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昨日挖出的两米渠沟极大地阻挡了元贼冲锋,柳文安等人居高临下扔石砸木,齐心合力地将人打落下去,仗着以逸待劳的优势很快将元贼击退一波,气得白衣人大骂属下废物,抬首遥指城头白发人,狠声道:“给我杀了他”
见他小丑般的作派,柳文安伸头嗤笑:“让别人杀算什么好汉?有本事你上来亲手杀了我啊,没本事在那张牙舞爪什么?显得你可笑?”
看城下人开始怒骂,柳文安冷笑一声,随手捡了块巴掌大的石头,往手中颠了颠,趁人不注意,瞄准白衣人一砸,马儿“咴咴”惨叫几声,把白衣人给掀翻在地,引得城头将士大声叫好,大声嘲笑底下将领是个瘪瓜蛋,毫无用处,对方回骂,城头再次嘲笑将领是个瘪瓜蛋,气得元贼骂骂咧咧无可奈何,而早已下楼整军的顾将军趁机打开城门,率军出击,以骑兵为先锋,冲进敌军,一杀声震天。
半时辰的厮杀后,顾将军率军凯旋而回,斩首数百,待已军进了城门,柳文安才笑着下楼作贺:“恭喜顾将军再添新功,护全申城百姓!”
这场战争是顾将军自从军以来,打得最轻松的一场,听到柳文安恭贺,浑身欲血的顾将军郎声笑道:“柳大人首功才是,可惜未能擒住那对男女,否则还能知道元贼在南漳县凭空出现原因。”
柳文安亦是可惜,可惜白衣人及音音逃脱了去,不过...转眼望向城外苍茫腥血的大地,至少短时间内元贼不能卷土重来,想必申城也能喘息几分。
“顾将军”按下心底思绪,柳文安郑重对马上人道:“还请顾将军分拨部分军卒前往省城”
她怕元贼残兵攻打省城,省城防守比不上申城,城中除了有民众百姓外,乡豪答应的粮种还未送过来呢!
等顾将军派军出城,柳文安差人向民众解除警报,安排好后续防城事宜后,准备带人回府,刚走到半路就跟秦王派来的人撞上,秦王已清醒,差人问元贼战事如何。
回身打发掉跟随的官吏,柳文安拢紧衣袖,跟着差事步入内院,推门入屋,抬眼就见秦王半靠在塌上,正微笑地看向她:“殿下可好些了”
清醒不久的秦王低头轻咳,咳到透白的脸上染上几分薄红,倒给冷峻的眉目添了几分柔和:“元贼退了?”
“退了,可惜让那对男女逃了”柳文安提袍坐在塌前,将战争过程仔细说了,未了脸上带出不可思议,点评道:“城下元贼那番指挥,仿若孩童玩耍,实在不堪一击。”
说到这,她才记起自己似乎没有问那白衣人姓名,打了半响连敌人名号还未清楚,柳文安不禁扶额摇头,首次正式参战,自己太过紧张竟把重要信息给忘了。
“有何难处?”秦王略有些难受地捂着腹部喘气,他被元贼偷袭,肚上被划开一条半手臂长的口子,幸亏他见机躲得快,没伤到内腑,即便如此还是让他受伤颇重。
忆起青云山上他面对两波追杀者,不仅毫发无伤,甚至还反杀两方敌人,而此次身处千军之中,几乎丢了性命,而其中区别...秦王眼神落到身侧红眸银发的人身上,才记起对方拥有特殊的预知凶险方式,眼神微暗地想到:当初回京时柳文安跟在他身侧,自己是不是不会受伤?
“突然想到今日攻城者中并未见到那妇人”柳文安偏头细细回想:“在青云山下有倾城之色的美妇。”
音音一女子都在场,按理那美妇也应在才是?或是那白衣人另拨军卒护送美妇离去?她记得自己推算出申城当有近五千元贼,而城外仅两三千余兵卒。
塌上的秦王精力不济,不愿在微末小事上浪费精力,只吸着气将自己设想慢慢道出:“或许是元贼内斗”
内斗?
在逃离南漳县后,秦王身边军卒折损过半,剩余军士护着他且战且退,眼见元贼攻势愈来愈烈,秦王已作决定,若天要折他,便让将领背着九弟突围,他则作诱饵吸引元贼注意,待山穷水尽时,秦王攥紧了手中匕首:宁可玉碎,不可瓦全,绝境时他以皇子之身祭朱家山河!
谁知在他下令让人准备突围时,元贼居然暂退三里,他立马抓住机会率残部往返方向往申城逃,直到后来与顾成川汇合才略略放下心,撑着伤势入城,最后支不住昏过去。
难道美妇跟白衣人音音反目了,想不出缘由的柳文安不再为难自己,反而出言劝秦王:“眼下申城很是安全,殿下先休养身体为先”
险些身死的秦王默然点头,冷峻的脸上显出几分柔和:“待我身体略有好转,你随我一起回京”
有福星在,他定能平安归京,待他归京,秦王垂眼遮住眼中森寒杀气,元贼!
