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柳文安躺在木板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里不断复盘白日做经历的画面。
秦王把吴参将说成粗人是为磨她性子?
他们没不打算回京?那他一开始言说要回京又是何意?
摸着指腹上的血口,微微痛楚刺激着神经,吴参将的到来意示四皇子即将回归原本的阶级世界,她不知‘金手指’和这些日子积累的‘心灵归属感’能否让秦王带她入京,但唯一迅速踏上天阶的路就在眼前,她不可能放弃,血书是她回村路上想出的应急备用方案,也不知是否能对上秦王心思,若秦王不喜她则心术不正,逾越之嫌,还会勾起路上洪屯不敬之罪。
只没想到秦王到底对她有几分共难真心,柳文安确信秦王说余生顺逐平安是诚心真意,只是在前半段......柳文安翻身盯着黑夜放空双目,回想白日的所说所为,不禁苦笑一声,她也惊讶自己在背脊汗湿的情况下表现得那么好,若能回现代,去演艺圈定能拿个影后奖。
揉了把脸,告诉自己向目标成功踏出一步,机会仅此一次,能否闯上朝堂就看此次,若不能加重在秦王心底重量,她不知要蹉跎多少年才能站在朝堂上,她摸着自己隐隐发疼的胸口,她不赌起时间。
第二日,秦王亲自将柳文安介绍给吴参将,直言他如亲弟,刹那间吴参将脸色极为不好,可在秦王跟前又瞬间整复平静,颔首作礼:“柳君”
“学生见过吴参将”
秦王抚掌微微一笑:“接下还需多辛劳吴参将,柳君年少聪慧,望君同携手同助,收回申城救的百姓。”
吴参将声若炸雷脾气烈躁,但对军事局势信手沾来:“申城地势平缓,除城墙外并无天险可守,乱军声势虽浩大,但并未听得有援军入城,只眼下寒冬腊月,乱军定会闭门不出,死守申城。”
当初张正手持虎符前来调兵时,吴参将除了举国皆知申城被破、聊城易主外,对前朝余孽进攻详情并不了解,原以为自己的任务只送秦王、九皇子归京,因此仅调两营人马前往,只没想到......吴参将隐蔽扫过一脸凝重的秦王,皇子铁了心想要挣功立业,他该如何劝?
坐在上首的秦王食指曲屈扣案头,亦是思索到底要怎样以最小的代价赚开城门,收回申城,若是能取得乱军首级更好。
底下柳文安亦有所思,古时因气候原因,冬日几乎皆为休战季节,地利不在我方,强行攻城会造成军卒伤亡极大,要如何才能赚开城门?
“殿下”柳文安出言相询:“不知朝廷对申城如何决断?”
总不能让若大一个城就此落入乱军之手吧?
不等秦王说话,吴参将便将自己所知的朝廷事宜道出,未了劝解道:“还请殿下再按耐两日,圣上已下令让宁郡地兵马前来平乱,届时与他们汇合力破申城也轻力许多。”
座上的秦王闻言眼底略沉地盯了眼吴桂平。
第42章
朝廷派兵了?
柳文安心底开始激荡,跨步上前嗓音压抑着振奋:“敢问宁郡地来将多少?谁人统帅?还有几日到达?”
灵魂三连问逼得吴参将原本的劝说硬生生给憋了回去,豹眼怒瞪柳文安一眼,转首抱拳朝上首人躬身道罪:“臣因援心急切,未得令细还望秦王恕罪!”
秦王摆摆手迈步踏阶而下,目光扫过面不情愿的吴桂平及面有所思的柳文安,两指腹不停地摩挲来回踱步,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等候他决断。
他出京目的在于还澄天下,如今却被逼得乌缩在小山村里弹动不得,对局势失去洞彻于盲人无异,灰溜溜地被遣回京城着实不是他朱陵作风,来回间眼间不意经间扫过吴参将,垂下眼帘让人看不清神色,他是那方势力的人?为何露白于骨主动让人怀疑?
