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吃惊的是,这次罗裳只给她开了两味药,甘草和干姜。直到罗裳写完,盖上了笔帽,她才反应过来,说:“就两种?不再写点吗?我带的钱应该够。”
罗裳笑:“不是多少的事,是你这种情况,用这个方子大概就能解决问题了。药不在多,有用就好。不过你这副药确实很便宜,一个星期的药一块一就可以了。”
于凤娇仍然觉得有点少,但她不好再多说,就想着不如先回去吃着试试,反正钱不多。
罗裳先给她抓了药,接着又给李秀满扎过了针灸,等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看了看时间,该给李秀满拔针了,罗裳就站起来,朝着李秀满走去。
这时她听到门口有人进来,说话的人是个女声,那副夹子音罗裳还挺熟的,她便回头瞧了一眼。
夹子音没毛病,有的人天生就是那个音色。但硬挤出来的夹子音听起来就让人难受了。
更何况,发出夹子音的人还是罗裳认识的人,也就是原主前夫那位干妹妹代艳铃。
在代艳铃身边的那位,就是她那位干哥哥张旺了。
看到这两位,罗裳把李秀满身上的针拔了下来,没有搭理他们。
张旺在看到她那一刻,眼睛瞬间睁大,随后他脸憋得通红,看着罗裳,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不说话,代艳铃却反应过来,她伸出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着罗裳说:“哟,我当是谁,这不是罗大医生吗?我还当你是大医院的大夫呢,原来你早不是了,什么时候跑这个鸽子笼大的小诊所来了,不会是让医院开除了吧?”
罗裳淡淡地看着这两个人,一个红着脸,还有几分怨愤,另一个则在尖酸刻薄地挖苦她。
李秀满警惕地看问罗裳:“罗大夫,他们俩谁啊?”
罗裳淡笑一下,说:“无足轻重的人,不用理他们。”
她这么解释,倒是把代艳铃惹恼了,她再一次指着罗裳挖苦道:
“挺好啊,在这儿碰上了。没想到你混得越来越差了,就你这样,有什么资格退亲,要退也是我哥先退吧?”
“是你在到处跟人传,说我跟我哥关系不清白,害得我最近处的对象都黄了。”
“我倒想问问你,我跟我哥一起长大,关系亲密点怎么了?干你什么事儿啊?”
罗裳静静地听着她说完,这才慢条斯理地道:“关系亲密点?这个点是一点两点还是八十个点?”
“谁家干哥哥干妹妹天天出双入对,一起看电影,上街还拉胳膊拉手的?”
“你哥工资发下来,还要给你买雪药膏,买衣服买纱巾,啥关系啊这么给你花钱?要不,你俩在一起算了,还找什么对象?”
想到原主因为这两个人之间多年的暧昧而痛苦到死,罗裳也不想跟他们客气了。
听到罗裳这么说,张旺和代艳铃都愣住了,俩人被罗裳的话堵在那里,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
罗裳见这两人无言以对,这才冷笑道:“怎么,都不愿意?真新鲜,原来都不想来真的。”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张旺,你想不想知道代艳铃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你?”
张旺嘴唇嗫嚅了两下,试图阻止:“别说了。”
罗裳却道:“张旺,你心里其实什么都清楚。代艳铃不愿意嫁你,是因为你穷!”
“你一个月不到七十块的工资,不够她一个人花的。她想找个大款,但她又想享受你给她带来的好处,所以她要两头吊着。”
罗裳的话戳中了代艳铃的小心思,她恼羞成怒,瞪着罗裳,正要张嘴骂人,却听到罗裳又道:“你先别急,张旺的说完了,轮到你了。”
张旺被罗裳那番话气得脸色发青,他确实什么都知道,但他却舍不得这段说不清道不白的关系。
现在被罗裳当众揭穿,他难堪得现在就想逃走。
“轮到我什么?你别胡说八道。”
代艳铃隐约知道罗裳想说什么,但她没办法捂住罗裳的嘴不让她说话,只能尽力保持住气势。
“我怎么不知道了?我这人会相面,看看就知道你俩怎么回事。”罗裳说。
“知道张旺这么多年为什么从来没提过娶你吗?其实挺简单的,因为他们家嫌你学历不够,配不上他。”
“你还有个弟弟在念书,用钱的地方太多。他只是享受被你哄着的感觉,压根没想跟你来真的。”
代艳铃何尝不清楚张旺和她干妈的小心思,但当众被人揭穿,就算她脸皮不薄,这时候也是又羞又气。
罗裳看着他们俩:“其实,我倒是觉得,你俩挺配的,干脆锁死得了,省得害别人。”
“你俩走吧,别在我这儿待着了。”
罗裳再不想看到这两个人,也不希望他们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便下了逐客令。
张旺要走,代艳铃不甘心,狠狠甩开张旺的手,临走时还要故意气一气罗裳,“你又有什么了不起?张旺以前愿意跟你处,不过因为你是大学生,是医生。可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了,就连张旺这样的穷光蛋你都找不到。”
“哼,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罗裳冷笑,没搭理他们。她有预感,这一对出了这个门就得闹崩,以代艳铃的脾气,不闹一场怎么可能?打起来才好呢!
