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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中医,不是神棍——烟波碎【完结】

时间:2024-10-23 17:12:20  作者:烟波碎【完结】
  她笑起来的时候睫毛卷翘着,很好看。韩沉低头擦了擦脖子,再从她手里接过水杯时,猝不及防就望进了她的眼里。
  他晃了晃头,状似无意地把头撇开。
  老韩头一直盯着他瞧,看上去像是有心事。韩沉跟他一起相处久了,老头心里想什么,他总能猜出来一点,所以他确定,老头真有事。
  汪翠也一直在旁边,搬柜子时还搭了把手。
  她家开杂货店的,差不多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所以她很少长时间在外停留,也不去别人家串门子,一般都是在店里待着等顾客。
  所以,她现在的举止就被韩沉列入了反常一列。
  擦完汗,他本想把毛巾拿出去,投洗下再晾起来,但罗裳已经顺手接过去了。
  还挺会来事儿的……韩沉看了眼罗裳的背影。
  她一个人开着诊所,又没有家人帮忙,什么事都得自己张罗,确实不容易……
  韩沉迈步去了院子,不出他所料,他一出去,老韩头和汪翠全都跟了过来。
  “爷爷,到底什么事?”
  韩沉看了下表,这时快六点了。
  他原计划七点左右归队,但他爷爷这边要是真出了大事,那他就得留下来,迟一点再回去了。
  整个过程,汪翠做为当事人,知道的更清楚,所以老韩头看了她一眼,示意汪翠把事情跟韩沉说一遍。
  十几分钟后,韩沉看了眼身后的诊所,不可置信地道:“这真的能算出来吗?”
  老韩头反问道:“那怎么就不能了?程严不都被找回来了吗?你以为他家里人是怎么找到他的?警察都找不着,他家里人又能怎么样?”
  韩沉已经从朋友那里听说了程严被离奇找回的事,离奇是真的离奇,连派出所那边都没弄清楚,家属到底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韩沉隐约觉得,离奇的背后,总是有原因的,难道真是有人给算出来的?而且那人就是罗裳?
  这时他想到了刚才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他刚刚还觉得罗裳不容易,可她要是连这个都可以算,那他那点念头是不是有点可笑?
  以他多年来接受的教育,真的很难接受这种可能。
  但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他心里也开始动摇起来。
  这件事,涉及到一个婴儿,而且某些医院里的个别医护人员确实有偷换婴儿的事发生,所以他也不能直接就给拒了。
  所以他没有迟疑太久,片刻后就道:“那个大夫确实可疑,家属提出质疑也是合理的。”
  “这样吧,我现在就去找人安排下,争取尽快把那个产科大夫的亲属都调查一下。如果亲属没有异常,他的朋友和其他相关人也查一下。”
  汪翠连连道谢:“那太好了,我们这边也会想办法查的。”
  “嗯,我先走了,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韩沉连家门都没进,转身又走了。
  老韩头就跟汪翠说:“我孙子答应帮忙了,你们家属也商量下吧,也不能光指望着别人是吧?”
  “那肯定的,我这就回去了啊。”汪翠再次道谢,随后她匆匆地离开了韩家。
第18章 开业
  少阴头痛
  接下来的两天, 罗裳没听到什么新的消息,估摸着汪翠亲戚丢儿子的事还在查。
  罗裳中午看到汪翠时,也说没信儿, 家属还在想办法打听。
  这天清早,罗裳照常开门,白大褂才换上, 门口就来人了, 来的人是姚德胜。
  他看到罗裳时, 笑容满面地向罗裳打招呼,接着把他带过来的一对母女领了进来。
  “罗大夫,这是我三婶和她女儿, 也就是我堂妹姚海燕。海燕头疼的厉害, 有四五年了,一直不好, 您给她瞧瞧呗。”
  说到这儿,他让那两个女人把以前的病历都拿出来, 客气地放到罗裳面前的桌面上。
  姚海燕妈妈也笑着说:“你给德胜治病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也给我姑娘好好瞧瞧吧,她这头疼时间太长了, 找了不少大夫, 都没治好。”
  这位姚妈口齿清晰,瞧着挺爽利的。跟她相反的是, 她女儿倒显得呆了一些, 瞧着无精打采的,也不爱说话。
  罗裳跟姚德胜也算熟悉,一看他的脸色, 就知道他病好得差不多了。估计听了医嘱,也按时服药, 看起来满面春风的,最近应该过得不错。
  她不急于看病历,先请那母女俩坐下。
  姚海燕就在她对面坐着,略一搭眼,就能看出来她身材虚胖,脸上略肿。面色晦暗无华,如同蒙了一层煤灰。
  罗裳和气地问她:“ 疼痛部位是固定的吗,在哪里?是什么样的疼?”