柳文安一愣,随即苦笑:“能同殿下归京自然好,只是...”将她设计乡豪彻底毫州谢家一事道出,叹道:“若不如此,省城周遭以农为生的百姓彻底没了生路,我人言力微,只能尽力保些田地”
顿了顿又叹道:“谢家乡豪如此行事,不过是打着朝廷暂且无暇他顾,吞天下利壮大自身罢了”
乡豪这条小鱼将省城农耕田地吞尽,而世家这条大鱼又想将乡豪吞噬干净,受损的只有身为虾米的黔首和统领江山的皇家。
“真让谢家迁族到省城,今后朝廷在省城能收多少税,全看谢家意愿”柳文安看着秦王面上压制的怒气,平静地道出事实:“眼下仅省城一处,而整个受灾的晋拢道又有多少世家如此行事?”
比如梁统遇到的世家...当百姓受不了时怎么办?
想到前朝下场,秦王心底一颤,下颌咬得发紧,呼吸急促地闭紧眼,片刻后还是压制不住心中沸腾怒气,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星星点点地溅到柳文安袖角。
“四哥”刚时门的牛人拾手中一抖,餐盘跌在地发出叮叮当当的破碎声。牛人拾被四哥嘴角的鲜红刺激得脸色惨白,飞身扑向塌上人,被柳文安眼疾手快地拦住:“殿下身上还有伤呢,别扑”
你要是扑上去,你四哥怕是要躺板板请我们吃席。
吐出胸口瘀血倒通畅许多的秦王安慰九弟,伸手摸了摸他头,见他脸上惊惧微受了些,才略有疲惫地转移他注意力:“四哥要给巡察史梁统去封信,九弟帮四哥提笔如何?”
被吓得发颤的牛人拾一抹脸上的泪,红着眼用力点头,转身进屋把笔墨放到案上展好,认真地复写完四哥说话,才搁下笔拿起书信吹干,摊到被上:“四哥,可是这般?”
秦王勉力张了张眼,强撑看过点点头对柳文安道:“你差人把他它送往平洲郡南元城...”
见他如秋日落叶摇摇欲坠的模样,柳文安赶紧上前轻扶他躺下,拿过信纸道:“我来解决的,你先修养,身体重要”
听过柳文安在申城做事手腕,秦王很是放心地将事交给他,放下心来虚弱地喘了喘气,闭眼彻底陷入昏暗。
柳文安上前给秦王掖好被角,又与牛人拾收拾好地上破碎瓷片,才轻手轻脚关上门,召人叫军中信兵过来。
“等等”历经逃亡的牛人拾仿佛成熟许多,原本有些稚气的脸遍布肃穆,出言叫住柳文安:“我在写三封信,你让人送去京城”
牛人拾眸色沉沉地盯着庭院枯死的树,周身气势仿若小号秦王,眼底尽是冷冽杀意:“胆敢袭击四哥,本皇子要诛他九族”
等信被送走,柳文安才跟牛人拾重返堂屋,跼腿坐在窗边长塌上,伸手按了按痒疼难忍的萝卜指,将秦王吐血原由说了一遍,才轻吐口气道:“看来殿下准备让梁大人来主持两省事务,只不知道梁大人会做到哪一步?”
虽说梁大人应当是个强硬派,可就怕出现万一,若对方阴奉阳违是个糊稀泥的‘好官’,她先前在乡豪世家间的周转就成一摊笑话!
牛人拾像没骨头似地靠在窗棂,抬手揉了揉发闷的鼻头,恨恨道:“梁大人素来刚正不阿,不畏强权,是朝廷清流”,顿了顿又垂下继续道:“待回京后,我定要活捉那女人千刀万剐!”
“谁?”
“叫音音的女人”牛人拾目光迸出惊人的恨意,双手紧握成拳:“她趁四哥不备,使了妖法,又让人攻击我,四哥为救我才受伤”
“可惜”牛人拾狠狠往案桌上一锤:“今儿没有逮住她!”
柳文安暗惊,过了这么多天音音还能影响到秦王?下意识地摸了摸眼,心中庆幸道:在城头时她还好遮住了眼,没被波及。
下午酉时,柳文安再次巡视完城内回到衙府时,正巧遇上秦王再次清醒过来,见他正在用饭,上前也跟着用了些,熬了一宿又经过一场守城战不说,又如连转陀螺似的忙活了一日,饶是柳文安仗着年轻也有些吃不消。
平稳了两日,省城军卒回报,过不其然,被顾将军打败的元贼残部果真往省城逃去,正好被顾将军派去军队堵住,大败元贼残部,收割几十颗元贼贼首,可惜领头的男女又逃了。
怎么又跑掉了?柳文安暗自嘀咕:对方是属黄鳝吗?这么滑手?
抱怨完后接收省城乡豪送过来的几车粮种,被元贼攻城吓破了胆的乡豪,一刻也待不住,收拾好家什跟着返城的军卒回到申城,将粮食及粮种交付给柳文安,恨不能立马扎根申城,不受攻城之吓!
