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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着迷——茶暖不思【完结+番外】

时间:2024-10-21 17:32:25  作者:茶暖不思【完结+番外】
  纪淮周轻掐了下许织夏的脸肉,漫不经心:“我们家小漂亮胆儿小。”
  孟熙正经说:“没事的,我们是她的朋友。”
  这俩小鬼还蛮有意思,纪淮周好整以暇看过去:“那要有人欺负她怎么办?”
  陶思勉立马举手:“我揍那个人!”
  “行。”纪淮周懒懒一笑:“你要是没凑过,哥哥就揍你。”
  “啊……”陶思勉傻眼。
  许织夏被逗笑,又难为情,脸埋回了纪淮周腰际去。
  孟熙就像一团热烈的火,烧向许织夏,多年后她也总在得意,声称周楚今是她用一支兔子糖画换来的好朋友。
  纪淮周站在门口,看着许织夏和他分开。
  她双手攥着书包的肩带,试探地慢慢走向教室。
  纪淮周仿若看到了平行时空还是小孩的自己,那回不去的十年还未曾发生,但许织夏不是他,他永远不会让她成为把自己燃烧成灰烬,然后用余温活着的纪淮周。
  或许命中注定,他就该是一只保护小兔子的狼。
  “小尾巴。”
  她回过头,纪淮周骨相冷冽的眉眼间,浸没着从未有过的柔软:“放学了哥哥就来接你回家。”
  许织夏缓缓眨了两下眼睛,渲开笑意,“嗯”声应他。
  她挥挥小手:“哥哥再见。”
  “Only that day dawns to which we are awake. There is more day to dawn. The sun is but a morning star.”
  ——唯有清醒才是真正的破晓,破晓不只一时,太阳也无非是颗晨星。
第14章 海棠依旧
  那年京市幼儿园门口,荒凉的胡同里,自言自语爸爸妈妈再见的许织夏,如今,又说出了一声再见。
  下午放学,教室门口都有父母,许织夏总能透过玻璃窗,准时瞧见纪淮周闲闲倚着。
  坐在班级等待被接回家的孩子里,她也是其中一个。
  她不再是儿童院语言不通,饱受排异的小孤女,更不是频频被领养家庭遣退回的丧气鬼。
  而是一个每天都期待回家的小孩儿。
  许织夏安稳地住在棠里镇那间只属于她和哥哥的小院子里,养着一只小橘猫,和小花池里一片名叫罗德斯的花苗。
  养了几个月,小橘都肉嘟嘟了,花苗却还只是绿叶子。
  许织夏老是蹲在花池边,托着下巴怅然,但翌日依然继续为它灌溉。
  因为哥哥说,它会开的。
  每个要上学的清晨,周清梧都会来电话,提醒他们不要睡过头。
  周清梧的电话就是闹钟,一响起,许织夏永远准时起床,反而纪淮周半梦半醒敷衍两声,手机一甩,脸压进枕头里又睡回去。
  等许织夏再回到房间,他总是还没起。
  许织夏穿着小学部的夏季校服,跑过去,书包在背上摆荡。
  “哥哥,哥哥要迟到了……”许织夏趴到床边,摇晃纪淮周的胳膊。
  “起……起……”
  他懒哼,却又半天不睁开眼。
  从棠里镇到行舟,他们有时走到镇子口坐公交,有时出门遇上了,就坐南渡口的摇橹船,横渡也不算慢,船伯伯永远主动捎他们。
  睡懒觉的是纪淮周,但路上犯困的无例外都是许织夏,特别是坐摇橹船上学的时候。
  粉墙黛瓦间,绿水泛舟,时而穿过桥洞,耳边有河面的风,和船桨的划水声。
  船篷里,许织夏两只小手捏着肉包子咬着吃,轻晃的船身像摇篮,她眼神渐渐迷离,眼皮一颤一颤,开开合合,嘴巴惯性慢慢嚼着。
  突然昏睡过去,她脑袋歪掉下来。