  姚海燕刚要说话,门帘晃动,转眼间又有三个人进来了。罗裳抬头瞧了一眼,认出这几个人都是这条街上的住户,有个人曾来这儿治过腹泻,估计是好了,所以把熟人也带来了。
  这两天她这里的病人已多了起来,都是老病号带过来的。做这一行,只要有口碑,是不愁病人的。
  罗裳请那几位稍等下,示意姚海燕接着说。
  “就前额这里,总是疼,好像孙悟空的紧箍咒戴我头上了,闷闷的。严重的时候,整个脑袋都疼。有时候还会恶心想吐。”姚海燕声音不大,听着没什么力气。
  这跟罗裳的判断基本一致,她碰了下姚海燕的手,感觉微凉,随后开始给她诊脉。
  脉沉细!是少阴肾经的问题了。罗裳默默地放下手指,随后问姚海燕:“小便怎么样,什么颜色的,频繁吗?”
  “是白的,跟水一样。次数很多,晚上经常起夜,可能要起两三次,白天次数也多。”
  “脚凉吗?”罗裳一边问,一边拿过病历。
  “嗯,有点凉。”
  罗裳翻开病历,快速翻看之前医生给开的药方。有以肝郁脾虚论治的,有以气滞血瘀论治的。
  头痛虽是一种常见病,但它的证型有多种,以六经辨证来分,就有厥阴头痛,少阴头痛,太阴头痛等类型。每种头痛都有各自的特点。
  要找到病因,就要通过六经辨证,找到患者所归属的证型,这样才能药到病除。
  按她的判断,姚海燕确实有脾虚和血瘀的问题,但这些都不是她头疼的根源。四诊合参下来,其实答案已是呼之欲出了。
  她这就是典型的少阴头痛,与少阴肾经有关。是一种虚证头痛,要用细辛、附子这样的温热药来治,光是疏肝健脾或者活血化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姚海燕妈妈见罗裳合上病历,便问道:“大夫,我姑娘这病能治吗?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啊?”
  “可以开几副药吃着试试,这种头痛多见于年纪大体虚的人。姚姐岁数不大,但她身体素虚,命火虚衰。这种情况下,要是再劳心劳力,或者受凉,就很容易引发头痛了。”
  罗裳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并没有说得很详细。但姚海燕母女也听懂了。
  “那行,能看出来就好。大夫你给开药吧。”姚妈对罗裳还是挺信任的,这个信心跟姚德胜不停的宣传有不小的关系。
  这一天上午,罗裳这里来了七个病人,跟刚开业时比要强多了。
  最近老韩头也不怎么去钓鱼了,有时候他会坐在院子里待着,如果遇到熟人过来了,就会跟进诊室里看一会儿。
  韩沉他奶奶每天都去老年大学,早上去,挺晚才回来,生活过得挺精彩。在她的反衬之下,老头生活就单调多了。
  偌大的院子,天一亮,就只剩他一个人,估计他也觉得挺没意思的,不去钓鱼,还能天天在家闷着?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这里开了诊所,总有人过来,又热闹有人气,老头哪还有心思去找那几个老家伙钓鱼?
  罗裳刚吃完午饭,先前中暑的瓜农来了。他提着两个尼龙袋,一个袋子里装的是一桶用塑料壶装的蜂蜜,另一个袋子里则是他家新下的香瓜和园子里的菜。
  他不擅言辞,把东西放下,直接打开了装蜂蜜的塑料壶,说:“大夫,你看这个蜜行不行?这是十斤多一点。”
  罗裳先请他坐下,然后拿了个小杯子,把蜂蜜倒出来一些,再尝了尝,清甜的味道很快在口唇内绽开。
  她满意地眯了眯眼睛,随后笑着说:“蜂蜜是对的,这种土蜂蜜我以后还要用。你最近还过来卖瓜吗?”
  瓜农说:“瓜快卖没了,不过我还得来,家里还有土豆茄子豆角,都可以拿来卖。”
  罗裳付钱后,就跟他约定好,一个月后再给她送一批蜂蜜过来。
  至于瓜农送的瓜菜,罗裳本打算要折算成钱给他,但他坚决不要。罗裳就给他拿了点新做的伤药膏,让他带回去留着用。
  等这菜农走了,有个患者家属说:“别看这人家里条件一般,但挺讲究的。”
  “是啊,我经常在早市看着他,有时候他儿子也陪他一块来。不过最近没看到他儿子,不知道在忙什么?”
  几个人也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聊几句就换了话题。
  下午四点左右,田老师带着她两个同事来找罗裳看病,这俩人一男一女,都是他们高中的老师。
  他们来的时候,罗裳正在给别人看病,屋子候诊的除了他们几个,还有另外三个人。
  看到这情景,田老师暗暗吃惊。
  罗裳开业还不到十天,来的病人就这么多了,这说明了什么问题根本就不用多想。很简单,就是效果好!
  疗效就是硬道理,有了疗效,根本不需要罗裳费心去打广告找病人。
  照这个趋势下去,田老师有预感,再过一年半载的,只怕她再想找罗裳看病,就没现在这么容易了。
  几个老师对视一眼,另一位女老师小声跟田老师说:“不是说刚开业?怎么来这么多人?不会是托吧?”
