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陛下,但人世的供奉是我们与上帝沟通的渠道,这是我们虔信上帝的证明。”
“我们当然应该虔信上帝,崇拜圣像亦乃天赋权益,但铸造圣像和圣物的黄金和珠宝只会亵渎圣父与圣子的神圣,它们应该走出教堂,来到平民手中,让天主的信徒都能聆听福祉。”
圣像!教士意识到了什么,他后退一步,试图从历史中寻找依仗为他壮胆:“圣像神圣不可侵犯!利奥五世之后,罗马从没有过毁坏圣像的皇帝!”
“哦?”塞萨尔拖长了音,下一刻,他身后一位侍从立刻拿起锤头将殿内的一尊圣像砸得粉碎,教士吓得连忙跪地忏悔,他面前,塞萨尔仍不咸不淡道,“那现在,你面前坐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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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女王
狄奥多西近日心情不豫。
有关《诫圣法令》的争议愈演愈烈, 而父亲对此的决心没有丝毫松动,他提拔支持他主张的平民担任教会职务,拒不从命的教士则被剥夺身份放逐埃及, 其中不乏他熟识者。
这就是君主必须具备的坚定意志吗?他理解父亲的行为逻辑,但情感上他知道他暂时难以接受。如果是你,你会接受吗?他默默地想,情不自禁握着胸前的十字架, 那是瓦西尔的遗物,沾濡了他的血肉,走在他们儿时曾经一同玩耍的大皇宫和街头巷尾, 他发现他仍然无法从失去瓦西尔的悲痛中真正解脱。
他不必要解脱, 弗拉基米尔有了新的大公, 但瓦西尔永远是他灵魂的一部分, 他会带着他的他灵魂的重量和他的责任一起好好活着。“西蒙呢?”他决定做些事分散他的注意力,侍女回答说西蒙在大皇宫。
在母亲去世后, 西蒙便搬到了大皇宫居住, 但父亲仍然不愿意在明面上表现出他在孙子和外孙之间的偏向, 也坚持限制他们互相接触。当他来到西蒙的房间时, 西蒙正在玩着一把被小心翼翼封住剑刃的宝剑,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理查的收藏, 那是曼恩战役后腓力二世送他的礼物,据腓力二世所说这把剑的再上一个主人是亨利二世。
“这是你父亲的东西。”他站在门边说, 想起理查,他心里又涌起层层叠叠的悲伤, 他多希望他的哥哥还活着, “你很想念你父亲吗?”
“不能说是想念, 我不记得他的样子, 侍女们说他和我祖父很像,但我也几乎没有见过我祖父。”西蒙说,他吐字清晰,逻辑缜密,呈现出超越他年龄的成熟,“但我确实对他怀有期望和憧憬,他不能回应我,但也不会让我失望。”
“你的父亲很爱你。”狄奥多西说,他陷入了回忆,“从你母亲怀孕开始他就每天给你讲故事,你出生时,他兴奋得像个孩子,他曾经告诉我他最骄傲的事不是他在战场上的功绩,而是拥有了你母亲和你。”
“但他死了。”西蒙说,他放下剑,垂下眼睛,狄奥多西觉得他在克制着发抖,“如果我的父亲活着,有关我处境的一切不利因素都将不复存在,我会活在所有人的爱中,可我的父亲死了,我本该拥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我的祖母试图弥补这一点,但她也死了,她死之前一句话都来不及对我说。”
“我们都很悲痛,也很遗憾。”狄奥多西回答道,而西蒙已经重新恢复了镇定,冷淡道,“我知道,大皇宫里有另一个孩子,我们是竞争者,很多人都希望我们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但祖母没有试图隐瞒我这一点,她告诉我尽管我们都愤恨命运的捉弄,但现实就是如此,我们要么接受,要么为此痛苦,然后发疯。”
“你感到痛苦吗?”狄奥多西试探着问。
“不,我接受这样的现实。”西蒙说,“但不代表我要接受未来的命运,我要寻求爱,我要被爱着,命运不能剥夺我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他忽然抬头望着狄奥多西,他们的眼睛很相似,但西蒙的眼中是灼热的渴求,“你会爱我吗?”