  纪淮周眼疾手快,伸过手掌,托住了她的脸。
  她没醒,脸蛋的重量沉在他掌心,两颊还微微鼓着没咽下的肉包子。
  六岁的小女孩儿,吃着吃着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甜。
  纪淮周鼻息透出轻笑,拿手机给她拍下来。
  曾经,许织夏很讨厌雨天,她在京市的雨天被丢弃,在港区的雨天不知何去,但自从来到棠里镇,许织夏越来越喜欢雨天。
  雨水噼里啪啦打在青瓦上,水珠滚落下瓦檐,连成条条丝线,青石板反着水光,瓷缸里的小鲤鱼躲到荷叶底下。
  她坐在书院的堂屋,安安静静写作业。
  哥哥就在旁边躺着摇椅,一只手枕在后脑,一只手握着本全英文的书在看。
  许织夏最喜欢那时,听雨滴滴答答的惬意和安然。
  陆玺和陈家宿通常也会在,一人一只游戏机,被纪淮周赶到檐下,不允许影响许织夏写作业。
  这两人起初不对付,因为纪淮周。
  按照辈分,陈家宿和纪淮周算是表兄弟,如果说瓶子是陆玺的十年小跟班,那陈家宿就是纪淮周的十年小跟班。
  陆玺不服气,某天在教室宣称,他才是老大的嫡长弟。
  “我心里除了阿玦哥和纪淮周,没别的男人。”
  正做卷子的乔翊抬头,瞟了他一眼。
  陆叔说陆玺没人陪寻死觅活,他父亲再三考虑,才把他从沪城中学转到行舟。
  “哈?”陈家宿提着眼角疑惑,回头看向后桌的某人,带着不明意味的笑:“纪……淮周?”
  纪淮周撩了下眼,飞去个冷冷的眼神。
  陈家宿豁然,港普浓重,自圆道:“噢,航模嘛,我二哥也好强的。”
  陆玺回惊作喜,说阿玦哥简直是他命中注定的哥。
  后来陈家宿从港区空运了架模型歼击机送给陆玺,那是纪淮周前几年亲手设计的,全世界仅此一架。
  陆玺能屈能伸,原地和他结为好兄弟。
  两人都是不拘小节的性格,吃喝玩乐一下就玩儿到了一起去。
  乔翊撑着伞,走进书院的时候,他们俩正在互相嫌弃对方没眼看的操作。
  “老乔,”陆玺捕捉到乔翊拎着盒小蛋糕,喜上眉梢:“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蛋糕了!”
  乔翊胳膊躲开,不让他拿到,雨伞晾到廊檐下,走过去把蛋糕放到许织夏面前:“给今今的。”
  这几个哥哥常来书院,见得多了,许织夏就不认生了。
  尤其乔翊,一身风光霁月的干净气质,平时惜字如金,不爱讲废话,但开口了就一定礼貌得体。
  只是不知是否家教过分规严,他不会轻易做出表情,脸上从来没有明显的喜怒哀乐,永远都是冷静的样子。
  但面对小朋友时,他薄镜片下的琥珀眼瞳里,还是会不经意掠过温柔,没让许织夏感到排斥。
  许织夏温声细语回答:“谢谢哥哥。”
  小姑娘的声音糯糯的,听得人心软,陈家宿凑上去:“我呢,妹妹。”
  许织夏温顺:“哥哥。”
  随即又迎上陆玺投过来的羡慕的目光,许织夏温吞想了下,也小声叫了他一声哥哥。
  几个背景硬到在学校都为非作歹少年,此刻或深或浅都是一脸慈爱和宠溺的笑意。
  好像妹妹崽要星星,他们能占领整个银河系。
  只有摇椅上的人似乎不怎么愉悦,脸前的书移下去,露出那双蓝到透黑的眼。
  纪淮周斜眸看过去,眼神耐人寻味。
  几个哥哥离开书院后,许织夏抱着语文书,从太师椅里滑下去,小步子跑到纪淮周边上。
  她乖乖地把语文课本递过去:“哥哥,背书。”
  纪淮周没接,视线禁锢在自己的英文书上佯装很忙,嘴上却有空阴阳怪气:“你怎么不跟他们回家呢。”
  许织夏一声绵软的疑问似有若无,懵懵懂懂的,眼看着他瞥过来一眼。
  “谁你都叫哥哥啊?”