两个人终于走了,室内清静下来,李秀满小心地观察了一下罗裳的脸色,见她状态还好,便柔声劝道:“这种人跟他早点分了挺好的。不用跟他们生气,都什么人啊,不要脸。”
罗裳道了声谢,并不想跟病人说这些。
拿完药之后,这俩人就走了,罗裳独自一个留在诊室里,厢房的锅虽然已经砌好了,但烧火用的煤还没运来,所以罗裳仍打算先用馒头和咸菜对付一下。
她拿出馒头,坐在桌边,正要啃,这时门口好像有动静。
罗裳闻声走出去,便看到一个拄着拐杖包着纱布的人站在门口。那人从出现后就盯着她上下打量。
这眼神让罗裳觉得冒犯,她拧了下眉,质问道:“你谁?”
“我,程严,你应该有印象。”
第17章 开业
孩子还活着
“哦, 我知道,你没事儿吧?”罗裳看到他身上带着伤,出于礼貌, 就问了下。
“没事啊,都结痂了。主要是皮外伤,看着吓人, 其实不重。”程严从小打架, 受伤这种事对他就不算事。
“听我爸妈说, 是你帮他们找到我的。我这次过来,就是想专门向你道谢。”
程严竟要向罗裳鞠一躬。罗裳及时察觉,立刻制止了他:“哎, 你可别给我来这套, 你比我大,朝我行礼我还怕折寿呢。”
“卦金你爸妈都给了, 你无须另外道谢,有事说事, 没事你就先回去养伤吧。包成这样出来,就不怕伤口崩裂感染?”
罗裳毫不客气地要撵人, 竟把程严给整不会了。
“那…要不这么着, 我给你留张名片,有什么需要办的, 你尽可以去找我。我在十一路那边开了家饭店, 就叫程记饭庄。”
罗裳接过一张暗金色打底的豪华名片,感觉这名片印的挺骚包的。她把名片放到桌上,说:“行, 哪天真有事再说。”
程严见她无意跟他说话,只好转身, 拄着拐慢慢走了。
这时老韩头过来了,他刚才就在院子里铲草,此时手上还拿着那把铲子,铲子边上沾了些泥土。
他进了走廊,探头向外张望了一眼,问罗裳:“刚才那小子是程严吧,他来干什么?没怎么着你吧?”
“没有,可能是看到这儿开了个诊所,好奇吧,进来说几句就走了。”
老韩头并不知道程家人曾来找过罗裳,但他心里其实是有这个猜想的。
因为程严突然被找回来,外边就有人在传,是有人帮忙算到了程严所在的位置,大家伙才把他找回来。
这件事要想瞒死,其实不太可能。因为当天很多街坊也去帮忙找人了,大家多少听到了一些口风,所以老韩头一下子就联想到了罗裳。现在程严又突然出现,就更说明了这一点。
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点了点头,跟罗裳说:“老程家这小子,你说他坏也不坏。就是交往太杂,三教九流啥人都认识,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就成。”
罗裳笑着谢过他的提醒,见她能听进去,老韩头也就放心了,他又道:“小罗,你让我帮忙打听的桑枝和松枝什么的,我给你问到了。明天我让人给拉过来吧,你按车给他结算就成。”
罗裳挺开心的,有了这些东西,再运来点煤,就可以开始做药了。
她道了声谢,老韩头却又告诉罗裳:“明天晚点走吧,韩沉他妈给你找了个老药房淘下来的百子柜,因为是人家用过的,不贵,五点来钟能给你送来。这柜子给你留着用,要不你平时抓药太不方便了。”
罗裳很是意外,她本来打算再攒几个月的钱,自己找人做的,没想到这有现成的。
“这太破费了吧,得多少钱啊?”罗裳问道。
“没多少,跟你说了,是旧的,人家淘汰的。”
药柜都订好了,罗裳也不好非要退回去。何况她现在确实需要这东西,所以她没拒绝,便道了声谢。
下午,天照旧很热,罗裳在诊室里待到三点,诊所又来了一位病人。
这人是卖报的王姨带来的,说是中耳发炎,吃了药没好。
“我看看吧。”罗裳拿起手电,往里面照了下,随后又给这人把了下脉。
“给你开个外用的喷剂麝香矾石散吧,这个能让耳道保持干燥,消除炎症,再配合几副中药服用,加上挂号费是两块九,要吗?”
做完诊断,罗裳便道。
这人是王姨的亲戚,听她这么说,就有点犹豫,说:“是不是有点贵?”
王姨听她这么说,尴尬的脸色发红。罗裳表情没什么变化,说:“觉得贵可以不拿药,怎么选是你的自由。”
王姨怪不好意思地,就在旁边劝了一句:“你都半个月没好了,在大医院花了好几十也没说贵,就差这两三块钱?”
