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言情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email protected]举报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闻此一生——凝陇【完结】

时间:2024-10-16 14:32:23  作者:凝陇【完结】
  那地方在白赛仲路,为了尽快赶到,闻亭丽一路上专抄近道,开到辣斐德路时,她的心骤然踏实下来,因为前方就是白赛仲路了。
  她暗想,这一路开得这样快,也不知头发有没有被风吹乱,眼见马路上没什么行人,干脆把车停到街边,拿出镜子借路灯检视自己的妆容。
  左边的巷子里猝然传来两声极短促而震心的响声。
  闻亭丽一静,随即觉得头皮发麻,枪声!她绝不会听错。
  她迅速丢掉手中的镜子,火急火燎发动汽车,这等是非之地,必须尽快远离!
  可是没等她起步,前面路口转出一个人,踉踉跄跄朝她汽车的方向跑来。
  闻亭丽疯狂转动方向盘避让对方,可是一个人最怕什么,往往越来什么,汽车莫名其妙没能打着火。
  而那人,好巧不巧扑倒在她的汽车前盖上,一下子拦住了她的去处。
  闻亭丽想也不想就将枪从包里掏出来,对准前窗玻璃,那是个中年男子。
  巷子里另有一人提枪追赶上来,这人的身影竟然十分眼熟。
  厉姐。
  闻亭丽麻利地推开门迎出去。
  厉成英却仿佛不认识她似的,连看都不看她,对着那男子的后脑勺补上一枪,薅着他的衣领,将他如死猪一般从闻亭丽的汽车盖上揪下来。
  “快走!”这话却是对闻亭丽说的。
  闻亭丽却无法挪动双足,因为她发现厉成英的胸腹处全是血。
  “您受伤了!”她的心缩成一团。
  厉成英反手把她推开:“我没受伤,是这人的血蹭到我身上了。当心也蹭到你身上,巡捕很快会被枪声引来,你快走!”
  她看上去神色如常,一点也不像受伤的样子,说完这话,二话不说将闻亭丽推回车内。
  闻亭丽不放心地盯着她身上看,厉成英声色俱厉斥道:“听话!”
  这当口,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听从安排,闻亭丽乖乖听厉成英的指示把车开出去,可是没走多远,又迅速折回来,如果她没看错,厉成英的牙缝里有血。
  一股不祥的预感牢牢攫住她的心,火急火燎开车回到原地一望。顿时觉得一盆冰水从头顶上脚下,厉成英倒在马路边。
  出事了!
  闻亭丽白着脸推开门朝厉成英跑去,这时候什么也不能问,满脑子只有一个字:快!
  她拼劲全力把厉成英拖起来推到自己车上,这一回,厉成英已然无力阻止她。
  因为有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她的口里和胸腹部流出来。
  闻亭丽浑身冰凉,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厉成英,她认识的厉姐,永远精力充沛,永远挺拔如松,而眼前这具身体,正随着鲜血的流失飞快枯萎。
  她吃力地把厉成英放到后座,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到她身上帮她取暖,接着便跳到前座,胡乱抹了把眼泪,向前疾驰而去。
  她第一反应就是开到白赛仲路去向陆世澄求援。
  但厉成英一定不容易她这样做,果听后座传来低低的呻吟:“别让任何人知道。”
  闻亭丽朝白赛仲路的方向投去一瞥,果断调转车头的方向朝来路驶去。
