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谋算!
听完讲述,柳文安麻木了一张脸盯着秦王,古话‘君子不立危墙’,这牛人燕倒是好胆色,武力没几量,人菜胆大,亲身涉险又打不过,能活到现在真是朱家祖宗保佑!
两眼放空关响,柳文安咽咽发干的喉咙实在忍不住地发问:“你就没想过最坏结果?”
第43章
柳文安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回答,只好沉寂地听着外头响动,听见远处传来的隐约杀喊声渐渐远去,两人对视一眼,悄摸摸地下了房梁,小心翼翼地把耳贴在门上探寻外面静,谨慎地偷眼探过小巷确认并无埋伏,柳文安才招呼秦王跟在她身后,绕了个大圈,跑到东门才提刀往刺史府赶去。
刚掠过东门就听见急速的马蹄声逼近,心下一凛连忙拉着人隐在巷壁借杂物后窥,眉头一皱,勒铁人?
铁勒人不是已经撤退了吗?
清脆的马蹄声不断地在断臂残恒的街上回响,柳文安紧贴巷壁脑海急转,她推断成真,城中并没有铁勒大部队,否则吴参将攻城不会这么顺利,那么这五骑是最后未出城的勒铁人?
要不要动手?
握住刀柄的手攥得指间泛白,柳文安紧张地咽了咽口中唾沫,自小生活在草原上的人,天生带有近乎动物知觉的敏锐,她怕冒然正视会被对方察觉反盯上,只敢用余光扫向领头的铁勒人,耳边马蹄声一声叠着一声的脆响,越来越近,柳文安嘴唇抿得死紧,眼底的犹豫挣扎化作一片凶狠,待马掠过身前,脚突往前跨,咬紧了腮帮子对准认定戴皮帽的领头人,长臂猛向前一掷,顾不得结果如何,拉起惊讶的秦王旋身就逃。
身后依稀传来呼唤王子的声音。
难道搞了个大人物?
来不及多想,恨不能多长两条腿,憋住气儿死命地逃,在小巷内东奔西窜想要摆脱身后愤怒的铁勒人,心里直嚎:特么的是属狗的吗?这么能追?
踹着气摸出腰间寸尺长的匕首,跟秦王分靠在巷门两旁,强行屏息静等身后鬣狗自投落网,为引人上当,柳文安小心制控气息,屈膝摸过地上小石子往前一扔,作出逃跑间不小心引发的动静。
猎物入瓮,两人几乎同时出手,追击而来的铁勒人机敏地躲开秦王攻击,却没有躲过另一侧如蛇袭的匕首,柳文安手稳眼冷,与当初才从洪屯出发时判若两人,狠辣地将利刃送入肉中,一击毙中,秦王上前再次补刀,在来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下嘴巴发出‘呃呃’的声倒在地抽绪几下后不再弹动。
不远处的跑动动静由远而尽,柳文安朝秦王一偏头像屁股着火的火鸡,拔腿就跑,带风转过墙角闯入最近的屋内,寻了个隐蔽的地藏起来,平复呼吸恢复体力,没法子,一路东奔西跑体力消耗太大,摸了摸因缺水变得火辣干疼的咽喉,望往窗外屋檐的水洼露出渴望的神色。
有人进来了!
怎么可能?柳文安目露震,难道铁勒不应该越过房屋向巷子深处追击吗?
秦王紧贴墙壁胸口起伏不断,亦是疑惑地微微张望,突然眼一凝,往柳文安处递了个眼神,悄悄地往路面指了指,瞬间柳文安就想骂娘,城内用黄土夯实作路,土地虽实可行走间总会留下些许脚印,所以追杀之人是跟着脚印追踪过来的?
一口气哽在胸口憋得难受,草原上追踪术都那么厉害?
诺大的申城一角静默得可怕,一时间连刚进屋的脚步声都消失不见,柳文安将呼吸放得极轻,坚耳朵期望能捕捉到来敌的响动,没有,仿佛刚他听到的细微声是幻觉?
额头汗水滑进彼此睁大的眼眶中,鼻翼缩张,全身紧绷地警惕着突然消失不见的敌人。
就是现在!
没任何犹豫,柳文安凭着直觉把手中的匕首猛地向前一击,‘铿’刺在坚硬的刀面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声,见到一头霜白的发丝来人瞳孔一缩惊呼:“皮室!”
趁你分心要你命,柳文安凶悍地再次攻击对方要害,秦王抓住机会从背后偷袭相助,两相夹击下年青的铁勒人旋身反击,一人对抗两人不落下风还能反击一二。
来敌很年轻,实力好强!!!身手矫健招式干脆利落,不好打!柳文安脸颊绷紧不顾自己胳膊被划开一刀,在狭小的房屋内将手中横匕蓦地往一架,左手化掌为拳直扑对方后脑,逼其回身轻松格挡,年轻的铁勒看着一头霜白的柳文安蔑笑:“这就是皮室?”
