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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情薄——止雀秋行【完结】

时间:2024-10-02 14:33:56  作者:止雀秋行【完结】
  小哥推开门,无精打采地走了出去。
  出了杀手阁,他看起来仅仅是位略显憔悴的公子哥。尽管憔悴,风度仍在。
  但仅仅是略显憔悴,就值得旁人去揣摩。
  谢让去北郊巡视完,骑马来到南郊。
  没想会在这处遇见一位前不久,他刚交到的朋友。
  那憔悴小哥,正是他新交的朋友。
  记忆里,小哥待人疏离,永远冷着一张脸。
  谢让叫住小哥,调侃道:“你怎么这般狼狈?”
  小哥神情恍惚,盯着不远处的一座阁楼看。
  谢让抬眼看去,他不常来南郊,竟不知南郊有这么一座神秘阁楼。
  谢让:“这是什么地方?”
  小哥:“杀手阁。”
  谢让看向小哥,又顺着小哥的视线望去。
  原来小哥是在盯着高处某扇半开的窗户看。
  那窗户开在顶楼,离太远,谢让只能看到,有一道身影飞快从窗边闪过。
  小哥低语:“我还会来。”
  谢让颇为义气地拍拍小哥的肩,“哥们,下次我陪你来。”
  他安慰道:“你要是心情不悦,这几日就跟着我去北郊转转。那里虽荒凉,但好在视野开阔,能去放空自己。”
  小哥不置可否。
  *
  姜姝伏在窗边,目送谢让与那小哥远去。
  阁主:“你真不怕谢让临时起兴,到阁里来找你啊?”
  姜姝重新窝回躺椅,“无所谓。”
  接着话头一转,“记得找人把我的行李搬到你那院。还有,我明天就要去修葺店铺,记得把钱准备好。”
  阁主突然很后悔给她住院和钱财。
  天越来越冷,还有几旬就要过新年了。
  阁主及时提醒:“记得你还有任务。”
  姜姝眼皮打架,把厚毯往上一拉,蒙住脸,不着调地敷衍一句。
第86章
  阁主前脚刚走,后脚谢让就来了。
  姜姝不确定路上俩人有没有碰面,虽然她也没做什么坏事,可就是莫名心虚。
  她主动接过谢让抱来的那束赤蔷薇,“承桉哥,我好饿。”
  谢让似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情绪,“那你先到堂屋里待着,我去厨房做饭。”
  谢让提着那袋沉甸甸的蔬果走了。背影窝囊,像个目睹了妻子出轨,却还要给妻子和那情夫洗床单的憋屈原配。
  当然,“出轨”只是他的胡思乱想。
  恋爱后,他天马行空的想象从没停下来过。大多时候,他都在想象她是多么爱他。只有极个别时候,譬如眼下,他会把自己想象成绝望的受害者,满腹委屈。
  这种委屈感,在他进了厨房,看清了屋里陈设时,窜升到极点。
  炉灶底下的柴火已经提前加进去一捆,柴火噼啪烧得正旺。锅里的水已经快要烧开了,锅盖斜着放在灶台上,还没来得及盖上。
  案板上,葱花芫荽已经切好,有条肥美的鲈鱼还没拔完刺,红烧料汁还差米醋没放。
  碗架上搁着大小不一的碗,其中有俩个碗,一个红的,一个蓝的,背靠着贴在一起,像一对甜蜜情人互相依偎。
  姜姝不会做饭,她是天生炸厨房的料。那么厨房里的这些“温馨”景象,自然都是那个男人的手笔。
  可笑的是,谢让也提来一条鲈鱼。下晌他草草处理完公务,赶去湖边凿冰垂钓。在寒冷刺骨的天里,他钓了几条鱼,把其中最肥美的那一条,带给她吃。
  她喜欢吃鱼,他就变着花样,用各种上好的鱼,讨她欢心。
  他以为这是他与她之间的小情趣,如今看来,那男人也在讨好她。
  来的路上,他想象过,他待在厨房里,应该是非常开心地在做饭。如今,他却是在愁眉苦脸地操刀下厨。
  他还是要把这一顿饭送到姜姝面前。
  总不能因为两个男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反教她饿死了吧。
  谢让接手了那条还没处理好的鱼,“哐哐”剁着鱼块,把怨气都撒在了这些不会说话的蔬菜水果上面。
  那男人走之前,原本是想给她炒什么菜吃?
  谢让开始揣摩那男人的想法,按那男人的想法重新列食谱。
  揣摩完,他心里拔凉。
  完了,那男人完全摸透了她的饮食喜好。
  现在情况异常荒谬,他甚至还要去从那男人的想法里,把她的更多喜好倒推出来。
  那男人比他还了解她,这意味着,那男人可能很早之前就与她结识了。
  谢让呼吸气促,想一把火将这厨房烧了!