难道是燕朝军队被元贼渗透?又或者世家借此示威他朱家?
或是世家示威便罢了,若是整个燕朝军队皆被人如吴参将般被渗透,秦王心底升起一股凉意延至四肢百骸,嘴唇泛白。半响秦王像下定决心般驻步立下基调:“本王奉皇令调查乱军一事,圣上特赐虎符调遣沿途兵将,岂能龟缩于此耶?”
柳文安余光悄摸打量屋内两人,秦王目的很直白,不能在宁郡地军队来前什么都不做,否则显得他过于无能,不由得叹气上前一步:“天寒地冻,村庄太小本就不够参将两千军卒驻扎,在加之先前青云山上猎杀一队乱军军卒,虽无人来寻,但始终是个隐患,眼下要么转向省城,要么挺兵收回申城。”
省城城内如何,他们不得而知,而申城被元贼与铁勒所据,按秦王所意,当是收复申城为先,但吴参将不愿折损兵将,直言要等宁郡王将军人马一起攻城,最终还是秦王力断定论:“文安曾推算过铁勒已退兵,申城城内仅元贼众部,既然父皇要收回申城,那吴参将派侦查是否可实?明日再以出其不意夺回申城。”
秦王态度甚是强硬,并将虎符示出,吴参将反抗不得,只能恨瞪豹眼,咬着腮帮子勉力接下,谁知出门后,突然折身眯眼打量了柳文安一眼,倏地一笑,磨着牙上前按住柳文安肩膀,皮笑肉不笑地加重手中力量:“既然你言之凿凿说铁勒退兵,想比柳郎君定深知用兵之道,既然如此攻城怎么能不让君一展所才?依君之才,明日前去叫门定有所获。”
真是柿子挑软的捏是吧?柳文安气得笑了起来,抬起下颌目光嘲弄:“没必要,只难不成参将是三岁孩童不成?上战场要人相陪?原来臂上跑马的参将竟如此胆怯?”
盯着犹自不放的吴参将,柳文安唇角的弧度搭了下来,两眼虚眯,将肩上的手掰开一寸寸地用力:“吴参将,你身为将领你不派人查探地形探清敌军消息,在这里与我一个学生无赖纠缠,吴参将,你不若明告学生,你,真是燕明将领?”
而不是敌军派来的傻比?
专业人做专业事,先前奋拼博杀是为活命,她既然在秦王跟前献出计策统计后勤,能不上阵厮杀定会避开,毕竟又出脑力又干体力,资本家都干不出这糟心事,虽不晓得眼前参将发什么疯,但并不代表她就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一红肿一黝黑的手的较力引得其它人纷纷好奇,碍于两人面带笑容周身沉肃不敢靠近,但余光都挂在交握的手上,紧张地关注着门前的两人。
双方手部肌肉渐渐绷直,骨头开始凸现,原本松弛的衣袖慢慢崩直起来,察觉到对方手中攻击的力量,吴参将诧愕地看着眼前人,居然想反制他?瞥视一旁好像观看的九皇子,正巧当皇子当面,拿这恶心的白发人立威,打定主意心中讥笑,臂膊再次用力,沉睡的劲力开始苏醒如奔涌的潮水打向柳文安。
风刮在较力的两手上,双方皆不相让,你来我往暗自使劲,如拔河般东风压西风,或又西风倒东风。
嗯?吴参将虎目透出难以置信,涨红了脸臂肌再次喷张,挤出一向引以为傲的力量扑向对方,双方如此往来一番较量吴参将脸上浮了骇然之色,沉气静观一阵的秦王负手缓步走上前,抬手拍了拍两人手掌较劲处,沉沉道:“战前可不兴玩笑,放手。”
感到对方的力渐竭,柳文安目中晃过一丝冷峻,看到二姐莫姚春满脸担忧,眼帘微动,很给面子地收力松手,就见秦王脸色微冷地目视吴参将:“吴参将还想继续?”
