好啊,好得很啊!她那提了裤子跑路的奸夫到底是给她下了什么降头?让她一个人生孩子一个人带孩子还给他守贞?
“哼,”周荣轻嗤一声,慢慢踱出厨房,往沙发上一坐,“留了点疤就嫌弃成这样,还是嫌我老了?你的喜欢也就这点分量。”
赵小柔猛地顿住动作,看着案板上切好的香菜、辣椒和牛肉,她现在正在切白萝卜,一片一片,薄薄的,她本来想好的,就随便切点牛肉,下点面条,可做着做着往里加的东西越来越多,刀工也越来越细致,
她仰起头长叹一口气,她并不生自己的气,她谁的气都不生,她只是有些绝望,她就放空了这么一会儿,两只手就做出了和理智完全相反的事。
她再次低头,菜刀又恢复了缓慢均匀的节奏,她边切边用平和的语气笑着说:
“周荣,你一点都不了解我,一点都不,我不知道你对我的看法,也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但是我想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永远都不会,这就是我和你之间的区别。”
空气中只有咕嘟咕嘟水开了的声音,女人没等到男人的回答,却被他从身后猛地抱住,她吓得魂都飞了,惊叫一声让他放手,可男人非但不松手,还抱得更紧,把她死死箍在怀里,右手啪嗒一下关掉了煤气,咕嘟咕嘟的水声渐渐平息,狭小的厨房里除了他们激烈的心跳,什么都听不到。
“妈妈?”小宝冲过来站在厨房门口,带着哭腔喊妈妈,他其实没去看书,他一直趴在门口观察大灰狼,
大灰狼一直在悠闲地转来转去,可刚才他猛然从沙发里站起来,长长的腿两步就迈进了厨房,小宝听到妈妈的尖叫,他想保护妈妈,跑到厨房门口却看到大灰狼已经捉住了妈妈,他又急又怕,就哭了。
“你跟哪个窝囊废生了这么个小窝囊废?”
周荣咬着牙砰的一声拉上了厨房的门,咔哒上了锁,密闭的空间再加上锅里滚烫的水汽,厨房瞬间变得闷热异常,
赵小柔的头发被汗液打湿,黏在脸上,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淌进脖子里,她放弃了挣扎,呆滞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
她住的地方离山很近,近到能看清环山公路上星星点点的车灯,这会儿正好有一排车队上山,也许是货车,也许是游客的车,
她定定地看着萤火虫一样的光点从山脚环绕着山路往山顶飞去,听着男人贴在她耳边,嘶哑干涩的声音仿佛在讲一个遥远的事不关己的故事,
他说他碰到了穆妍,按照穆妍给的地址,去两千公里外的甘孜寻找怀孕的她,遇到了山体滑坡,他以为她死了,挖得指甲碎了一地,脸也被土块砸碎,最后得到她早已离去的消息,后来霍警官说她回了他们共同的老家,他自己找了三年才找到她,
“我做这些,够不够换一个真实的答案?”
他用下巴缱绻地摩挲她的发顶,滚烫的手掌轻抚她的小腹,那里依旧很平坦,他都难以想象这里完整地孕育过一个生命,
“不是,小宝不是你的孩子,这就是真实的答案。
我在甘孜认识了一个老师,我们一起陪孩子玩,教他们写字,带他们去牧民家干活,他对我很好,我想这就够了。”
赵小柔目送那串车灯飞到山顶才回答男人的问题,
男人的爱抚和亲吻戛然而止,赵小柔感觉到他身体变得僵硬,双臂像铁钳一样钳制住她,过了很久才慢慢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
“赵小柔,你还真是让人意外,我没想到你真的……”
“真的怎样?”赵小柔转过身仰着脸看他,
他突然觉得她的脸很刺眼,别过头去,抬头深吸一口气,憋住,再缓缓呼出,拼命稳住自己的呼吸,可还是颤抖着胸膛,红了眼眶,
1%。0.1%,甚至是 0.01%的可能性都是希望,他本质上是相信赵小柔对他的爱的,可现在连这点可能性都没有了,他以为的爱根本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忠贞不渝。
0%,这就是他颠沛流离三年得到的最终答案,
他以为可以坦然接受的答案,杀伤力竟然这么强,
赵小柔漠然地看着他的脸,“你是不是想说我真的很随便?”
