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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朝游——黍宁【完结】

时间:2024-10-17 17:12:56  作者:黍宁【完结】
  妇人生得富态,但眉眼雍容矜持,双眉因常年紧蹙,颇有些不近人情的刻薄。
  谢蘅立刻过去见礼,口称母亲。
  袁夫人容色淡淡的,也不看他。手上使劲儿,咔嚓一声,剪断了花茎,递向了身后。
  她这才接过侍婢递来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拭了拭手,说,“还晓得回来?”
  谢蘅强打起精神:“母亲传召孩儿,孩儿就是刀山火海也得蹚回来的。”
  袁夫人一哂:“可别,母亲生病,你这个当儿子的不在身前侍奉,反倒日日外出胡闹。你这句漂亮话我可担待不起。”
  谢蘅觉得冤枉。他杵在她面前不是,出去也不是。难不成他还会变戏法吗?随她叫随到的?
  多年相处,已令谢蘅晓得,不论如何都不能忤逆她的,只能认错。
  袁夫人上了远处的小亭,款款坐下来,谢蘅从侍婢手里接过茶递她面前。
  袁夫人一双眼紧紧地攫住了他:“你年纪也不小了,爱慕风月也是人之常情。但整日在外面厮混想什么话呢?”
  谢蘅那一颗直往下沉的心,此时终于哐当触地,摔了个稀巴烂,他强作不知,顺她心意道:“母亲教训得极是。”
  袁夫人抿了一口茶,“我问你。你那个市井中的红粉知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蘅汗湿脊背,故作不解:“红粉知己?哪来的红粉知己?”
  袁夫人搁了茶杯,微微直身,盯紧了他,“谢蘅,你知我平日里为何厌你?因你与你那死得早,死得好的爹最相像!”
  “一样的装模作样,还以为能瞒天过海,看着就叫人讨厌!”
  “若不是芳之告诉我,我还真被你瞒到鼓里去了!”
  谢蘅心中一凛:果然是王道容在背后捣鬼!
  “母亲恕罪。”谢蘅皱了皱眉,忙说,“蘅实在不知母亲所指的是谁——”
  说到这里,他略顿了顿,像是思索,“难道母亲指的是——”
  袁夫人:“是谁?”
  谢蘅抬起头,笑道:“这当真是误会了。母亲可还记得蘅有一日路遇行鬼?”
  袁夫人拢了拢眉尖。
  谢蘅说:“那日我幸得一个女子收留,才捡回一条性命。恐怕芳之所说的正是她吧——”
  说到这里,又把之前种种添油加醋复述了一遍。
  袁夫人:“这么说是她救你性命?”
  谢蘅:“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那女子虽出生寒庶,却品格高尚,不图回报。我见她一人生活总是不易,便尽量搭把手,能帮辄帮了。”
  袁夫人心高气傲,最重视士庶尊卑,谢蘅知晓她如今不可能接受慕朝游,他语气虽尽量轻描淡写,力求蒙混过关。
  然而不知不觉间流露出的褒扬之意,却让袁夫人冷笑不已。
  “照拂一二?不愧是你爹的儿子,没跟你爹相处几年,倒是把他的德行学得十成十!照顾来照顾去,岂不就是又胡搅到了一起?!”
  啪!一声脆响,她手里的茶盏已炸碎在了他脚边!
  谢蘅慌忙跪倒在了地上请罪。
  袁夫人厉声道:“谢家的人简直要被你丢尽了!好的不学,尽学会了你爹那整日围着女人裙边转的那一套!”
  “大丈夫不求上进,区区一个贱民也值得你成日费尽心思?”
  “我可不管别人家是什么做派,成亲之前,你休要搞这些乌七八糟的,脏了将来你妻子的眼!”
  说完,又扭脸对身侧仆役喝道:“把郎君给我带下去好好反省,没我同意,不得放他出门!”
