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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春期——玛丽苏消亡史【完结】

时间:2024-10-06 23:11:16  作者:玛丽苏消亡史【完结】
  陆泽铭转过脸,连摇头都懒得摇一下。
  杨暄没和他计较,只觉得嗓子发干,便单手拧开盖子,仰头喝完,空了空瓶子,转身看到旁边的垃圾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空瓶装回了自己的包里。
  两分钟后,司机把车从停车场开了过来,车窗摇下,陆新民从副驾驶招呼他们上车。
  “晚上有个局,”他俩上来以后,陆新民说道,“待会儿我带你俩一起过去吃饭。”
  “爷爷,”陆泽铭说,“我下午四点有钢琴课,我妈妈晚上还给我请了围棋的家教老师。”
  陆新民没说话,手指在膝上敲了两下,才说道:“推到明天不行?”
  “明天还有马术课,”陆泽铭往后缩了一下,“不去上课,我妈妈肯定不高兴。”
  陆新民哼了一声:“你妈一天到晚跟我对着干。”
  他又问杨暄:“你愿意跟我去吗?”
  杨暄的视线望向窗外,飘飘忽忽的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我想去医院看看姥姥。”
  车子停在路口,陆新民哼了一声:“你俩一个个都孝顺。”
  说完不再强求。
  车厢里又重新安静下来,红绿灯再次变换,司机重新踩下油门。
  “哥。”
  杨暄的目光还飘荡着不知落在哪里,猛然听见身旁人这么喊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陆泽铭声音难得软起来:“我渴死了,你书包里是不是还有一瓶矿泉水?”
  杨暄一愣,说没了。
  “你没给我留吗?”
  陆新民紧接着从后视镜里瞧了他们一眼,把手旁的杯子往后递了递。
  “谢谢爷爷,”陆泽铭接过来,“还是爷爷好。”
  陆新民被恭维得哼笑了一声,心情愉悦起来。
  晚上,杨暄在医院楼下的摊子上称了几个苹果,用塑料袋拎着上了楼。
  他进到病房的时候,姥姥已经做完手术,正在监护当中,穿着病号服倚在床头上,床旁边还有一个空着的折叠椅,却没看到姥爷的身影。
  看见杨暄来,姥姥对他招招手。
  杨暄坐在床前,帮她按了按胳膊和腿,又问姥爷去哪里了。
  “你别理他,”姥姥声音虚弱,“躲起来了,生气呢。”
  杨暄不说话了。
  姥爷不待见陆新民。但住院后的很多事情,都是陆新民找人帮忙处理。他接自己回家住,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想让他留在这里,上午更是直接带自己去了新学校转了一转,甚至已经预备好了转学的手续。
  姥姥又问他:“你住得怎么样?见到你爸了没?家里人好相处不?”
  这一连串问句抛下来,杨暄迟疑地点点头,做了笼统模糊地回应。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只和他的亲生父亲见了一面,更不知道他叫什么。他在一个晚上醉醺醺地回来,瞧了他一眼,含含糊糊说了些话,就去睡觉去了。第二天又消失不见。陆新民从师文淑那里得知,他第二天一早又被“狐朋狗友”拉去鬼混了。
  师文淑是陆泽铭的妈妈,一个很年轻很漂亮的女人,开了几家美容院,每日除了工作就是照看陆泽铭。有一次上下楼时,距离很近,杨暄能嗅到她身上有着浓郁的香水味。
  杨暄过去住的时候,师文淑明面上没有什么态度,也很少和他讲话,她对陆泽铭倒是很严格,陆泽铭上家教课,她就在一旁看着,晚上还经常检查陆泽铭的作业。
  姥姥盯着他的反应,随后拉着他的手说道:“手术用的是国产的支架,我问了做手术的医生,出院还能报销大部分……”
  杨暄手中动作不停,只垂着目光,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天色擦黑,杨暄才起身回去。
  他上了公交车,扔了钢G,看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还空着,随后踏上台阶、挤过人群坐下,将窗户拉开得更大一些,小臂搭在上面。
  夜风已经带了凉意,他额头上的碎发被吹起。
  现在是八月底,燥热的夏天马上要过去了。杨暄发觉城市的夏天比乡村更漫长一些,此时如果在乡下,晚上他们偶尔会裹上薄外套。
  这样想着,外面吹进的风竟也带着深几分的凉意,杨暄往外面看去,原来是公交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到了河边。
  柳枝垂下,夜幕下的墨水河汩汩流淌,水波映着岸端的光亮,像一条蜿蜒明亮的丝绸缎带。而岸另一端坐落着一片独栋小区,是繁华下难得的静谧位置,紧邻着闹市,每一户都散发昏黄的光晕,像缎带上点缀的珠宝,一颗颗错落不齐地散落在绿荫里。
  陆新民的家正是其中的一颗。他早就丧偶,和儿孙一起住在一座小独栋里。
  杨暄进门的时候,他因为饭局不在家,而师文淑则敷着面膜,把切好的水果盘往正在上家教课的陆泽铭房间里端。
  师文淑上楼时瞧见杨暄进来,脚步顿了一下,对他说道:“我让陈阿姨给你留了晚饭,在厨房。”
  杨暄说了一声谢谢。
  他独自进了厨房。杨暄吃饭很快,没十分钟就解决得差不多。
  陈阿姨进来收拾东西,看见杨暄把碗筷放下,一瞧,有些惊讶:“吃这么干净!是不是不够吃?”
