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安排好住所了吗?”孟鹤鸣问,“我有几处不错的选择,既然您二位来了,我总要尽地主之谊。”
央宗扬笑了笑,忽然问:“她这几天住哪?”
像是临时的一道考验,男人从容不迫的心里掀起一丝波澜。他思忖片刻,如实道:“住在酒店。”
央宗扬笑呵呵的:“那不麻烦了,我们也住酒店。”
两辆车都在机场外面等着。
一辆保姆车,一辆加长轿车。
舟车劳顿,孟鹤鸣安排她父母上了保姆车,又转身问她:“你呢?”
央仪生怕有一套组合拳等着她,毫不犹豫:“我跟你还有话没讲完。”
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上了后面那辆车。
李茹说:“这就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顿了顿,她咳嗽一声:“这还是没嫁的呢!”
晚上依然是孟鹤鸣做东,定在洲际附近的茶楼。
他行事周到,处处挑不出错来。
席间李茹仔细观察,觉得老话说的太对,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她也免不了俗套。
晚间气氛融洽,公司里众人却隐隐嗅到了一丝微妙。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最近第二次孟总人在榕城但是没来公司了吧?】
【别胡说,明明早上来了】
【那更不对了,提前下班这几个字放在孟总身上更不适配】
【你管消失一下午叫做提前下班?那叫翘班!】
【人家是老板,头上还没有老爹管,翘班怎么了!我是孟总我天天搁家里收租!】
这是公司几个重要部门干将拉的群,里面几乎都是孟鹤鸣亲自提拔的人,能力突出,胆子也突出,都敢背着孟鹤鸣在后面加小群。
不过小群的内容通常不涉及公司业务,难得抽空插科打诨,聊聊榕城派的八卦。
这是八卦头一次聊到老板头上。
【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今天不需要等文件批复,可以直接下班?】
【@总助@秘书办,老板还来吗?】
【笨,不在公司的日程要问崔助@崔助】
数分钟后,还是崔助出来当了好人。
崔助:【明早孟总会到公司批复,正常下班】
【@崔助,方便八卦一下老板私事吗】
【孟总是不是好事相近了?一般一个男人不再沉迷于工作,那就是有了比工作更沉迷的东西】
【是什么呢?】
【问的好,是什么呢?】
【@崔助@崔助@崔助】
【已截图,再圈我一下转发给老板】
崔助发完,看着安静如鸡的小群很是满意。
一句话,让一群男女为我沉默。
他想回去看看包间里的状况,老板有没有别的需求。进门前,来了一通电话,又绊住了脚。
黎敏文很少打电话到他这里来。
崔助恭恭敬敬接通。
“我听说公司今天发生了些事?他人呢?”
“孟总在忙。”崔助答,“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普通的人员调整。”
先前孟鹤鸣给她打过包票,黎敏文静了片刻,没抓着不放,又问:“他在应酬?”
“是的。”
“……好,闲下来叫他回家吃饭。”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母子间能说的话只剩那么多。黎敏文怅然若失,又不知再讲什么,只好讪讪地挂了电话。
她郁色满面地坐在沙发上,手边端一杯茶。
路过佣人不敢叨扰,只好寄希望于小少爷。他们都知,这段时间,还是小少爷说的话最能讨到欢心。
路周从外面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缓下脚步:“妈。”
连唤几声,黎敏文才从自己的思绪里转过神来。
“回来了。”她淡淡道。
男生哄她:“怎么了?看起来不大开心。”
“我今天听说公司里几个孟家的旁支都被遣散了,要么去海外事业部,要么索性告老。总觉得你哥还有什么计划。”她染了精致丹蔻的手划过白玉兰瓷杯,忧心忡忡,“让你去澳洲的这件事,会不会还有其他想法?”
“您不用这么担心。”
路周半蹲下身,眼皮微掀:“您怎么总觉得我哥心思深沉?说不定,他就是个烂好人呢?”
烂好人?
这和孟鹤鸣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黎敏文愈发觉得小儿子天真。
她想说些什么,让他永远保持警惕,却被他先摆了一道:“妈,都是您生的,您可别厚此薄彼。”
黎敏文无奈道:“我这是替你打算。”
“我知道。”他笑吟吟地说,“但也不要因为替我打算再和那些爸爸的旧人联手做什么了,我们是一家人,他们毕竟人心隔肚皮。您与虎谋皮,就没想过他们要从你身上拿些什么吗?”
这话倒是和孟鹤鸣前些日子说的有几分相像。
黎敏文潜意识觉得路周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他还是一块等着她去雕琢的璞玉,不该受他哥影响那么大。
她有些不乐意:“他洗你脑了?”
