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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情薄——止雀秋行【完结】

时间:2024-10-02 14:33:56  作者:止雀秋行【完结】
  姜姝:“二十岁。”
  谢让眉梢轻挑,“那之前在学堂读书,也是骗我的?”
  她搬来蒲团垫,盘起腿,挨着他的脚边坐下。
  姜姝抬头看他,满脸真诚,“那时总有人来骚扰我,我只好用还在上学读书的说辞搪塞他们。”
  谢让:“连带着把我也搪塞过去了。”
  他心里不满,但再想想,那时他与那些来骚扰她的渣滓有什么区别呢。
  姜姝狗腿地捧起茶盏,递到他身前,“那时也不了解哥是怎样的人嘛。”
  谢让呷了口茶,“好在你是越过越好了。连这茶叶都比在学堂用的好了不少。”
  姜姝:……
  谢让又问起她当杀手的事。
  “你是在南郊的杀手阁当值?”
  杀手阁一向行事隐秘,若非刻意打听,否则根本不会有所了解。
  见她沉默,谢让着急解释道:“我有位朋友,他与阁里的某位杀手相识,所以我才会知道杀手阁的存在。”
  他说,他非刻意打听。
  他知道她的过去一团糟,知道她不愿被摸清底细。
  他以为她低下头是在生气,其实她只是在想,谢让朋友认识的那位杀手会是谁。
  过了会儿,姜姝说是。
  想起她说自己在杀手圈里混得不好,谢让轻声问:“阁里接任务,应该没有硬性要求吧?”
  否则他真担心她会饿死。
  姜姝回没有,“我只能接最琐碎的任务。尽管酬金少,但还是要多去接,毕竟苍蝇腿也是肉嘛。”
  昨晚她没睡好,现在眼里酸涩不堪,她用力揉了揉眼。
  落在谢让眼里,她这是在强忍眼泪,不想让自己被看轻。
  谢让体贴地递过去一张帕子,她揉着眼接过。
  但她只是用帕子擤了擤鼻子。
  落在谢让眼里,她这是被冻得流了鼻涕。
  谢让把她从地上拉起,解下裘衣,披到她肩头。
  她被他塞到了罗汉榻里,一脸懵。
  谢让:“以后有困难就开口,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姜姝:???
  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朝谢让摊牌后,他表示,不会干预她的选择。
  在她说得常去接任务,不会经常来店里后,他让她放心,“店里的事,有我和小谢操心着。”
  谢让提过他会来帮忙。
  但姜姝从没把这话当真。
  一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怎会愿意跟市井小民处在一起打闹?!
  她还在想,估计谢让所谓的“来帮忙”,也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已。
  估计店里只有小谢一个苦力在干活。
  *
  姜姝去了杀手阁。
  她确实要接许多任务,只不过接的都是别人不敢接的特等任务。
  阁主将一个任务牒递到她手里,“这个任务,点名道姓要‘代号佚’接。”
  “代号佚”是姜姝在江湖上的昵称,这个昵称代表着杀手阁的最高水准。
  姜姝翻开任务牒看,被任务酬金吓了一跳。
  酬金未免也太高了。
  姜姝:“任务是:保护爱夜间外出的少爷。”
  她疑惑道:“哪家少爷这么富有?算是我见过的除了谢让之外,第二富有的人。”
  阁主:“不清楚。这小少爷先前在外地居住,过年前后要来京城游玩,又爱在夜里出去吃酒,怕走夜路有危险,所以找你去保护他。”
  他说:“任务牒还会更新,等小少爷来了,你就能知道他的信息。”
  阁主搬出两箱金锭,朝姜姝道:“若你肯接任务,这些就是给你的定金。”
  姜姝当然没有不接的理由。
  阁主说,那位小少爷要把她“包”了,她不必再接其他任务,即便小少爷没来,她也可以得到日结的钱。
  姜姝欣然应下。
  不用干活还有钱挣,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不过她是个闲不住的人,既然杀手阁里没活计干,那不如就回去拾掇店铺吧!
  正值晌午,姜姝提着食盒,难得买了两份卤肉饭,一份是她的,一份给小谢。
  姜姝推开铺门,“小谢,今天给你改善生活,饭里有肉!”
  进去才发现,一楼空无一人,而二楼传来了一阵叮铃咣当的声音。
  想是小谢在修葺二楼。
  她提着食盒上楼,听见了对话声。
  “哥,铁凿下面放着一堆钉,你给拿过来。”
  “哥,你去把桐油搅成腻子膏,把墙刮一遍。”
  “哥,你上次不是说手里还有些名家字画吗?记得下次拿来,挂到墙上。”
  ……
  这些是小谢的声音。
  回应他的是一阵接一阵的脚步声,偶尔还传来几声“好的”、“懂了”、“没问题”、“抱歉。”
  回应小谢的是谢让,显然他修葺经验不足,经常被小谢训斥。
  姜姝:!!!