  许织夏无辜眨眼睛。
  哥哥好像不高兴了……
  从那以后,她叫别人都在哥哥前加上了名字,纪淮周要求的。
  他说,哥哥只能有一个。
  青石板路多有洼地,下雨了,她的小皮鞋容易进水,纪淮周会勾住她的腿,单手抱起她,单手擎着伞,自己踩着水,走在小镇阴雨连绵的街巷。
  许织夏搂着他肩颈,看着隔绝在伞外的雨,被他带回家。
  这是许织夏喜欢雨天的另一个原因。
  平时他们都住在棠里镇,但周末,纪淮周时不时就带许织夏上明家住个两晚。
  每回他们过来,周清梧都欢天喜地,提前备上他们爱吃的,明廷也会特意腾出时间留在家里。
  纪淮周不置一词,但周清梧心照不宣。
  他是知道她想女儿了。
  “宝宝这周开心吗,在学校怎么样?”晚餐时分,周清梧总会问问话。
  许织夏握着她的小勺子,从碗里抬起脸,唇周沾着米粒和酱汁。
  她想了想,眼神飘忽,望着周清梧,心虚回答:“哥哥没有赖床……”
  纪淮周一筷子腰果刚扔进嘴里,闻言一愣,还没给出反映,下一秒果然被训话了。
  “你又赖床了?”周清梧严正问。
  纪淮周百口莫辩,瞧着模样呆萌的许织夏,无奈笑了两声,认了。
  小孩儿想给他打掩护,结果没明白人家意思,欲盖弥彰。
  -
  “解题思路很简单,重点要抓住小球抛出前后的速度和位移过程,我们设小球的质量为m,空气阻力为f,根据牛顿第二定律分析,mg+f=ma……”
  教室里,吊扇吱呀吱呀飞速转动,班主任中气十足,粉笔咚在黑板上,书写出沙沙的声。
  纪淮周一只胳膊搭着桌子,一只胳膊肘后压在椅背上,人半斜,倚着窗下的墙壁。
  整堂课,他的目光都定格在斜对角的女生身上。
  他不记得人家的名字。
  但记得她今天编的鱼骨辫和先前周清梧给小尾巴编的差不多。
  女孩儿的辫子有这么难么……
  纪淮周不由抬手,拇指撑着下颔,食指横到人中的位置略微摩挲,眉头凝起来,一副沉思状。
  “周玦——”
  纪淮周回神,视线移向讲台。
  班主任笑眯眯,似乎对他认真思考的样子很满意:“这道题你来回答。”
  纪淮周没起立,人依旧散漫靠着,扫了眼黑板,心算两三秒,面无表情出声:“X1=1m,X2=0.5m,总位移1.5m。”
  这种基础知识点他早学过了。
  谁知班主任顿时变脸:“我才讲到第一小题!”
  “……”
  “你刚刚看谁呢?”