终于明白跟前枯瘦满头霜白的人是个硬桩子,不是什么病弱书生,吴参将嘴一撇甩了甩发红的手,阴阳怪奇道:“都说奇人出奇事,没曾想柳郎君是如此英雄出少年,果真身藏不露啊。”
见他把目光又重新落回到自己身上,柳文安按下眉宇间翻滚的戾气,敷衍地对吴参将抱拳一笑:“学生就等吴参将凯旋而归!”
第二日一早两千军卒出征时柳文发脸色沉沉地矗立在军前,眸子阴翳扫过前头铁塔一样的吴参将,熟练地翻身上马,对一脸担心的莫姚春嘱咐:“多帮我看顾下二姐”
脸色冻得通红的莫姚春嘴角抿成直线,轻轻地点点头,低声道:“多加小心!”
柳文安握僵绳的手攥得死紧,绷紧了面皮,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两脚用力纵马随大军出发。
莫姚春矗立在冰天雪地中,远望拨马离去的人,深吸一口气,寒凉的冷气刺入肺腑,让人几欲红了眼,她进言想要奔赴战城,共收申城,可被轻飘飘的嗤笑声打回:女人家能做什么?杀人?哈哈哈!
耳边还回荡着那将领毫不掩饰的嗤笑,不由得攥紧了双拳,喉结滚动,嘴唇抿得死紧,再等等,等恢复男身那日......
或许是过年喜庆,老天连续赏脸放晴停雪,只呼吸间冷冽的空气,一不小心便把胸腔里的热气冲了个干净,让人都觉肺腑刺痛得有几分难受,路旁树梢上尽是透明的冰棱子,不时地往下坠出声,柳文安低眸看了眼手上冻疮处正在淌开的黄水,面无表情地抽出布布将手缠住,调转马头步到秦王跟前:“昨日探子打探得怎样?”
两人落后了领头的吴参将几步,原本柳文安不欲再次体验命悬一线的感受,不知吴参将对秦王说了些什么,秦王竟要亲身前往申城,于是她不得不跟去申城再作打算,毕竟前几日才放下豪言要保秦王平安入京,总不能让他折在申城吧?
按定计划找几个勇猛军卒,扮作响马赚开城门,大军再杀入申城,以最小的代价获最大的胜利。
可惜......柳文安神色不明的扫过前头吴参将的背影,自手上较劲后,就突然改变原本计划好的行军计划,决定举兵突攻申城,以显燕军之威。
想到此处柳文安太阳穴突得厉害,得知消息那刻,她都想抓信朝廷吏部问一问你们人事干什么吃的,招些妖魔鬼怪来霍霍她?
一个参将就这么随意箭弦改令?
秦王将昨日探得的了出来:“文安猜得没错,城内铁勒已经撤军,眼下城内的兵马仅剩乱军,届时收回申城也容易许多。”
见她能纵马跟上,不由赞:“没想到你竟然会骑马。”
早在现代就已纵马比赛过的柳文安坦荡一笑:“第一次骑,但驴子和牛倒是从小骑到大,马比驴好,驴那家伙会欺生,见你软弱定要把你带到灌木丛里,非得让树枝刮几下才老实。”
见他控马间确有生疏痕迹,但扔能稳稳地坐在马上,秦王放下心来继续道:“沿途又仔细查了,先前城破时遇的响马应当就是与乱军一伙的,如今能劫之人少了,路两边都没了响马痕迹。”
申城城外的响马......想到伤了娘亲的刀疤悍匪,浸入骨髓的血色又开始慢慢渗出,萦在心尖上的锐疼变成狠意从眼底溢了出来。柳文安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泄出一丝声儿,闭眼缄默半响才将眼中腥红逼回,咽下喉头涩意用力一甩僵绳对秦王勉力扯出一笑。
不急,只要她有权,仇人总会有办法找出来的!