这本应是一个确凿无疑的答案,他当然应该爱西蒙,但在他将要回答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父亲的话,父亲克制着去亲近西蒙和凯撒,他也应该如此,他的情感偏向会干扰他最终的决定,但看着西蒙的眼神,想起他的父亲,想起西蒙本该拥有的人生,他发现他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他。
“我是你的叔叔,我会爱你的。”他最后说,蹲下身,抱住西蒙,西蒙伸出手,拍打着他的肩膀,他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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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235年,君士坦丁堡的秩序已经开始趋于稳定,得益于他坚持推进基础教育,从平民中搜刮出一批具备教士需要的文化素养的人不算难事,至于被他淘汰的那批教士,他直接把他们打包送去埃及,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希腊文化的优秀代表,稳定性总比撒拉森人高得多。
在埃及,他对各项宗教仪式一直是不提倡、不反对的态度,这在无形之间限制了宗教势力在埃及的发展,削弱宗教带来的差别其实是加速民族融合的手段。
如果想要更好地贯彻他的意志,他应该推动语言、货币、文化习俗等全方面的统一,可惜这不是一代人能完成的事,历史的经验教训是改革的力度过大会引起守旧势力的进一步反弹,扭转观念甚至需要一个帝国覆灭的代价,这显然不是他乐见的结果。
从教会入手,挤压宗教势力的生存空间和教义争端带来的内耗,推动社会的世俗化,吸收东方的先进科技以进一步助推社会进步,这个世界虽然成吉思汗出师未捷身先死,但蒙古铁骑仍然如约而至,除开军事威胁,这其实也是加强文化交流的机会,他计划在他的著作里尽可能地论证与东方加强联系的必要性,毕竟塞里斯是中世纪欧洲视域下难得的不信基督但也不会被视为必须感化或消灭的异教徒国家,鼓励后代学习塞里斯总比学习撒拉森好听些。
小亚细亚的问题现在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罗姆苏丹国的衰弱本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但现阶段他确实不宜发动对外战争以增大治理难度,拖延下去又可能导致从中崛起一个新的上升期的游牧民族(也许是奥斯曼,花剌子模说不定也有兴趣),经过他这一轮对教会的折腾,教会要么从此安分守己清贫度日,要么像高/利/贷/者一样成为定期薅羊毛的提款机,狄奥多西圣殿骑士的誓言换个角度看也是一个潜在的宣战借口,就看鲍德温六世有没有兴趣分赃了。
他的下一步计划是颁布新的法典,在埃及将他宗教平等、民族融合的原则以法律的形式确定下来,希腊倒不用着急,步子太急只会适得其反,但他的身体可能支撑不了他再频繁奔波于埃及和希腊了,就在他派遣亲信前往埃及调研情况时,他收到一封黑色的信,来自英格兰。
亨利三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小时候,他曾经崇拜过自己的父亲,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清楚他的父亲约翰国王绝不是一个伟大的国王,就连合格也称不上。他谋杀他的侄儿,囚禁他的侄女,而他未曾想到他做下的罪恶会由他的儿子来承担代价,登基之后他美好的童年生活就离他远去,他和母亲分开,被限制与外界的交流,名为国王实则是戴着王冠的囚徒,从十岁开始他的人生就被一面红色的阴影笼罩。
但现在这个笼罩在他头顶的阴影要消失了,埃莉诺·金雀花,英格兰的女王要死了,不论她多么强硬固执死神都不会对她有分毫怜悯,他心情很复杂,比起摆脱控制的欣喜更多的是感慨和叹息,埃莉诺,她是姐姐,妻子,君主,尽管她总是以刚强的形象示人,但他知道她内心深处仍然是那个被囚禁在高塔中的少女,恐惧令她强大,只有权势能给她带来心灵的慰藉。
“我给你找了一个妻子。”当他走到埃莉诺女王的床边时,她忽然对他说,她已经老了,五十一岁,青年时的美貌已经离她远去,但她深蓝色的眼睛仍然明亮深邃,直视着他时她眼中的光芒仍令他震慑,“普罗旺斯伯爵的次女,法兰西王后的妹妹,和她姐姐一样是个美人,她也叫埃莉诺。”
“你还没有死。”亨利三世说,尽管他们从没有像真正的夫妻一样交欢,甚至连私下相处的时间都寥寥无几,但他们毕竟保有夫妻的名分,“没有妻子会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给丈夫挑选新的妻子。”
“因为我不是你的妻子!”埃莉诺女王忽然说,她抓着亨利三世的手,目光更加灼热渴望,如果细看,她眼中还有一丝微不可见的焦躁和恐惧,“我们发下了婚誓,但从未真正完成婚姻仪式,我成为女王是因为我的父亲是你父亲的兄长而非因为我是你的妻子!解除我们的婚姻关系,但保留我作为女王的头衔,女王和王后是同一个单词,但我不是王后!”