绝望的男人再也控制不住恨意,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是!我就是觉得你随便!随便什么男人都能睡你!什么男人都能搞大你的……”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响彻夜空,打断了后面更不堪的话语,女人目眦欲裂地怒吼:
“对!我就是随便!我不随便能跟你不清不楚那么长时间?还有你!你不随便吗?你明明知道我爱你,你还在我病得最严重的时候跑去我家跟我说你一年睡了十个女人!”
女人的怒吼渐渐变成凄惨的哭泣,边哭边撕扯着男人的衣服,推搡捶打他,
“你当我是什么?免费的妓女!还是不能生育的免费的妓女!不戴套爽不爽?爽不爽我问你爽不爽?睡我的时候甜言蜜语,为我付出为我牺牲,睡完了呢?我是什么?”
她说着扬手又给了他一记耳光,声嘶力竭地哭喊道:“说!我是什么?我让你把三年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所有的耳光和撕打男人都没有躲避,他看着面前身心俱碎几近疯狂的女人,抄起灶台上的碗就摔在自己身后的地上,反弹的碎片划破了他的胳膊和后背,女人吓得捂住耳朵缩起脖子,骤然停止哭泣,
“我当你是妓女?我当你是妓女我他妈的为了你写举报信?被人从三甲医院一脚踹到卫生所?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跑去两千公里外的鬼地方找一个妓女?脸被砸成这样?赵小柔,你几岁了?动动脑子啊!不要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就抵不过几句难听话是吧?你那个好老师呢?他对你可真好!好得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住在贫民窟里还感恩戴德!”
女人看他一胳膊的血,心里的难过压过了愤怒,她站在原地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仰着脸哭,
“难听话?你就管那叫难听话?我问没问过你会不会娶我?问没问过?你怎么说的?你敢说你没嫌弃我?你来找我是因为爱我吗?见鬼去吧!你不就是想来找个答案吗?怎么?小宝不是你的伤你自尊心了是吧?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我凭什么不能不要你?我就不要你!这辈子不要下辈子也……”
不要你,
可这最后几个字被男人咬碎了吞进腹中,他把她抵在墙上,掐住她的脖子撕咬她的唇舌,她感到后脑勺懵懵的疼,一股带着铁锈味的黏稠液体淌进嘴里,疼得她流着眼泪拼死挣扎,
她小小的一只,但真殊死搏斗的时候那拳脚相加在男人身上也是很痛的,可她不知道这些都只会刺激一个丧失理智的男人摧毁她的欲望,
他一只手攥住她两只手腕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探进她的裙底将内裤扯碎,她听到金属皮带扣碰撞的声音,下一秒剧烈的疼痛袭来,那疼痛好像把她整个身体都撕开了,撕成七零八落的几片,她哭都没力气哭了,只听到他贴在她耳边毫不克制地低喘,但让她绝望的不是他的折辱,而是她的意志在这毁天灭地的攻势下土崩瓦解,哭喊也变成了另一种声音,
可这一场爱恨交织的沉沦注定以狼狈收场,
男人将手探进女人的衣摆,抚上她的胸口,却摸到了一手水渍,