回应他的是秦王不知何时突杀出来的竹刀,身体上的疼痛让铁勒人愤怒万分,像被激怒的狮子猛地反扑柳文安,招招要命,一时柳文安竟招架不得,只能被动防守,又是一脚踹来,柳文安窥了空虚躲了大半,铁勒人杀机乍现,划向柳文安颈脖的刀锋带着呼啸声而下,突停在在半空发出临死般的‘呃呃’声。
秦王从后背偷袭了他,一刀正中心脏。
铁勒人盯紧柳文安,嘴部一张一合:“皮室......不坦荡。”
‘砰’壮硕的身躯倒在地上发出声响,柳文安漠然地垂眼俯视留有一丝气息的人:“生死之间哪有坦荡可言?”
确认人没了气息后,柳文安又换了躲藏点,没听到新的追击声后才放下心来,轻轻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又是活下来的一天呢!
“你认识那人?”
柳文安咻咻着喘气摇头:“不认识,只觉得对方很重要,所以就动手了,好像逃时依稀听到王子两字,不确定!”
王子?秦王眼眸乍亮,铁勒人野蛮不开化,继承人也并不按中原古制,立嫡立长,如狼般争夺上位,他并不了解这王子能力如何?但能率铁骑南下跟乱军抢夺合作的王子,在单于心中重量定是头份,想到近年来铁勒都会南下掠夺边关,语气不禁急切起来:“他死了?”
“不知道”柳文安靠在墙头,从地上水洼处沾了些水涂在人中,吸着水气仰头歇力:“事急从权,我也只凭直觉掷出,想来有两人穷追不舍,就算没身亡也定伤了他。”
“好”秦王忍不住一拳砸在手心,只恨自己手中无人,否则......
吴、桂、平!
乱军逃了,申城也重新收了回来,只是......刚从小巷钻出还没来得及找吴参将,柳文安就看到城内一片滚滚浓烟,焦味冲天,掉头想找桶装水救火,转头就看见一排面容枯槁,衣鞋破烂的人从角落里钻出来,麻木地看着熊熊大火。
“救火啊,还愣着干啥?”柳文安焦急跳脚,火急火燎地用力推了一把没了魂的男子,男子迟钝地回首看了看她,突然嚎啕大哭:“怎么才来啊!”
人都没了你们才来又有何用啊???
悲惨的哭声传染了所有的存活下的人,逼得不成人样的申城人瘫在地上涕泗横流,无力地望着肆虐的大火面色绝望。
柳文安憋红了眼,扣在水桶边缘的手节泛白,冲到秦王跟前祈求:“殿下,让军卒灭火”
耳边回荡真百姓哀嚎,秦王不忍地闭眼复睁,转身寻了吴参将,不一会两千军卒行动起来,人力虽小,却仍有浇灭火势的希望。
忙至半夜,火才在雪花及骤隆的气温双重打压下才渐渐熄去,顾不得夜隆寒重,柳文安连夜组织人抢救物资,不管是粮还是衣物棉被,能用的都扒拉出来。
借着残余的火光,柳文安眼神扫过军卒微微鼓的胸口,当即明白是浑水摸鱼的收获,移开视线作看不见。
直至天色微明,也才清理出半城物资,柳文安用雪烧开的温水洗了脸,强自提起精神沾墨提笔,将无人屋扒出来的部分物资一一登记备好,又将棉被及其他物品发放下去后,才拿着统计单找秦王。
秦王与柳文安相对而座,疲惫地盯着案上的纸张,眉宇间尽是愁色。
申城收复回来了,物资有盆有锅,可就是少粮,至于他们自己?两手空空,身上所有口袋一样重,没粮啊!
“不知宁郡地军队何时到达,期望他们能带足粮食。”
行军在外,怎么可能带有多的粮食,吴参将两千军卒就仅够六日嚼用,宁郡地是来剿杀乱军不是来震灾的。
按照以往平叛流程,大军多是当地征粮,朝廷拨粮是大军将要到达目的地时,粮草官才会出动运粮,可万万没想啊,铁勒申城破得容易,燕军收得......也容易啊,整个过程犹如过家家,除了赚开城门费了些力外,乱军几乎只虚晃一枪,便舍城而去,须知他们最初目标是赚开城门震慑乱军以示朝廷威严,然后围守申城等宁郡地支援,结果前后不过一时辰申城就打了下来。
吴参将很兴奋,柳文安很懵逼,秦王很疑惑!
一夜未眠的柳文安眼眸越发鲜红,发困地抹了把脸道:“学生先去打听申城近日发生的事。”
或许是‘白发孝子’的名头传到了城内,也或许是柳文安下午灭火的行为让人信服,活下来的老人见她一头白发加红眸,有些不敢确认地追问是‘白发孝子’乎?
确认后拉着她的手哀哭不止,言他活力六十余年,平生第一次碰见申城被破,满城活下人者不过二三成,人间地狱啊!人间地狱,刘原山卖了满城百姓,死了也要下油锅的啊!!!
申城城破事发突然,申城居民茫然间就落入异族手中,像待宰的羊羔般被肆意虐杀,将活人捉了排队砍杀,杀够了又向每家每户讨要银钱,他们不敢不给,如此往复三日,家中财物都尽了,那黑心肠的元贼又来收刮粮食要钱,俺们哪来的钱予他们,不给就杀,就抢,俺的孙孙才三岁就这么没了啊......
