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一世,统一罗马成为唯一的奥古斯都,迁都于东方的拜占庭,颁布《米兰敕令》,在临终前受洗成为基督徒;
他站在棺木的尽头,望着眼前的墙壁,又回忆起那些更早的,东西罗马分治之前的皇帝,他们安葬在罗马的帝陵,亦或者他们征服或隐居的地方,如同罗马的土地一般散落各地:
戴克里先,确立四帝共治的政体,慨然交出自己的权力,却在晚年目睹帝国的内战,于忧愤中死去;
奥勒良,伟大的世界光复者,在三年内收复了所有的失地,缓解了三世纪危机,却在军人的私欲中狼狈退场,成为戛然而止的传奇;
克劳狄二世,第一位伊利里亚皇帝,哥特人的杀手,力挽狂澜的雄主,却在征服汪达尔人的前夕死于瘟疫;
塞维鲁,首位来自非洲的罗马皇帝,建立了美索不达米亚行省,统一了四分五裂的帝国,亦埋下了衰败的祸因;
马可·奥勒留,抵御日耳曼人的进攻,以战争换取和平,撰写不朽的《沉思录》,却因传位于暴虐的儿子受到诟病;
安东尼·庇护,在暮年登上元首之位,睿智的守成之君,颁行宽容的仁政,留下公平无私的诫语;
哈德良,博学多才的哲学王,与士兵同甘共苦,推广行省建设融合各地民族,对敌人如寒风般暴虐,对子民却如春风般宽厚;
图拉真,英勇无畏的扩张者,在波斯湾沿岸饮马,他的征服将疆域推广至极盛,本人亦死于征服的路途;
涅尔瓦,结束了混乱的政治,推行宽厚的政策,确定稳固的继承制度,开启五贤帝时代的序曲;
提图斯,曾因荒唐的少时饱受非议,却在登基后洗心革面,博得了人民的爱戴,却不幸英年早逝;
韦帕芗,出身寒微的雄主,于四帝之年中胜出,重塑帝国的秩序,坚持在站立中死去;
克劳狄乌斯,残破不堪的身躯,却展现惊人的意志,结束动荡的局面,死于阴谋与情/色;
屋大维,最初的奥古斯都,于腥风血雨中成长,确认绝对的权力,缔造不朽的辉煌;
还有更早之前的共和国时代与王政时代,凯撒、安东尼、庞贝、苏拉、马略、小西庇阿、大西庇阿、费边、布特鲁斯......罗慕路斯,以及那些不朽的思想家,在文明史中闪闪发光的学者,西塞罗、昆体良、李维、斯特拉波、塞尔乌斯、普林尼......他们每个人的生平、功绩与影响,他都在前世漫长的学习中谙熟,并最终了如指掌,凡人终有一死,但文明永远不朽。
光荣属于希腊,伟大属于罗马,在历史的长河面前,他们是多么光辉,又是多么渺小,正如罗马本身一样,永恒之城终沦陷于蛮族的铁蹄,地中海的波涛仍拍打着亚平宁的海岸,蛇柱仍矗立于大竞技场,但罗马已经灭亡。最终,伟大的文明和星辰般光辉灿烂的英雄们都湮灭于历史,曾经的光荣与梦想、鲜血与信仰,都化作史学家笔下的千年帝国。
“你们的后人曾经说过,如果罗马注定在今天灭亡,那请我守护他直到最后,他未能从闪电中归来,但我来了。”塞萨尔静静地说,灯光照亮了他的脸孔,他此刻如同万神殿中的神像,在被供奉上神坛之前,人的本质是如此纯粹而自由,“我会将文明与理性播撒到整个欧洲,会再度振兴这个古老的帝国,没有人能打扰你们在此安眠的权利,上帝不行,安/拉也不行。”
有一瞬间,他感到喧嚣的风声从他耳边拂过,或许皇帝们的英灵已经听到了他的承诺,但风声过后,他得到的唯有长久的缄默,没有人能从石棺中起身回答他。
他早已坚定了决心,他不需要回答,塞萨尔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他拿出随身的匕首,在面前那堵墙壁上刻上一行拉丁文,便提着灯沿着来时的方向原路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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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黑暗与愚昧遮蔽双目,那便撕裂它;如果历史的车轮不可扭转,那便打破它。
