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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个姑娘当外室以后——纸鹿【完结】

时间:2024-10-12 14:32:24  作者:纸鹿【完结】
  “公子,小姐。”管家上前行礼,“你们竟一道回府。”
  “我与表妹是巧遇。”何晟扶起他,问道:“李叔,刚才是谁来了家里?”
  那辆马车正是从何府的方向过来,他也不曾见过。
  管家觑向一侧的秦霁,道:“老太太几日前就在念叨公子,公子既回来了,快与小姐去看看她吧,省得她老人家连日里操心。”
  “您说的是。”何晟被他提醒,忙回身,请了陆迢一道进去。
  后院房里。
  何老太太听说人都回来了,拭着眼角,掩去面上愁容。“把他们请进来。”
  堂中,三个年轻人见礼之后,老太太叫人摆座,皆坐在下首。
  对着大半年未回的何晟,何老太太粗浅问了两句,点点头。目光紧接着落向秦霁,是担忧的神色。
  “雨儿,眼下怎么青成这样,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何老太太把秦霁招到面前,拇指轻揩过她眼下的两片乌青,“瞧瞧这眼睛,可是这几日听经去了,没能歇好?”
  “我没事,祖母。”秦霁甜声应她,弯眼一笑,杏眸下两片乌青显出几分俏皮来。
  老太太怜爱地看着她,“你这傻孩子,累成这样还来我这里做什么,趁着现在还早,快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秦霁依她的话,与采莲回了自己的院子,进屋便躺下来。
  她这几日的确没歇好。但不是因为听经,而是因为那些怪梦。
  或许是马车上的暗示有了效果,这回秦霁没再做梦,睡得极好,日暮才醒过来。
  斜阳静静透进窗楹,金色的线越伸越长,落在白色的绣绷。采莲伏在榻上睡了,正轻轻打着鼾。
  秦霁轻手轻脚,取来薄毯披在她身上,自己去到外间坐着,一边醒神,一边想着今日下晌。
  何晟问管家来了什么人的时候,那管家避而不答,还偷看自己一眼。
  这是为何?
  之后走到祖母跟前,秦霁看清了她眉间新起的两道纵纹,显然不是开心的模样。
  处处都是古怪。
  半晌后,秦霁想起,老君寺取来的佛经掉在何家祖母房里。
  采莲未醒,秦霁起身理裙,自己去了何家祖母的院子。
  这个时候,下人都在抱房里用饭,外面不见人影。
  正堂的门向两边开着,走进去她才发现,连采荷也不在这里。秦霁正要出声,先听到里面何家祖母的声音。
  “雨儿是个好孩子,生的好,人也伶俐。我留她住了三年,又哪里舍得把她让给旁人?”
  接着是何晟的声音,他似是不满,“那祖母为何还要应下这桩婚事?还是将表妹送去做妾,我何家几时缺了这些钱财?”
  何老太太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我们是不缺这个钱,可你知道来人是谁?”
  ……
  秦霁顿步,凝视着投在屏风上的两个身影。
  她已经找到装着佛经的木匣,就放在四方梨木矮脚桌上,一眼就能看见。
  秦霁没拿,也没继续听后面的话,直接回了自己院子。采莲恰巧在她进门的时候醒过来,她揉揉眼睛,“小姐?你去哪儿了?”
  秦霁指指外面,示意隔间。
  *
  东厢客房。
  这是何晟为陆迢安排住下的房间。
  司午从后墙翻进来,面带急色。他进了正中那间屋,将得来的消息呈到案前。
  “大爷,是六皇子的亲信。属下打探过了,六皇子被派到封地后,每年都要从各州纳五个民女为妾。今日他那亲信曾见过姑娘一面,知道姑娘待字闺中,于是把念头打到这里。”
  陆迢提笔沾墨,头也不抬地问道:“何家人应下了?”
  “是,民不与官斗,何老太太嫡亲的孙子在远县当差,她心底约莫不愿,但禁不住那边吓唬,当时就把姑娘给卖了。”
  屋内只有笔毫划动纸张的声音,稍顷,陆迢将封好的信笺给他,“去松书那里取一样东西,三日内回来。”
  松书在金陵,自黎州启程,沿路快马快船,三日不算为难。
  司午出门后不久,赵望端着刚熬好的药进了房。
  “大爷,这是大夫新开的方,药气是最轻的了。”
  他一进来,屋子里便都是这股药味,陆迢攒眉,思量过后没叫他走。
  “现在什么时辰?”
  “酉时三刻。”
  还早,陆迢接过药一饮而尽,压下满喉的苦味,去了窗轩处。
  窗外枯黄的叶落了满地,再无其他花草。墙上覆着一层青苔,入秋后变成暗色,干瘪附着在墙头,沉闷无趣。
  三年里,秦霁就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什么也不记得,谁也不认识,连一个能放心信任的人也没有。
  今日那何家老太待她比亲孙还要热络,陆迢坐在下首,把秦霁看得明明白白。
  她不自在。
  前几日马车上与她遇见,那副打扮和行动,分明是想走。
  陆迢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倏尔一顿。
  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么?又或者,她都想起了什么?