  小谢居然把谢让当苦力随意使唤。
  等她上楼瞧清场面后,更是差点惊掉了下巴。
  二楼各处都在修葺,尘土飞扬,动静不断。
  小谢浑身土灰,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像个逃亡过来的流民。这也就算了,姜姝早已看惯他这般狼狈模样。
  令她吃惊的是谢让。
  这位公子哥,竟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摆弄着铁丝木架。头上和脸上沾着泥点子,那身名贵的衣袍早已遍布泥灰,看不出原来的色彩。
  这俩人忙活了一晌午,闻见一股饭香,一齐朝姜姝看去。
  “承桉哥,你也在啊。”
  谢让不知是不是吸了太多灰尘给吸傻了,朝她笑着,“不是说要给你帮忙么。”
  隔了一层灰尘,她只能看到他亮晶晶的眼和他那一口白牙。
  怎么感觉像养了一条狗。
  姜姝:“你俩收拾好就到一楼吃饭。”
  但等人来齐,她突然发现了个问题:她买了两份饭,但现在有三个人在等着吃饭。
  这要怎么分?
  谢让主动解围道:“不碍事,我和小谢共用一份就好。”
  姜姝说好,随后端起自己的那份饭,坐在楼梯台阶上面吃饭。
  谢让朝谢平笑了笑,“小谢,你不会介意吧。”
  谢平:???
  他有说“介意”的机会嘛。
  不过到底是太饿了,谢平没时间计较,飞快分好了饭。卤肉饭里有六块炖得软烂的肉,想着要多照顾谢让,他依依不舍地分给谢让四块肉。
  谢平闷头吃了几口,再抬头,发现身旁的谢让只是捧着饭碗拿着筷子,一动不动。
  再看去,他发现原来谢让是在看对面的姜姝。
  谢让勾起嘴角,无比认真地看她吃饭。
  谢平:……
  谢让一定是吸多了灰尘给吸傻了。
  谢平叫了声“哥”,结果谢让充耳不闻。
  谢平垂下眼,盯着谢让碗里的肉。
  这肉搁在自己碗里时,吃起来是一般好吃。可一旦搁在谢让碗里时,它看起来是那么诱人。
  勾了芡的酱香汤汁淋到肉上,再顺着肉粒往下流,把饱满的米粒都沾上了汤汁的浓郁香味。
  谢平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心里起了个邪恶念头:既然谢让不吃,那他就把肉夹来吃吧!
  可又一想,不行,这不是明目张胆地偷么!
  再一想,不对,这肉本来就该是他的!老板娘明明是给他捎的午饭,又不是o谢让买的!
  谢让看得那么认真,应该不会发现他在偷肉吧。
  谢平把筷子慢慢伸过去……
  一块,两块……
  把四块肉都夹走后 ,谢让仍旧保持着姿势没动。
  直到姜姝无意间抬头,“承桉哥,赶紧吃呀,饭要凉了。”
  谢让这才后知后觉地把饭往嘴里塞,直到吃完,都没发现自己碗里少了四块肉。
  *
  后来谢让经常往店铺里跑,跟谢平称兄道弟,有事时俩人一起干活,没事时俩人一起吃酒,姜姝甚至觉得,仨人之中,她才是那个多余的第三者。
  不过越是临近年关,谢让越是忙。姜姝体贴地让他先去忙公务,反正二楼已经修葺大半,剩下的有她和小谢操心。
  谢让呢,连着好几日都被人催着赶紧走,原以为是审刑院出了什么事,结果居然是亲戚年底要来,爹娘让他回家做好准备。
  他娘沈夫人说:“你表侄和表侄女过年要来家里住,你这个当表舅的别整天出去晃悠,多在家里待待,给小辈准备些零嘴水果。”
  表侄表侄女俩人简直是混世魔王,尤其是那个表侄,少爷脾气大,非常不好伺候。
  谢让不耐烦地应付说知道了,又出了趟门,正好遇见先前那个在杀手阁被人甩了的朋友。
  谢让揽着小哥往北郊走,“我有个朋友也在杀手阁当值,说不定和你那女友还认识呢。”
  *
  在见到谢让口中的那个朋友后,小哥笑得比吃了毒药还苦。
  姜姝也在感叹这世界真是小,当着谢让的面,她还要跟前男友装不认识。
  她露出个友好的笑容,“小哥,来都来了,不如留下来一起吃顿饭吧。”
  小哥不置可否。
  谢让趴在姜姝耳边道:“这小哥的前女友就在杀手阁,你俩可以聊聊。”
  姜姝点了点头。
  随后谢让又被小谢叫过去修葺,一楼只留下姜姝与小哥俩人面面相觑。
  姜姝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她走到后院,小哥也跟了过去。
  她接井水,小哥就帮忙揽紧系绳。她扫地上的雪,小哥就把雪撮成一堆。
  俩人之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她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话能和前男友说,“好聚好散”、“你别来缠我”这种话早都说腻了。
  就算真要说,她也不想把话说得太重。毕竟他曾努力取悦她,而她也曾薄情又短暂地“爱”过。
  但这位小哥,真的缠了她很久很久。
  简直令她忍无可忍。
  她把扫帚扔在地上,冷哼一声。
  小哥弯下腰,把扫帚捡起。
  良久,他枯声道:“他,也是你的猎物之一吗?”
