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灵真下午没事,便打算再待一会儿,吃过晚饭再回市中心
老爷子本打算坐车去那个錾刻工坊,阮灵真笑着打趣:“现成的劳力都不晓得用哇,我送您去。”
老爷子嘿嘿一笑,“那不是担心我的翻译官孙女有工作要忙吗?”
阮灵真笑一声,拿着车钥匙出门。
老太太目送祖孙二人同车离开,不忘嘱咐阮灵真开车小心。
工坊坐落在城南的一座小古镇,距离还挺远。
到达目的地,老爷子一路问人,终于找到了准确位置。
榫卯结构建造的古木宅邸,用“作坊”自称实在过分自谦。
内堂迎宾知晓他们来意后指引他们去茶室坐下,说师傅一会儿就来。
藤席座的小雅间,香插上燃了一支帐中香。
有专责沏茶的小姑娘前来行茶道。
温杯洗盏,投摇润冲,最终沏茶敬杯。
老爷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眸倏地一亮,“哟,这是开园猴魁吧姑娘?”
茶中猴魁,不讲究明前雨前,只以开园第一采为贵。
沏茶的小姑娘甜甜一笑,“对,开园猴魁。”
说话间,茶室门被推开,一抹熟悉身影出现在视野。
第35章 小舅
一位三十多岁身着工装的男子, 引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进屋。
阮灵真觉得前者很眼熟,正当她在记忆中搜索之际,对方先一步认出了她, “阮小姐?”
与此同时,记忆中的人脸与眼前人对上了号。
靳聿珩的大哥。
上次听老爷子提起錾刻工艺品时,她还想起过。
阮老爷子闻言, 还挺新奇, “认识啊?”
阮灵真笑了下, 想了想说辞,“梁恪的——”
她至今还未理清人际关系,那天在去静园参加靳老太太暖寿宴的路上,梁恪提过一嘴其中关系。
但实在太复杂, 她不太算得清关联。
靳承安笑眯眯开口解释, “舅舅, 按照辈分上来说,我是阿恪的舅舅。”
说完, 对着阮老爷子介绍起了身旁的老者:“这位是我们工坊资历最深的师傅,之前南临送外客礼,就是他老人家亲自操刀的, 您看您是有什么需求, 可以和他聊聊。”
老爷子受宠若惊,连忙寒暄招呼。
老师傅爽朗一笑, 摆摆手,“承安太抬举我了,业内小喽啰罢了, 您别太放心上,听说您是要送人?”
老爷子邀人坐下, 沏茶的小姑娘增添茶杯,重复之前的程序,又各沏了两杯茶。
“对,送一个我从俄罗斯来的老朋友,明年年底才过来,不着急的。”
老师傅点点头,表示可以,两人便商讨起了其中细节与要求。
阮灵真坐在一旁,没细听,反倒在脑海中理起了靳家的辈分来。
靳承安是梁恪的舅舅,靳聿珩是靳承安的堂弟。
最终,靳聿珩的名字在她脑中和舅舅划了等号。
啊?
他在辈分上是梁恪的舅舅?
没由来的,她假设起了如果她没和梁恪分手,按照辈分来说,她是要和梁恪一起叫靳聿珩小舅舅的。
第一次见面,也就是靳家小辈之间不计长幼次序,所以就都没叫。
不然现在想起来,好像——有点大不敬呢。
-
年关将至,业务也终于渐渐忙平息。
临近休春节假期的前一天,元初人事部忽然发通知,全公司假期较往年多休五天,春节期间有工作安排的同事,年后可补休同等假期班的同时,还能再多领两天的调休假。
通知正式下放那一刻,大家看见明晃晃盖在文件下端的元初红色印章,瞬间欢呼着炸开了锅。
阮灵真坐在沈佩然的办公室,两人一人端咖啡,一人端热水,隔着玻璃墙上的百叶帘,笑着看向外面雀跃的一帮孩子。
阮灵真喝一口杯中热水,对沈佩然挑挑眉,“今年多休五天,沈老板是终于适应了家里的催婚大军了?”