这才是她真正不甘和恐惧的原因,尽管人尽皆知她是这二十年间英格兰的主人,但她并不想要世人认为她是依靠丈夫得到王位和行使权力,她是女王而非王后。如果不解除她和亨利三世的婚姻,她到底是女王还是王后会成为一个模糊不清的、被所有男性君主默契地回避的问题,但如果她和亨利三世解除了婚姻关系但仍保留女王的头衔,那将没有任何人能够质疑她的地位和权力。
“你是有史以来欧洲最伟大的女王,并且比大部分国王都出色。”在埃莉诺女王急迫的目光中,亨利三世回答道,他低下头,吻了吻埃莉诺女王的手,是封臣亲吻君主而非丈夫亲吻妻子,“你夺回了我父亲丢失的领土,征服了爱尔兰,践行了祖父的遗志推动司法改革。总而言之,我非常感谢你的存在,否则我会在野心家的包围中惊惧度日,也许连能不能活到成年都不确定,即便能活到成年,我能接手的也不是现在这个横跨大西洋的大帝国。”
“谢谢你,亨利,或许我不应该把我对你父亲的恨施加在你身上。”得到肯定的许诺后,埃莉诺女王终于松了口气,而亨利三世摇摇头,轻声道,“我理解你为什么恨我,我也不在意这一点,但现在所有的仇恨都离我们远去,安息吧,陛下。”
1235年8月16日,金雀花王朝的第四位君主“母狮”埃莉诺女王去世,根据遗愿,她安葬在贝克修道院,她的曾祖母玛蒂尔达身边。作为亨利一世指定的继承人,她曾以“英格兰的女主人”自称,却终生未能加冕,而现在一位真正的女王长眠在她身边。
同一年,英格兰国王亨利三世与普罗旺斯的埃莉诺订婚,在婚姻谈判开始前,他以他和埃莉诺女王从没有圆房要求解除他们的婚姻,他宣称这是埃莉诺女王的遗愿,但几乎没有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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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审判
得知埃莉诺女王去世的消息, 比起悲伤,他更多的是茫然与怅惘。
他的堂妹也去世了,多年前的普瓦捷宫廷中玩耍的孩子们现在只剩他一个人。阿基坦的埃莉诺, 狮子亨利,玛蒂尔达,奥托四世,埃莉诺女王, 这些陪伴他度过童年时期的人都相继死去,他清晰地意识到旧的时代已经落幕了,他很可能是下一个, 但在此之前他要尽可能地留下更多。
进入1236年, 宗教改革已经进入了深水区, 要逼迫教士们交出藏匿的财产显然不能依靠不痛不痒的道德绑架了, 这个时候有强大的私人军队和唯唯诺诺的牧首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前脚牧首开除教籍, 后脚军队帮教士体面。
但他也会遇到一些棘手的情况, 比如在摩里亚, 一位名叫莱昂提乌斯的教士坚决不服从命令, 斥责奥古斯都是“伪装成圣徒的异端”, 他毋庸置疑干扰了改革进程, 可他既没有私吞教产,也没有为非作歹, 同时还因坚持清廉苦修深受民众爱戴,这种情况下, 开除他的教籍无疑会有弊无利。
“他是个圣人。”塞萨尔得知之后如此评价道, “圣人不应该贪恋权力, 解除他的教会职务, 但不开除他的教籍,允许他到任何一个地方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比起反抗君主,人间的苦难更值得他付出心血。”
总体来说,宗教改革的推进还算在他的计划之中,有生之年,他能确保尝到甜头的贵族和平民对打压教会形成共识,只要后代不倒行逆施这样的进程会一直持续下去。
今年西蒙十岁,凯撒七岁,他们的政治教育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或许他可以借助满清经验搞一个秘密立储制,可惜考虑到和腓特烈二世的关系,虽然人尽皆知他的打算,但他不能公开宣称他会在西蒙和凯撒中间二选一。