  此前他一直以为他是原配,而那男人是半路插一脚的第三者。这样他还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那男人。
  而现在,他胡思乱想着,总不能他才是小三吧!
  总不能,他才是那个恬不知耻,插足别人爱情的狐狸精吧!
  不,绝无可能!
  他不可能是小三!
  谢让非常在意名分这件事,到底谁先谁后,到底谁是原配正宫。
  他心里仿佛窜来只嚣张的刺猬,不管他是在备菜还是煮粥,这只刺猬都不肯放过他,往他心口扎一下又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颤抖着做完了这一顿饭,不知道自己有多感到后怕。
  他感到自己正在被绑在十字架上,被人鞭笞谴责,备受折磨。
  最后,端着一托盘热气腾腾的菜去堂屋时,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所以,那男人与她进展到哪一步了?
  他们,做过吗?
  *
  姜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阁主人虽走了,但他的物件却无处不在!
  她赶紧起身收拾,把他的衣裳鞋袜全都一股脑塞到柜里。
  还剩下些洗漱用品,姜姝稍稍吁了口气,这些用品还能让她扯谎,说是她的。
  刚把应付谢让的话想好,下一瞬,就见谢让推开门走来。
  “洗手,吃饭。”
  谢让语气有点冷,把碗重重搁到她身边。
  看谢让这样,肯定是发现院里的不对劲之处。
  姜姝选择主动解释:“承桉哥,其实我……”
  谢让抢先打断她的话,指着她身后某个地方,问:“那是什么?”
  姜姝转过身看。
  方桌上,谢让送的那束赤蔷薇花旁边,搁着一个男用剃须刀片。
  姜姝瞪大了双眼。
  好你个阁主!剃须刀片不放你屋里,放到堂屋里干嘛!
  可恶,当真可恶。
  姜姝暗自咬牙。
  谢让见她沉默,又问一遍:“那是,什么?”
  姜姝凑到他身旁赔笑,“是我的刀片。”
  谢让挑眉:“你要刮胡子啊?”
  姜姝愣了下,旋即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对对!我毛发旺盛,那就是我用来刮胡子的刀片!”
  她顺势把脸凑去,哼哼唧唧的。
  “承桉哥,你看看,我的胡子刮干净没有?看看嘛,你凑近看看。承桉哥――承桉哥――”
  她离得近,又故意把嘴噘得高高的,只要谢让稍抬起头,就能亲到她的嘴巴。
  谢让没忍住,笑出声。
  她见他笑了,自己也嘿嘿笑了。
  谢让捏住她的脸颊肉,“犯错只会哼唧是没用的。”
  她说承桉哥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接着脚一跨,整个人坐到了他腿上。
  谢让又板起脸,但手却很诚实地抱住她。
  她把她与阁主的关系说给他听。
  “他是我的发小,是杀手阁的阁主,我的东家。最近他破了产,就来我这里住了。这院本来就是他的地盘,他要来住,我也没办法。对吧?”
  姜姝朝谢让的侧脸“吧唧”一口,“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些,我俩日常互看不顺眼,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关系?”
  她说:“承桉哥,我现在只有你一个。”
  谢让反问:“那从前呢?”
  她笑着打哈哈,驴头不对马嘴地应付:“从前那些没有你的时光,都只是不重要的虚数。”
  她说,过去她的时光不堪回首,遇见他后,她的生活,变得无比耀眼。
  这明显是在用情话堵他的嘴,好叫他不再计较她过去那些事。
  偏偏谢让信了。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手足无措。
  听清楚了么,谢承桉。
  他是非常好哄的。
  这会儿清楚了前因后果,明白这事是误会一场后,他心里就不再计较。
  他的心情又好了。
  但他面上仍旧很严肃,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马上过年了,我不想闹冷战吵架。我的意思,表达得够清楚吗?”
  姜姝狠狠点着头。
  不过谢让还是心有芥蒂,“要不你搬出来住?人心隔肚皮,我不放心你。”
  姜姝说不用,“杀手阁年后会有年会,一年到头最勤奋的杀手会得到一笔丰厚的奖金。这一年我那么勤奋,一定能拿到奖金。到时就能用这钱去租赁其他的宅院啦。”
  其实谢让手随便一挥,就能让她住到地皮最贵的内城区里。
  只是她不愿意,谢让也知道她不愿意,就没再提。
  她很独立,并不想让旁人插手她的事,哪怕是她的男友。
  谢让都明白。
  但哪怕知道她是在画饼搪塞他,他还是欣然把饼咬下一大口。
  这都无伤大雅。
  只要她只爱他一个,这就够了。
  本来这段小插曲到此就已结束,可姜姝却说她还要补偿,“我的心被承桉哥扰得不安宁,承桉哥怎么可以不补偿我?”