那一刻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他顿住动作,抽身出来,她的意识也逐渐回笼,茫然地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然后一把推开还抱着她的男人,低着头理好衣裙,擦一把嘴角的血,再抬头望向男人的时候眼里还蓄满泪水,可唇边却挂着轻佻的笑容,
“对不起啊周医生,今天晚上不能陪你了,我要给我儿子喂奶,还要哄他睡觉,您请回吧。”
说完她绕过男人,打开厨房的门锁,哗的一下拉开门,抱起儿子就冲进卧室,狠狠甩上门,砰的一声巨响,惊醒了厨房里游魂般的男人,
他穿好衣服,走到卧室门口,几欲叩门的手抬起又放下,终是落荒而逃。
第29章 礼物
“老周啊,你这是咋的了?啧啧啧,被媳妇儿揍了?唉……还以为你能幸免于难呢……”
秃顶老谢忍了一个上午,终于趁午休的时候把椅子拉到周荣旁边,对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发出一声叹息,一脸沉痛地哀悼着已婚男人逝去的尊严。
周荣翻阅着手里的报告,用鼻子嗯一声算作回应,他本想说脸上这点爪子印才哪儿到哪儿啊,他特意穿了长裤,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才吓人呢,昨天晚上还没觉得,今天早上疼得他差点下不来床。
“真看不出来哈,你媳妇儿这么年轻,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不像家暴的人呢……”
老谢眼睛刚好扫到周荣桌子上的照片,穿黑白波点连衣裙的女人神色阴郁,和家暴比起来,说她自残更可信一点。
“这是十几年前的照片,她只比我小一岁。”周荣放下报告书,也望着那张照片出神。
“我就说嘛!”老谢啪的拍了一下桌子,
“上了年纪又生了孩子的女人就是母老虎!你看看我!看看!这头上的疤看到了没?我媳妇儿揍的!就因为她我才不长头发的!不就是一台手术耽误了孩子的家长会吗?你说她至于吗?”
周荣无奈地看一眼他头上豌豆大小的疤,很想说秃顶这事儿和他老婆关系不大,但想想还是算了,中年男人的信念还是不要随意动摇的好。
“老周,咱们这儿虽然没有男性家暴庇护所,但我们有男性家暴互助会啊!你需要帮助么?你懂的,boys help boys。”
老谢说着伸出手重重地压一下周荣的肩膀,深沉的眼神告诉他: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而在五公里之外的赵小柔家,她同样被王老太太堵在楼道里出不去,
“我可都听到了哈!那畜生忒不是东西!走!我带你去找警察同志!他这是违背妇女意愿!咱告他婚内强奸!”
赵小柔左右手各提一袋垃圾,别看王老太太一米五都不到,手上可有的是力气,硬是拽着她的手腕往前拖了好几米,吓得她连连求饶,
“王阿姨我没事,真的没事!我们只是在吵架,他没把我怎么样!”
“那你嘴上是怎么回事?”王老太太气急败坏,在自己嘴巴上比划一下,这小丫头脾气好得没边儿了,嘴都烂了还说没事呢?
“我自己摔的。”赵小柔本来想跟老太太笑一笑的,哪成想嘴一咧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笑得比哭还难看。
“哎呦你啊!”王老太太用手指狠狠戳一下赵小柔的额头,
“狗男人除了长得好看有啥用?这么些年才回来看老婆孩子,还有脸大呼小叫?什么东西!”
