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认真地答:“是。”
这回轮到由纪呆住了。
她想怎么回事,怎么天底下真有掉馅儿饼的事?平白无故的,为什么会天降一个这样好又这样喜欢自己的人?
她是不是在做梦啊?
鼬趁着由纪怔愣,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声说:“由纪,我喜欢你。”
“我以为你以前知道,如果你不知道的话,我可以再告诉你一遍,”他低下头,怕由纪听不见,又怕由纪像之前一样莫名其妙地躲开,便靠在她的耳畔,清清楚楚,一字一句地向她言表爱意,“我喜欢你。”
“我也爱你。”
由纪下意识紧紧攥住他的胸前的衣料,将自己更深地埋在他的怀抱中,眼睛莫名酸涩,但她却又坚定地推开了鼬的怀抱。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又为何要哭。
她擦了擦止不住的眼泪,不敢面对鼬坦荡又滚烫的爱意。
“由纪。”鼬在喊她。
由纪背过身,蒙住耳朵,掩耳盗铃:“我聋了。”
鼬愣了愣,由纪蒙住耳朵,深吸一口气,理直气壮地说瞎话:“我聋了,没听见。”
她不敢回应鼬热烈又直白的爱意,又不想拒绝他,便用这样拙劣的谎言去回避。
她明明听得见游人们的欢笑声,广播里欢快的乐声,玩偶演员们夸张的台词声,就是听不见鼬真诚的告白。
一场还没开始的约会就被由纪轻易搅毁了。
由纪是不想拒绝鼬,但是她这种方式显然让他们俩刚刚升温的关系迅速降至冰点,一点体面也不给彼此留下,不仅如此,她拒绝了鼬送她回家的请求,她把手里的围巾丢给鼬,也不顾鼬越来越沉的脸色,一出游乐园,转头就回了家。
她一到家就发高烧,把带土急得大半夜踹开她的房门,背着她,在卡卡西的帮助下,一路飙车前往医院。
她靠在带土的背上,烧得迷迷糊糊的,还在跟带土说自己的病情:“哥哥,我有点难受。”
那就是很难受。
带土慌张地背着她,往医院急诊里面像头横冲直撞的狮子,吓得值班的护士们破口大骂。
带土可不管谁骂他,他见谁咬谁,拽起大夫的领口,就喊:“快救她!要是她死了,我就杀了你。”
瞧瞧,他还好意思骂医闹由纪的家伙,这种事轮到他头上,便也做不到冷静。
卡卡西把他拽走,然后跟医生道歉,医生大晚上值夜班本就心里烦,还遇上这么个家属,哪里有好脸色,卡卡西只能一直道歉,幸好人家没跟他们计较,由纪的病有好好看。
医生问由纪,她的症状。
由纪毕竟是个医学生,跟上课似的,答的一板一眼的。
医生眯起眼睛,开始跟由纪对狙,由纪见招拆招,烧得人都迷糊了,竟然还记得这种病情该开什么药。
医生拍拍卡卡西的肩膀,夸赞道:“你妹妹基本功不错,要开什么药,问她自己吧。”
卡卡西:“......”
由纪最终打了吊针,一左一右坐着她的两个哥哥。
医院的椅子又冷又硬,很不舒服,带土看着由纪垂着头难受,便像小时候那样,把她抱在怀里让她睡得舒服点,由纪小时候是在带土怀里长大的,一回到熟悉的怀抱里,很快就入睡了,睡着了,嘴里还念叨着“对不起”,也不知道跟谁说的。
带土觉得卡卡西脑袋聪明,让他回答这个问题。
卡卡西一向脾气温和,有问必答,可这回,拿着药单,冷着脸看使用说明,一句话也没有说。
由纪的烧等到第二天早上才退完。
带土是老板,去不去上班都一样,但卡卡西不一样,他把使用说明简单又详细地写在一张便贴上,吩咐带土照顾好由纪,然后便走了。
由纪醒来了,谢绝了带土的入院要求,表示医院床位紧张,自己病情好转能挪地儿就挪地儿,带土犟不过她,只能带她回家。
由纪回到家,又给医院请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病假。
带土是觉得在家里窝着挺好的,但卡卡西的话他也有听进去,他给医院打电话之前,再一次确认了由纪的病假请求,他说:“由纪,一直不去医院的话,考试怎么办?”
