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玩了。”谢川尧将两人的衣服挂好,“她周末闲不住的,基本晚饭前才会回家。妈给乐乐准备睡衣的时候也给你准备了,李婶已经洗好晒好,就挂在你房间的衣柜里。”
“好,我知道啦!别操心我了,你也休息一下吧。”祝熙语径直走向厨房,“家里的蜂蜜在哪里?我替你泡杯蜂蜜水吧。”
“我来我来。”谢家保姆李艳闻言赶紧从厨房里出来,“祝小姐,您的房间我一直打扫着呢。”她是属于公家特意给谢老爷子配置的保姆,所以很是讲礼,对祝熙语也非常客气,哪怕祝熙语上次就说过叫她满满就行,她这次还是没换称呼。
“叫满满就行。”谢川尧接过李婶手里的蜂蜜水,“满满不是客人。”他看眼厨房里正在处理的虾,“虾做成油焖的,味道重一点。”
“真是哪里哪都怕怠慢了你满满妹妹,也不怪李嫂这么正式。”卓寻梅拿着喷壶从后院的小花园进了屋,“好啦,你们都去休息吧,饭好了我再叫你们。”
祝熙语本就起得晚,刚刚应和谢川尧是怕他因为自己不好好休息,这会儿见家里还有旁人,自然就不想回卧室发呆了。她挽上卓寻梅的手,“安安哥你先去吧,我要和伯母聊聊天,先不睡了。”
等谢川尧上了楼,祝熙语和卓寻梅一起坐到了客厅沙发上,祝熙语先夸奖了卓寻梅今天的打扮,才略带撒娇地开口,“伯母,你下次逛街叫上我吧,你上次的裙子我都好喜欢。我不想回纺织厂那边,但春天快到了,我还想给珩珩和他爸爸做点春装,我在新家那边都没找到好裁缝。”
“好,这也是乐乐同学推荐的,就在...”这个话题对女生来说聊起来显然是无止境的,谢明杰回家的时候两人才聊到北城百货大楼的成衣,谢川尧睡醒时客厅已经变成了卓寻梅和祝熙语、谢梦乐三人的领地,而直到小张送了谢老爷子回家,三人才堪堪终止。卓寻梅年轻时就很漂亮很喜欢追求时尚,前些年在农场压抑了这么久,平反后也被单位安排了荣养的岗位,对这些的热情就又燃烧了起来,面对两个漂亮的、风格各异的晚辈真是恨不得倾囊相授。
谢家吃饭是很讲究规矩的,谢老爷子往上数可不是什么泥腿子,而是正儿八经的文人世家,所以在自己家里还是坚持着以前的礼数,哪怕跳脱如谢梦乐,受宠如祝熙语,在这方面也是不敢有什么差错的。
饭后,谢老爷子又去书房打了很久的电话,这才叫了祝熙语进去,他给祝熙语倒了一杯温水,自己却还在饮茶,“满满,上次爷爷听你的计划是很可行的,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祝熙语拿起空茶杯先自己倒了一杯茶,品了品确定是熟普洱以后,这才放心。谢老爷子爱饮茶,但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也就发酵程度高些的茶才能喝。她将茶杯放好,“黎明提供的东西已经补全了侯海结党营私、非法牟利这条线,加上我这边拿到的证据,乔淮娟在后勤部的公款挪用、贪污受贿也能落实了...”