  “别怕,厉姐。”她一边用手擦脸上的冷汗,一边颤声安慰厉成英,“有我在,不会有事的,很快就到红十字会医院了。”
  “不能去医院……”厉成英在后座虚弱地说,“去找刘向之,她那里有药,有手术设备……”
  “是。”闻亭丽喉咙发哽,拼命点头。
  这时候,前方突然开来一辆巡捕房的汽车,闻亭丽登时惊悸得像个死人,眼看无路可退,心中一横,大大方方迎面开过去,一边开,一边轻松地哼歌,那帮巡捕果然没起疑心,甚至都没往她的车内瞟一眼,径直越过她的车。
  厉成英在后头露出欣慰的微笑:“一直是这样聪明……又聪明又大胆。”
  闻亭丽本想回以一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下来,她听得出厉成英的状态已经相当不好了。
  “前头那个男子……是个日方间谍,去年我们破坏过他们在上海的行动,这次他是有备而来,好在……我一个人解决了他,没有牵涉到其他同伴……这件事牵涉到的人越少越好。”
  厉成英庆幸地在后座喃喃自语。
  闻亭丽泪眼模糊点头头:“知道了,厉姐,求您不要说太多的话,先闭上眼睛养养精神。”
  时间过得奇慢,面前的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闻亭丽眼泪不断往下流,机械式地开着车,恨不得再快、再快一点,心里不断为厉成英祈祷。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一个荒废的厂子面前 ,道路尽头有人急速奔出来。
  闻亭丽早将手枪上了膛,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直到看清楚是刘护士长,才急忙推开车门。
  “她在哪儿?!”刘护士长身后还有好几个人,每个人的眼神都怀着强烈的忧惧。
  “在后座!她流了很多的血……”闻亭丽快速地说,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冷得像冰块,边说边拖着刘护士长的手向车后走。
  刘护士长一看见厉成英的模样,双腿便是一晃。
  但她马上就打起精神,对身后的同伴说:“快通知王大夫准备上台。”
  厉成英说的没错,这间废弃厂房简直就是一个临时的医疗站,里屋有一张手术床,角落里堆着许多药品和一些器械,他们小心翼翼把厉成英安置在上面,布单一盖上去,厉成英的血就染湿了一大片。
  那刺心的红!
  闻亭丽在发抖,不,不只她,她看见好几个人的手在发抖。但是,刘护士长是那样沉稳和坚强,在她的指挥下,一场紧张有序的抢救工作开始了。
  闻亭丽寸步不离地守在外屋。
  接下来的几个钟头,里面不时传来脚步声,偶尔也有交谈声。
  但没有一个人出来告诉她厉姐的情况。
  屋内每传出一点动静,闻亭丽的心就猛地一跳。
  从来没有一次等待让她感到如此揪心,从来没有一个夜晚让她觉得如此寒冷。
  终于,她疲惫不堪地跌坐到地上,把头向后靠在墙壁上。
  这一动,发现自己的脖颈上有光,低头看,是那串粉钻项链。
  陆世澄!
  闻亭丽慌乱爬起来,她忘了他还在鸿苑等她!
  她急得团团转,在屋子里四处寻找电话,却发现这地方压根没有线路,忙刚要拉开门出去,侧屋有人出来。
  “闻小姐,厉姐想见见你。”
  闻亭丽心中燃起一线希望,忙随那人进屋。然而一看见厉成英的面庞,她的鼻根好似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没有救了。
  她从没有在一个活人的脸上见过那样灰败的面色,死亡的气息已然逼近。