那人犹豫了下,最终点了头:“行,你给我拿吧。”
罗裳没说什么,转身去给她抓药。她前脚一走,那个病人就跟王姨抱怨:“这是不是有点贵啊?都说看中医便宜。”
王姨陪着笑:“这真不贵。”
她不好翻脸,心里却在想,以后再不带这亲戚来看病了。有时候你想当好人,但是别人不领情啊。
药拿好后,王姨把这人送到门口,她自己却没走。反倒折回来,坐到罗裳对面,跟罗裳说:“罗大夫,我现在嗓了好了,挺清爽的,没有痰,上次你给我做的针灸和拿的药都好使。”
“你再给你拿点药吧,我现在总出汗,一会儿一身汗,身上也没劲。”
罗裳看了下她的脸,说:“天太热了,有点气虚,问题应该不大。我给你把下脉。”
“那行,你再给我看看。”王姨没刚才的人事儿多,很配合。
片刻后,罗裳诊断完,告诉王姨:“没什么事,愿意拿药的话,就拿点回去吃着,两三天内应该能缓解了。”
王姨当即让罗裳给她拿药,这件事倒是提醒了罗裳,最近她可以做点解暑药备用。
快五点钟的时候,一个中年人被人扶着进了诊所。跟他一起过来的人,应该都是农村进城来卖菜卖瓜和其他农产品的。
“是中暑了吗?”罗裳问道。
那中年人大概五十岁左右,脸上满是风霜,应该是常年下地干活,风吹日晒造成的。
“对,中暑了,大夫,你说怎么办?”一位菜农用袖子抹着脖子上的汗,说。
那中年人呼吸急,满脸通红,一只手扒拉着衣服,还有干呕的症状。
罗裳立刻让人把他扶到诊疗床上,那里开着窗,通风良好。
她则拿出一枚刮痧板,在中年人胸口涂了些油脂,就在周边快速刮起来。
十几分钟后,中年人缓了过来,呼吸变得平稳,脸色也恢复了正常。但他却有些局促,看起来很紧张,都不敢跟罗裳对视。
这时罗裳已经把刮痧板放到一边,准备再把中年人脖颈处的油脂擦干净。
中年人憋红了脸,良久,才难堪地道:“我今天拉的瓜还没卖,我……我能不能用瓜抵帐?”
罗裳猜测这人是提前一天赶过来的,就为了在次日早市上能占个不错的位置。所以他的瓜应该还没来得及卖,身上没有几个钱。
但她并没有同意用瓜抵帐的提议,反而问这中年人:“你家那边有没有卖蜂蜜的?”
“蜂蜜?这个有啊,我兄弟就养了几十箱蜜蜂。不过那东西不好卖,你要吗?”
罗裳点头:“这个我先要十斤,一块五一斤。下次你给我带来,诊费不急,可以下次再给我。”
这时候蜂蜜还没有形成产业,想要成批购买,挺不好找货源的。所以罗裳才有自己在乡下找货源的打算。
这次她只要这么多,是想看看质量。如果好,以后会加量购买的。
一块五?这个价格挺不错的,比收购站高一点。所以老农说:“那我回去就帮你打听下,看我弟那能出几斤。钱我下次肯定给你带来。”
“可以啊,最近抽空过来吧,我近期就要用。”罗裳送那人离开,又叮嘱了下。
这几个老农从诊所里出来,有个人说:“这个大夫还挺好的,刚才老朱瞧着都不好了。她给刮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众人点头说是,有人甚至考虑着,要不要带家人来这儿看看病?
百子柜要等到次日才能送过来,所以罗裳送走了那几个菜农和瓜农,就锁门回家了。她刚出门,就开始下雨。下得还不小,她就把自行车放在韩家,自己打着伞,坐公交回的家。
“小惠,你把尺子给我拿过来,我量一下,看够长不?”罗裳一进屋,便看到床上放着一大块蓝色碎花布料。
罗惠也来了,跟罗妈正在量尺寸。
罗裳放下包,喝了杯水,疑惑地道:“这什么啊,窗帘布吗?”
罗妈喜不自胜地道:“对,就是窗帘布。”
罗裳发现那块布的尺寸偏大,跟家里的窗户都不搭。
再看着罗妈喜庆的样子,罗裳便猜到了原因:“妈,是不是房子下来了?”
罗妈笑着点头:“可不是吗,就是房子下来了,钥匙也到手了,过阵子咱们就能搬新家。”
这时罗爸从里边那间屋走出来,他耳朵上还夹着一只铅笔,听到罗妈的话,他就无语地道:“为了房子的事,你妈这几个月都没睡好觉,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有一回后半夜四点你妈都没睡着,总说屋里有动静。我看她就是心乱,就她那神经,屋里有苍蝇翻跟头她都能听着。”
罗裳和罗惠不禁笑了起来,罗爸平时不怎么说话,显得闷闷的。今天大概是高兴,人都变得风趣了不少。
罗惠在旁边故意吃醋地道:“妈,房子怎么没早点分下来?我都没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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