如果选择了凯撒,西蒙很难活下去,如果选择了西蒙,凯撒倒是可以回他父亲身边,霍亨斯陶芬家族有足够的领地。狄奥多西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他身边,圣殿骑士的誓言于他已经形同虚设,这无疑有违他政教分离的原则,当他宣布解除狄奥多西骑士誓言的那一天,他和教皇必然会彻底决裂,但现在时机还不算成熟。
再等一两年吧,等宗教改革推进地更深入,局势彻底稳定下来,他也是时候斩断自己与天主教会的关系,为他的继任者扫清障碍,这无疑有助于安抚希腊的本土势力,还可以借此消耗一部分军事贵族的力量,唯一的问题在于和西亚十字军国家的关系,鉴于从经济到军事他们都深度依赖东罗马,纵然不满他们也不会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报复,他也只期望他们能作为抵挡东方异族入侵的缓冲国,真到了反目成仇的那一天,不需要他提醒,他的后代也会自觉收拾异端。
但格里高利九世显然不打算就这样坐以待毙,1238年3月17日,格里高利九世公布了一份西多会教士菲奥雷的乔吉姆的手稿,宣称塞萨尔·塞萨罗亚是僭取皇位的第七位敌/基/督/者,他是天主的敌人,是恶魔在人间的化身,他对他施以绝罚,并号召整个欧洲的基督教徒一起对抗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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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这一消息时,塞萨尔并没有露出任何惊慌的神色,他只是神色如常地问:“他有哪些盟友?”
“意大利城市同盟,匈牙利西部的威尼斯人,保加利亚人叛乱......”狄奥多西深吸一口气,“以及蒙古人,教皇要求耶路撒冷王国协助蒙古人进攻埃及。”
“蒙古人?”塞萨尔意外道,历史上,教皇确实曾经试图联合蒙古人对抗马穆鲁克王朝,但拉着异教徒打异教徒跟拉着异教徒打异端性质可完全不同,“看来我们的圣座只记得蒙古人是罗斯和匈牙利的敌人,忘了他们还是异教徒,他发动战争的理由是我是异端,他不觉得他的行为很可笑吗?”
“可他毕竟是教皇,他的话是圣谕,对民众和贵族都有一定影响。”
“但没有君主们的支持,他的谕令只是废纸一张。”塞萨尔淡淡地说,“他的时机挑的不错,我现在和贵族们的关系算不上好,如果要他们出兵出力,我需要把赋予平民的权利转给他们,但这会意味着他此前的改革都是无用功。我能依靠的只有我的私人军队,但欧洲的主要君主都没有标明立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我们可以争取的对象,狄奥多西,你去耶路撒冷,试一试劝说鲍德温六世保持中立,再写信给狄奥多拉,让匈牙利出兵镇压保加利亚叛乱,不用管巴尔干,敌人真的打上来了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领地和财产也不会再不识大体,真正需要留意的地方在埃及,蒙古人一直没有办法攻下匈牙利,他们显然也清楚原因在于我一直在支持狄奥多拉,所以他们愿意大费周章地绕到叙利亚进攻埃及,可他们的骑兵离开草原战力就将大打折扣,当年瓦西尔能在罗斯托夫拦住他们,我也能在埃及拦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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