1204年5月17日,刻于加冕与婚礼前夕。历史与命运啊,我已奔你而来,我是刀锋,我是风暴,我是塞萨尔·塞萨罗亚。
作者有话说:
这篇如果要写注释的话我得炸开,所以统一不标注释,有兴趣的可以自己去了解
以及有些皇帝并没有葬在圣使徒教堂,但不带不合适就当他们有个空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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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加冕
“你就要结婚了, 塞萨尔。”
当塞萨尔换上婚礼礼服后,埃莉诺眯起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真英俊!我没想到希腊人的衣服穿在你身上竟然如此合适。”
是的, 尽管马其顿王朝末期曾流行过以轻盈飘逸的丝绸长袍以替代繁重的礼服,但在结婚和加冕这样的场合,他们仍然固守着礼仪传统,选用了金线刺绣、缀满珠宝的厚重礼服, 这样的装扮令塞萨尔的身形显得更加高大,而高雅的紫色更映衬出他那遗传自父亲的英俊无比的面貌,庄严堂皇如同圣像。
当他正式加冕, 那皇冠上的珍珠与宝石必然将他凛冽的轮廓衬托得更加威严, 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将成为地中海乃至整个欧洲最有权势的君主之一, 并且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上一次来到这里还是快六十年前, 那时我便为这座城市的壮观震撼,谁能想到六十年后, 我的孙子竟然会成为这座城市和整个希腊与埃及的主人。”埃莉诺感慨道, “你未来的妻子喜欢我送给她的那些珠宝吗?”
“安娜很喜欢。”塞萨尔的耳朵有些红, 想到今天晚上安娜就要成为他的妻子, 他简直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埃莉诺睨视他一眼, “迫不及待想见到你的妻子了吧?”
“是的。”塞萨尔已经不敢再和埃莉诺对话了,埃莉诺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心里默默感叹她孙子竟然也继承了她为爱上头的性子,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将他的爱交付给一个不合适的人, “好了, 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在你成为罗马皇帝前, 我还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她打开了她从普瓦捷出发后就携带的几个大箱子,箱子打开的一瞬间,闪闪发光的金属光彩几乎晃花了塞萨尔的眼睛。“八十万第纳尔。”埃莉诺平静道,“这是你父亲昔日从希腊人手中得到的战利品,现在,这笔钱应该交给你了。”
“这......”塞萨尔愕然,他盯着那几箱金币,讷讷道,“我还有埃及国库的现金,未来在英格兰和德意志,我们还需要用钱......”