  全班回首望向后排的纪淮周,女生们都不放过这个能明目张胆看他的机会。
  纪淮周油然而生落魄感。
  这要是在港区,可没人敢这么怼他或围观他。
  纪淮周余光扫过右边正趴着会周公的陆玺,面不改色踹过去一脚。
  “嗯?”陆玺酣梦惊醒,两眼茫茫,哈欠连天:“老大……”
  班主任被转移注意力,恼火地迈下讲台去管教陆玺,意外瞟见前桌的陈家宿在桌底下翻着本漫画。
  “看到哪儿了?”班主任幽幽问了句。
  陈家宿状态投入,可能以为是陆玺,一口港普打诨:“哎呦,路飞还没开始营救嘛……”
  教室里一阵哄笑。
  陈家宿有所察觉,慢慢抬起脸。
  班主任突然探身越过陈家宿,一把抽走乔翊笔下的卷子,定睛一看,全国英语高考卷。
  乔翊:“……”
  当天放学,四人被留在办公室写检讨。
  腕表上指针一圈转过一圈,纪淮周每看一眼,心里就多焦躁一分,胡乱糊弄了两行,睇见乔翊在检讨纸上默写英语文章,陈家宿满页繁体字,而陆玺纸上一句“对不起,老子触犯天条了”。
  纪淮周顿时感到坐在这里很蠢。
  啪的一声丢了笔,在其余三人诧异的目光下疾步而去。
  纪淮周迈开长腿,飞奔过走廊,远远就看见了高一二班门口的两个小女孩儿,正朝着教室里望。
  他的步子慢慢停下来。
  孟熙和许织夏手拉手,一见他,孟熙倏地肃起小脸:“小漂亮哥哥,你今天怎么没来接小漂亮!”
  纪淮周喘着气,被小孩子劈头盖脸一顿谴责,哑口无言。
  把许织夏交给纪淮周后,孟熙才放心回家。
  夕阳降温的橙光染得教学楼长廊里半明半暗,纪淮周迎着余晖蹲下来,见她双手捏着书包肩带,眼圈都憋得红了。
  许织夏别开脸:“哼……”
  纪淮周不经意勾唇,拧拧她鼻尖:“都敢哼我了?”
  她闹小别扭,闷着不理他,纪淮周便又问:“自己就过来了?这么远。”
  他一问,许织夏眼泪就兜不住了,晃在眼眶里,哽咽着看向他时眉眼间情绪委屈得不行,马上就要哭出来。
  “大家都走了……”
  纪淮周呼吸窒住。
  她这湿漉漉的眼神,他都要感觉自己才是真的触犯天条了。
  那个黄昏,纪淮周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蹲着哄了许织夏很久,说哥哥来晚了,但是不管多晚哥哥都会去接你的。
  他十几年的好脾气全给了她一个人。
  “就算只剩半条命,哥哥爬也爬到你面前,好不好?”
  “哥哥永远不会丢下你。”
  他再三保证,许织夏低着脸,泪珠子滑到下巴悬着,终于鼻音浓重“嗯”了一声。
  纪淮周慢条斯理地揩去她的湿痕,再打开胳膊:“哥哥抱抱。”
  许织夏抽抽鼻子,很快就原谅他了,依顺地偎过去,脸蛋埋进他的颈窝。
  从此以后,纪淮周再没有失约。
  哪怕自己旷课。
  忽而某天起,纪淮周会编辫子了,而且有模有样。每天清晨,许织夏就坐在院子里,由着他给自己梳头发。
  邻院的CD机里一如既往放着罗大佑,最频繁的永远是那首《光阴的故事》。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地这么想……”
  晨光攀上瓦檐,许织夏听着歌声,吹着水乡小镇温婉的风,光顾着开心,都忘了问哥哥是跟谁学的编辫子。
  只知道到了学校,三天两头就有高中部的姐姐到一年二班找她。
  姐姐们总是带着情书和包装精致的礼物给她,羞红着脸,拜托她转交给她哥哥。
  许织夏懵懵的,但见到纪淮周,她还是会乖乖递给他:“姐姐说,想和你谈恋爱。”
  纪淮周把她的书包甩到自己肩上,牵她出校门,对此事无关紧要:“下次别收了,哥哥不谈恋爱。”
  “为什么呀?”她歪着脸问。
  “哥哥不得养你呢,”他垂下眼,笑看她单纯的表情:“哪儿有空啊?”
  许织夏若有所思,心想着,那哥哥可千万不要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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