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笑出声,他的左右胳膊就各挨了一巴掌,“你瞎说什么呢?绝对不行!”是他娘和五姐。
“为什么?难道你们都是装作对祝姐姐好的?”韩兴恨不得跳起来,他的小伙伴都羡慕他能和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姐姐一起玩,要是他真成了祝姐姐的弟弟,那他岂不是西岭公社第一威风?
王元香和韩允面面相觑、支支吾吾,眼见众人都露出惊讶怀疑的表情,韩允眼睛一闭,不管不顾地喊道,“因为我想熙语做我二嫂!二哥下下月回来就是我专门叫的!”
院里寂静了。韩青阳的脸都白了,二哥不会误会他要和他抢媳妇儿吧?天杀的,究竟是谁在乱说??他也在心里偷偷想过好多次熙语和二哥好配,为啥家里都走到叫二哥回来这一步了,却没人告诉他???
韩兴则是欢呼,“二嫂更好!那我就是祝姐姐的亲小叔子咯!”然后就挨了三巴掌。
韩允和王元香小心翼翼地打量祝熙语的表情,“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二哥还没回来,我们想先让你们见见再说。”
王元香也赶紧补充道,“韩宥也不知道回来是相看的,只说允儿想让他哥给她过生日。小语,我们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犹豫了很久,两人还是说不出那句,“如果你不乐意就算了...”在他们看来,祝熙语和韩宥两人实在太配了,两人在一起对双方都是好事。
王元香给韩青阳使眼色,韩青阳福至心灵,“其实我二哥真得挺好的,我们也是觉得你们很相配。要不你先看看我二哥,你不愿意的话这件事就作罢。”
“不耀...”被亲娘捂着嘴的韩兴还在挣扎...
第18章 名额
院子里的人都默默窥着祝熙语的神色,等着她的反应。
祝熙语没说话。其实韩家长辈做得并不算错,交好的两家撮合他们看好的子侄,实在是很常见的事。只是祝熙语毕竟和他们认识的方式特殊,两方又是在短时间内亲近起来的,祝熙语还不认识韩宥,王元香和韩允很怕祝熙语误会他们韩家和她交好是为了韩宥,又或是更严重地以为他们早就把她当作了韩家所有物。
王元香第一次语气这样低,“不管成不成,我们对你也不会变的。小语,你别误会...”
祝熙语连忙打断了她,“婶婶,我懂得的。”她又不是个没眼没心的傻子,虽说她和韩家一开始是因为利益才结识,但这些日子来,韩五叔和王婶是真的将她当亲侄女对待,韩家四兄妹对她更是没得说,她在上韩村,再次体会到了亲人在世的感觉。
她避开了回答和韩宥相看的事,她不反感相看也迟早会成家,要是韩宥合适,她也不会硬拗着。但这不该是她一个女孩儿该应下的,更何况她根本没见过韩宥这个人。于是她只做困扰状,“村里的流言该怎么办呀?”
众人见此都松了口气,王元香赶紧请缨,“你们该玩继续玩,不是说要去逮鱼吗?我这就出去挨家解释,保证明天就不会再有人乱说。”她叫住小儿子,“兴娃,你在家看火,娘炖的黄豆猪蹄。”
祝熙语道,“我替你看吧,婶婶。今天就不出去了,本就耽误了。”韩峰和韩青阳也肯定她的说法。
“好,都听你们自己的,我这就出去。”说着她气冲冲就出了门。
韩兴早就趁着他娘没看到跑了,韩峰和韩青阳四处看看,去院子角劈柴了。韩允挪到祝熙语身边,“熙语,你要不要先看看我哥的相片?”她看出祝熙语没有生气,就又恢复了活力,“我哥很好看的,几个韩青阳的那种。”
面对自己的好朋友,祝熙语就不再那样谨慎了,“不用了吧,我看你们兄妹都长得很像...”
