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貂蝉钢琴独奏音乐会】
时间是明晚,地点在杭市大剧院。
“只有一张?”纪淮周淡淡一句。
陈家宿先惊后怨:“哇,苏小貂蝉的演奏会门票好难抢的,开售三秒就售罄!我费好大的劲才拿到这座位!”
纪淮周懒得讲话,眼前的指尖垂下去。
“别告诉我,你还想带今宝去?”
“怎么?”
见他理所当然,陈家宿哑口无言,一声失笑后感叹:“二哥就是二哥,正事情事两不误。”
纪淮周没情绪地睨他一眼。
陈家宿低咳,回到正经话题:“虽然小貂蝉每场演奏会,那位贺老板都不缺席,但他未必愿意同我们合作啊,二哥。他手段了得,是个能隐忍二十年,只为送假父亲进监狱的狠角色,何况纪伯与他有几分交情。”
交情二字,听得纪淮周轻哂。
开放式庭院绿植青翠,水池潺潺声响,纪淮周坐进藤木椅,往后一靠:“不过是一笔账,这笔账老东西要还不起了。”
陈家宿好奇,也坐过去:“怎么讲?”
纪淮周阖眼,双手交叠在腹部,感受着眼皮上日光的暖热:“他想要的英国医疗研究所,现在在我手里。”
陈家宿愣着,一点点在脑中理清逻辑。
当年作为利益交换,贺司屿替纪世远出面,送许织夏出国。而半年前,纪世远为还贺司屿这份人情,答应贺司屿,将英国医疗研究所供他使用,并无条件共享研究所在苏萨克氏症候群的医学科研秘密成果,为他太太的母亲治疗。
但这半年,研究所的实际控制权,辗转到了纪淮周这位纪氏准家主的手里。
陈家宿一通思索,终于反应过来,他倒抽一口凉气:“二哥,你要威胁他?”
纪淮周搭着腿,落地的那只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拍子,语气不咸不淡:“是交易。”
“啪啪啪”三声鼓掌,陈家宿摇头感慨:“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大情种。”
纪淮周掀开眼帘,凉凉的眼神飞过去。
“不是吗?”陈家宿耸耸肩,饶有兴趣地笑:“你为了小今宝,他为了小貂蝉。”
纪淮周眸光沉了沉,薄唇抿成线。
交易也好,威胁也罢,当年小尾巴受的委屈,还不准他讨回来么?
-
许织夏在美国那几年,心理相关执照能考的都考了,但目前心理领域国内认可的证书,只有心理治疗师。
回国了,假如想要从事心理咨询类以外的工作,比如进入高校任课或临床工作,她得要再备考那部分必不可少的资格证书。
回到杭市的第二天,周清梧就带许织夏去了她任课的大学浙校。
浙校有南方小清华的美誉,学科体量庞大,综合实力强劲,位居全国第三,省内第一。
当年的周玦,就毕业于浙校飞行器设计与工程专业。
浙校近期在招聘心理咨询师,那天在周清梧的陪同下,许织夏在浙校心理健康中心,同老师面聊,了解工作内容及报名流程。
陶思勉回杭市了,周清梧说他们三个小朋友好久没聚过,于是请孟熙和陶思勉到家里做客。
这俩碎嘴一来,当晚明家别墅格外热闹。
只不过纪淮周有事不在,晚餐时分,他就拎了车钥匙出门。
他没说,许织夏也不晓得他去哪里,她从晚饭,到后面窝在沙发吃水果,都不由自主地一心惦记着他。
孟熙一听周清梧说,许织夏可能要去浙校做心理咨询,手里那颗葡萄都掉回碗里:“你要去浙校?”
许织夏回神,见她反应强烈,疑惑问:“我还没想好,怎么了?”
“班长就在浙校。”陶思勉替孟熙回答,他太懂孟熙的德性了,她要放什么屁,屁股一抬他就知道。
果然孟熙猛一通点头。
许织夏心下琢磨:“齐恒?”
“对啊对啊。”
许织夏无所谓地笑了:“这和我去浙校有什么关系。”
孟熙郑重道:“他要追你啊!”
周清梧端着刚切好的冰镇西瓜,放到茶几上,满眼笑意:“又有男孩子想追我们宝宝了?”
许织夏接过周清梧递过来的一片西瓜,同时瞥了眼孟熙:“不要乱讲。”
“我可没有。”孟熙有理有据:“上回我在商场碰见他,他还问我,你有没有男朋友呢。”
陶思勉举手:“我作证。”
周清梧没有长辈的架子,和孩子总能聊得来,她坐下笑说:“你们高一的班长?我记得他,斯斯文文的,品行看着不错,谈近也好啊,这么多男生,宝宝一个喜欢的都没有?”