谢老爷子看着祝熙语贴心的动作,听着祝熙语条理清晰的汇报,在心里替自己的老友可惜,也很是替自己的孙子可惜。
“爷爷,等这些落实下去了,我就准备开始行动了,所以这段时间我就先不来您家了,安安哥那边我也先不联系了,等事情结束了我再来家里。”祝熙语说出自己最后想汇报的一件事,“韩宥那边我们也和汪师汇报过了。”
“好。”谢老爷子很支持后辈们自己先出去闯闯,他们做长辈的辛苦这么多年,所求的也只不过能让孩子们有底气去尝试、去拼搏,况且从祝熙语的计划和这段日子的推进就能看出来,她对于这件事是很有把握的。即使不用避嫌,但祝熙语这样考虑谢老爷子也愿意全力配合,“如果遇到困难了,不要想太多,爷爷还是能护住你的。”他笑着摸摸祝熙语的发顶,“现在已经很晚了,今天就在家里睡吧?你伯母替你收拾的房间你还没住过呢。”
祝熙语也没想到最后会在谢家呆到这么晚,想到自己如果现在要回家一定会劳动很多人,而且自己之后一两个月可能都不会过来谢家,她干脆地点点头,“好的爷爷。”她看向书房里的电话,有些害羞,“爷爷,你还用电话吗?韩宥知道我今天要去见黎明,我怕我不回电话他会担心。”
“你用吧。”谢老爷子站起身,打趣,“我保证谁也不会进来打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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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市部队家属院,韩宥下午给北城的家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郭巧,他知道祝熙语还没回家后便没再多问。但之后他就一直留在家里没再去办公楼了,他相信祝熙语得到机会一定会给他回电,无论她是否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而且自从北城的家里也通了电话以后俩人每天都会通话,韩宥觉得自己今天如果听不到祝熙语的声音一定会失眠,并且相信自己的妻子也是如此。
九点一刻,韩嘉珩被韩明胜带着去睡觉了,小家伙有些不乐意但韩宥解释过妈妈是在忙很重要的事之后就不会再闹脾气。客厅里只剩下韩宥一个人,而韩宥手里,是侯政然的信。
九点四十,电话铃响起,韩宥特意等了几秒才接起,果然,对面是自己妻子的声音,“喂,韩宥?我是熙语,我在谢爷爷家里,你等急了吗?”
“还好,才带着珩珩洗完澡。”韩宥避重就轻,“但确实在等你的电话。”
“下午爷爷没回家,我不好进书房。”即使这样,祝熙语还是觉得抱歉,她和韩宥结婚五年多了,她也有过在家里等外出做任务的韩宥的电话的时刻,很清楚韩宥今天应该等了很久,怕他担心,直接说了结论,“中午的事很顺利,大致都在按照我和你说过的那个节奏在走,不要担心。”
“那就好。”韩宥顿了顿,“熙语,我今天收到了侯政然的信,收信人写的是我的名字,我还没拆开看。”
“侯政然?”只是四年,祝熙语竟然都觉得这个名字陌生了,“你现在方便吗,不然打开看看?我猜不到他会和你说什么。”
“好,那你等一下。”话筒被放下的声音和拆信封的声音,韩宥很快就重新拿起了话筒,“我在看,信很短,你和我聊聊学校里有趣的事吧。”
“学校的事?我想想。”祝熙语知道韩宥完全可以一边看信一边听她闲聊,也理解韩宥想要听到她声音的想法,她也是一样,总是恨不得和韩宥的通话时间能再长一点,即使说些不重要的、无趣的琐事,能听见对方的声音就很幸福,“我们宿舍分去了一个新的女同学,是外院的,听说是和旧舍友相处得不太好,现在她住在我的床位,我还没见过她,但听圆圆说长得也很漂亮...”
祝熙语实在想不到什么了,这些日子她除了上课就是在计划纺织厂的事,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委屈,“我想不到了,韩宥。我就想着早点把事情都处理好,想着要早点修完课业,想着放暑假的事。”
韩宥轻笑,“我也天天数着你的假期呢。”他合上手上的信封,有些惊讶又有些理解,“侯政然来信是说他工农兵大学名额的事。”韩宥说得很委婉,“大致意思是如果你需要,不要顾及什么,他愿意把这个还给侯海,自己重新来过。”
闻言,祝熙语大致知道了侯政然的意思,侯政然这是借着这封信在表态,即使他依旧不喜欢祝熙语,依旧不愿意和祝熙语有任何牵扯,但他更加厌恶自己的父母,愿意拿自己已经获得的东西来帮着祝熙语击垮、惩治他的父母。
侯政然的工农兵名额是在他毕业半个月后因为见义勇为被推荐的,他在厂区隔壁公园里的湖里救起了一对轻生的母女,而这对母女家里唯一的顶梁柱是月前因公牺牲的警察。他是真的救了人,在深秋的清晨跳进湖里分了两趟拉起的人,为此还发了近一周的烧。那对母女家里的烈士也是真的英勇,为了保护人民群众被歹徒活生生捅死在街边。而当天在湖边的还有一个正好在采风的报社记者,于是这件事直接占据了第二天各大日报的版头,再之后各级领导都来探望了侯政然,他也因为这个经历被他们俩的母校破格推荐去了沪市最有名的大学读刑侦专业。
祝熙语原本也没察觉到什么,直到有天胡乱走着散心时撞见了那个被救的妇人和乔淮娟前后脚离开一个偏僻到荒芜的花园。过了一段时间后,她又听到编辑抱怨那个记者突然升职的事,联系在一起,才产生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而这个猜测,在侯政然大二突然请假回家和侯海夫妻大吵一架以后得到了证实,因为那个时候侯政然几乎一个月都没再去沪市,也不理侯海夫妻,最后几乎是乔淮娟以死相逼才让他回了学校。祝熙语当时已经住回了侯家,同处一个屋檐下,侯政然也没有遮掩的意思,哪怕侯海夫妻还想隐瞒,她也能察觉。
祝熙语知道侯政然在大学里成绩是非常好的,还是他们那届的优秀毕业生,“我想知道他去了宁市公安局之后的事,韩宥,这些你能查到吗?”