“妈。”路周语重心长地说,“是你不该用那么厚的滤镜看我哥。”
路周想,除了太爱嘴弟弟。
其实他……还好吧。
可能是昨晚的事震撼过大,给他提供了一点客观评价孟鹤鸣的机会。路周不得不承认,如果是他,早就把事情搞砸一次又一次了,他必须服输。
当然,服输的代价是那样惨烈。
他叹了口气。
眼神落寞片刻,他很快回过神来,扬起嘴角朝黎敏文笑了笑:“澳洲我还是会去的。您也放心,我哥不会对我有什么额外的动作。您在家呢,不用那么忌惮他。至于我以后――”
他故作轻松地说:“我呢,没那么大梦想要怎么闯番什么天地,做什么都不如做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来得强,我有这个机会,干嘛不做?”
黎敏文震惊于他毫无志气的发言。
想好好批评。
可她的小儿子却说:“您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大儿子,已经很了不起啦。”
无所不能吗?
黎敏文沉浸在思绪里,忽然觉得这些年是的。
孟家交到他手里,公司交到他手里,庞大的产业帝国被他一手掌控,他确实看起来太过无所不能了。
或许正是这份无所不能,拉开了母子间的距离。
她也会像忌惮孟泽平那样忌惮他。
可是归根结底,他也是从小孩子长大的。
小时期待她夸奖的眼神突然浮现在她眼前,小小的身体挺得板直,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她特意交给的上流做派,可是小孩眼里的骐骥却藏不住,灼灼地望着她。她那时做了什么?
她冷淡地拂开,说:“这是你应该做到的。”
后来,这样的场景越来越少。
而后彻底消失。
黎敏文骄傲了这么多年,也内耗了这么多年,她不是会道歉的人。所以现在呢?
她放下茶杯,骨瓷磕碰出清脆的一声。
除了叫他回家喝靓汤,好像再也说不出第二句母子间应有的话了。
第83章 古板
夜晚八点多, 将人送回酒店。
孟鹤鸣打开手机看了眼,意外收到黎敏文的消息,没问公司的事, 也没说任何多余的话,很简单的一句,叫他有空回家用饭。
他回了个好字, 重新把手机揣回兜里。
今晚在茶楼, 他感受到了另一种家庭的氛围。
央仪的母亲爱见缝插针地唠叨,她的父亲则在一旁听着,时不时转圜一两句, 把两人都逗开心。
而她, 则扮演一个乖乖女的角色。
不是先前在他眼皮子底下表演的那种乖, 而是骨子里自然从容,一边任性一边讨巧。
她不需要扮演谁, 一颦一笑皆自本心。
孟鹤鸣不自觉地沉溺在这份松弛里。
将人送到酒店, 他仍然心猿意马。
居然在电梯到达顶楼之前, 非常失礼地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外面走走?”
今晚她父母抵达, 于情于理她都是应该好好陪伴父母的。而在对方父母眼里,他已经霸占了这么多天,还在不满足地不停侵占她。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男人一向沉稳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轻描淡写地笑了下,想用自嘲的方式缓解。
然而央仪却先一步凑到他身边, 明目张胆地握住他的手掌:“可以啊!”
他怔愣,随后起唇:“你需不需要――”
“不用不用。”李茹只恨电梯不能早点抵达,“我们两个老的自便。”
于是他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把人拐了出来。
拐出来又不知道去哪。
两个人在酒店偌大的花园里漫无目的地走。
董事听说孟总在花园, 原本又想来献殷勤,走到一半, 看到一对男女的身影,忽觉自己多余,赶忙停住脚步,并通知所有员工,对花园严防死守,入口出口都竖起了“维修中”的牌子。
花园灯被调低了数度,月光和灯光朦胧胧地穿透树丛,浇灌系统发出轻盈细缓的流水声,万物浪漫。
“一会几点上楼?”
榕城的秋仍然是温吞的,孟鹤鸣脱下外套搭在臂弯上,边走边问她。
央仪觉得好笑,借着朦胧灯光看他:“不是你把我拐出来的吗?拐的时候没问门禁?”
“是我太失礼了。”孟鹤鸣眉头轻皱。
惹来央仪一句:“古板。”
“古板?”他觉得这不是个好词,若有所思,“原来你这么看我。”
央仪现在有点儿恃宠而骄,什么都敢说。
故意咬字清晰:“不能吗?你跟我差了好几岁呢!”
男人握紧她的手:“你现在喜欢年轻的也来不及了。”
“……”
她哪句话提到她喜欢年轻的了?