  听听她这话说的,多么可爱啊。
  谢让一口应下,“行,想要什么补偿?”
  姜姝双手合十,摇头晃脑,像个虔诚的信徒。
  “想要明天和承桉哥一起出去玩!”
  “好。”
  “想要明晚也和承桉哥在一起,守岁跨年!”
  “好。”
  “想要在旧年的最后一日,拥有一个百依百顺的承桉哥!”
  听到这句,谢让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应声说好。
  在她的温柔乡里,他飘飘然,不知自己即将踏进一个怎样恐怖的深渊。
  *
  谢让走后,阁主很无耻地翻墙回来了。
  姜姝正蹲在卧寝屋门前,鼓捣着什么机关。听见动静后,气不打一处来,从院外骂他骂到屋里。
  阁主也很无辜,“我真没想坑你。明明是你催命似的赶我走,那时我备菜备到一半,衣裳晾到一半,为了配合你,走得匆忙,来不及收拾,这也在情理之中吧!”
  他越说越委屈,“你眼里没活,不反思自己,反倒来怪罪我。你要是肯把你那篓脏衣裳洗洗,把你要吃的饭主动做了,还会有后面这一堆事?还有,之前……”
  “行了,到此为止!”
  见他又想翻旧账,姜姝赶紧叫停。
  “今天就算了。哥,你明天绝对不要回来,一整天,从早到晚,不要让我看到你。”
  “那等深夜子时一过,我能回来吗?”
  姜姝说不行,“估计那时候我还没完事。”
  阁主一脸无语,“看来你是势在必得。”
  她说是啊,继续蹲在门前,捣弄机关。
  阁主拿走几套换洗衣裳,准备出门前,被她叫住。
  “对了,你还记得我那箱玩具么?”姜姝突然说,“在杀手阁放着,你走一趟,给我拿来。”
  阁主愈发无语,“姜老板,你能不能对新情人大方点,别那么抠搜行么。那箱东西不是之前跟沉庵玩过么……”
  她说你不懂,“就是这样才好玩。”
  好玩?
  只不过是她喜欢践踏真心,挑起战火,让情人们互相斗得你死我活罢了。
  阁主说:“我真觉得这次与之前不同。谢让,他跟你之前的情人不一样,你别玩得太过火,到时收不了场。”
  姜姝不在意,问哪里不一样。
  阁主说不上来。
  月色一照,他站在暗地里看她。
  月光洒在她的脊背上,她的面庞也被这一缕光照得冷峻又薄情。
  这番对话使阁主意识到,姜姝还是从前那个姜姝。哪怕那么多情人因她的行径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依旧丝毫未变。
  渣得坦荡,像个丢掉所有道德底线的疯子。
  然而她的渣,她的薄情,她的狠心,都被她高明地包装成了一份美味可口的点心。
  现在她把这份点心递到了谢让嘴边,哪怕谢让不吃,她也会卸掉他的下巴,剖开他的肚皮,把点心塞他胃里。
  她在谢让面前总是表现得很高兴,其实那并不是因为爱他而感到高兴,而是为想到即将能摧毁他,撕碎他而感到高兴。
  然而这些阴暗心思,谢让一概不知。
  他是真真切切的高兴,失眠难寐,跑到褚尧那里,抱着酒坛,夸耀他的女友有多好。
  可是夸着夸着,心里又不免感到沮丧。
  她说她跟阁主是纯友情,可阁主比他更了解她是真的。
  方才在她家,她撒娇求饶,他便掀过了篇。可那不代表他就不怀疑不介意了。
  仅仅是想着大过年的不要吵架,不要把负面情绪传给她。他可以私下调查,把那男人的动向查得一清二楚。
  她说不喜欢阁主,那阁主呢?那个给她做饭洗衣裳的男人,难道对她也是纯友情?
  把剃须刀片放在堂屋,那分明是一种耀武扬威。
  不,不,那男人一定喜欢她。
  她那么好,那男人又那么了解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她好到所有男人都会爱上他!
  包括……
  谢让转眸,将视线定在褚尧身上。
  沮丧在此刻又转化成莫名的妒火。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一句该死的没良心的话。
  正当他希望谢让没听见这话时,谢让却忽地站起身朝他走来。
  一个快喝晕过去的醉鬼,不知哪来的力气,手握成拳,“哐”地朝褚尧砸去。
  “你敢?”
  谢让清醒了点,尽管他没听清褚尧说了句什么话,可褚尧这句话的的确确让他怒火中烧,气得失态。
  幸好躲得快,褚尧才没被他一拳砸到脸。
  谢让醉得迷糊,恍惚间,他把褚尧看成了那男人。
  他揪起褚尧的衣领往地上甩。
  “你凭什么喜欢她?你配么?”
  “你谁呀你,要不要脸?明知我们在恋爱,还要搬过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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