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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微仰——迢锈【完结】

时间:2024-10-06 23:07:00  作者:迢锈【完结】
  丝毫没考虑手里的果篮和语言逻辑上的漏洞。
  陆绥不是傻子,对于这种几次三番意有所指的示好并非全然不知。
  他没揭穿,仅仅是为了保全小女生的面子,以及那一点点在异国遇到同乡的缘分。
  “不愧是录美集团,就连南闽这么小的地方都有。
  覆盖到。”姜既月的语气里全是称赞,丝毫没感觉出有哪里不对。
  陆绥听到这句话,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什么在作祟,原本的郁闷情绪变得更加复杂,多了一层恨铁不成钢。
  时幸听到姜既月的话害羞地低下了头。
  陆绥看到她手里拿着的果篮,故意对着姜既月说道:“这么重的果篮不帮人拿一下。”
  姜既月听到这话犹疑了片刻:重的话,不会自己放下吗?干嘛叫我拿?
  还是听话地接了过来。
  “洗一下吧。”时幸递果篮的同时说道。
  陆绥躺在病床上,扬起下巴点姜既月眼神温柔:“你去。”
  原本她都打算不和陆绥一般计较的,这下好了他还使唤上了。
  她气呼呼地拿了一盒车厘子去卫生间。
  病房里只剩下陆绥和时幸两个人。
  他的语气没有刚才那么柔和,像是针叶林覆上的雾凇,冷冽不带丝毫的温度:“说吧。”
  “学长,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时幸顿了一下,抬头注视那双冰冷的眼睛,“我一直都喜欢你。我知道你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也发自内心觉得你们两个天生一对……”
  她这句话说得很急,生怕不一口气说完就再也没有勇气了。
  他猜到了事情的开头,但没有猜到结尾。
  漫不经心地对待真心是一种残忍。
  所以他冷静且慎重地开口:
  “对不起,极端地说,爱一个人就是杀死其他所有人。”
  她并非有意偷听,在姜既月这里时幸暗恋陆绥这件事情早就翻篇了,她不会无端怀疑这两个人。
  但还是忍不住把耳朵贴近墙壁。
  纸般薄的墙面,根本不隔音。
  所以姜既月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
  一个面对真诚告白毫不含糊的拒绝,一个自己听到都会有些许心疼的解释。
  时幸听他说完后,坦然一笑:“总算说出口了,早就做好了被你拒绝的准备,但没想到你能这么绝情。”
  她以近乎开玩笑的语气带过内心的苦楚。
  陆绥的嘴角也微微翘起,继续补充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那么傻。”
  这么明显的醋都不吃。
  时幸秒懂,笑着调侃道:“陆绥,你当个人吧,甩了我还要利用我!”
  他的心思被戳穿,不太好意思地讪讪一笑。
  时幸点头表示配合。
  姜既月掐好时机开门进来。
  对着时幸笑脸相迎,只给陆绥留个决绝的背影。
  没好气地把洗完地水果往他面前一扔。
  “姜总你照顾好陆教授,我先走了。”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她能做的只有尽快离开。
  那样或许才不显得自己很狼狈。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
  姜既月拉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拍了两下。
  时幸觉得那双眼睛或许是此生看见过最美的。
  带着热烈的肯定和释怀的欣慰,就是那一个瞬间,无须多言,她好像知道了一切,澄澈的茶色瞳仁没有了往日锋利的冷感,也不是第一次见面时的遥不可触,是一种水光潋滟的温柔。
  “一路顺风。”
  姜既月的这句话是完完全全出于真心。
  “谢谢,再不顺我就要骂老天爷了。”
  都快打了十几年的逆风局了。
  时幸谢过后甩了甩头发,潇洒地离开了。
  眼泪是在踏出门框的同时决堤的。
  酸涩有些难以下咽,她手里没有纸巾不敢哭得过分,只能咬着牙坚持着。
  但是这怎么克制得住。
  就算没照镜子她也能感觉到脸上划过数道狰狞的泪痕。
  “心里不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吗?”
  “怎么还是哭得这么惨。”
  “时幸。”
  她一面抽泣着自言自语,一面摸到了口袋里的丝巾。
  那是一条佩斯利纹的丝巾。
  那也不巧是从少年的陆绥手中抢过来的。
  学校的一次义卖活动,她和陆绥恰好选中了同一条丝巾,他绅士地把这条丝巾让给了她,即便他低着头,连一个对视都未曾有过,但她还是被深深地吸引了。
  从那儿之后她便经常能在各种古董行、拍卖会、跳蚤市集里看见他,虽然每次他购买的东西不尽相同,但总感觉是为了同一个主题服务的。
  “反正现在没什么意义了。”
  时幸想拿它擦眼泪鼻涕却下不去手。
  走出医院大门,骤然吹来一股狂风。
  手里的丝巾就这么被吹走吧。
  四月天,蓝花楹散了满地,积了一层盛放的春天。
  凌乱地随风飘向宇宙的各个角落,整个天空都仿佛被薄薄的蓝雾覆盖。
  她的视线依旧跟随着乘风而去的红色丝巾。
  抬头看着风中起舞的丝巾,叹息道:“这可能就是天意吧。”
  那面丝巾不偏不倚,
  落入了一个身型挺拔的男人手里。
  他的一只手握住丝巾,夹着细小的蓝花楹。
  眼神关切地看着时幸:“你没事吧?”
