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子激动地搓着手指,她迫不及待问,“你确定能找到种子?”
张希瑶还真没法确定。她是知道甜菜从南北朝就已经传入华国,可这古代交通不发达,百姓不能随意走动。就拿水车来说,其实这东西早在东汉就已经发明出来了,可是许家村,包括她一路去镇上根本就没发现过它的痕迹。
她就只能宽慰张婆子,“阿奶,就算汴京找不到,咱们也可以用山上的那十来颗当种子。一年两茬收下来,那些种子足够咱们种上十亩地。”
这是最坏的打算,张婆子想想有山里的种子兜底,也就放了心,“天太热了,汴京离咱们太远。坐牛车至少得三个时辰,我受不了颠簸,没法跟你去。你跟你阿爷商量人选吧。”
张希瑶点头。
第34章
翌日一早, 张希瑶去找张老头。他还在黄豆地里锄草。
因为是看成果付钱,所以他也不用监督。
张希瑶在地头看大家忙活,昨天才只开了两亩, 今天多了两倍,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她还看到二郎哥正在往外担草。
其他家是全家人一起出动。农具没多少, 但是割草、担草都有人配合。也算是各司其事。
张希瑶去找张老头, “阿爷,这边开荒速度挺快啊。我看咱们可以种些菜。”
种黄豆肯定是来不及了。但是种菜还是没问题的。
张老头点点头, 冲她笑道,“你的法子真不错。这些人从早上天蒙蒙亮就已经出来忙活。用不了两天,咱们家的四十亩就全部开垦完了。”
张希瑶诧异, 怎么又多了十亩。
张老头看到她的眼神,笑了笑,“你阿奶跟我说了,真要把甜菜种出来, 咱们家真的发了。多十亩也不算什么。”
张希瑶觉得阿爷还是很能豁得出去的。
她问阿爷, 去汴京买种子, 家里谁跟她一块去。
她一个人肯定不行。阿奶年纪大, 受不了颠簸。阿爷身体还不如阿奶, 也没法去。
张老头想了想,把问题抛回来,“你想带谁去?”
“我想带二伯,还想带大伯娘。”张希瑶昨晚也在想这事。带二伯是因为他是男子,问路比较方便, 而且也能震慑宵小之徒。带大伯娘是因为这人比较实诚, 阿奶要是叮嘱大伯娘好好听她的话,大伯娘能听。换成二伯娘, 估计够呛。
张老头听完人选,颔首,“行!到时候我找里正办个路引。”
张希瑶没想到去汴京还得办路引,她点点头,“行!等我做完衣服,咱们就出发。”
汴京可是颂朝首都,一块板砖下去能砸死七个达官贵人。她要是穿得太破,估计人家都不让她进城门。
就算城门给进,可穿粗面麻衫,很容易被人看不起。有些人看她身份低,可能会欺负她。做一件体面的衣裳就很有必要。
至于二伯和大伯娘,他们有过年走亲戚的体面衣服,不用再花钱新做。
第二天一早,张希瑶就跟着张婆子一块去镇子。她倒不是来卖货的,而是过来买东西。
她要买布做衣服,张婆子也知道这事儿。再怎么抠门,这时候也不能吝啬这些钱。而且孙女也不能一直穿二郎的衣服,免得许氏天天说嘴。
张婆子怕孙女吃亏,就跟过来还价。
张希瑶定做了一套男装。她现在年纪小,穿男装,一般人也看不出来。
等再长几次,身体发育,她穿男装就没法糊弄人了。
张希瑶见阿奶还完价,就拉着一件绯色的面料,“阿奶,你也买一件吧。你身上的衣服旧了。”
张婆子哪舍得,“我在家里又不走亲戚,穿那么好干什么!”
张希瑶就问一件细棉布,“阿奶,这个可以用来做里衣吧。穿细棉也能舒服些。”
张婆子问价格。
女掌柜报了账,把张希瑶都吓了一跳,这也太贵了。张婆子拦着不让她买,张希瑶只好放弃。
她又问了一件鸦青的面料,“阿奶,给二郎哥做一身吧?”
张婆子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给他做什么衣服?”
“我一直借他的衣服穿。总得给点谢礼吧?”张希瑶也是不好意思,二郎哥可就这一件体面的衣裳,还被她借了。他天天穿的是打满补丁的短打。
张婆子却说不用,举起手上的布,“回家后,就让你二伯娘帮你做身衣服,剩下的布全归她。她就满足了。”
她压低声音提醒孙女不要太大方,“你一开始就给二郎做身新衣服。以后不给,你二伯娘肯定就会生气。再说你大伯娘看了,她不吃醋吗?!你这衣服洗干净,还给他就行了。又没弄脏,也没弄破。她有什么不满的?”
张希瑶尴尬,这样真的好吗?