王老太太看赵小柔这忍气吞声的样子也深感无奈,叮嘱几句就背着手骂骂咧咧地走了。
赵小柔站在原地看着王老太太顺着旋转的楼梯慢腾腾地走下去,眼前闪过昨晚的画面,厨房里陶瓷碗的碎片崩了一地,地板上滴滴答答的全是那个男人的血,
但是和疼痛比起来,她觉得还是恐惧多一点,
他贴在她耳边用气音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让她害怕,他以前再兴奋都不会这么说,这些话现在想起来都让她觉得无地自容,拎着垃圾站在原地,头都抬不起来,耳根和脸蛋滚烫滚烫的,还有他的凶狠也让她害怕,他在这方面一直不算温柔,但也没有像昨晚那样暴虐过,
但最让她恐惧的是他的眼泪,她第一次看到他哭,眼眶通红,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就连脸和脖子都是红红的。
她害怕看到别人哭,好像别人的痛苦是她导致的,这让她觉得内疚,
小宝的哭也让她觉得内疚,她对儿子过于泛滥的母爱里有很多亏欠的成分,每次她想给小宝戒母乳,可一看到他撕心裂肺地哭嚎她就内疚,然后就是无底线的妥协。
想起小宝她就觉得难过,昨晚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她给他讲《国王的新衣》逗他开心他不笑,最喜欢吃的大白兔奶糖碰都不碰,她破例给他看萌鸡小队,他也是随便看两眼就自己爬下沙发把电视机关了。
赵小柔慢吞吞地走下楼,走到臭气熏天的垃圾桶旁边,仔仔细细地把湿垃圾和干垃圾分离后扔掉,做完这些又是一身汗,她抹一把淌进脖子里的汗珠,看看不远处的小花园,那里有一片空地,晚饭后孩子们会在那里玩,
现在是下午两点,几个孩子围成一圈,顶着大日头趴在土里,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什么,她隐约听到他们说要把小虫子切成三段。
领头的是一个高高胖胖的小男孩,才五岁,已经比六七岁的男孩壮实了,脾气也很火爆,这一片的小朋友都怕他,有些孩子看到他就躲得远远的,但还有些孩子会用助纣为虐的方式保护自己,时间长了他身后总跟着一支小队伍,专门欺负小宝这样的乖孩子,她在的时候他们还稍微太平点,有一次她就转身跟邻居打个招呼的工夫,他们就把小宝撞倒了。
赵小柔想到孟母三迁的故事,思虑着是不是该给小宝换个好一点的成长环境,可钱的问题一直是最大的阻碍,等一等吧,她已经联系好了一家小规模的民办幼儿园,去那里上班,刚好让小宝也去这家幼儿园,平时还能有个照应,空闲的时候再多接点稿,赚了钱就带着小宝搬走。
她心事重重地上楼,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却看到小宝正趴在厨房的灶台上往外看,这扇窗户正对着小花园,小宝若有所思地双手托腮,看着楼下几个男孩子拆开那只可怜的小虫子,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们虐待小动物了,每次他不听他们的话,他们就威胁他,说要把他也像那样给拆了。
“小宝?你在干什么呢?”赵小柔把钥匙放在玄关的铁盒里,换好鞋子,佯装出轻松愉悦的样子走进厨房,“来,让妈妈抱抱好不好?”
她从背后揽住小宝柔软的身体,可小宝没有像平常那样雀跃着扑进妈妈的怀抱,他像条小泥鳅一样呲溜一下从妈妈的怀里钻出来,又从小板凳上跳下去,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妈妈,今天我想寄几(自己)下去玩。”
赵小柔睁大眼睛,蹲下来扶住儿子的肩膀,担忧地摸摸他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你不怕小虎了吗?”
“不怕。”小宝肉嘟嘟的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背在身后,他决心做一个男子汉,就从今天开始。
而小小男子汉的妈妈也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站在儿子看不到的地方保护他。
“那好,我们先吃晚饭,吃好晚饭再下去玩,可以吗?”妈妈轻柔地捏一捏小宝的脸,再在他脸上亲一大口。
“嗯!”小宝的眼睛黑亮黑亮的,他仰着脸看妈妈,他觉得妈妈好漂亮,他要永远保护妈妈。
赵小柔做了小宝最爱吃的红烧肉,炖得烂烂的,肉香四溢,还夹杂着米饭的香气,来往过路的疲惫行人在布满尘埃和蜘蛛网的走廊里闻到了幸福的味道。
可是小小男子汉今天没有觉得幸福,他满腹心事,被妈妈逼着吃了两小块肉,一点点米饭,小眼睛一个劲儿往窗外飘,
云彩变成了红色和紫色,妈妈说那是火烧云,以往这个时候他已经在玄关一边换鞋一边边催促妈妈快点了,因为晚饭后楼下有好多小狗,他想摸小狗,还有妞妞也会在她妈妈的陪同下出来玩,他想看到妞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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