  “不是,”杨暄笑了一下,“我觉得不能浪费,胃还有点撑。”
  说完他把碗盘收拾收拾往池子里放,卷起袖子就要刷碗。
  “哎哎哎,”陈阿姨过去拦他,“这个活不用你干。”
  “陈阿姨。”师文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旁,笑盈盈的,“暄暄愿意干就干吧。”
  陈阿姨讪讪收回手,手在围裙上无意识地搓了搓:“哎哟,这么小就这么懂事。”
  水龙头旋开,水流哗哗响,浓郁的香水味飘了过来。
  “肯定呀,”师文淑笑着捧场,“毕竟妈妈以前也做过阿姨,刷碗这种活,他应该得心应手。”
  陈阿姨没接腔。水滴飞溅出来,杨暄感到面上一阵凉意,他伸手擦拭了一下面颊。
  距离开学还有三天,杨暄准备离开这里。
  姥姥姥爷那边已经办理好了出院手续。杨暄出门的时候,师文淑拎着几个箱子挂在他手上,眉眼弯弯:“你姥姥住院这么长时间,我都没去看看,这几箱补品你得拿着,对病人身体好。”
  杨暄犹豫再三,还是接着了。
  陆新民开车从公司往家赶,来到时就看见杨暄接过东西往外面走。他一个眼色扫过师文淑,对方没理他,直接转身进门。
  陆新民走到他面前,面露无奈:“怎么,还是回去?”
  杨暄点点头。
  “城里日子过不习惯?”
  “没有。”
  “你姥姥姥爷逼你回去?我不是说医药费我出?他们还是不愿意?”
  杨暄摇摇头:“不是。”
  “那你在这里不比回家强?”
  “你之前来找我的时候,”杨暄说道,“我往地里播玉米种,之后还打了药、翻了土,好几次下地去除草。”
  陆新民不说话了。
  杨暄道语气和面色都很平淡:“还有一个月就到国庆,玉米该成熟了,我得回去掰玉米。”
  “掰玉米?”陆新民重复一遍,“就这样?”
  杨暄微微点头,跟着叙述了一遍:“就这样。”
  陆新民原本要送杨暄走,但杨暄说不用。
  他去了旁边的商场,在一楼的百货店里看了很长时间,算了一下口袋里的钱,最后挑了一个精装盒的芭比娃娃。
  他之前问过陆泽铭,据说城里的小女孩都玩这个。
  售货员看他一个人在这里徘徊很长时间,便过来和他讲话:“小帅哥,给谁买?”
  “给妹妹买。”
  “你手里那个不如这个,”售货员拿过来一个更狭长的盒子,“这个比你手里的豪华多了。”
  杨暄对比了一下,发现里面只多了几件衣服,价格却翻了一倍。于是他摆摆手:“我买这个就行。”
  “但是这个衣服多,可以玩换装游戏。”
  杨暄贴近看了一下,看清楚后更放心了:“我回去可以自己缝。”
  付完款,他抱着了礼盒,放下心来。
  尤思嘉是有小脾气,但是不难哄。
  拎着大包小包再次坐上公交车,杨暄隔着河岸望向那片住宅区。
  阳光照眼,屋顶玻璃翻闪着光,看起来更像被绿荫包围的珠宝盒子。
  珠宝再昂贵,可惜不是属于他自己的。
  要回家了。
  他这么想着,身下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开起来,杨暄怀里、脚下都是东西,他收紧了手臂,心情像是旷野里扑腾闪过的鸟,只余一身轻松。
第17章 Chapter 17
  直到开学,尤思嘉小腿处的伤口才结了痂。临逢下雨天,隔着皮肉都在隐隐发痒,她上课时,总忍不住隔着裤子去抓。
  频繁的小动作被讲台上方的老师发现,老师低头看了一下座次表,随后点了她的名字。
  尤思嘉瞬间收回手,“腾”一声站起来。
  新班级的人数几乎是她以前班级人数的三倍,桌椅之间的距离更狭窄,她起身的动作挺猛,身后的椅子也跟着“桄榔”往后退。
  下一秒,尤思嘉就听到身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赶紧扭头,只瞧见了身后男生弯下的脊背,地上是跌落的黑色保温杯。
  还没来得及给对方道歉,讲台上的老师就提了她问题。尤思嘉只好转身回答,回答完毕后,就听闻周围传来一阵细微的笑声。
  “坐下吧,”老师往下压压胳膊,“第一节 课更要注意听讲,还有,下次回答问题记得要用普通话。”
  尤思嘉有些不明所以,她下意识地去抓了抓头发,手中却不再是熟悉的如杂草般乱糟糟的触感。林慧敏开学前专门带她去打理了头发,想到这儿她又连忙把头发压下去。
  下课铃响起,老师夹着课本离开。尤思嘉还记着上课发生的小插曲,连忙转身:“对不起,你的――”
  她话说到一半就卡了壳。
  后面的男生面庞白皙,眉毛乌黑,眼神很漠然。
  尤思嘉几乎要跳起来:“是你!”