  ……
  窗外是弥天的蓝色,或许风花才是最春天最不内敛的存在。
  姜既月的脑海里还在细细地思考刚刚他们两人的对话。
  最初听到陆绥坚定的拒绝和炽热的表白,并没有让她感到开心,反而生出了一丝心酸与心疼。
  她体会过被拒绝的滋味,也体验过午夜梦醒时脑海里还是他的痛苦,但她并没有觉得陆绥做错了什么。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她比起忠贞更喜欢用罪孽这个词来形容,没有一种爱不包含着个人的、绝对的罪孽。它是沉重的、排他的、非理性的;极端地说,爱的存在本就是一种剥夺,剥夺了对方看向他人权利。
  她看向他的眼神早就没有了气愤。
  反倒是陆绥依旧冷若冰霜。
  不知为何,他开始斤斤计较,丝毫没有往日的豁达慷慨
  姜既月还是好声好气地询问:“你怎么了?从早上开始就不正常?”
  “不正常?怎样算正常?”陆绥像是一下子就被打开了闸机。
  冰山瞬间火化:“和你一样遇到情敌还保持情绪稳定才算正常?不是我说,姜既月,你到底有没有作为女朋友的占有欲啊?”
  他苦于没办法动腿,不然他非把她抱起来不可。
  嘴唇翕动:“先前那个男模和男网红,我没当回事是因为那些都不足为奇,都不屑和他们争风吃醋……”
  姜既月的眼睛完完全全就盯着他的脸去了。
  她有些懂那些霸总听不进小娇妻的话只想亲的感觉了。
  血丝饱满的唇,在换气时的轻抿导致唇角不自觉地向下,透着一股悲悯和脆弱。
  她就这么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他话还没说完脸上更多的是震惊。
  随后在她蜻蜓点水离开之际侧手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眼睛里难掩害羞的笑。
第71章 荒凉街道上的两条狗
  他的眼睛清澈明亮, 像是一汪能见度极高的湖水。
  “你……”
  原本他郁闷复杂的情绪,一瞬间好像就变成单细胞生物那么简单。
  她的一只手支撑在枕边,无论是眼神还是动作都极具侵略性。
  一股浓烈烧焦的愈创木香, 有条不紊地由丝丝缕缕,慢慢地攻占包裹他的每一寸细胞。
  那双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肩膀,把两人控制在合理的范围。
  紧抿着唇,压抑着声音, 略带沙哑地咬牙切齿道:“我只是腿受伤, 又不是废了。”
  “你别折腾我。”
  说这句话时语气又带着点可怜巴巴。
  姜既月瞬间弹开,看他时的眼神都带了点没道德的幸灾乐祸。
  “陆教授你身上臭臭的。”
  略带嫌弃的表情, 使得陆绥都怀疑地嗅了嗅自己的衣领。
  虽说腿受伤不太便利,但他还是尽可能每天保持干净,身上是淡淡的盐水柠檬的香味。
  随之对上了姜既月玩味的眼神, 她大言不惭道:“醋酸味儿, 真的好重。”
  陆绥瞪大了双眼, 一阵无语。
  现在,她, 难道,不该, 好好哄哄吗?
  气得他满脸通红, 歪牙咧嘴地威胁道:“姜既月,我真想掐你。”
  这种语气在姜既月眼中毫无压迫感,她知道这人有这种想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一双大手从她的后颈环过,惩罚的意味明显, 干燥又温暖。
  “但更想亲你。”
  脑海中浮现出, 不知是在哪一页的书中翻到的一句话:
  爱你腹部的十万顷玫瑰,更爱你舌尖小剂量的毒。
  此刻的他正沉迷于这种慢性中毒的奇妙感受。
  她察觉到大事不妙赶紧溜走。
  屋外的挖掘机把蓝花楹同硬块土一同搅翻, 那声音沿着所有刚性物体的表面流转、聚集、碰撞、冲天而起又烟消云散。
  医院的楼与楼之间,有着峡谷一般的裂隙,阳光能毫不费力的穿过一楼的棉窗纱。
  不知是是否是住院的缘故,他对时光有了更敏锐的洞察,白昼同炎热的日子在慢慢加长。
  陆绥在医院住了没几天就出院了,他放心不下手中的项目和学生。
  姜既月由于公司事务繁忙也就没功夫像先前这般细致入微地照顾了,她把陆绥交给了自家师父。
  走得时候她还把小狗给带走了。
  姜既月两只手捏着两只前爪,一脸嫌弃,想着回去可得好好的把给洗涮一遍,乡下的青草地泥土坑,它自是无拘无束。
  凭借它豪横的外形和嚣张的个性,没过多久就成了这一村狗霸。
  眼下把它带走,倒还生出了几分感伤,圆溜溜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好啦,我们还会回来哒!”姜既月举起小狗爪和轮椅上的那人打招呼。
  嘴上说着不伤心的那人不知道躲在哪儿抹眼泪呢?