由纪缩在被子里,捏着怀里带土给她买的兔子玩偶,声音轻的听不见:“去不去都一样。”
“没有意义。”
这个世界都没有意义。
她已发现了她所拥有的一切的异常。
第136章 月读
病稍好一点, 卡卡西便催促着一直闷在家里的由纪出门转转。
带土紧紧抱着在看电视的由纪,跟抱玩偶似的,喊:“外面下雪了, 不准去, 就在家老实呆着。”
卡卡西推开家里的窗户,让冷气跑进来一点,对着由纪说:“一直在家里闷着, 也会闷出病来, 出去走走吧。”
由纪转过头看着卡卡西, 卡卡西也看着她,许久过后, 由纪放下手里的遥控器点了点头。
带土心都快操碎了,他怕风太大把由纪吹跑了,又怕雪太冷冻着由纪, 愣是把由纪包成个球才肯放下他作妖的手。
由纪出门前, 再看了卡卡西和带土一眼,在他们有些疑惑的目光中, 让他们都走到门口, 然后走上前,踮起脚, 紧紧拥抱了他们两人。
带土问怎么了?
卡卡西则问身体是不是觉得不舒服?如果真的不舒服就不用出门了。
带土赶紧说那就别出去了, 太冷了, 要是把由纪冻傻了, 他就去把医院砸了。
卡卡西斜了带土一眼, 真诚地问他能不能不要做恐/怖/分/子, 真怕有哪天在监狱相见,看带土给他来一出铁窗泪。
带土哈哈一笑, 说没关系,如果哭一通能让卡卡西把他捞出来也挺好。
卡卡西无奈地叹口气,说你们俩兄妹能不能做个人,摊上你们,他平步青云还真是个梦了。
听着他们吵架,由纪幸福地闭上了眼,她拥着他们,他们也拥着她。
真的就像一家人一样。
真的,像梦一样。
她松开了他们的怀抱,擦了擦眼睛,笑着说:“我出门了。”
带土挠挠头,不明白:“不就是下去遛个弯吗?怎么弄得这么正式?”
卡卡西敲了敲带土的头,打断他的喋喋不休,然后揉了揉由纪的头,笑着祝她一路顺风。
由纪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将她两位哥哥留在原地,再也没有回过头。
她离开了记忆中从小到大一直生活的家,从家走到喧哗却繁荣的城市里,这里有她熟悉的一切情景,大城市里的商业街道上,有行色匆匆,神情麻木的行人,工业铺成的宽阔的水泥路上车水马龙,行来过往,川流不息,尖锐的鸣笛声和现代科技制成的手机跳动的呜呜声和在一起,制成一场毫无节奏、韵律的烦人的交响乐章。
这才是由纪熟悉的故乡。
和平的习以为常的世界。
由纪站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上,在汹涌的人潮中,隔着人海,瞧见了伫立在道路另一边安静地凝视着她的鼬。
“由纪。”他的声音即便隔着喧闹的世界依然可以清晰地传到由纪的耳朵里。
绿灯亮时,由纪踏了一步朝着他走了过去,鼬便也跟着走到她身边来。
他们在十字路口上相遇,从天空往下俯瞰,不过是交叠的黑白两点。
鼬走到她身边,与她隔了一段距离,对她说:“我去医院找过你,他们说你又请假了。”
“我想,如果一直在医院等着你,你是不会来的,所以,我来找你了。”
由纪看着他,问:“你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
“什么?”
由纪又问:“出去的钥匙是什么?”
鼬脸色一变,脸上的青涩逐渐褪去,他沉默下来。
他们就像两滴并不融于水的物质,飘在海里,一旦撕开假面,就能清晰看出与周遭的不同。
世界像是沾水褪色的油画,慢慢模糊,扭曲,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是清晰的。
鼬说:“没有出去的钥匙。”
“是吗?”由纪冷笑道,“那你一直在引导我,打算让我说些什么?”
鼬一僵,低下头,没有回答由纪的问题。
整个世界在崩塌,红色的月亮却缓缓升起,浪漫的红光浸润了他们两人的身影,鼬转过身,走在由纪的前面,寂寥又孤独,这一背影刺痛了由纪的眼睛,她想不出安慰的话,话语反倒越来越尖锐。
“宇智波鼬,我是不会上当的。”她说,“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可能出去的。”
鼬没有问由纪为什么不肯出去。
由纪继续喊:“如果,我不知道钥匙到底是什么,那我从此以后就不会再说话了,不给你任何机会带我出去。”
鼬走在前面,由纪跟着他。
旧的世界在崩塌,新的世界却随着升起的红月,慢慢出现。
由纪从一个故乡来到了另一个故乡。
木叶。
木叶除了他们两人,空无一人,他们从潺潺的南贺川,走到曾经繁荣的街道上,然后绕过街道来到了忍校外的秋千边,接着,他们走过了秋千,来到了火影楼外,他们没有进去,而是顺着火影楼的方向往前走,直到走到火影岩上。
由纪跟着鼬,步履不停,到了火影岩才终于停下来。
红月彻底升起,照耀了整个世界,他们一同俯瞰着死寂一般的世界,除了彼此,一无所有。
由纪又开了口:“我不会出去的。”
鼬终于问:“为什么?”