三道目光齐齐汇聚到她身上。
许织夏被他们瞧得莫名其妙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她自小就老实,一说谎话就心虚得厉害。
尤其是在周清梧的注视下,许织夏赧着脸,眼神乱飘,不自觉想到某人,猝不及防春心荡悠,荡得她思绪被情愫迷了神,一不小心就讲出了心里话。
“我有喜欢的人……”
他们都还没作出反应,许织夏话音刚落,客厅里就响起一声动静。
循声一看,男人进了客厅。
“喜欢谁?”他状似不经意搭腔。
许织夏讷讷看着他迈开长腿,走向岛台,不紧不慢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那张脸眉眼间有种冷淡的风流,玻璃杯递到唇边,仰颈,喉结随着凉水流入连着上下滑动。
许织夏顿时一阵阵过电的感觉。
周清梧调侃:“你哥哥的要求,比国家征兵还严格,别告诉他。”
许织夏虚虚笑了下,低下脸,咬住西瓜尖。
纪淮周喝完水,搁下玻璃杯,视线才掠向沙发,在许织夏烫红的耳垂上盯了两秒,他如无其事,骨节分明的手指解着另一只腕部的袖扣,抬步上楼。
他一走,孟熙和陶思勉兴奋的追问如约而至。
许织夏假笑,想尽理由搪塞,最后说是国外认识的,他们不认识,才敷衍过去。
在客厅再坐了会儿,孟熙和陶思勉离开。
许织夏趿拉着拖鞋回自己卧室,一上去,就见那人抱着胳膊,倚在她房门口。
他洗过澡,身上拢着件黑色睡袍,乌黑的短发吹得半干,随意散乱着。
同她的发虚相比,他目光不掩饰,直白而精准地罩着她。
许织夏唤他:“哥哥……”
纪淮周下巴歪了下,他一示意,许织夏就乖乖握住门把手,打开卧室的门,让他进去。
门轻轻合上,许织夏回身,跟着他往里走。
他到她的书桌前,拖出那把扶手椅,往里一坐,慵懒仰靠着,望上去看住她。
许织夏双手背到腰后,捏着自己的手指头,既羞涩又期待。
只有在他面前会这样。
他不讲话,就这么瞧着她,卧室里太安静了,静得人呼吸深一分浅一分似乎都能被察觉出。
许织夏小声:“哥哥今晚去哪儿了?”
纪淮周依旧不言不语,慢悠悠抬起手,掌心朝上,对着她招了两下。
许织夏就这么上前了。
她可能有过迟疑,但短得可以忽略不计。
刚过去,就被他揽住后腰一捞。
于他过于信任,许织夏毫无防备心,完全依顺着他的力道,人控制不住地跌下去,坐到了他腿上。
下一瞬,他另一只手又勾住她双腿,拖近过来,并拢着放到自己腿边,抱她坐好。
男人腿部肌理硬实,他丝质睡袍面料轻薄,许织夏的连衣裙也薄,一坐着感受明显。
许织夏想起身,挣扎两下被他按住了腿,被他盯得羞臊,她索性头一低,脸埋进了他颈窝。
她毛茸茸的头发蹭着他下巴,纪淮周似乎是笑了一下,总算出声。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第51章 费尽思量
【今今,其实你当年遇见的,是一片荒野。
——纪淮周】
-
与其说是兄妹情变质,不如说,他们是在兄妹情的基础上,衍生出了特殊的爱欲。
而原本的兄妹情犹在,幼时某些根深蒂固的习惯并不会消失。
就像许织夏一无地自容,就往他身上埋,两条胳膊自然而然地搂住了他脖颈。
他刚洗过澡,许织夏脸在他的颈窝,鼻息间感受到他皮肤上带着一丝丝湿润的清爽。
他的沐浴露从来都是无香的,她永远能随时闻到他本身那清冽而稳重的气息。
只要靠近他,就是她最心安的时候。
从小就是如此。
然而眼下,许织夏一边心安,一边又矛盾地心脏跳跃。
“哥哥……”她埋着,鼻音柔软。
他随声透出气音:“嗯。”
不知道是不是他短发半湿,又只拢着件丝质睡袍的原因,回应她时淡淡的一声,听起来都显得额外性感。
许织夏不想心思泄露得太明显,揣着明白装糊涂,小声混乱:“你今晚去哪里了?”
她无视他,生硬扯回前一句话题。
纪淮周被惹得轻笑了声。
这姑娘小时候也是这性子,一逃避就胡言乱语,那时她还不敢与人交流,想去早茶铺给他买早餐,但是心里胆怯。
没走两步又挨回他身边,扭捏跟他说,哥哥钱过期了。
“剧院。”纪淮周便顺着她回答。
“去剧院做什么?”
“听了场演奏会。”
他就不是个闲情雅致的人,这行为很难不可疑,许织夏随即坐起身,从他颈窝抬起脸,双手压到他胸膛。
她手指下意识攥紧,将他身前的睡袍捏出厚厚一层褶皱,眼神充满了埋怨:“你约女孩子了?”