  屋里有人在无声地哭,闻亭丽牙齿上下打着战,哆哆嗦嗦朝厉成英走去。
  厉成英颈部僵硬地对着天花板,眼神已经涣散了。
  “厉姐……”闻亭丽俯身对着厉成英哭,眼泪滴落在厉成英的脸上,看上去就像是厉成英在哭。
  闻亭丽直觉这是一种亵渎,忙伸手把那滴泪擦去。
  厉成英从不流泪,她是如此坚毅,死亡的到来,并不会让她胆怯。
  厉成英的眼睛好像已经看不见了,但她仍听得见耳边的动静,“谢谢你把我……带回来。”
  闻亭丽泣不成声:“不,我要谢谢您,没有你和邓院长,我早被姓邱的害死了,还有这把枪……您教了我太多东西,厉姐,求您振作一点。”
  厉成英已是气若游丝,可她依旧在顽强地说着什么。
  闻亭丽俯得更低些。
  “救人……救更多的……”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寂静。
  闻亭丽固执地,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听着,仿佛只要自己不动,厉成英就会一直说下去,刘护士长突然放声痛哭起来。
  屋子里每个人都在哭,哭声中饱含着深深的不舍和不甘。
  闻亭丽倔强地僵立着,直到有人把她轻轻搂进自己的怀里,满腔的悲恸才刹那间从身体里迸发出来,她大哭,哭得腰也直不起来,哭得跪倒在地上。
  ……
  闻亭丽呆滞地用水洗了把脸,抬头时,无意中在镜中看见了自己苍白浮肿的脸,眼泪再次涌出来。
  这一晚,对她们每个人来说都太煎熬了。
  里屋的人正在低声商量厉成英的后事,期间刘护士长不断催促闻亭丽离开此地。
  闻亭丽进屋最后看一眼厉成英的遗容,丧魂落魄走出去。
  天已经亮了,朝阳洒落在脸上,她却只觉得刺眼,她们每个人都有新的一天,只有身后那位长姐式的好朋友,将永远停留在漫长漆黑的夜里了。
  她在原地默默将眼泪擦干,把车开回市区,忽然浑身一个激灵,调转车头开向白赛仲路。
  很快找到了那幢名叫鸿苑的小白楼,她在铁门前按响门铃,有位穿长衫的男子走出来。
  “请问您找谁?”这人上下打量闻亭丽,忽一愣,“您是闻亭丽小姐吧。”
  闻亭丽满怀不安地说:“请问陆先生还在里面吗。”
  那人默不作声把她领到楼上一个房间,房间里空无一人,桌上有一大捧殷红的玫瑰花,花瓣已经有点打蔫了。
  花底下是一个蓝色丝绒首饰盒,旁边搁着一个空杯子,一摸,杯身居然还有余热。
  “陆小先生在这里等了您整整一夜。”那人在她身后慢声说。
  闻亭丽泪盈于睫,火急火燎就要下楼,那经理却追上来把那个丝绒盒子递给她。
  “这是陆小先生落在这儿的,麻烦您带给他吧。”
  闻亭丽在车内打开丝绒首饰盒,是一对精致的蝴蝶钻石耳坠,蝴蝶的腹部是整颗钻石做的,双翅一颤一颤,有种栩栩如生之感。
  闻亭丽心中酸酸的,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这对蝶翅。
  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陆公馆,不料还未下车,就看见陆家门前停了许多车辆,铁门大开,许管事在门口急匆匆指挥下人,一望便知出了事。
  闻亭丽惶然下车朝门内走去,许管事一愣,迎上来说:“闻小姐。”
  “我进去找陆小先生。”
  许管事为难地说:“要不您改天再来吧,眼下府里正乱着,澄少爷未必有心情招待您。”
  突然有人在那头说:“闻小姐!我正要去找你。”
  是邝志林,他坐车从陆公馆出来,闻亭丽立即跑到车边:“邝先生。”
  她一上车就注意到邝志林的脸色十分难看,她迫不及待发问:“府上究竟出什么事了?”