  田老师忙说:“不会,我认识俩,他们不可能当托。”
  男老师怕罗裳听到,“嘘”了一声,示意她们俩小声点。
  罗裳耳朵挺灵的,其实听到了。但她神色如常,也没有把那位女老师说的话放在心上。女老师不了解她,有些疑虑也正常。
  她跟田老师点了下头,随后问她面前的年轻女人哪里不舒服。
  这位年轻妇女看上去不到三十岁,通过面诊,罗裳判断她身体还可以,不像是有大病。
  年轻女子没吱声,一直沉默着。她身后那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用手推了下她肩膀,“医生问你话呢,你赶紧说啊。”
  罗裳皱了皱眉,对老太太的态度有些不满。这婆婆挺强势的,带着儿媳妇来这儿也不知道要看什么。
  年轻女人仍低着头,看上去很抗拒。罗裳淡淡地瞧了眼那老太太,没有催着那年轻女人说话。
  老太太见儿媳不配合,就跟罗裳说:“大夫,她和我儿子结婚五年了,一直没怀上。你给她看看,到底是什么病?要是能治,就治治。实在不行,那……”
  接下来话她没说,但众人都听懂了她背后的潜台词。她儿媳不孕的问题要是不解决,她说不定会让这对小夫妻离婚。
  罗裳没说什么,把手搭在年轻女人腕上,过了几分钟,她把手放下,心里有点奇怪。
  随后她问那年轻女人:“你去医院检查过吗?医院怎么说?有没有器质性的病变?”
  年轻女人终于摇头:“查过,大夫说我身体没问题。要是再怀不上,就找中医看看。”
  罗裳沉默了一下,隐约想到了什么。她转头看向这年轻女人的丈夫,看了看他的脸。
  老太太还等着诊断结论呢,见她不说话,有点急:“大夫,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治?”
  诊室里的人对她这态度都挺不满的,从这人的行事作风一看,就知道她儿媳妇在家没少受气。
  罗裳放下手上的笔,瞧着老太太的儿子,说:“你爱人身体还可以,没什么大毛病。按理来说,是能怀上的。”
  “不是,你说能怀上…可她这都五年了,这么长时间不下蛋,这还没问题?”老太太焦急起来。
  她这一急,说话就没遮没拦的,连下蛋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罗裳:……
  旁边一位候诊的老大爷生气了,指着老太太说:“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什么下蛋啊,合着人家姑娘嫁到你家就不是人了?”
  “那你儿子成什么了,公鸭子?”
  “还下蛋?下个屁蛋!”
  这位老大爷自己有女儿,将心比心,共情了,所以很生气。
  田老师等人本来也在生气,因为他们都能看出来。这个婆婆在公共场合都能对儿媳说出这种话来,那她在家说的话只会更难听。
  但这老大爷成了他们的嘴替,把他们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说得又有趣,几个人情不自禁地笑了下。
  老太太见有人骂她,当然想骂回去,罗裳没理她,转头跟她儿子说:“生孩子是夫妻双方的事,你也把个脉吧,我给你们夫妻俩都调理一下。”
  她说的很含蓄,有好几个人都听懂了罗裳的暗示。瞧大夫这意思,可能是觉得这男的有问题。只是不想伤了他的面子,所以没有明说。
  那男的听懂了,他脸一白,下意识看看身后的人。
  “为啥要给我儿子把脉,他身体挺好的,用得着调理吗?不至于开两个人的药吧?”老太太却没反应过来。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罗裳也不想再给她儿子留什么面子了,就道:“我刚才说了,生孩子是夫妻两个人的事。既然要查,就要查两个人的。”
  听她这么说,那年轻女人陡然抬头,看向她丈夫的神情极为复杂。
  老太太以前没想过这种可能,突然听到罗裳这么说,她也吓一跳,这一吓,气势就没刚才那么足了。
  “这……这怎么可能?我儿子从小身体就好。”
  罗裳没理她,仍看着那年轻男人。迫于压力,男人终于伸出手,忐忑不安地看看罗裳,又看看他老婆。
  但他老婆这时候不愿意跟他对视,他目光一过去,她就把眼神挪开了。
  片刻后,罗裳淡淡地瞧着那男人:“问题主要在你,你肾精不固,需要服药治疗。”
  听到这个答案,诊室里的人表情各异,全都瞧向那对母子俩。
  老太太喘着粗气,脸上仍不服,“你是不是看错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田老师看不下去了,跟那老太太说:“大夫本来说的挺委婉,想给你们留面子的。是你自己非要闹,逼着大夫当着大伙面把实话说出来了。”
  “现在觉得没面子,早干嘛去了?”
  另一个女老师也道:“要想早点抱孙子,就让大夫给你儿子开药,早点把病治了。你再这么闹下去,下回谁还愿意给你们看病啊?”
  老太太拉不下面子,又想让儿子抓药,就尴尬地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儿子拽了拽她,示意她别再闹,他好让罗裳给他拿药。
  罗裳在旁边等着他们做决定,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正常情况下,她也不愿意当众揭露病人隐私,但她这里有点坐不开,而且老太太不依不饶的,她便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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