刚将核实完流民返乡,领取粮种的条例,准备发出领粮通知的柳文安突然听到一个消息
京城发生政变!
第70章 政变是真怎么了
听到正变的消息,站在影碧后的柳文安忍不住跨步现身,脸色如乌云压境,气势迫人地盯住中年差事:“你从哪听来的?”
正在与同僚闲谈的差事身一抖,绷直身子垂下头,赶紧道:“街...街上都传遍了”
“说,街上传了什么?”柳文安跨出一步攥住中年差事手腕:“何时传的?”
强烈的威压下,差事腿肚子开始打颤,不敢抬首直视柳文安,连忙把自己所知晓的一股脑给到了个干净:他在今晨巡逻城西时听见几个流民在床谈,讲京城天子跟自个儿子打得很利害,怕是皇宫里要换个人当皇帝,再多的他便不知了。
柳文安眉头紧皱地放开他,折身返回府中办事堂,刚到房门口就见官吏面色惊惧地看着她,语带恐慌地将城中流言说了遍,当今圣上三皇子起兵造反,京城血战七天七夜,整个皇宫都杀干净了......
见官吏面色怆惶,柳文安猛一捶门框朝屋内大喝:“尔等用朝廷俸禄,岂能如此轻信流言?”说着浓红的眸子威视众人,见众人面上不安略消了些,又喝道:“此事本官会处理,尔等继续手头的公务,流民返乡才是当下头等大事。”
顿了顿又降低了声:“秦王在申城,各位何惧?”
秦王二字如石镇稳住屋内官吏心绪,才经历灭城屠杀的申城人,不愿再回到血色绝望的记忆里,他们暗想不管京城如何,秦王总归是圣上亲子,有他在,燕朝正统不绝,诺大的国度总不会轻易分崩离析,让百姓陷入战乱吧?
“把领取粮种条例发放下去”柳文安跨步进屋,迅速安排下重重事务,用此转移官吏、灾民注意力,又严峻嘱咐属下官吏:“再次核对粮食数额,灾民即将返乡,定会将手中涂棍换取粮食。”
“是”
“通知好不再返乡的灾民,分批由官衙指定落脚地,户籍制作,田地发出,诸多事宜,皆须诸位勉励”
“格尽职守,大人严重”
不消片刻,初闻政变的惊慌被来去匆匆的脚步打散,官吏面上缓下来,专心投入眼事灾民返乡事中,不愿再分神思虑其它。见屋内人动作起来,柳文安派人加急将顾将军请了来,将突发传言说清,请他派卒加强城内巡视,追查流言源来,并直言告知她认为传闻有蹊跷,怕是想对秦王不利。
顾将军跟随王老将军多年,全身荣辱皆系将军前途,而秦王又是王老将军外甥,听见此事立马应承下来,当即点出几队人马,亲率军卒巡视申城。
见局势初步控制住,柳文安提袍疾步转入后堂,正见秦王手持一册书卷作消遣,见他进来疑惑地看向她:“出了何事?”
按往常时间点,他应当在前院处理政务,而不是到后院找他。
柳文安轻声将传闻说了,余光瞄过书卷上的手蓦然收紧,心中一顿,还是将自己看法道出:“传言来得古怪,偏偏内容又关系重大,申城局势暂且无碍,只省城悬掉在外,虽有顾将军部下监视,但怕元贼趁机潜入作乱。”
这几日秦王削瘦得利害,先前脸颊轮廓还算流畅,受伤后两颊直直凹险下去,衬得一双丹凤眼更显冷峻,听到传言,秦王除手上泄出几分情绪外,竟将其余情绪收了起来,像一波平静的大海,永远无法探知海底的汹涌,秦王沉默片刻,语气听不出喜怒:“找到流言源头吗?”
哪有那么容易找到?自顾将军击败元贼后,为正常维持城池运行,两城打开城门接受灾民,即使官吏很努力查认灾民来处,任阻止不了有心人入城乱事。
“你局势控制得很好”秦王难得地赞扬柳文安,换作其它人也不会在短时间内作出反应:“若此事是真,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柳文安一愣,如果京城政变是真,她是不是可以举旗登上皇位竞选大舞台?
随即在秦王注意到前,垂眼遮住眸中异色,沉吟片刻才道:“若是真,臣建议殿下打出秦王旗号,并出兵亳州金庸城,拿下谢谢家”
“哦”秦王收拢书册的手一顿:“我以为你会劝我归京”
见他嘴唇上微起皮,柳文安伸手提过案桌上茶壶倒满茶盏,推到他跟前,眉尾微挑:“即便京城有人谋反,可圣上御寰几十载,岂会没有制敌之法?不过是引蛇出洞,一网打尽罢了”
她真想说的是,高位者对于屁股下的位置极为看重,现代她见多了企业家对接班人又恨又防的姿态,恨自己不能永远大权大握,防接班人夺权逼位,何况古时至高的皇位?
但凡有人露出丁点偷窥皇位的念头,定会被座上愤怒的皇帝硬生生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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