  今日秦霁说她在江省长大,陆迢清楚,这与那天一声声的表哥一样,都是为了诓骗自己。
  原来再认识一次,她还是想同他撇清。
  晚风吹进来,沁着丝丝凉意,身上药气被吹散的同时,陆迢胸口一阵发痒,忍不住掩唇,连串咳嗽从指缝溢出。
  胸腔起伏震颤,撕扯着将愈的伤口,裂开一道道细缝。
  痛也好,痛起来,反倒不那么难受。
  待药气散尽,陆迢在衣箱里寻出一件月白菱纹直裰换上,在镜前坐了些时候。
  秦霁看脸,表现得虽不明显,可于细微处的不同,陆迢知道。
  譬如那个何晟,她喊得再亲切,目光在他脸上都是一滑而过,从不多看。
  一个时辰过去,天黑下来。
  秦霁从净室出来,长发还披散在肩头,湿漉漉往下滴着水珠。
  到了屋外,她没让采莲跟进来,“你去歇罢,我擦干头发就睡了。”
  秦霁晚上一贯不要人伺候,是个极省事的主子,采莲并未多想,如往常一般自己回偏房。
  蜕巾裹着湿发一遍遍揉搓,指尖变得皴皱,秦霁也没有发觉,视线停滞在一片虚空。
  她本来就打算走,听到今日这话,更是非走不可。
  今日看到的那辆马车,一派权贵之气,前面赶车的小厮都是高高仰着头,不拿正眼看人。
  自己这回,一定会给何家人添不小的麻烦。
  这样做算什么呢?
  忘恩负义还是恩将仇报?总归都不是好词。
  可是秦霁不愿意为这三年赔上自己一生。
  她没有选过。
  窗边飞过一只鹧鸪,断续的叫声让秦霁回过神来,一晃眼,烛盘上堆满了蜡油,只剩下短短一截烛芯还在苟延残喘。
  夜已深,秦霁毫无困意。
  她推开对着院中的支摘窗,翻了出去。
  一轮圆月挂在茕茕夜空,月光浸透了秋末的凉。
  秦霁走到院墙边,一抬头,身体里像是有某种记忆被唤醒,伸手攀了上去。
  再醒神,她坐在院墙之上,抬眸便看清何府的各间院落,外面街道也能看到一些。
  秦霁侧了侧身子,边看着那几间院落,边谋划几日后的出逃路线。
  何府做着药材生意,前门临街,处处热闹,离衙门也近。
  后门却截然不同,走个五里七里,便有一处矮山坡,那山坡归何家所有,早些年专门雇人在那里种了药材。
  近年药材铺子生意冷清,那处山坡跟着荒废下来。
  良久,秦霁叹了一道,肩脊微微松懈。视线随之下落,意外撞进一对漆黑明亮的瞳仁。
  陆迢仰首对她一笑,“何姑娘,好巧。”
  这算巧么?
  是有人处心积虑才对。
  三更半夜,也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秦霁默了默,决定不搭理他,回房里去。手撑在墙头缓缓折身,转到一半,她膝窝忽地一软。
  脚下没有任何凭倚,离地面还有好长一段,黑漆漆看不清地面。
  刚刚是怎么上来的?
  秦霁坐在墙头,扣紧了砖瓦,一时不敢再动。
  这样的高度其实摔不出重伤,只是……她余光注意着还站在原处的人影,他似乎在笑。
  秦霁憋着一口气,扭头问他,“你还不走么?”
  “我有一物尚未还给姑娘。”陆迢语气诚恳。
  秦霁看向他的手,似乎真拿着什么,她提高警惕,“什么东西?”
  陆迢掌心展开,里面是秦霁那天留在他车厢的银锭。
  “是姑娘的钱,不义之财弗受,我特来还。”
  这人一脸正直,好像这锭银子真是对他莫大的羞辱。
  秦霁眉心蹙了一瞬。
  院墙有些高,好在面前这人身量也不短,他递过来,是可以拿到的。
  她小心翼翼弯下腰,伸出了手,纤白指尖几次经过陆迢掌心,却始终差着一点。
  秦霁不想与他废话,小心往墙外挪了一点,再弯下腰,指尖总算能摸到男人的手。
  接着,她便从墙头滑了下去。
  衣裙被瓦楞勾破,人却毫发无伤。
  陆迢把她从怀中放下来,柔声问道:“伤着了么?”
  极为关心的语气。
  秦霁怔然一瞬,看向自己手上被捏出的五道指印,银牙紧咬。
  无耻。
  明明是他把她拽下来的。
第110章
  “不用你多事。”秦霁退后一步,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听上去只有冷漠,“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投来的目光中充满防备,饶是陆迢再厚的脸皮,也免不了心里挨一顿刺。
  他唇角弯出浅笑的弧度。“我想做什么?”
