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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个姑娘当外室以后——纸鹿【完结】

时间:2024-10-12 14:32:24  作者:纸鹿【完结】
  陆迢转了转手上的白玉扳指,对她回了一笑。
  秦霁脸上的笑险些没挂住,别过头去看一边的圆凳。
  平常心论,陆迢这个人长得不错,眉目英朗,轮廓深邃,乍一看容易将他误会成一个有匪君子。
  秦霁见过清河花重金制成的京城英男册,其中令两人同时点头的佼佼者,皮囊也未必在他之上。
  可这个人性格阴晴不定,对她还很凶。
  没等多久,绿珠提着食盒进来了。
  几碟小菜铺上了桌面。
  清笋夹桃仁,蜜渍假牛乳,杏仁杨花粥。
  陆迢挑眉,夜深了,现在点些汤荤做出来不知等到什么时候,于是他方才吩咐照今晚准备的上。
  这便是她今夜本来要吃的?
  榴园他虽不常来,但厨子和伙计也是有的。
  陆迢一抬头,见秦霁眼巴巴看着他面前的那碗粥,他虽不饿,也拿起调羹喝了一勺下去。
  等他喝了两勺,秦霁才动筷。
  她中午也没吃多少,再坐下来就到了这时候,食物摆到面前,瞬间唤醒了辘辘饥肠。
  饿虽饿,秦霁吃起东西来依旧慢条斯理,一浅勺一浅勺慢慢地咽。
  陆迢拨了拨勺子,这粥实在不怎么样,难为她喝得认真。
  他朝秦霁睨过去。
  她坐圆凳也是直着背,姿态端端正正,一碗粥喝得像本圣贤书。
  和她父亲倒有一点相似。
  陆迢眯了眯眼,放下粥碗。
  秦霁听到声音,略带疑惑抬起了头。
  陆迢出去时在她旁边停住脚步,伸手揉她的发顶,手顺着青丝滑到她肩上捏了捏,低声道:“吃完去床上睡。”
  秦霁浑身僵住,动也动不了,好在喉咙勉强还能听使唤,发出了“嗯”的声音。
  他是懂扫兴的。
  秦霁瞧了眼剩下的小半碗粥,明明还饿着,胃口已经全无。
  磨磨蹭蹭捱了好一会儿才回到竹阁。
  陆迢已经躺下,秦霁轻手轻脚走到床前,吹了灯后才解开身上的裙裳挂在一边。
  床上的被褥已经换过。
  陆迢睡在外面,他身量高,几乎将从床头到床尾都占满。
  秦霁只能从他身上爬过去。
  她已经尽力放轻了动作,然而上身越过陆迢,手肘撑在里面时,拨步床还是发出了吱呀一声。
  她屏住呼吸去看陆迢,好在他没——
  “进来。”陆迢闭着眼,掀开靠内的被子一角,一只手拍了拍里面。
  他声音里带了一丝困意。
  秦霁动作迅速地钻了进去,里面还有男人的体温的余热。
  她忽然想起梅娘说过的话——男人都是脏的臭的。
  秦霁悄悄埋进被子闻了闻。
  没有味道。
  她放下一颗心。
  翌日,晨光穿过窗间砂纸落进屋中,屋中的一切逐渐现出轮廓。
  陆迢是被窗外说话声吵醒的,她们絮语几声后又退了下去。
  陆迢闭了闭眼,身上有种渴念被填满的感觉。
  这感觉来得莫名。
  他坐起来,才发现身边还躺了一个小小的人。
  鬓发散乱,娇容妍丽,两颊有微微的酡红。侧卧在一旁,离他不远不近。
  秦霁身上的被子被掀起一半,也渐渐睁开了眼。
  目光一转便与陆迢对上。
  她这会倒是清醒的快,伸手将肩上滑落的中衣给拉了上去。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醒后在同一张床上看到旁的人,或许都有些新鲜。
  和他互相看了会儿,秦霁又开始犯困,眼皮眨得一下比一下沉,最后合在一起。
  陆迢冷冷呵了一声,掀开床帐自己出去更衣。
  这一声比锣鼓还要管用,头皮像被针刺过一般,秦霁瞬间惊醒过来。
  她趿着鞋下地,站起那一瞬腿酸得不得了,仍是不显出来,慢慢走到陆迢面前。
  陆迢自己套上了官服,目光轻轻一瞥,秦霁先一步取下他的腰带,环身替他系围上。
  这次是配着官服的蹀躞带,样式比寻常腰带复杂许多,秦霁在玉带上摸摸找找,最后仰起小脸,“大人,我不会系这个。”
  陆迢从她手里接过腰带自己扣上,捏了捏她尚未收回的手,“还疼么?”