纪淮周还是第一次,从她眼里看到这种对待薄情郎的控诉。
他含着笑,从容看了她会儿,才徐徐说道:“我想约的女孩子不就在这儿呢。”
许织夏好哄得很,心就这么软下去了,连狐疑都是柔着声的:“那你跟谁去的?”
“没谁,谈桩生意。”他有问必答。
气生早了,恼完他,许织夏开始恼自己,低下眉眼,止息:“喔……”
“松松手。”纪淮周掌心握住她下巴,揉捏了下:“弄得你哥哥好像是什么负心汉。”
他人仰在椅背,后颈压着靠枕,四肢疏懒又松弛,面上却是一副被她捏住命脉的样子。
显得她在兴师问罪。
许织夏回神,手指一松劲,缩回自己身前:“我就问问。”
“还有要问的没有?”
“……没有了。”
“确定没有了?”
他一句又一句很耐心,许织夏隐约感觉他在引她下套,但一时摸不着头脑,老老实实“嗯”了一声。
“该你了。”他问得直接:“喜欢谁。”
“……”许织夏心晃悠了下。
他没有孟熙和陶思勉那么好敷衍,掺一个字的谎都搪塞不过去。
最关键的是,他心知肚明,却非要她自己讲出来。
而他总能捏准她心思:“跟哥哥有什么不能说的?”
许织夏嘀咕着,把问题抛回去,语焉不详:“我喜欢谁,哥哥不知道吗?”
“哥哥怎么知道,”纪淮周眼神悠悠看着她,懒着腔,连哼带哂:“斯坦福几支足球队,走了个学长,又来个什么班长,连乔……”
他欲言又止,在许织夏疑问的目光下,不着痕迹转折:“你哥哥不是还排着号呢。”
许织夏眼角一弯笑起来,轻声呢喃:“可是哥哥一点都不老实。”
他抬了下眉骨。
许织夏眨巴着眼,把话说完:“你都还没追到,就把人抱到腿上问啊问的。”
纪淮周忽而抬腿一颠,许织夏猝不及防被震起,忙惊呼着抱住他脖颈,臀部离开一瞬,又结结实实落回去。
再一次清晰感受到了他腿面的结实。
许织夏拖长尾音怨道:“哥哥……”
欺负人。
纪淮周唇角轻抬:“我们小尾巴这么讨喜,哥哥这不是怕你跟别人跑了么。”
她不甘示弱地瞧回去,故作单纯地问:“哥哥不是应该骄傲吗?”
纪淮周听得虚眯起了眸。
许织夏歪过脸,有条有理地说:“他们喜欢我,都是哥哥养得好。”
纪淮周垂眼笑了下,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在她后腰:“我养我的,他们想要自己养去。”
许织夏忍着咬住下唇,但笑意还是从眼底漾了出来。
看着她的笑容,纪淮周眉眼不经意间深沉下去,安静注视片刻后,他突然说:“哥哥明天回英国。”
许织夏愣住,眼里的笑都没来得及退散。
分别来得措手不及。
但如今,分别于他们又那么的稀松寻常。
许织夏点点头。
她什么都没问,纪淮周握在她腰窝的手抚上去,按着她肩背,揽她趴回自己身上。
“可能半个月,也可能更久。”
他唇移到她耳边:“你要不要等我?”
许织夏乖乖伏着,下巴抵着他肩,寻思着寻思着,不由便想到当年的周故棠,在那个男人一走了之前,她是不是也听过这种话。
许织夏不知不觉怅惘了起来:“哥哥,你也会那样,杳无音信吗?”
纪淮周阖眼仰着颈,下巴轻轻去蹭她的头发:“如果哥哥不见踪影了,只有一个原因。”
许织夏疑惑一声。
听见他漫不经心说:“哥哥死了。”
许织夏陡然抬起脸,恼嗔地瞪住他,几乎就是在那一瞬之间,她眼圈泛红,剧烈起伏的心脏像是被这虚无的假设捅得千疮百孔。
纪淮周一怔,见她眼泪掉落下来,他略显忙乱地去捧住她脸,指腹刚抹掉她脸颊的湿痕,紧接着又有泪水从她眼角流出来,他再去抹。
擦不完,一手湿漉。
“舍不得哥哥就不走了,行么,你别哭。”纪淮周从边柜抽了几张纸,给她擦眼泪,不敢用劲,她皮肤薄得很。
许织夏知道他只是随口说个笑,但难以自控地被惹得万分难过,原本面临分别的失落情绪,就这么一同释放了出来。
她哭到睁不开眼,眼睫湿透,搭在眼睑上,哭腔丧丧的:“我讨厌你……”
纪淮周完全没辙:“哥哥错了。”
她哭得像个小孩子,却没有小时候好哄,纪淮周一边抹她的眼泪,一边低声下气认错好久,才终于把人哄得渐渐平复。
“别讨厌我了。”纪淮周揉她的头。
刚刚哭太凶,许织夏胸腔还在止不住抽动,哽咽着:“你不能好好讲话就不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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