“可以。”韩宥早在侯家兄妹去了宁市时就特意通过战友和那边的人建立了联系,他从来不会放任威胁酝酿,哪怕侯政谦三兄妹是以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离开的,“我明天就联系那边。”察觉到祝熙语的沉默,韩宥真得很想能通过电话将人抱进怀里,“熙语,随心就好。哪怕以后成了后患,至少这一刻你是想这样做的就行。”
“嗯。”祝熙语不意外韩宥能知道她的纠结,他总是能这样准确捕捉到她的情绪、她的忧虑,她此刻也确实不想牵扯到侯政然,如果他是一个为人民群众无私奉献的好公安的话,“我明早用过早饭之后就回家了,等到家了再联系你,现在有点晚了,爷爷他们肯定要等到我出去后才会休息。”
“好,你今晚睡前记得先喝一杯温牛奶,这样可能会稍微抵消一点你认床的事。”韩宥温柔叮嘱,“要是睡不着也不要干脆就不睡了,假寐也是好的。”
“嗯嗯,唉,我真的好想你,和你在一起的话哪里都能睡得很好。”祝熙语情不自禁感慨,感慨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舔舔唇,语速加快,“那我先挂啦,你也早点休息!拜拜!”
“晚安。”韩宥低低的笑声通过话筒传进祝熙语的耳朵里,祝熙语的脸更红了,挂断电话缓了好一会儿才敢出门。
第109章 断亲
乔淮娟本来的计划是等到周一再去祝熙语学校找她,哪怕已经知道了祝熙语现在已经也不是那个可以任她拿捏的孤女了,她还是习惯性地想用舆论压制她。她觉得祝熙语是体面人,在她的大学同学面前,也许她会软化一点,就算不软化,她也可以用养母的身份指责她。
但周六中午,就在她准备再去隔壁张厂长家打探打探祝熙语目前的情况的时候,乔淮娟遇见了从出租车上下来的黎航。黎航是黎明的小儿子,哪怕他完全没有自己的长姐更有本事,但大院里的人都知道在黎家黎明只信任这个小儿子,有什么重要的事都会优先安排他去办。
不知为什么,乔淮娟主动拦住了黎航,哪怕这段时间她被黎明咬得很狼狈,看见黎家人就烦,“黎航,你这是从哪儿回来的,怎么还坐上出租车了?有啥急事?你们这些小辈真是不能吃苦啊,这一趟要不少钱吧。”
黎航想起父亲的叮嘱,如临大敌,强作镇定地说出黎明提前交代好的说辞,“乔阿姨,我奶生病了,我爸让我回家拿我老家亲戚上次寄来的野山参给我奶用,急着用,所以才打车的。”他看乔淮娟还想张口继续问的样子,继续说,“乔阿姨,我奶等着吃呢,我先不和你聊啦,真是急事,您担待担待。”
“你奶生病了?”乔淮娟还是觉得不对,她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怎么不去住院?”
“航航,爸都打电话来催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就在黎航嘴巴发苦的时候,他的长姐黎兰一脸责怪地从厂区的方向走来,“乔主任,您想聊啥问我吧,我给您解答,我奶真等着山参呢。”说着,她拍了拍黎航的肩示意他先走。
乔淮娟看着眼前这个这半年把她折腾得够呛的女青年本就生气,又被塞了个软钉子,阴阳怪气地回击,“副厂长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父亲明晃晃偏心儿子呢,女儿还愿意一心为娘家。”
“那是,毕竟我爸妈家里再困难也没动过拿我嫁给会打人的老男人联姻的心思。”黎兰笑得温婉,“主任,我好几年都没见过小希妹妹和政谦两兄弟了,现在厂里好起来了,他们今年会回来过年吧?”
因为1974年的时候侯语希闹得动静太大,部队传唤了侯海夫妻,而当时厂办里基本都是革/委的人,而革/委主任对旧领导班子的人都是欲除之而后快,得知这事自然是不遗余力地替侯家宣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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