“奥托有他家族领地的帮助,至于约翰,给他再多的钱也是无用功,我们最好祈祷他生下一个儿子就早点见上帝,哪怕放个婴儿上去也不会比他更坏了。”埃莉诺说,“塞萨尔,我知道你很能干,和你父亲一样能轻而易举得到贵族和平民的喜爱,但他们的好感像沙子一样,风一吹就消散了,你要在希腊建立权威需要依靠武力和财富,你比他们都需要这八十万第纳尔。”
她站起来,拍了拍塞萨尔的肩膀,她已经老了,身体佝偻得厉害,塞萨尔半长的金红头发垂落在她苍老的脸颊上,这样的头发也曾经在年轻的埃莉诺头上放肆地飞扬着:“我这些日子想了很多,包括你所说的更伟大的梦想和理查的遗言,如果困在英格兰一隅,你或许可以保卫安茹家族的领地,甚至更进一步吞掉法兰克,但你一生的成就也仅止于此,你只能影响我们现在生活的时代,但来到希腊和埃及,你的成就将不会有上限,撒拉森人,保加利亚人,突厥人,德意志人,甚至是教皇和意大利人,他们都将匍匐在你和你后代的脚下,我已经老了,我无法想象那会是怎样的世界,但我知道我还能最后帮助你一次,即便下一刻我的生命宣告结束,我现在也了无遗憾。”
“祖母......”塞萨尔的声音已经哽咽了,而埃莉诺反而笑了,最后替他整理了身上的紫袍,“不要哭,孩子,国王不应该软弱,皇帝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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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4年5月21日,塞萨罗亚王朝的第一代君主,塞萨尔·塞萨罗亚与安娜·科穆宁在圣索菲亚大教堂举行婚礼与加冕礼。
尽管罗马传统的举盾礼在迁入东罗马后并不常见,但这场特殊的仪式仍然复刻了这一传统,在全体官员、军队将领和首都民众的欢呼声中,塞萨尔被盾牌从大竞技场抬到了圣索菲亚大教堂,和安娜一起更换加冕礼服,而后一同来到教皇和牧首面前许下婚姻誓言,再由英诺森三世和约翰十世分别加冕。
这顶皇冠远比埃及国王的王冠沉重,所带来的责任也更重大。塞萨尔心绪复杂,一瞬间就连他身侧的妻子和一直令他深深忌惮的英诺森三世都无法左右他这一刻的思绪。加冕结束,他和安娜一同来到由黄金和象牙建造的宝座上落座,他们臣属的官员和武将依次前来向他们效忠,仰望着圣索菲亚大教堂的穹顶,塞萨尔只觉得心口更加沉重,但当他回头与安娜目光交融时,他的心又再度平静下来,他并不是孤身一人。
加冕礼结束后,新鲜出炉的巴西琉斯和巴塞丽莎从宝座上起身,全体官员和武将亦起身跟随他们来到大皇宫,在大皇宫前,由蓝、绿两个竞技党组成的唱诗班高唱颂歌以示祝贺。到了这一刻,繁杂的仪式终于要告一段落,但并不意味着新郎新娘能轻松下来,接下来还有庆祝晚宴,考虑到这场婚礼的复杂程度和背后的政治意义,塞萨尔知道他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虽然不是专业的拜占庭史研究者,但东罗马的历史也是他前世研究的一部分,毕竟和东罗马的关系也是十字军政治生态的一环,因此在希腊贵族们向他表达庆贺与恭顺时,塞萨尔能很快地在得知了对方的名字后对对方的家族历史做出适当的赞扬,这令这些本来以为拉丁人不熟悉希腊事务的本地贵族又喜又惊,暗暗感叹这位早有博学多才之名的年轻君主果然名不虚传。
至于西欧这边,埃莉诺因为年迈体衰在婚礼后就回房休息了,不过好在到访的拉丁贵族之前在埃及已经打过一轮交道了,因此应付起来还算和睦,当送走最后一个需要关照的贵族后,塞萨尔好不容易看到了结束宴会的曙光,想要去享受自己的新婚之夜,另一个不速之客又拦住了他的去路:“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不要忘了,今天是我的婚礼!”塞萨尔没想到他在如此重要的日子里都逃脱不了幼儿教育(或者小学教育)的KPI,不禁感到头昏脑涨,“有什么事情我们过段时间再说,腓特烈,你的监护人是圣座,至少在今天,请你去找到发泄你过剩的精力,他会欢迎你的。”以英诺森三世良好的自我观感他估计会欣慰地觉得腓特烈已经在那群他派去西西里的教士的监护(或者虐待)中迷途知返。
“现在是你了!”腓特烈大声道,他现在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好消息,天知道他在得到英诺森三世的同意后有多兴奋,“早在西西里,我便为圣徒之子的声名倾倒,在听闻你征服埃及又目睹了你如何折服了希腊人后,我的仰慕更加真切,今天,我更是深深为你和你的妻子虔诚神圣的风姿震撼,我想要成为你家庭的一员......”