  这个“他”,当然是指谢让。
  姜姝:“多管闲事。”
  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但小哥偏偏就懂了。
  他说:“我不会再来了。”
  他说:“祝你们百年好合。”
  他急着要走,谢让连忙下楼追问:“发生什么事了?不是说好一起吃饭么?”
  小哥却反过来问他,“你对这家店铺的老板娘有意思,是吗?”
  谢让怔了怔,还没搞清现下是什么情况。
  片刻后,谢让拍了拍小哥的肩,“哥们,你看得真透彻。”
  小哥往后一躲,决绝道:“往后,我没你这个朋友。”
  急匆匆走了几步后,他又顿了脚,扭头看向谢让。
  小哥眼里闪着许多情绪,最强烈的一种是“可怜。”
  谢让看不懂小哥。
  他是在可怜谁?
  下一刻,他突然听小哥说:“祝你好运。”
第83章
  姜姝与谢让俩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谢平疯狂朝她使眼色:姐,该你出场施展话术了!
  可姜姝就像被雷劈了一样,岿然不动。
  谢平陪笑道:“贵人,您跟我家老板娘先说着,我去给你俩沏盏茶。”
  姜姝回过神来,也朝谢让递去个笑容,“我……我也去沏茶,贵人您先坐。”
  谢平:???
  姐,你这怎么跟昨晚说的不一样了呢!
  谢平推辞道:“老板娘,还是我去吧。”
  姜姝着急抬脚想走,“不不,我去。”
  她不走,难道还等着谢让问:刚才在路边发神经的人是你嘛?
  老板娘和小伙计争抢着去沏茶,看起来谁都不愿意接待这位贵客。
  在姜姝即将溜走时,谢让伸出胳膊,拎小鸡仔似的把她拎到自己身边。
  他说,老板娘你急什么,不是要跟我谈生意么。
  他对谢平笑得很和善,“小伙计,麻烦你沏两盏茶。不急,慢慢沏。”
  说话时,刻意把“慢慢”这两个字咬得绵长,暗藏深意。
  谢平心里还没辨明情况,但话已经先跑了出去。
  “好好,贵人稍等。”
  一边往后厨走,他还在想着,自家老板娘和这贵人之间,绝对有什么猫腻。
  *
  俩人面对面坐下后,谢让仍旧挂着得体的笑容。
  这种笑完全是公事公办,给生意伙伴展示友好。
  他整了整袖管,漫不经心地说:“小冯,原来你姓姜。”
  明明是在质问,但偏偏他语气很平淡,像是跟她在聊家常事一样。
  他说:“我需要你给一个解释。”
  关于身世,关于住所,关于不告而别。
  坐下后,她一直低头垂眼,不曾正视他。
  谢让屈起指节,敲了敲桌面。
  “抬头,看着我。”
  姜姝缓缓抬起了头。
  她还是老样子。
  谢让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脂粉廉价,衣裳开线,一如既往的穷酸、寒碜。
  谢让听她开口:“我好像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
  她的语气比他更平淡,仿佛是在驱赶没礼貌的陌生人。
  可她明明与他有过几次交集,还受过他不少照顾。
  她又有哪处跟从前不同了。
  不再问有所答,不再怯懦谨慎,不再卑躬屈膝地为他服务。
  谢让没料到会被她反将一军,微愣后,他加深笑意。
  “严格来讲,我们现在还不算伙伴。我应该算是,你的东家。”
  他说:“我有权利了解情况。”
  他正用那双看谁都显深情的眼看着她,浑身布满“游刃有余”四个字。
  他的话不容置喙,偏偏不会令人反感,反而是一道捕猎小姑娘的利器,完美满足小姑娘对情郎的幻想。
  施展魅力从而达到目的,这是刻在了谢让骨子里的习惯。
  这让姜姝意识到,谢让也还是老样子,以为抓住她的一点把柄,就能让她甘居下风;以为照顾她的贫穷,就能让她跪拜臣服。
  先前形象大毁的慌乱,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姝抄手翘腿,“我自然要向东家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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