  陆泽铭自顾自整理桌面,没理会她。他将语文课本收回桌洞,随后拿出下节课的书本,端端正正地放在桌面上。
  尤思嘉拖着椅子往他桌子方向挪动,语气急切:“你真的不认识杨暄吗?”
  看到她莽撞的动作,陆泽铭扶住自己的杯子,目光警惕。
  “哦对不起,”尤思嘉注意到杯子,想拿起来看看,“我上课不是故意的,你的杯子――”
  她的动作伸出去了一半就顿住。
  因为陆泽铭则重新把杯子拿走,往后侧远了一点距离,他盯着她的手看。
  尤思嘉顺着他的目光瞧。
  从三年级开始,他们就用钢笔写字,尤思嘉还不太熟练,一节课下来,弄得手上都是一块又一块的墨迹。
  她讪讪收回了手,见他还是不回答,只好转回了身子,只疑心那天是眼花看错。
  尤思嘉的同桌也是个男生,戴了一副圆框眼镜,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踢踢尤思嘉的凳子:“你别问陆泽铭了,他不和女生说话的。”
  尤思嘉更不理解了,最后没忍住,还是伸手挠了挠头发。
  尤思嘉对新环境适应得很快。熟悉回家路线后,她就很少去坐公交车和校车,更愿意自己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回家。
  只是新学校要比之前学校的课程多,而且每周上完课后还有额外的乐器课和书法课,有时回家晚了,尤明会板着脸,林慧敏也难免说她两句。
  这天上完书法课,老师检查完尤思嘉的字,由衷地夸她:“才几天进步就这么大,真棒!”
  同桌趴着脑袋过来瞧:“什么嘛老师,尤思嘉的字明明写得不好看!”
  “比的是进步,”老师说,“尤思嘉以前基础不好,字歪歪扭扭得像小狗爬,但是态度好,现在和以前相比,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你听见了没?”同桌抓住话里的漏洞,转头找认可,“老师说尤思嘉的字像狗爬!”
  尤思嘉扭头瞧了一眼,竟然发现陆泽铭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不过她不在意,还是捧起自己的本子左瞧右瞧,心情雀跃地哼着小曲,越看越满意。
  今天她回家的速度很迅速。
  林慧敏在家休班调整作息,尤思嘉在屋里写作业,写一会儿玩一会儿。
  她前几天在书桌柜子的上层发现一摞厚厚的杂志和书,杂志从《读者》到《意林》再到各路《故事会》,书则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尤思嘉以前不看课外书,但待在这里,实在没处溜达,只好百无聊赖随便翻翻,看进去之后,竟发现是另一处辽阔天地。
  借着纸张上的铅字,她像是回到了尤家村,回到了那些野花野草相伴的日子,她小小的灵魂迎着大风,在荒原上像小马驹一样自由奔跑。
  看得正入迷,听闻外面有开门声响,尤思嘉赶忙把课外书收起来。她拉开门,探出了个脑袋,瞧见尤明下班回来,脸色阴沉着。
  他先问尤思嘉:“你妈妈呢?”
  对于称呼,尤思嘉其实还没改过口来。但他既然这么问,尤思嘉只好说在房间内休息。
  尤明放下包,烦躁地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按来按去。林慧敏此刻从房间出来去做饭。尤明紧接着看了一眼尤思嘉:“你作业写完了?”
  尤思嘉点点头,随后飞快跑回房间,拿着本子出来递给尤明,格子纸上布满整齐的钢笔字迹。
  “让我检查?”
  “嗯嗯。”
  尤思嘉说完,双手背在身后,踮着脚尖,有点期待地瞧着尤明。
  尤明靠在沙发上,拿着本子,手指捏住其中一页翻过去,又“哗啦”一下翻回来,眉头夹出来蜿蜒的黑线。
  下一秒,他伸手,“唰”将这两页纸给撕了下来。
  他可能觉得还不够,接着把这两页对折,又撕了一遍,把碎片往她面前一扔:“字太难看,重新写。”
  几页碎纸像苍白的蝴蝶,奄奄一息地落在了地板上。
  尤思嘉表情空白,愣了好一会儿。
  她随后慢慢蹲下,将碎纸一点点捡了起来,一句话不说,拿着本子进房间去了。
  林慧敏做好饭出来,环绕了一圈不见人影,她去敲敲门,发现房间反锁。
  “思嘉,”林慧敏隔着门板喊她,“出来吃饭了。”
  好一会儿子没动静,林慧敏又敲了一遍门,尤思嘉的声音从门缝里飘出来,说自己不饿。
  五分钟后,林慧敏拿着钥匙拧开了门,进去一看,尤思嘉正伏在案桌上,拿着塑料胶带粘作业本。
  林慧敏过来摸摸她的头,坐在她旁边和她一起粘:“下次再写认真一点就好了,爸爸要求高,这也是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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