老人紧紧抓住柳文安衣角,哭得几乎晕过去,柳文安怕他背过气连轻拍他枯瘦的背脊,感受到凸现的背骨,柳文安眼一酸差点落下泪来。旁人泣声补充:“后来见俺们实在无油水可榨,竟开始收拢妻女,竟要卖给牙人换钱,俺们想逃,可城门紧闭怎么逃啊,逃不出去啊!”
申城那是人住的地,分明就是捕猎场,他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猎物啊!!!
百姓字字泣血,句句含冤如同大石头将压在柳文安心头,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一丝声,直到军卒找来,才将她从窒息的容间中救出,掩饰下心中的无力落荒而逃。
到了傍晚,柳文安才发现竟是柳二姐等人来了:“姐,你们怎么来了?”
柳二姐扑到跟前见她又换了衣裳,就明白她肯定又受伤了,手举在空中却打不下去,只能无力地垂下手双膝一曲给她跪了下来:“弟,姐求你了,保重好自己好吗?”
“姐,起来”
柳二姐像发了疯地抓住她,声音凄厉:“俺不起来,秦王在哪?俺去给他磕头,求他,求他给俺柳家留个香火,俺来抵命行不行啊!!”
众人连忙搀扶劝慰,柳二姐拼力挣扎嚎啕大哭,抓紧了柳文安衣角,死死地瞪望她,看得人心酸不已,至到柳文安两指向天保证,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上战场厮杀,柳二姐才被屯里婶子扶进屋里。
柳文安垂眸将衣角整平,抬首就见莫姚春立在她跟前,僵冻的嘴掰出一个折角:“怎么?你也要劝我”
莫姚春抿紧唇角递上一块略干净的帕子,轻叹:“你也太拼了些。”
身后的莫正涵看到这一幕怒发冲冠,刚想冲上来就被其它人捂住嘴带了下去,两只手无力地伸向空中,无声地散着愤怒:你是女郎,怎能如此大胆??????
“你们怎么来了?”柳文安没有接过方帕,抬首看了看天色,重新问起了先前的问题:“你们是赶路过来的。”
莫姚春收回帕子道:“先前秦王派出的大人回来了,俺们就跟过着来了。”
“大人回来?竟找到村里了?”
“我去青云山查看,正巧遇上。”莫姚春垂下眼,想到眼前人曾说过,机会都是自己创造的,既然跟不了军队,那能不能去青云山碰碰运气?
哦?柳文安神色一动,三个侍卫,目前仅两人回归,不知剩下那人又何时能回归?
秦王背后有朝廷才叫秦王,只身无权无人的秦王不值钱,只比百姓多出一个称号而已,申城时的暗箭伤人便是佐证,若秦王身边有兵卒,也不会到现在还跟吴参将维持虚假的和平。
第44章
待天幕彻底暗沉后柳文安才进屋面见秦王,对一旁瘦黄的侍卫点点头,将在城中所见所闻一一道出,言罢屋内沉寂无声,过了好一会秦王才沉沉地指着侍卫让他将事对柳文安说了一遍,又谈论了申城安排等事宜后,才面带愧色地将柳文安出了房门,傍晚柳二姐那声啼哭他也闻之,想到眼前人一派赤子之心,数次救援他,心里也是软和一片。
与秦王分别后,刚下刺史府就见洪屯人眼巴巴地望着府邸大门,见他出来连忙将他围住,还未说话就听见前方一阵响动,举目看去,眉头一挑,眼里闪过一丝玩弄,这时候才来回报?看不见吴参将头蛮铁的。
见吴参将带人气势拽向近前,看向莫姚春的眼神让柳文安心生不喜,嘴角扯出一抹讽刺:“吴参将劳苦功高,学生还准备向殿下要扫寻找吴参将呢!”吴参将收回落在京城莫家女郎身上的目光,这会也不再意对方话中的讽意,神情溢几分志得跨到柳文安跟前,诧异地上下打量了他几前,扯出一个莫名的笑容:“先前担心刀剑无眼伤到文安,见你无恙本将倒放下心来。”
柳文安嘴角一勾,意味不明地回了个‘哦’字,脸色却明明白白地露出蔑视之态,迎上吴参将不善的表情,柳文安似笑非笑地作出一个请的手势:“吴参将不是要回禀秦王吗?学生就不多留参将了?”
在战场上险些被人暗箭伤人,是谁主使彼此心知肚明,到份上还会维持面上和平?
吴参将嘴角搭了下来,两手伸在空中虚对他颈脖一折,嘴里轻轻发出一声:‘啪’,收回手盯着柳文安展出一个阴侧侧的笑容,见柳文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收拢了笑,冷森森地扫过他,擦身进府。
回首见吴参将没入府中的背影,柳文安虚起眼,摸了摸自己脖颈,心里漫无边际地乱想,虚空断颈还发出声的行为,怎么看也不像三大五粗的吴参将能做出来的动作,难不成吴参将心中还住着一个斯文病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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