人一旦到了年龄,家里那些可能平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七大姑八大姨,依仗着自己儿女已经结婚生子为荣,来规劝各路尚未婚嫁的小辈赶紧早早成家。
沈佩然就是深受其害的代表,年年春节假期休完,回来都是叫苦不迭。
闻言,沈佩然转头看她一眼,“我和方圆学了一招,发疯文学。”
说起这事,阮灵真也笑起来。
之前有一次,接了个几转托关系、找熟人引荐来的小项目,对方就是奔着元初的名气和业务能力来的。
最终项目当然是完美收官,但在结算尾款时对方却开始各方面挑刺,想让给免掉一部份费用,后来元初这边没同意,就改口说打打折也行。
元初向来行事按规矩,不是让不了,而是一旦开了先例,就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但对方颇有无赖之姿,对接后续的部门也那他们没辙。
法治社会,打不得骂不得,更何况元初这么大公司,自然注重影响,并不想把这件事闹大。
对方也就是料准了这点。
沈佩然都要松口答应了,方圆忽然主动请缨出站。
直接冲到对方公司,只盯着对方的财务总监哭。
说自己是负责这次项目的一个实习生,说元初对自己不薄,不介意她一个双非毕业的学生,愿意收她,她如果没能把这次项目完美收官,简直无颜面回元初见老板,问他们能不能尽快,把尾款给结算了。
当时正值下班时间,写字楼附近皆是下班的员工,问询前来看热闹。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还联系了媒体过来。
人声鼎沸,聚光灯闪烁。
对方财务总监迫于压力,说等明天上班和老板反馈。
方圆当即掏出手机,递过去,说:“你是没带手机吗?我的借你,给你老板打电话。”
对方又托词说记不住号码。
方圆早就料到,于是出发前就特地翻了合约,存了对方老板的电话。
熟练点开通讯录,说:“我有。”
最终,对方只能满头大汗的给自家老板打了电话。
不一会儿满身暴发户之气的老板赶到,见到坐在地上的方圆,一脸有气不敢撒的表情,答应下午银行上班就给办。
方圆拍拍屁股站起来,说:“行,我就在贵公司等到下午。”
结果当然是顺利追回尾款,还给沈佩然上了一课,以后哪个熟人的单都不接,直接公对公,两方公司的业务部门对接就行。
阮灵真点点头,“可以,适当发疯有助于自己的身心健康。”
沈佩然喝口咖啡,睨了身边的人一眼,“你呢?这催婚之苦,你应该比我更感同身受,你要怎么说你分手的事?”
阮家父母与老爷子老太太的确不会催阮灵真,但佳节齐聚之时,难免还是会有亲友问起。
她和梁恪在一起这么多年,彼此家中亲友都是知道的。
她放下水杯,自信勾唇,“该担心的是他,而不是我。”
无颜宣告实情的人可不是她,她自始至终问心无愧。
说完,对沈佩然招招手,“走了,站好最后一班岗吧沈老板!”
看着走出办公室门的身影,沈佩然笑一声,摇了摇头。
-
春节假期开始的第一天,阮灵真就回了城北,陪着阮母和老太太采买年货,好一通忙活。
两日后正式到除夕,他们一家子从市里回二老那儿。
吃完饭,阮父和老爷子忙着贴对联,家里阿姨也休假回去了,只剩阮母和老太太在厨房准备年夜饭。
阮灵真几番想进两边的小队伍帮忙,但全都被挡了回来。
让她好好坐着,实在无聊就去看看电视。
正当她百无聊赖地蹲在院外,和隔壁领居家的小土狗玩时,忽然收到了靳峥琪的消息。
两人的微信还是上次在医馆加上的,但平时没什么关联,也就没联系。
这应该算是加上联系方式后,第一次联系。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靳峥琪:【灵真姐姐,你下午有空吗?】
她不解,问她:【下午有,怎么啦?】
今晚元初有春节小晚会,专门为不能返乡的同事举办的,在本地的员工想去也可以参加。
阮灵真作为老板之一,自然要出面,但那也是吃过年夜饭的事情,下午这段时间她还是挺闲的。
靳峥琪的消息再次发来,【我们给茯苓定的今天生日,你愿意过来陪她吃蛋糕不?我看它挺喜欢你的。】
阮灵真想起茯苓来,但现如今大部分人家养宠物都会特意记出生的日期,很少有为了套好日子而更改宠物生日的。
特意修改,必定有所寓意。
于是她又问:【茯苓本来的生日不是今天吗?】
靳峥琪回:【茯苓是二哥捡回来的,所以不知道具体生日,二哥觉得春节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就给它定了今天生日。】
看见靳聿珩的名字,阮灵真顿了一下,问道:【那你二哥知道你邀请我去吗?】
小姑娘很诚实地回答:【知道,他就在我旁边。】
阮灵真扬唇笑起来,在输入框里敲入:【那让你二哥自己给我打电话。】
靳峥琪低低“啊”了声,转头看一眼在旁边逗茯苓玩的靳聿珩。
“那个——”她有些迟疑地开口。
靳聿珩抬眸看来,轻声问:“不来?”
靳峥琪摇摇头,如实转述阮灵真的要求,“不是,灵真姐姐说,让你给她打电话。”
好不同寻常的要求。
不同寻常的不是打电话,而是灵真姐姐让二哥给她打电话。
灵真姐姐和二哥哎!
她觉得两人好像也没太熟悉吧?