韩允急了,韩青阳只是清秀,韩峰壮得像熊,韩兴又瘦得像猴,这不是给她二哥拖后腿吗?“我这就去拿,你别跑啊。”说着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十分钟不到,祝熙语就看见了大名鼎鼎的韩二哥的真容。
照片是黑白色的,天安门的背景前是一个高挑挺拔的年轻男子,军装板正,宽肩窄腰长腿尽显。帽檐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韩家兄妹要么是鹅蛋脸、要么是国字脸,他却独树一帜,脸型偏窄,线条流畅,下巴处微平。
微扬的眉下是一双介于凤眸和桃花眼之间的长眸,微微敛着,黑白相片都盖不住他漫不经心、游刃有余的气度。本就明显的眉骨连着挺拔的直鼻,让他看起来更加立体,唇偏薄。
确实无愧韩允和王婶的夸赞,是祝熙语这些年见过相貌气质最好的同龄人。
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男子的下巴处,无他,那里竟然肉肉的!甚至能看见一道很清晰的向下圆弧!衬得薄唇都显得柔和很多,这实在和他的脸太不相配,竟然会让人觉得一个气质冷清的男子有些可爱!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韩允撞撞祝熙语的胳膊,得意,“从小村子里的人都夸我们两兄妹俊。”
她压低声音,“见过我哥的,没有说他不好看的。但你放心,我哥从来不招惹花花草草,干净得很。你就见见他呗?”
祝熙语将照片还给她,看见背面写着“1970年,北京。”笔锋十分锐利,像是要穿透相纸。想到韩允前些日子假做无意透露给她的韩宥这些年在部队的经历,心里逐渐刻画出了一个不太好接近的、能力出色却也毫不掩饰野心的年轻军官的形象,觉得韩允的心愿注定落空。
她对自己认知很清晰,她确实是个防备心很重的人,她很认可任冉对她的批语,她适合那种主动到死皮赖脸的人。韩宥看起来、听起来都不像是个会在感情上付出和主动的人,占据着他的心的是他的事业。
但韩宥是韩允的亲哥,他回上韩村,他们俩迟早会见面的。她便点了点头,听韩允继续兴奋地讲述她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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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婶出马以后,村里再也没有那样的传言了,一是王元香挨家挨户解释的架势认真到吓人,二是上韩村的秋收开始了。整个上韩村又陷入了忙碌中,甚至比春耕更盛,祝熙语的小学都只上半天课,下午由老师们带着上名为劳动课实则是秋收的课。好在分给小孩们的活很简单,祝熙语也没受什么罪。
秋收结束后,上韩村紧接着又开始种油菜籽了,这是上韩村最主要的经济作物。他们这儿非常适宜油菜籽的生长,每年菜籽油的产量远高于其他公社,按份例要求上交后还会剩下不少,公社会出面替他们卖掉。所以关乎菜籽油的一切在上韩村的村民们心里都是最要紧的事,并不抱怨这几乎连起来的高强度劳作。
但知青们不是啊,他们再努力,分到的工分也比不过农家,只勉强够分粮食而已。再说了,他们哪里受过这样的罪?于是知青院里的叹气声、抱怨声越来越多,尤其是祝熙语她们宿舍,这种时候萧可也被逼着开始干活了,她和许之桃二人几乎每天都要在宿舍摔打一番。
而就在这时,一个消息将知青们本就浮躁的心惹得更加躁动:西岭公社分到了两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自这个消息被韩书记肯定以后,院子里的老知青们都兴奋了起来,公社明确了这次名额不考虑新知青。上韩村在西岭公社是人口最多、产粮最多的大队,再加上有在首都的韩三叔和在部队的韩宥,这么多年在关乎福利的事上从来都是被偏爱的。也就是说,七个老知青们里,至少会有一个人获得这次的名额。
于是就见,本就勤劳的何倩几乎要昼夜不分地泡在地里了,史胜开始更加频繁地往村里的领导班子身边凑,许之桃一吃完晚饭就不见人影。张康安和杨逸倒是没变,大概是清楚这件事落不到他们头上。而祝熙语也在去学校的路上,遇见了不知等了她多久的陈佑。
她随着陈佑的示意,和他并排往学校走去,心里对他的来意十分清楚。果然,就听见陈佑说,“这次的机会太难得了,我知道有史胜和何倩在,我几乎不可能,但我还是不甘心。”
他微微转过头,在祝熙语作出反应前抢先开口,“半年前,我在这里告诉了你一个消息,你借此离开了秧田。我知道这样做实在算不上高尚,但我还是要问,可以用那个消息换你引荐我去韩家的机会吗?”