  谢蘅知道袁夫人口中的“反省”是什么意思,从小到大,只要惹了母亲不快,袁夫人总要把他关在后院那间废弃了的库房里。
  那屋里又黑又冷,刘俭戏称是小黑屋。
  谢蘅不想被关“小黑屋”,袁夫人言语间早就出卖了王道容。
  谢蘅心中恨王道容暗中捣鬼。他早知晓他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竟然搬出袁夫人来压他。
  谢蘅固然是个孝子,但他日日受袁夫人欺压而不反抗,也是因为南国重孝,孝道大过天,不敬父母,才是真正社会性死亡。
  母命不可违,那两个仆役走上前要架他,容不得他反抗。
  谢蘅挣开两人,脸色一下子冷淡下来,“母命不可违,儿不敢有怨言,尔等贱役也敢犯上?”
  二人遍体生寒,霎时不敢再动,回眸征询主母的意思。袁夫人不言不语,只淡淡喝她的茶。
  谢蘅朝袁夫人略一颔首:“母亲,儿自己有脚会走。”
  袁夫人这才不咸不淡指使:“盯着他去罢。”
  一路上,谢蘅衣袂翻飞,心事重重。
  王道容不会无的放矢,若要对付他,他何必等到这时才出手?
  他同他下过棋,他的棋风奇诡深远,不按常理出牌,寻常人下棋走一步算三步,已算个中强手,而王道容行棋,图谋甚远,布局缜密,往往数步之后才显真章。
  临近小黑屋前,正好见到个他屋里头的小僮正在附近顾盼。
  谢蘅挥手叫他过来,两个仆役不敢拦他。
  袁夫人虽然积威甚重,但谢蘅也非全然愚孝,早在府上暗中笼络人心。更何况袁夫人女子管家,总有生老病死一日,待谢蘅娶妻成家,身为他父亲嫡长,这个家业总要落到他掌心。
  谢蘅做得不过分,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谢蘅并理睬这两人的好心,只叫小僮过来嘱咐他说:“我又要被母亲关‘小黑屋’。我说个地址你且记住……”
  “你记着这个地址,去慕氏食肆替我寻到她家老板,叫她提防王道容。”
  “若阿芜回来,你记得告诉阿芜,替我多多关照慕娘子一些。”
  小僮躬身应诺,谢蘅心情却不减沉重。
  慕朝游跟王道容前番闹得太僵,他知晓芳之的性格,是个不论如何也不肯松手的。
  前些时日,刘俭离京访友去了。王道容选择在此时出手,他只怕对付的不为是他,而是牵绊住他的脚步,对付慕朝游。
  慕朝游彼时尚且不知谢蘅身上的变故,她一直惦念着魏家那场来得蹊跷的大火,昨日辗转反侧,煎熬了一整夜,第二天终于下定决心,拎了一篮子水灵灵的鲜桃,往魏家酒肆走了一趟。
  韩氏见她来十分欢欣,嗔怪道:“来了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当即将桃子洗干净了,分给大家伙吃。
  魏家酒肆在秦淮列肆屹立数年不到,口碑绝佳,客流不断。不过两天的功夫,大火的痕迹便被繁荣的店景所抹消,店里仍是热热闹闹,酒客高谈论阔,说笑有加。
  慕朝游看在眼里,愈发不忍见酒肆因为被自己牵连而遭受王道容的打击。
  “婶子,实不相瞒,我今日过来实另有要事相商。”转回视线,慕朝游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抿了抿唇角。
  她已下定决心直言相告,哪怕令魏家人厌弃也在所不辞,这本就是因自己而起的无妄之灾,魏家人不该受她牵连,也应当得知真相。
  她已做好了准备,任凭韩氏如何责骂也好,也绝没有怨言。
  想是这么想的,话到嘴边,她面色苍白,连自己也没觉察到乌黑眼底流泻出淡淡的恐惧。韩氏微微一愣,当下也歇了说笑的心思,“怎么了这是?怎么这样一副表情?”