“这里很好,有爱我的人,也有我爱的人,我想要一直待在这里。”
“这里这样好,是因为都是梦,都是虚假的......”
“闭嘴!”由纪厉声喝止了鼬的话,“就算是梦,也是我的梦,我说真就真,轮不到你叫醒我!”
“由纪,”鼬叹了口气,说,“我以前跟你说过,这世上幻术再美也不过是麻痹人心智的手段,它再美好,也仅仅是针对人性弱点的武器,仅此而已。”
“贪嗔痴,它要的就是人的痛苦和沉迷。”
“真就是真,假就是假,就如黑白、阴阳是不得颠倒混淆的自然规律。”
“沉迷幻术的人,没有真实,也不会迎来真实的未来,由纪,”他认真地说,“如果美好的未来单靠做梦就能实现的话,你我也不必那么努力了。”
“闭嘴!”由纪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质问他,“你跟我讲那么多道理有什么用?!”
她歇斯底里地喊:“你要我接受你死的真实吗?!”
“宇智波鼬!”她控制不住的绝望,“你告诉我,你死了,我哪里有未来?!”
鼬看着由纪绝望,走上前,将她轻轻拥在怀里,由纪一入温暖的怀抱,便像是溺水者,抱着周遭汹涌又冰冷的河水里唯一的浮木,拼尽全力地紧紧抱住,她明明没有溺水,却艰难地呼吸着,痛苦不堪,狼狈至极。
“由纪......”
“我不出去!”由纪紧紧抱着他,泪如雨下,“就算是假的,我也要一直待着。”
“由纪,这天地很广阔,不只有木叶一隅,如果你不想再待在木叶,便走出去吧,”他拍着由纪的背,轻声哄道,“不必把自己逼到逼仄的绝境里,世界还很大,你走走停停,总有一天会发现木叶不过如此,宇智波鼬也不过如此。”
“没有人能再做你人生的绊脚石,也没有人可以再成为你人生的劫难。”
“放下宇智波,放下木叶,放下我,你会获得真正的自由,然后真正成为你自己。”
“由纪,”鼬擦了擦她的眼泪,看着她水洗后干净的泪眼,温柔地说,“我爱你。”
“是不是这句话?”由纪神经质地拽着他的衣领,质问道,“这句话,是不是就是钥匙?!!”
“我是不可能说这句话的!”
鼬看着由纪歇斯底里的疯狂模样,沉默片刻,轻轻将她鬓前被泪水沾湿的头发别到耳后,然后低下头,揽住她的后脖,将吻深深地落了下去,唇舌交缠间,由纪激烈的情绪没有被抚平下去,反倒越滚越凶,她的泪水落到了鼬的脸庞,而她拽着鼬的领口,怎么也不肯放开他。
即便,鼬已经逐渐在她身边慢慢消失。
“由纪,”鼬与她额头相抵,轻声说,“这句话并不是你出去的钥匙,我...只是贪心,想在这一切结束前,听到你告诉我,你爱我。”
由纪狠声道:“我不爱你。”
“没关系,”鼬手上逐渐幻化出那枚婚戒,他的手自眉到眼再到眼下的泪痣,一下又一下,他笑着说,“我爱你。”
“所以,不要再哭了。”
世界在一瞬间消失,除了那轮血月,变成纯黑,而他温暖的怀抱也在同时离开了由纪,由纪在原地惊惶不已,大喊他的名字。
她边跑边喊,跌跌撞撞,狼狈不已。
鼬的身影一会儿近一会儿远。
由纪如同奔月的古神,她朝她心中的月亮跑去,她跑过了一个个相聚又分离的满月之夜,跑过了潺潺流动的南贺川,跑过了雪后初霁的木叶,跑进了木叶大典汹涌的人海里。
鼬隔着重重的人海,没再像曾经坚定地朝她走过去,他说:“这世间再顶尖的忍术皆有破绽,我就是那个破绽。”
“由纪,别天神也好,月读也罢,这世间万千的幻术,你都不会被他们困住了。”
“没有人可以再欺骗你,隐瞒你,强迫你,你的病彻底好了,”鼬看着她,说,“醒来吧。”
由纪奋力拨开汹涌的人潮,却怎么也游不到鼬的身边去,她只能在水中一次又一次朝鼬伸出手,从惊惶到愤怒再到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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