张婆子却已是自信满满,“好得很。这剩下来的布够做一件犊鼻T外加两双鞋。”
犊鼻T就是现代的三角短裤,通常是农夫、仆役或军人为了劳动、行动时方便才穿的。
张希瑶诧异,居然还能做鞋子和内裤,刚刚也没剩下多少啊。
她还在愣神,张婆子已经催促她付钱。
张希瑶付了钱,不过她到底还是给二郎哥买了五尺粗麻布,做一身衣服可能勉强,但可以做一条裤子了。
颂朝平民百姓的衣服分为斜襟褙子和下裤。
张婆子直摇头,“你还是面皮薄。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知道省钱的妙处了。”
张希瑶也没说什么,她拉着张婆子要去铁匠铺打铁。
“咱们家农具还是太少了。咱们多打些。”
张婆子幽幽道,“你是不知道价格。等你知道了,你就不说大话了。”
到了铁匠铺,只有两个铁匠带着个半大孩子。这孩子看起来很瘦弱,坐在门边一声不吭,玩着他的鲁班锁。
其中年纪大的铁匠四十来岁,瘸了一条腿,走路倒是不影响。正和另一个年纪较轻的铁匠你一下我一下捶着铁疙瘩。旁边是烧得旺旺的火。
天太热了,铁匠铺更热,张婆子和张希瑶就站在外面等。
张希瑶隔着门,表示自己想打一铁锨。
古代是有铁锨的,张希瑶看到门口就有一把,只是款式跟她上辈子见的不一样。这个铁锨像大号的锅铲,整块铁是平整的。
张希瑶就问铁匠能不能把它做成弯的,这样挖土时可以节省力气。
年纪大的铁匠看了她一眼,眉头皱紧,“能是能。可是它很容易折断。”
张希瑶却不在意,“要是断了,到时候再把它熔了,重新再打好。”
铁匠见她执意要弄成弯的,也就没说什么,爽快答应了。
张希瑶还提了要求,把木柄做到后面,而不是前面。
铁匠也没什么意见。
“多少钱?”
铁匠问她要什么样的铁。
“好铁!一定要锋利。”张希瑶不图便宜,只图好用。
“用好铁,那就得四百文。”铁匠指了指外面的铁锨,“像这种普通的铁,一把只要三百文。”
这铁居然如此之贵。
张希瑶有点肉疼,又问他再打一个曲辕犁多少钱。
铁匠报了价,“八百文。虽然用到的铁不多,但它前头都得用好钢,价格比铁贵很多。还有用到的木材比较多。需要木匠配合才能做成。”
张希瑶颔首,又指了指旁边立着的四齿铁耙,这个跟她现代见到的很类似。不过用料肯定不一样。
“这个要五百文。”
张希瑶觉得这个开荒用它比较方便,就想多打几个。却被铁匠给拒绝了,“一户只能买一样农具。多了得去官府写条子。我做不了主。”
张希瑶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限制,点头,“那行。我再打一把镰刀吧。”
张希瑶问铁匠接不接受定制。她把自己在家画的打卖机图纸给铁匠看。
下面怎么踩,带动上面,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大概轮廓。她就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对方听。
铁匠只看了一眼,就图纸还给她,“这个做不了。你应该去找木匠。”
张希瑶微讶,“可这上面需要用到铁。”
“但是怎么带动,得要木匠来操作吧?”铁匠摊手,“我只会打铁。”
张希瑶被他问住,这铁匠说得有几分道理。她还在愣神时,刚刚一直在玩鲁班锁的男童不知何时凑到她旁边,一直盯着那图纸瞧。
他似乎很感兴趣,还问张希瑶这个是干什么用的。
张希瑶告诉他,自己想做个打谷机,“用连枷打谷子太费时间。要是用打谷机,会轻松很多。”
她问铁匠,这附近哪有木匠。
铁匠给她指了路。
男童也收回视线,拿着鲁班锁到旁边玩去了。
张希瑶要买四样,张婆子让铁匠便宜些,对方看了眼张婆子,却是一文也不让,这可把张婆子气得不轻。她惯会讨价还价,谁成想碰到二愣子。
张希瑶见便宜不了,就付了钱。没办法,谁叫整个镇也只有这一家铁匠铺呢。
这边交了定金,要七日后才能取。
这速度真的很慢。难怪大家都要提前定。
走出铁匠铺十来米远,张希瑶就劝张婆子放宽心,“人家报的就是最低价。你就别气了。”
“什么最低价。只有他一家,还不是他想报多少就报多少?!”张婆子抱怨几句,又叹了口气,“现在还没分家,你买这么多农具,干什么?!”