  “不用送了!”她瞥见了门廊后干瘪的小老头。
  他一向如此,嘴硬心软。
  廖听澜把东西搬上了车,那些东西都是他们在之后实验中的半成品,她需要带回去做最后的样品。
  溶溶月色,廊前葱郁吊兰不知何时开出白色的小花,她只看了一眼,惊觉。
  坐在轮椅上的他肩膀是如此单薄,月华下的白色衬衣犹如蝉翼,随着他咳嗽的起伏,或贴近或远离那结实的肌肉、粗壮却又精美的骨架。
  只是遥遥地看了一眼。
  “注意安全。”
  ―
  姜既月一下飞机就赶往公司,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产品研发也在马不停蹄地进行着。
  新品发布迫在眉睫,她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机会。
  “你先下班吧。”姜既月看了眼挂钟对着门口的林助理说道。
  自从她坐上这个位子后就没吃上过一餐准时的饭。
  暗自猜想:果然总裁十有九胃病不是空穴来风,这样下去自己早晚也得染上,有点想念陆绥的糖醋小排了,不知道他有没有乖乖躺着。
  她举起手机的同一时刻,电话铃响了。
  声音犹如石涧清溪那般温润。
  “月月,有打扰到你工作吗?”
  “我好想你。”
  对面怔愣,她的这句话就好像条件反射一般,在接通电话的瞬间脱口而出。
  说出口后心脏反而突突跳得更甚。
  “我也是。”
  热恋期的小情侣就是这般,哪怕只是几个小时没见面,哪怕才通过电话不久。
  但一当电流接通,想念诉诸于口之时,头皮依旧发麻,耳廓依旧滚烫。
  “我想吃糖炒栗子。”
  她无厘头地撒了这么一句娇。
  或者说是姜既月跳脱思维的支使,反季节的食物总会莫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正如猎猎寒风中的冰激凌,和这炙热灼阳下的糖炒栗。
  实际上那是她拿捏准了陆绥的心思,无论自己想要什么他总会费劲心力去弄来,这还在开花的栗子,他又能从何处得来呢?
  “等栗子熟了。”
  他停顿了半刻,隐去半句。
  “点了你最爱的荣鑫斋,应该已经到了。”
  果不其然,他刚说完外卖就到了。
  两个人的电话依旧没有挂断,较劲一般,好像谁先挂谁就输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下乡是四月中旬结束,我回来的话应该要到五月份了。”、
  “啊?”姜既月有点失落。
  “怎么?就这么想我?”陆绥听到后嘴角止不住上扬。
  姜既月总不能直接把生日惊喜告诉他吧,连忙应和:“对对对,你早点回来。”最好在四月二十七号前。
  “先吃饭吧。”
  “不要被我发现你不用轮椅。”
  “知道啦。”
  一日一日,一周一周。
  这边的落日熔于地平,也便知道那边的霓虹闪烁升起。
  他偶尔瞥见窗台缝隙的一朵野花,便会想到那日黄裙发丝中夹的几许花瓣。
  门前怕人的野猫也好像那个张牙舞爪随时会给你一爪子保护食物的姜小猫。
  如果她在,或许会一边念叨一边丢下小鱼干道:“去去,给你吃还这么凶。”
  想到这里他翘起的嘴角是藏不住的得意。
  姜既月顺着小狗的毛,嫌弃道:“小邋遢,这毛都打结了。”
  一连几日她都没功夫管这只小狗。
  闲暇的功夫全分给了陆绥那只狗。
  此刻看向它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愧疚,咩咩也是个人精,听到这句话立刻用前肢扒拉姜既月的裤腿表示不满。
  “好啦,好啦,现在就带你去。”
  姜既月带它去了上次的那个宠物店。
  去宠物店要经过一层男装区。橱窗里展示的运动型模特甚至没有一张具体的脸,她都能鬼使神差得联想到陆绥穿上的样子。没有片刻的思索就刷卡买下。
  可能只有这种冲动消费才能克制住想见他的心。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它明显比上次还要乖。
  店长笑着打趣道:“也可能是它为了在女孩子面前表现得勇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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