“所以你做了什么?”塞萨尔感到大事不妙。
“所以我向圣座要求,让你来做我的监护人,我一定会在你的监护下全新向善,成为天主的忠实仆人!”腓特烈骄傲道,“放心,我会付钱的。”
“......”
塞萨尔很难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英诺森三世不会坐视安茹家族和霍亨斯陶芬家族的联合,这意味着历史上孤掌难鸣的腓特烈二世会有一个强大的盟友,而安茹家族也有了不再需要联合教廷的底气,但他忘了,英诺森三世毕竟是个中世纪人,甚至于是个狂信徒,他脑子里根本没有现代的地缘观念和政治哲学,只有君主的虔诚与否与领地的天主教徒数量(或者直接简化为修道院数量),在这样的逻辑下,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授予权力的君主会自发地拥护教权,比如历史上的奥托四世,腓特烈二世,以及现在的他。
历史上的英诺森三世估计到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在教会监护下长大的腓特烈二世会成为一个那么彻底的教权反对者,他只能将此归结于霍亨斯陶芬家族的劣根性,并且和之后的数代教皇一起不遗余力地铲除霍亨斯陶芬家族,但他们忘了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日渐丰富的物质财富势必会催生世俗君主对集权的要求,所以在铲除霍亨斯陶芬家族的过程中闷声发大财的卡佩家族最后反过来整出了彻底令教廷颜面扫地的阿维农之囚,如果不是西班牙的崛起(伊比利亚因为收复失地运动催生出了狂热的天主教信仰,又赶上了大航海的红利崛起成为第一强国),说不定宗教改革会提前几百年进行,而教廷也会成为像后来的欧洲王室一样的吉祥物。
但很显然,英诺森三世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的,他现在只会觉得他得到了一个迟早会洗成天主教的大号十字军拉丁国和一个绝对服从于他的忠实传教者,并且他这个传教者还会影响腓特烈小朋友的信仰,将来彻底在神罗内部荡清不虔诚者------他不知道腓特烈亲近他的真实原因是什么!
看来他坚持不懈的圣徒表演已经彻底得到英诺森三世的欣赏和信任,利用这一点,他将来可以从中捞到更多利益(比如在打仗时请教皇加个绝罚BUFF),而补上了西西里这一块拼图,他很多计划都会方便许多。“看来你的祈祷成功了,我真的成了你的监护人。”塞萨尔说,他将手搭在腓特烈的颈边,抚摸着他的头发,理查一世曾经也用这样的行为表达亲近,“放心,我会是一个很好的监护者,教育你,爱你......如果我们之间一直没有冲突。”
“我们会有什么冲突?”腓特烈不解道,而塞萨尔松开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你以后会明白的,但现在,我不能告诉你,我要去见我的妻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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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威信
在度过了美好的新婚之夜后, 塞萨尔并不能立刻从典礼的余波中解脱,鉴于他的身份特殊,他有必要采用一场持续时间较长并尽可能惠及普通民众的庆典来彰显他的统治, 好在他财力尚算富裕,和打仗相比举办庆典真的算小开支。除此之外,他还要招待为他而来的这些拉丁宾客,一方面要保证他们不干扰本地人的生活, 另一方面又不能让他们感受到被背叛的恼怒。
这个任务是安娜主动替他接过的,如她所说,如果塞萨尔任何维护希腊人正常利益的行为都能被视作对拉丁人的背叛, 那她这个有一半拉丁血统的希腊人所表现出来的谦卑和善意亦能令这些拉丁骑士倍感欢悦:“我是你的共治者, 我依赖你得到权力不代表我什么都不能做。”她从床上坐起来, 亚麻色的卷发温柔地垂落在塞萨尔脸颊边, “放心吧,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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