  秦霁茫然一瞬后垂下眼帘,小拳捏紧。
  是要给他一下的。
  她忍住了,点点头不说话。
  视线落在他的腰带,秦霁将上面的玉块数了个清楚。
  当朝对官员的品级规定甚是严格,从腰带便可见一斑。
  他这条玉带上嵌了八块玉石,官级四品,在地方应是……知府。
  秦霁讶异一瞬,她爹爹三十多岁都还在当五品的通判呢。
  思及父亲,她心头一沉,咬咬唇,将心事压下。
  陆迢捏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道:“下午我让人送避子汤来。”
  语气冷淡,眉间疏远之意甚是明显。
  秦霁听懂他的话后瞳孔倏地放大,人也僵在了原地。
  陆迢捏着她的下巴转回原处,自去了净室盥洗。
  到了早膳摆上时秦霁也没出现。
  绿绣面上藏不住不安,大爷是个挑剔的主,姑娘这样让他等,说不准要惹恼他。
  她上前福身道:“大爷,我再去催催姑娘,她盥洗完又回房了,许是打扮呢。”
  陆迢往外望了眼,淡声道:“不必管她。”
  绿绣面上的不安变得更为明显,姑娘这是已经得罪完了?
  陆迢把茶盏搁到桌上,汝窑青瓷和檀木碰出压抑声响。
  绿绣立时低下头,心里打起了鼓。
  这下人心思摆在脸上,陆迢微微蹙眉,冷着声道:“她住在这儿,你们便将她服侍好,懂么?”
  别玩阴的阳的那一套,看他脸色,对她行事。
  对她行事自有他来。
  绿绣垂首应是。
  陆迢慢慢用起早膳,对面的圆凳一直空着。
  昨夜的事并不在预料之内,他本想这几天先让她清楚眼下是何情形,让她清楚他与她之间是何关系。
  可他这个外室勾人的手段实在厉害,且很能豁得出去。
  陆迢并不介怀,毕竟昨夜——那滋味很是不错。
  虽不知她究竟要做什么,但有些东西,陆迢需得叫她明白。
  他们之间,掌控在他。
  他不会让她打歪算盘,若是想着靠孩子威胁国公府,那就走偏了。
  她很聪明,只需稍稍提醒应能想得明白。
第020章
  秦霁当然想得明白,陆迢出去后她坐到圆凳上。
  细嫩嫩的手指绞起了裙裳,既懊恼,也后怕。
  怎么能把这件事忘了?
  在醉春楼中待了二十多日,以前信耳听来的悚闻都变成了一幕幕发生在眼下的现实。
  在楼里,避子汤是抢着喝的好东西。鸨母吝啬,接客不多挣不上银的花娘是没有避子汤喝的,等她们生下孩子,孩子也是花楼里的人。
  若是不小心死了,就正好省下她们吃喝的钱,再买些新的过来。甚而还有些畜生,就要挑那些有孕的。
  秦霁见过月娘喝这个。那还是有天半夜,秦霁从楼里回院子,月娘拜托她去煎出来的。
  月娘说,这药要立时喝下效果才最好,喝了避子汤仍怀孕的事也不少见,这样的孩子多有先天不足,生产时一尸两命是常有的事。
  她怎么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秦霁独自心惊许久,推开房门,正撞见往前门去的陆迢。
  “大人。”秦霁着急唤他。
  陆迢停下来,她小步快挪地走过去,跨上游廊脚一抬,绊到了台阶,在这男人跟前猛地一个踉跄。
  秦霁眼疾手快揪住了他的衣服才没倒下去,
  下面被劈开了般,钻着心的疼。
  她咬住唇,鼻子一酸,又把泪收了回去。
  陆迢则一动未动,手负在身后,掌心将扳指握得却是紧了些。
  到秦霁直起身子,他才淡淡地问,“你还有何事?”
  她定是又想了什么招数,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秦霁对这张冷脸露出个讨好的笑,嗓音清甜,“大人,能现下找人送避子汤来么?”
  阳光穿进廊亭,映在她藕粉的花褶裙边。
  晃晃悠悠,显出几分娇俏来。
  陆迢没有应声。
  她这句话,在他脑中过了三遍。
  直到秦霁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才听到陆迢口中落出一个“好”字。
  秦霁眨眨眼,渐渐消退的笑容重新放大,两只纤细的胳膊虚抱住他的腰,“奴想要最好的,不伤身子的,成么?”
  她摸到他负在身后的手,学着他捏自己般,捏捏他的手,头靠在陆迢胸前蹭了蹭,声音放软。
  “我会喝光的。”
  陆迢这次只将她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抽出手提着她的后领,将人往后移出一步远。
  幽深的眸光停在秦霁脸上,半晌,他讽笑一声,薄唇轻启,“如你所愿。”
  秦霁心中巨石落地,没听出来陆迢这会儿的不悦,即时推着他的手肘往前,嗓音仍是甜甜的,“那大人快些去上值吧,这会儿想必要迟了。”
  太阳都照到哪儿了,别呆在这里吃空俸禄。
  陆迢正转身,被她这么一推不由顺势走了几步,绷着脸咬住了后槽牙。
  她是把这里当作了京城,他还要上朝点卯么?