  慕朝游强压下微微发抖的手掌,正要开口,正在这时,忽听到前方大堂传来一声尖叫,紧跟着,人们的叫喊声此起彼伏,错落地响起来。
  “死人了!!”
第081章
  死人了?!慕朝游惊愕地睁大眼, 同时见韩氏面色遽变。两人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未竟的谈话,一阵旋风般地直冲入大堂!
  瞧见大堂内乱作一团的光景,慕朝游一颗心狠狠地抽了一抽!
  几个原本还在高声谈笑的食客, 这个时候全都脸朝下砸在了食盘里, 酒液浇透了半边身子。
  魏冲冲上前拎起一个翻过来,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眼神发愣。慕朝游不假思索地跟过去一看,也如遭重击, 愣在了当场。
  那人面色青紫,口吐白沫, 眼看已经没气了。
  而这样的人,还有三四个。
  惊魂未定的食客们陆陆续续又有十来个出现了腹痛如绞的症状。
  余下的人一看哪里还敢再待!嘴上纷纷大喊着死人了死人了!群情激愤, 一窝蜂地涌出去要报官。原本还热闹着的魏家酒肆,一下子冷清下来, 店里也只剩下几个酒客捂着肚子无助地呻吟。
  魏冲面如金纸, 喃喃:“阿耶, 阿娘……”
  魏巴脚下一软, 天旋地转。
  还是韩氏咬牙一把抄起他, 大声说:“不可能!”
  侥幸死里逃生的食客们三三两两汇聚在一团, 窃窃私语。
  韩氏的眼里涌出热泪来,“不可能!咱们这店都开了十多年了,这绝不可能是在我们店里出的事。”
  慕朝游眼前直如一百只苍蝇在嗡嗡地转,事情真相未明之前,她努力冷静下来, 扶住韩氏的手臂, 低声说:“婶子,总而言之把人送到医馆……可不能再出人命了。”
  韩氏一个激灵, 霎时间如有了主心骨,“对对对,你说得对。”
  忙扯着嗓门开始大声地吆喝,众人齐动,孰料刚将瘫软在地上的食客抬起,市令就被人引着踏进了店门。
  瞥见店里的惨状,这位前些时日新上任不久的市令面色也遽地变了。
  “怎么回事?!怎么弄出人命来了?!”
  韩氏连忙喊冤,“明公冤枉吶——”
  市令喃喃:“……冤枉……什么冤枉不冤枉的?”
  他拂袖说,“这……闹出了人命,非我能裁断的了,这就移交县狱先行收押,以待上峰裁决罢!”
  还没待搞清楚原委,店里慕朝游,魏家一家及其他食客在内,一股脑儿地又都被送进了建康的县狱。
  牢房门一关,韩氏勉力支撑到现在终于也支撑不住了,浑身没了骨头一般地,瘫软在地上哭了起来。
  “好端端地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
  慕朝游此时心乱如麻,忍不住掐了一把自己,强令自己保持镇定。她原本下定决心,决意要同魏家人吐露原委,经此一役,却暂改了主意。
  目前还不知道是不是王道容的手笔,倘若真是他所为,如今他们几个被关在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冒然说出王道容的存在,除却叫魏家人担惊受怕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真是他的手笔,魏家人是王道容亟待利用的筹码,他定然会借此与她相谈,反倒暂无性命之忧。
  可这并不代表她不羞惭。
  能在一家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于酒菜之中下毒,这人一定神通广大。
  事发之后,市令来得及时,县狱响应迅速,即刻将在场所有人都捉拿归案,单凭这个工作效率,慕朝游就可以断定王道容捣鬼的可能性十之八九。
  也正因真相的昭然若揭,慕朝游唇瓣抿得紧紧的,眼眶干涩,心上犹如压了一块巨石,压得她坐立不安,几乎喘不过气起来。