不过拉住的手倒是不愿意放了。
他们从前很少有这样单纯拉拉小手的机会,不是别有目的,就是别有目的。倒显得这会儿的温柔小意来之不易,她反扣住,与他手指相缠。
他的指腹有很薄的茧。
央仪轻轻蹭过去,弄得他一痒,往回勾了一下,这番动作下来,交缠在一起的手扣得更紧了。
她侧头看他,看到枝丫交错间他的脸上光线斑驳,眼底仿佛覆了层清辉,单单俊逸两字似乎难以形容。就这么看了几秒,牵手满足不了她了。
央仪伸手,拽了下他熨帖在胸间的领带。
“怎么?”男人说。
因为被揪住领带,他的身子微微前倾,脸上没有半分不耐,被她抓在手里,只露出浅淡的困惑。
央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唇角:“我是不是还没主动亲过你?”
眸光沉暗地落在她脸上。
她说这句话时颊边很烫,红唇微张,明明是紧张的,却强装镇定。
不是邀请,却胜似邀请。
他性格里的强势并不会因为妥协而消失,反而藏在了深不见底的地方。他有效地控制,但也会在不经意间抛出一个锚点,紧接着汹涌而至。
手掌压在她的后脑勺上,柔软的长发缠上他的指节,他用力,插-入发根。吻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急切突然而至。
央仪眨眨眼,唔得一声被咬住下唇。
她还没主动出击。
怎么又成了被动的那一方?
但是好久没深吻。他耐心的技巧仍然弄得她心花怒放,舌尖撬开唇缝,舔舐敏感的上颚,扫过她的舌面,而后重重一吮。身体里一蓬蓬的热度忽然而至,随着奔流的血液迅速流遍全身。
央仪忍不住踮脚,把自己送到更近的地方,胳膊虚虚挂在他颈侧,藤蔓般交缠。
光影交错的树丛间,只能看到两节藕白的手臂时不时地用力自制。
克制到最后就是力气都没了。
双腿软软绵绵,恨不得挂在对方身上。
好不容易推开他。
央仪觉得自己的嘴唇一定是肿了,要不然怎么余光瞥下去红艳艳的。
她忿忿:“孟鹤鸣,你以前也不属狗啊?”
“没咬你。”他低头,指腹轻轻剐蹭她的唇缝,眼里淌出了些许志得意满,“没破,不会有人看出来的。”
“真的?”她狐疑。
“真的。”
她偷偷地、小幅度地动了动口腔里的软舌,低声:“但是有点痛。”
男人立马关心道:“哪?”
“舌头。”她用更低的声音说,“你吸得太用力了。”
“……”
每个字都是赤-裸裸的勾-引。
孟鹤鸣感受到喉间愈发干涩,眼睛危险地眯起:“要不要跟我回半山?”
央仪听出个中含义,重重地拧了一下他的胳膊:“……你别得寸进尺!”
疼痛短暂地压制了腾起的欲-望。
他低声笑了下,手掌很轻地揉过她的头发。
“你笑什么?”央仪眼巴巴地望着他。
“没事。”他摇摇头。
在笑自己怎么像个毛头小子。
去行政酒廊要了两杯喝的,她解了渴,他的燥意被冰威士忌压下去了,才送她上楼。
只不过后来又没忍住,在电梯里吻了她一次。
空窗后再度温香软玉在怀,滋味实在蚀骨。
晚上孟鹤鸣独自回了半山。
衣帽间曾被他一件件丢在地上的衣裙又被管家一一摆了出去,乍看起来,与从前无异。
他难得有耐心研究这些女款,翻看了一遍,半夜三更给助理打电话。
崔助刚进入梦乡。
看到电话警觉地坐直:“老板?”
身体精神,思维还在朦胧的状态,连平日里的称呼都变了。
要知道不久前有人在孟鹤鸣面前喊过“老板”这两个字,当时男人淡淡地瞥过一眼,客套提醒:“这样喊显得我年纪有些大。”
原以为老板不是会在乎这些的人。他们平时也只在小群里这么说说,一不小心喊顺口了才冒出来。
此后身边的人纷纷心照不宣地避开这个用词。
但今晚,孟鹤鸣注意力不在其上。
崔助想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处理,于是竖起耳朵,随手扯了张便签纸摊在手心,准备记下要点。
几秒后。
电话那头的男人说:“半山这里的衣服怎么还是以前那些,最近没新款?”
不会啊,每季新款都是按照老板的尺寸一样不差送到他常住的几栋房子里的。
75/89 首页 上一页 73 74 75 76 77 7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