听靳峥琪说完,靳聿珩拿出手机,转身往冬园走,点开通讯,给阮灵真拨了电话。
靳峥琪在身后,看一眼趴在地上玩毛线小球的茯苓,忽然觉得更加不同寻常了。
二哥和灵真姐姐打电话居然开始要避开她?!
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怎么不知道?!!
她倏地夺走茯苓爪子间的小球,“茯苓!你该不会真的要梦想成真吧!”
整个家里,只有它从一开始就是坚定的“双真”粉。
跑在嗑CP前线的最大粉头子。
狗子看她一眼,伸嘴来衔住毛线小球,又给拿走了,背过身,像是不想理她一般,自顾自地继续玩去了。
靳聿珩的电话果然如预期一般拨了过来。
阮灵真看眼手机屏幕上的名字,笑了下,接了起来。
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浅浅笑意,“茯苓今天生日,你来陪它过生日吗?峥琪还给它买了小蛋糕。”
阮灵真拔了根路边的野草,“茯苓想我来吗?”
他笃定答:“想。”
她轻“嗯”一声,“只有茯苓想我来,有点少。”
声落,电话里传来一声清晰朗润的笑,低低的,“峥琪也想。”
阮灵真本想说没有主人邀请,擅自登门太没礼貌。
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口。
电话里再次传来声响。
轻柔坚定,“我也是。”
第35章 署名
绕在指尖的野草“嘎吱”一声被指甲掐断。
阮灵真抿唇, 看一眼在院门前相互嫌弃对方贴不好对联的阮父和老爷子,轻咳了声,“那我待会儿过来。”
靳聿珩轻“嗯”了声, 在阮灵真即将挂断电话时,他忽然再次开口:“我去接你。”
阮母从屋里走出来,作为裁判, 判定老爷子和阮父究竟是谁贴得不好。
瞧见阮灵真蹲在院外小花坛旁, 让她进屋去玩, 没穿外套蹲着,大过年的不要感冒了。
她捂住听筒,应了声好。
靳聿珩已经走到冬园,正在上楼。
阮灵真松开捂住听筒的手, 站起来, “不用啦, 我在城北爷爷奶奶家呢,太远了, 一来一回可能都赶不上回来吃年夜饭了。”
靳聿珩脚步停在楼梯间平台,看一眼腕表。
从城南去城北得有一个半小时左右的车程,核算下来的确该吃不上年夜饭了。
于是应了声:“好。”
挂了电话, 阮灵真借口说要回公司一趟, 晚上的晚会有细节要和委托的主办方对接一下。
阮母提醒她开车小心,晚上等她回来再吃饭。
她回了声好, 就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在导航上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宠物店,她开车过去,想给茯苓带个小礼物。
除夕的下午已经没多少店营业, 街上人迹寥寥。
到达宠物店时,老板正打算歇业回家, 见她来又放下手中准备落的锁,并热情地告诉她,今天除夕,全店八五折。
阮灵真道了声谢,在脑中比量了一下茯苓的身材尺寸,给它选了个可现刻名字的项圈。
而后又在犬类零食区调了几款配料表比较干净的小零食。
从宠物店离开,粗略算了下时间,她只能在静园带半个小时,不然赶不上回去吃饭。
元初今晚的晚会她还得化个妆做个造型出席,时间必须留足。
跟着导航,抵达静园时,靳峥琪正牵着茯苓站在门口等她。
瞧见车驶过小石桥,一人一狗齐齐看过来。
但又怕认错先没声张,直到驶近,阮灵真降下车窗,靳峥琪才笑起来,叫了声:“灵真姐姐!”
茯苓更开心,站在那上蹿下跳。
靳峥琪见状松掉了它的牵引绳。
狗子如同出笼的小兽,狂奔过来。
靳峥琪在身后不忘大声提醒:“茯苓,不要扒拉灵真姐姐啊!”
阮灵真泊好车,从驾驶座下来,茯苓跑近,很听话地没有扑她,就是那屁股像是电动小马达,带着尾巴疯狂摇晃。
大眼睛眯成一条线,嘴巴疯狂往她手边凑。
阮灵真蹲下来,揉了揉茯苓的头,“又见面啦,小茯苓,那天的水果小狗吃到了吗?”
茯苓像是听懂了,对着她低低叫了声。
阮灵真笑起来,语气像是逗小孩子,“啊,吃到啦!”说着,挠了挠茯苓的下巴,夸赞道:“真乖!”
靳峥琪也走过来,笑嘻嘻开口:“听说你要来,在家根本带不了一秒,从二哥说你待会儿就来开始,就坐外面等着了。”
阮灵真笑了起来,从后备箱拿出项圈和小零食,开口道:“不知道它平时都吃什么零食,就选了些配料比较干净的,还有这个项圈,回头给它试试合不合适,不合适我再去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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