祝熙语抿抿唇,这件事对她来说不算为难,“你只给了我消息,剩下的都是我自己筹谋得来的。我很感谢你,但我能还的,仅此而已。”
陈佑闻言松了一口气,“那是当然,后面成不成我都不会再找上你。”
当天中午午休,祝熙语就直接去了韩五叔家,坦诚了自己的来意以及自己是为了还陈佑人情的事实,“五叔,婶婶,如果你们因这件事有丁点为难,就当我没说过这件事就好。他的人情我会另找机会还的。”
韩明成端着茶杯,不是很在意,“不是从你这里,陈佑也会从别处找到我这儿的,你应了他就是,欠着人情总是不好。陈佑是第一批来村里的知青,他着急了情有可原。”
王元香也跟着道,“不是啥大事,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你叔会处理好的。”她摸摸祝熙语今天穿的红格子直筒连衣裙,“我发现你这丫头,就没一件衣服是不好看的。这个布我也在供销社见过,就没见过这样好看的成衣,等你叔得了秋收奖励的布票,你陪着婶去做衣服呗。”祝熙语自然是无有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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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秋收结束,公社才公布了这次的名额分配,上韩村果然占了一个。公社交待村里给出三个候选,再由公社最终决定。上韩村给出的名单是:史胜、陈佑、何倩,这个结果并不算是出人意料。
但许之桃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大家见状连忙关心她,她却转身就离开了知青院,谁也不理。
一周后,公社公布了最终名单,上韩村最终是何倩获得了这次机会,她连着两三年都获得过公社“劳动楷模”的称号,倒底是压了只在管理知青上有功的史胜一头。而陈佑则是两边都不如人,虽有不甘但也认可这个结果。
只是史胜明显颓废了很多,对知青院很多事都不再像以前那样上心,简静秋倒是和他来往更加密切。
祝熙语知道结果后随着知青院的其他人给何倩包了一个五毛的小红包以示祝贺,她和何倩的关系并不亲近,没必要特殊。
九月底,知青院送走了何倩,她被省城的农业大学录取,倒是个适合她的去处。当天晚上,史胜突然在饭桌上宣布他和简静秋准备在国庆完婚,已经找村里请了探亲假。
简静秋一脸害羞地坐在史胜对面,“我们两家都在省城,所以准备回家里办婚事。等回来再给大家发喜糖。”
史胜面上却没什么喜色,更像是对生活的屈服。他是所有人里最大的那个,翻年就是三十岁了,如果不是下乡了,大概小孩都能读小学了。
他今晚说这个是有别的用意,他清了清嗓子,难得是商量的口吻,“我和静秋结婚了,按理是要搬出去在村里领宅基地自己建房住的,但你们也知道...”
他似乎为接下来的话赶到窘迫,简静秋见状连忙自己开口,“我和胜哥家里都有很多兄弟姐妹,父母也都是普通职工,况且也许以后知青们都能回去。所以我们想和大家商量一下,看能不能从男知青那边腾一间宿舍给我们。”
史胜补充,“当然我们每月会给一块钱当租金,给大家改善改善伙食。”
没人反对,一个宿舍住四人本就可行,他们二人资历最老又为知青院付出许多,同为知青的其他人不会在这种事上故意为难。于是这件事就定了下来,男知青们将北边那间房子空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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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期间的知青院甚至算得上冷清了,原来的十四人在半年间离开了三个。即使没有史胜在,大家也异常和谐,当然这可能得益于许之桃反常地安静了起来。和前些日子不同,她这些日子除了上工再没出过院子,总是一个人安静地躺在床上。为此萧可还私下和祝熙语嘀咕了好几次。
祝熙语没留意这个,因为她这几天也被搞得很紧张。韩宥据说国庆后就会到家,韩家兄妹和王婶这些日子见天地和她各种讲韩宥的事、劝她和韩宥相看,甚至连韩二叔和韩五叔都对着她意味深长地笑,祝熙语这几日已经避着韩家人走了。
这天中午,众人都在知青院里休息,院外突然跑来了一群小孩,“你们院的许知青晕倒在河边了!”
知青们连忙跟着孩子们到了河边,许之桃已经被其他妇人扶着坐到了不知谁带来的板凳上,她脸色苍白,额间的汗密密麻麻,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看清她的祝熙语吓了一跳,许之桃哪有刚见时那艳若桃李的样儿,憔悴得像是暴雨里的花。
杜衡此时也被孩子们叫来了,河边竟站了不少人,见他来了连忙让开一条路。
杜衡仔细打量了一下许之桃的面色和动作,心里已有些猜测,他搭上许之桃的脉搏,细细辨别了三次,微叹了口气。没说一句话,反而走到了韩明成身边,附耳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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