“我开荒的地得要人种啊。没有农具那得猴年马月才能种完。”张希瑶还告诉她,“等我再赚些钱,手头宽裕了,我还得买头牛。”
张婆子张了张嘴,罢了,买牛是正事,到时候也能落户在孙女头上,也就随她去吧。
晚上回到家,张希瑶拿着布就去找许氏,请对方帮自己做身衣服,就比照二郎的衣服款式就行。
二郎比她大两岁,可能是吃得多,干得少,个子跟她差不多。
许氏看到她还单独买了五尺粗布当谢礼,笑成一朵花,嘴里连连埋怨她,“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让你破费。”
她拿着衣服在身上比量,琢磨可以做什么衣服。
随后又拿了尺子过来给她量尺寸,“你尽管放心。五日就能做好。要不是现在天天下地拔草,我还能更快。”
这话明显带着暗示。想让张希瑶去找张老头说和,让她少干点活。但张希瑶不接这话茬,只向她道谢。
许氏也没指望她真的帮忙。多了一块布,她就很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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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氏的动作很快,昨天拿到布,两天就做好了。
张希瑶穿上身,真是哪哪都合身,几乎就是照着她的身体做的。
张婆子扯了扯衣服,一点让劲儿都没有,“你二伯娘这是把布省到家了。谁家袖子做得这么紧。”
张希瑶一个现代人,袖子钉在身上早就习惯了。但古人做衣服没有做那么紧的。像达官贵人都是宽袖。普通百姓穿的是半截袖。到胳膊肘的位置。
张希瑶这是长袖,可是许氏为了省面料,把袖口做得很紧。有点类似于现代衣服的袖子。但现代衣服弹性好,古代布料没有弹性,很容易坏。
张希瑶觉得这样挺方便,张婆子不满意,“这么好的面料怎么也得多穿两年,做这么紧,以后还怎么往外加布?”
张希瑶哭笑不得,“奶,我明年就长高了。这衣服肯定穿不了。”
张婆子瞪了她一眼,“你胳膊肘往哪拐啊?!我在为你说话。”
张希瑶失笑,指了指外面,“你快看!”
张婆子透过窗户看去,许氏正在喂猪呢。这是阿瑶的活计。许氏这个懒货怎么会主动帮忙?
扭头看到孙女在偷笑,张婆子瞬间懂了,何着这孩子是拿了人家的好处。怪不得这么好说话。
“换了多少天?”
“十天!”张希瑶得意一笑,“我可是你亲孙女,自然得你真传!”
张婆子满意地笑了,“就该如此!别人欺负你,你千万不能算了。要不然他会觉得你好欺负,下回还欺负你。”
张希瑶跟着点头,“这叫得寸进尺。”
张婆子不懂成语,听孙女出口成章,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还是读书人好。道理都写在书上,我可是悟了半辈子才悟会的道理。”
转眼,穿着一身新衣的张希瑶带着张二伯、大伯娘陆氏跟着车队一起出发。
张家的生意不能停,张二伯不在,就让二郎顶上。
大郎和张婆子在镇上,张大伯和二郎就去书院门口摆摊。
张希瑶三人先到镇上,坐牛车一路去汴京。坐牛车要三个时辰,回来后又得三个时辰,他们说不定要在汴京城住一晚。
三人各自背着一个背篓。
张希瑶背篓里装的是孩子们捡到的知了猴壳。前几天她拿去镇上药铺卖。那家药铺只给了二十文一斤,摆明是看镇上只有一家药铺,故意坑他们乡下人。张希瑶一气之下就拿回来。不卖了。汴京城的药铺比较多,这知了猴的壳又轻,打算碰碰运气。
陆氏背篓里装的是之前从山里采的红菇,之前卖给客商,新鲜的他不要,后业晒干就一直储存起来。家里人也不舍得吃。
这会儿要去汴京,自然要给拿上。除了红菇,她还在村里收了其他蘑菇,有比较名贵的松茸、猴头菇、香菇和竹荪。
数量比较少,每样也才五六斤。在镇上也卖不出高价。顺便带过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三人一路的口粮。张婆子给做的饼,还有两个葫芦里面灌满凉白开。
张二伯背篓里装的是鸡蛋。好不容易去一趟,他想到汴京看看鸡蛋会不会比镇上贵。哪怕只是贵一点点,好不容易来一趟汴京城,也不白来。
第35章
牛车总共六个人, 每个人都背着背篓。张希瑶坐上牛车,整个人都处于发羊癫疯的状态。这叫什么破路也太抖了。快把她的胆汁颠吐出来了。
陆氏给她取了一块饼。张婆子这回没做豆饼,也是怕他们在路上放屁, 回头再影响同车的人。这是掺了一小部分麦麸的面饼。里面还切了些黑疙瘩,切得碎碎的, 虽然颜色不怎么好看。但是吃进嘴里, 有滋有味儿。
陆氏还从菜地拔了几颗葱,就着饼一起吃。
吃完面饼, 张希瑶胃口好很多,她靠在陆氏的肩头。她原以为路这么颠簸,她会睡不着, 事实上,她睡了一路。
到城门前,陆氏将她推醒。张希瑶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很快就看到城门前不少百姓挑着担往里走。
张二伯看着张希瑶满脸羡慕, 怕别人偷他的鸡蛋, 他将背篓抱在怀里, 一路上都不敢睡。
张二伯问了赶牛的把式什么时间回去。
牛把式告诉他们, 明天这个点,他就会回去,“再晚,回家天就黑了。千万不要错过时间。”
张二伯道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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