  到底是没回头和秦霁说出这句话。
  上了马车,第一件事是将赵望赶下去。
  “去杏和堂买副避子汤送回来。”陆迢顿了顿,继续道:“还有她用的药。都要最好的。”
  杏和堂是南边唯一一所挂了牌子称主要为妇人看病的药局,里面坐堂的医者都是层层考试筛选而出,且多为女子,在金陵多有美誉。
  赵望昨夜已经震惊完了,此刻显得较为冷静,“是,大爷。”
  秦霁没有说错,陆迢真的迟了。
  他进官厅时,汪原已经坐在那儿喝上了茶。
  他笑嘻嘻打招呼,“陆大人,稀奇了,你还是头回比我来的迟,莫不是昨夜路上耽搁了睡觉的时辰?”
  陆迢瞥了眼他面前冒着热气的茶盏,“汪大人来得早,却会给自己找清闲。”
  汪原讪讪一笑,将茶盏推到旁边。
  这人嘴忒坏,谁一大早惹了他?
  陆迢一坐下,两人便掉进了满案的呈文之中,汪原每摘录完一张就要啧啧两声。
  一是太多了,二是手太累。
  陆迢这些日要他翻看的都是济州近三年来的呈文,收粮账目,官员迁免,还有上报过的案子。
  都是费眼费手费脑的活。
  这埋人的呈文就他们两个人梳理,汪原摸着良心说,这可列入他入仕以来最累的一段日子之一。
  本来这偌大的官厅不该只有他们二人的,一个府署往往配有三个同知。
  汪原另外两个同僚,一个过年时丧父现如今在家丁忧,还有一个去年年末摔断了腿,告假在家养病。
  新来的还不知道从哪过来,上任遥遥无期。
  汪原看着成堆的公文,心想这几日的用墨和用纸快赶上府署里年末官员审定那段时间了。
  好容易到了下值的时辰,汪原今日那句话还没问,他走到门口又转回来。
  “陆大人,那二人做何处置?压了这么些天,这罪状文书也要写下去,被杀的那家富户家中遣人来问过两次了。”
  陆迢捏着眉心,略有倦意。
  他听汪原提完那两人不免想到还等着交代的陈寻,想到陈寻不免又想到那天晚上,想到那天晚上不免又想到了秦霁。
  陆迢眉心挤在一处,“不急。就这两天。”
  汪原难得看到他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了然点点头,又劝慰道,“你也别太憋闷,火慢慢烧起来也是好的。”
  陆迢面色一滞,声音冷了下去,“汪大人马车修好了,还是趁早回去。”
  汪原全然未觉,而是如释重负地一叹,总算扯到了正题。
  “陆大人,我那辆破马车在府署前的街口那儿又给颠坏了。”
  ……
  陆迢的马车又去城西转了一圈,这次二人没在汪原家中用饭。
  汪原进去后,赵望在外面犹豫了一下,问道:“大爷,咱们往哪儿回?”
  陆迢冷声道:“回府。”
  哪壶不开提哪壶。
  车辕辘辘往城东滚,陆迢坐在里面抵住眉心,经过去往榴园的延龄巷时脑中又浮现出秦霁今早那个可气的样子。
  她要避子汤的心真的不能再真。
  呵。
  这是第几回了?
  她先诱他,到最后又流露摆出嫌弃他的做派。
  她是觉得所有男人都会被她的手段耍弄?
  可笑。
  *
  榴园,秦霁将将睡醒。
  涂过药后身上已经好多了。
  她平躺在榻上,呆滞地看了一会儿房梁。
  陆迢现在还没过来。
  他今日会来么?
  这人今早是不是生气了?
  秦霁仔细回想一番,神思顿时清醒不少。
  他真生气了。
  秦霁抓了把头发,身子蜷成小小一团,将薄毯盖过头顶。
  在一团昏暗中叹了很长很长很长很长的一声。
  心烦虑乱,不知所从。
  绿绣在房中另一头听见,走上前来,“姑娘,可要现在摆饭?”
  秦霁听到这声姑娘更加烦闷,愁上浇愁。
  从薄毯里冒出头,看一眼窗外,日光斜斜从外面洒进来,还未变成橙黄的颜色。
  今日这么早就问?
  秦霁没细想,点点头,“摆吧。”
  早些吃了也好,若是他过来又该吃不下去了。
  绿绣将跨出门槛时被秦霁喊住,她回望过去的时候眼睛都冒了光。
  秦霁这两日主动和她们说话的次数不超过五次,五次里面有四次都是她要睡了无事莫扰。
  叫人想讨好都没地方下手。
  这次总不是要睡了,绿绣很是期待地问道:“怎么了?姑娘。”
  秦霁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轻转过头,柔声道:“无事,你走吧。”
  绿绣应声是,在出门前又福了个身,诚恳道:“姑娘若是想些什么尽管提出来便是,奴婢们一定尽心为您办。”
  秦霁敷衍点头,仍是缄默。
  她实在是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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