  酒肆就是魏巴的心血,魏巴今日受此重击,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魏冲正在双亲跟前伺候。她如同做了错事,惶惶终日不敢告诉大人的孩子,畏惧对上这一家人的视线,只得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不时向牢门外张望。
  因与魏家人关系亲密之故,她是跟魏家人一道儿关押的,其余食客分押不同牢房,分开提审。
  陆陆续续有狱卒打开牢门将人带走,都官从事盘问无疑之后,便放他们都出了狱。
  建康狱中的这位都官从事今年已经三十有余了。
  眼看人过不惑,却还没有升迁的迹象,就光年年岁岁的在这建康大狱中熬着。这位从事一颗报国求进之心也渐被熬平了心气,人也被熬没了脾气。
  所以当上面——至于哪上面,寒门出生的从事心中也不甚清楚。总而言之,当上面某个尊贵的大人物曲折传话,特地关照过此案之后,他顿如枯木逢春,精神抖擞起来。
  ——
  自从被世家子弟纵容恶仆打断了条腿,魏巴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但男人老实,家里人每每问及,总笑眯眯说,养好了养好了。
  魏家酒肆虽冠以男人家的姓氏,实际上却是男主内女主外,魏巴埋头酿酒,韩氏负责对外交际。
  大事上,魏巴远不如韩氏能稳得住心神,拿得住主意。
  上一回得罪了贵人,魏巴就惊惧了数月,如今突逢巨噩。男人自从被关进牢里,就面白如纸,汗出如浆,呼吸急促,慌得魏冲忙喊“阿耶”。
  慕朝游走了几步,发热的大脑灵光一现,终于全冷静了下来。事已至此,哭哭啼啼,沉溺在自责自罪的情况下全无任何用处。
  难道她表现出痛苦和羞惭之色,就能改变魏家或许受她牵连,无辜之人因她枉死……
  不。动手的人是王道容。
  她不应该,不能把罪责都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让负罪感压垮了自己。
  王道容是首恶。该她担当的部分,她一定会毫不推诿一力担之。逃避很容易,直面负罪感却很难,如今正是需要她以实际行动来补救的时候。
  慕朝游闭上眼苦口婆心地开解了自己几句,再睁开眼时,一双眼已彻底清平下来。
  魏叔情况不妙,慕朝游趁两个仆役又提了一批食客路过的时候,忙叫住了其中一个。
  “郎君郎君,这边。”
  狱卒神色不善地走过来,“吵嚷什么?!”
  慕朝游也不气,反倒露出个笑脸来,“抱歉抱歉,叨扰了郎君实在是有不情之请。”
  自古以来,人一旦进了监牢这种地方不死也要脱层皮,身上的财物早就被底下的衙役们搜刮了一干二净。
  所幸慕朝游之前特地在衣服里面缝了个隐蔽的暗袋,这才侥幸逃过第一层的盘剥。
  她摸一摸,摸出一点钱,悄悄隔着栏杆送了过去,“这点心意,还望郎君笑纳。”
  “有事说事!”狱卒嗓门仍是不耐,但神情却缓和下来,“我可没时间跟你们这些人在这里胡扯。”
  慕朝游求道:“我这叔叔身体不好,我们一家都是良民,飞来横祸,将他人吓得病了,他病得这样严重,还望郎君能大人有大量,送点吃喝来……没吃的也成,好歹送点水。”
  她面容哀婉,嗓音恳切,的确不像什么亡命凶徒。狱卒不动声色掂了掂手上的份量:“等着吧。”
  慕朝游眼看着他走回另一个狱卒身边,两个人笑闹着说了句什么,依稀只听见“请吃酒”几个字。她这才收回视线,回到魏家人身旁,低声安慰这一家人。
  “已经送过钱通过气了。”
  狱卒不知何时才会回来,光跌坐在牢里哭天喊地也没个用,韩氏不愧是蹚过战火,经历过大事的。一抹眼泪,很快振作起来,叫上魏冲跟慕朝游,三人聚在一起商量。
  “咱家定然是叫人给害了!”韩氏咬牙,“趁那狱卒还没提审,阿冲、阿游你们帮我好好想想。到时候在令君面前也有个条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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