  自然是抱她,亲她,和她云雨交融,共赴巫山。再用绳锁和她死死穿在一起,永远也不要分开。
  三年前唾手可得的一切,现在是一样比一样难,与她接近短短一瞬都要费尽心思。
  好在陆迢从不畏这些,尤其是与她相关时。
  他乐于把心思都花在她身上,只有如此,才不觉浪费。
  她退,他便进。
  隔开的距离被陆迢重新拉近,他垂眸,漆亮的目光中带着探询。
  “何姑娘,似乎很怕我?”
  与和旁人说话时不同,对着她,他的声音总是柔和,像春日下一池被照暖的湖水,微风拂过,漾出一圈浅浅的涟漪,使人卸下防备。
  秦霁未被迷惑,更加警惕看着他,“与你无关。”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她才不想和他聊闲。
  秦霁缓了缓语气,“夜黑风高,陆先生身体不好,久站当心着凉。既是银子一事让您不安,趁现在还我,先生早些回去才是正经。明日药房掌柜可还等着带您去选药看药。”
  拿回银子,她和他便再无牵扯。
  陆迢只做未闻,指了指那面墙,道:“我帮你过去。”
  “不用。”秦霁拧眉。
  这人软硬不吃,惹得她有些生气,正要再说些什么,抬眼先看见远处的正朝这边靠近的亮光。
  守门的婆子提着灯笼,瞧着身背有些佝偻,走路却是健步如飞。一面走,一面问道:“谁在那儿?又跑出去喝酒了是不是?”
  这几日小姐出门,院子里其余几个丫头便懒散起来,半夜凑在一起喝酒玩牌是常有的事,她早就想治一治这几个没规矩的丫头。
  刚刚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就在这面院墙外边。
  守门的婆子原想着抓个人赃并获,不想走近了,却是空无一人。她不敢置信,提着灯笼又把这周围巡视一遍,咕哝道:“真是我听错了不成?”
  一片梧桐叶从枝头落在她身后,守门的婆子没有在意,快步离开了此处。
  树上的秦霁松了口气,转过头,险些碰上陆迢的侧脸。
  她一惊,着急忙慌松开揽着他脖子的双手,可腰肢还被人牢牢箍着。
  秦霁低斥:“快放开我。”
  陆迢依旧揽着她,“不是还没下去?”
  方才为了不被发现,他们上了最高的那棵梧桐树,枝桠茂密结实,离地面也远着。
  他说的不错,秦霁很识时务,胳膊重新揽住他的脖子,低斥:“快点下去。”
  陆迢轻笑,想要亲亲她,低下头,唇畔先碰到她被吹起的一缕发丝。
  轻微凉意伴着木樨花香。
  陆迢舔唇,舌尖无意卷入几根乌黑的发丝,他含住轻抿,没有味道,只有她身上的香气。
  勾的人心头发痒。亲是不敢亲的,只好悄悄将她抱紧一些。
  落地后,陆迢依旧没放秦霁下来,而是直到翻过院墙才松开她。
  他主动退开两步,重新递出银子,“一时情急,多有冒犯。”
  这会儿装的像个正人君子,语气还里满是歉疚,若不是秦霁腰间酸得厉害,都要被这副模样给蒙骗过去。
  她没应,陆迢便就这么伸着手。
  秦霁以为这是撒气,却不知某些人求之不得。
  好不容易才抱到她,就这么回去,陆迢怎么舍得。只是不好被秦霁发现,所以面上露出些微讪讪的神情,让她以为他在尴尬。
  秦霁不喜欢生气,晾他一会儿便拿回银锭。银锭上有他掌心的温度,于是只用指尖捏着。
  临走前,秦霁想再说些什么。
  说自己已经想过很多遍,但没有一次能想起来,既然不相识,她也不会是他的故人,以后别再来惹她。
  话到嘴边,秦霁又忍下来。
  算了,总归自己要走,说出来或许更为麻烦。
  隔日便是何老太太的寿辰。
  老太太七十大寿,何氏药铺在当地又颇有名气,赴宴的宾客如云,很快就填满正院。
  笙乐彻耳,道喜不断,何氏名下的药铺均设义诊,拿药也无需费钱,何家在的整条街都跟着热闹了一日,
  陆迢早先寻了做生意的借口,今日不得不走个过场,跟着何家的掌柜去选药材。他这个过场走的还算认真,共看了三四家药铺,何氏药铺不大,可里面的药材都未掺假。
  这样的世道,难怪在走下坡路。陆迢选定数十种药材,掌柜的则跟在他身侧列单子,单子越写越长,掌柜的越写越迷糊。
  这位先生真是为了开药铺?怎么好些都是可药用的香料,写下来的这张纸倒不像采买单子,反而像个汤料方。
  晚些时候,陆迢回到何府,里面的宾客已经散尽,院子里只有下人在收拾洒扫。
  旁侧花木疏掩的花抟石小径深处,是刚刚从老太太房里回来的秦霁。小径往前分出两条岔路,一条是去前院,还有一条是秦霁回自己小院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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