  “陆老太爷凌晨突发心绞痛。”邝志林用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因当时澄少爷不在府里,下人们一时找不到人请示。所以不慎耽误了一点救治时间,这会儿陆老太爷仍在医院抢救,陆家的族人已经闻讯赶来了,看意思是要问责澄少爷。”
  说到此处,邝志林用刀锋般的眼神扫向闻亭丽:“冒昧问一句,闻小姐昨晚去哪儿了?澄少爷一整晚都在鸿苑等你,等到后头他唯恐你出什么事,派了几个靠得住的人悄悄去找你,可是一直找到天亮,也没打探到你的消息。”
  闻亭丽伤心地闭了闭眼。
  临走前刘护士长一再叮嘱她,厉成英的死暂时不能对外透露半个字,日本人仍在租界搜索她们的伙伴。一旦走漏风声,很可能会引来更多的暗杀行动,造成更多的牺牲。
  这绝不会是厉姐希望看到的局面。
  闻亭丽这种罕见的沉默,唤起了邝志林心头的一丝疑惑。自打他认识闻亭丽,就没有见她这样消沉过,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让他无法再逼问下去。
  迟疑间,邝志林想起自己早上在报纸看到的两条新闻。
  一份是早报,一份是昨天的晚报。
  晚报上的新闻题目是【新红女明星疑似与实业巨子交往密切】。
  底下附有两张照片,一位年轻女子跟一个衣着光鲜的公子站在花园角落里说话。
  另一张照片是两辆汽车并排挨在一起,在极短的距离内,车里的两个司机互相望着对方。
  邝志林一眼就认出那是闻亭丽的车,那个男人也不难辨认,两张照片里都是孟麒光。
  文章写着:“某女明星暗恋该实业巨子多时,一方面爱慕该巨子精明强干、风流倜傥,一方面则是因这男子曾经救女明星于水火之中。
  据说女明星的钱包里至今藏着对方的名片,可见该男子在此女心中地位不一般……两人如今经常避开公众视野偷偷私会,可由于次数频繁,不时会被有心人撞见……”
  而今天的早报,最显眼的版面上刊登着孟麒光昨日出车祸被送进医院抢救的新闻,车祸时间正好是昨天傍晚。
  据说孟麒光在慈心医院抢救了一整晚,至今仍未脱离危险。
  想到这,再看看闻亭丽那双浮肿的眼睛,邝志林只觉得疑窦丛生,转念一想,澄少爷绝对也看到了这两份报纸。
  于是又将一肚子的话硬生生压下去:“见了澄少爷再说吧。”
  进了主楼,邝志林径直带闻亭丽上楼,忽听侧面的花厅里有人气势汹汹地说:
  “听说昨天你在鸿苑等一个女人等了一整晚,早上又四处去找那个女人。难怪爹出事的时候底下人找不到你,在你心里,你祖父是不是还不如外头一个女人重要?
  陆家怎会出你这样的不肖子孙!几位堂伯,你们务必评评理,他这样的人也配当陆家的当家人?!”
  邝志林脸色陡然阴沉了几分,闻亭丽一下子听出那是陆三爷的声音,这人居然来得这样快。
  “世澄,你祖父年岁已高,你身为他挚亲的长孙,不说菽水承欢,总该处处当心吧,你怎能如此怠慢?
  听说你祖父出事后,底下人花了整整三个钟头才找到你,你、你实在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陆世澄俨然习惯了面对这样的枪林弹雨,平平淡淡地说:“所以三叔今早可曾去医院探望过祖父?”
  陆克俭一噎,扭头发现外头站着闻亭丽和邝志林,立刻转动轮椅把矛头对准了闻亭丽,扫一眼闻亭丽脖子上的项链,冷飕飕地说:“是她对不对?她就是那个女明星?谁给你的胆量找到陆家来?!”
  数道锐利的目光射向闻亭丽,陆世澄立即吩咐邝志林:“先把几位长辈带去医院,我稍后就来。”
  “少来这一套。”陆克俭厉声道,“昨晚的事你不尽快给个交代,族中几位长辈都不会放过你!”
  可是邝志林已经带着人朝他的轮椅走过去,在陆三爷的呵斥声中,不容分说把他推出去。
  旋即又进来客客气气请陆家那些族中长辈。
  几位族人并不愿意搅在他们叔侄俩的恩怨中去,邝志林这一来,当即顺坡而下,一个个全走了。
  转眼间,厅里只剩下陆世澄和闻亭丽。
  闻亭丽心中有着无限的愧疚和委屈,埋头朝陆世澄奔过去。
  陆世澄等不及伸臂将她搂到怀里,低头细细打量她:“你昨晚去哪儿?”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