申城,刺史府,刘长宇一颠往日玉面将军模样,整个人目下青黑,眼布血丝,整个人憔悴不堪,接到燕军前来的消息立马按排心腹送母亲离开,又纵马出府拦下想要出城回漠北的铁勒大王子:“把音音交出来,燕军马上就到了我要安排她走。”
一身武服装扮地大王子摩挲着腰间的弯刀,像草原上杀猎食物的狼,锐利又残忍地盯了刘长宇半响,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刘将军,你真不像你哥哥元圣宁,本王叫你一声刘将军是给看在元圣宁的份上,你看不住自己的女人找其它男人要,呵呵”
目光不屑地扫过眼色颠狂又哀求的男人,起身只手将他拨开,率领着护卫出了门,上马的那刹那回首盯向身后那屋栋雕梁画栋的府邸,渴望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发紫的嘴皮,露出一抹称心的笑容:“明年这地方就是我铁勒的人了。”
一个被女人操纵的蠢货,还有一个自视甚高的前朝公主,纵然元圣宁有几分本事,也撑不起复辟的这杆大旗!
等明年此时,他们铁勒将入主中原,成为这片大地唯一的主宰。
音音算什么?只要他想,迟早是他帐中人!
“走!”
不是不说吴参将不愧参将之名,真有一身真本事,面对天寒地冻乱军死守城门下,他竟真设法赚开城门领兵攻进了城门,只是......柳文安眼一凝,身子一闪避开了身后攻击,手中厚背刀冷峻往后一插一抽,带着血花取掉一条人命,眼眸后扫蓦地瞪大双眼,挥刀的是友军!是吴参将属下,燕军与乱军战成一团,难道砍错方向了?
柳文安警惕起来,满脸戾气地眺了眼不远处的一细长手脚的白衣人,按下原本的打算,缓慢挪动脚步往墙角移去,不过三五步又一把长矛从后向背心射出,柳文安心上炸寒陡然旋身立起厚背刀,‘铿’的一声刀与矛相击发生刺耳的金属声,又是友军!!!
手一转厚背刀变坚为劈,带着汹涌攻势砍向来人颈上脉搏处,一股鲜血飞溅在脸上,抽回刀不敢再驻留,飞快地扫过杀成一团的战场,三步并两赶到勉力支撑的秦王跟前,一把砍翻想要偷袭的兵卒,拽过他谨慎地退到巷子里,调头就跑,
再一次逃窜在如血管四延的申城巷子,柳文安迅速调动记忆,回想当初出城时躲过的苍口,熟练地利用一人小道地形斩杀身后赶来‘护卫’的兵卒,在巷口的转角、分巷飞快地窜走,一柱香后终于甩掉身后的‘耗子’,闪身从被烧焦的房前躲入还算完整的正屋,趴在房梁上屏住呼吸,听着远处断断续续的杀喊声,空旷的屋内仅于她二人对视无言,过了半响柳文安脸上挂笑,眼底却无一丝笑意:“我的好哥哥,有下步计划还望提前告知弟弟,以免弟弟一时不顶事还了秦王殿下的好事。”
吴参将想杀她如踩死一蚂蚁,根本用不着绕一圈子在战场上取她性命,因此真正想杀的人除秦王别无他人,见他还是不言不语的样子,柳文安冷了眼漠声告辞,啥哥哥弟弟的,都是场面活,正准备跳槽走人时却被拉住:“是我低估了吴桂平。”
秦王没再自称本王,拉住柳文安的手背青筋凸出,语气平静渗着丝毛骨悚然:“原怀疑他只是想弄场败仗将我弄回京,没想到竟是想让我将命留在处。”
张正奉命送血谏进京,其余侍卫到今也没见得人影,如今他身边只有柳文安一少年郎,死在此处,吴桂平上报被贼寇所刃,挟了九弟回京总丢不了性命,过几年再谋复起又是前程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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