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宙遗憾地叹了声气:“那我明天来看看。”
罗超:“哥,你这个火锅底料要不先拿走?她不在我们也不好替她收。”
张宙:“没事,你就替她拿着,我待会儿发个信息给她说声就行了。”
他把车钥匙和火锅底料塞给罗超,看着罗超将车子挪到了一边,才慢慢悠悠离开汽修厂。
见张宙离开,夏树总算松了口气,这尊大佛去四川这段时间夏树耳根和眼睛清净了几天,他的微信被设置成免打扰,夏树从没打开看过,没想到这就回来了。
罗超提着火锅底料蹲到地沟槽旁:“老大,这火锅底料怎么处理?”
“随便扔哪就行了,”夏树懒懒说道,“等他来那车别收钱了,我可不想欠他什么。”
说话间,一阵引擎声呼啸而来。
最近由于修路,汽修厂门口经过的车子数不胜数,本以为这阵引擎声只是路过,未曾想它却越靠越近。
罗超起身循着声源看去:“我靠,迈巴赫!”
听出车子停在了汽修厂的院子中央,夏树好奇地从卡车底盘和地面空隙看过去,还真是一辆黑色迈巴赫。
汽修厂很少会有超过百万的车子开进来,但夏树的反应并没有罗超强烈,她觉得只要是进到自己汽修厂的都是顾客,她都会一视同仁。
收回视线,她拿扳手敲了两下地沟槽台阶,从容提醒罗超:“大超,你过去问问人家是要洗车还是要干嘛。”
“好嘞,老大。”
罗超走到迈巴赫驾驶座旁,车窗正好打开,他微弓着腰,心想这么贵的车肯定不会在这里保养ῳ*,便只问:“您好,您要洗车还是要修车?”
易年顾着环视四周,未注意罗超的话。
他下了车,折返到汽修厂门口,抬头看了眼门牌,视线落在“鑫鑫汽修厂”下面的联系电话上,眼底波光翻动,唇角漾着清浅的笑。
罗超又走到他身旁:“您好,您有什么需要吗?”
易年回过神,将车钥匙递给罗超:“洗车,谢谢。”
地沟槽内,夏树手上一顿: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但很快,她就打消了心里的猜测。
今天是易年的接任仪式,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罗超:“好嘞,您先到旁边坐着等一下,洗车房马上空出来了,我去催催。”
洗车房内,保钦元和罗勇配合着为帕萨特车顶擦干水汽,听说院子里来了辆迈巴赫,两人加快了速度。
帕萨特水汽擦干,罗勇准备将车子挪开给迈巴赫腾地方,保钦元则拍着身上的水珠朝院子走。
“哥,怎么是你!”保钦元看见西装革履的易年,眼中闪过意外,欣喜地上前。
易年眼神温和:“刚好路过,就进来洗个车,没想到遇到熟人了。”
“那也太巧了,这里就是老大的地盘!哥,你稍等,我去叫老大。”
地沟槽内,夏树将院子中两个人的对话听得明明白白——这还真是易年,那个跟她在同一张床上躺了一夜的易年。
这个瞬间,她真希望自己能昏死在这小小的地沟槽里,等易年离开了再醒过来。
身体还在僵着,保钦元就走到了地沟槽后方,音量减小,语调却忍不住提高了一个八度:“老大,你同学来了,就是那个开库里南的帅哥,这次开了辆迈巴赫来,他这也太牛了吧,开的全是豪车。”
“哦,洗车房腾出来了吧?”
“腾出来了。”
“嗯,去洗吧。”
看着夏树面不改色继续为卡车换机油的模样,保钦元有些犯难:“啊?你不出来跟他打个招呼啊?”
夏树未与保钦元对视,语气恹恹道:“我还没弄完。”
“行吧!”保钦元探头看了眼夏树的进度,然后起身对着易年喊,“哥,老大马上忙完了,最多五分钟,你先等一下哈!”
夏树:“??????”
不是,小保,就你长嘴了?
第19章
夕阳西斜,汽修厂的水泥地面铺上了一层金黄。
从地沟槽看上去,因卡车遮挡,夏树并看不到易年,只听见保钦元拖来了汽修厂唯一的一把实木椅子招呼他坐下,又给他倒了水。
通过地面上被拉得很长的影子,大概可以推测出易年所在的位置就在卡车车头右前方。
洗车房腾开,保钦元向易年介绍洗车档位:“哥,这是价格表,我们洗车有标洗普洗和精洗,你看你要洗哪种?”
“标洗就是只洗外观,普洗的话会简单清洗脚垫内饰还有轮毂,精洗……精洗我估计你等不了那么久,现在快七点了,洗完都十点多了。”
“精洗。”
夏树:“???”
易年的声音一出,起子直接从夏树手上掉落。
什么?易年要精洗?
那就意味着,他还要在这里待至少三个小时?
他故意的吧……
其实收尾工作用不了五分钟,只需要检查一下螺丝等配件是否固定住就行。
检查完车底,夏树单脚踩着一个台阶,一只手顺势杵着膝盖,另一只手反叉在灰色工装腰间。
想了想,不对啊!在自己地盘有什么好扭捏的!
不就是喝多了而已,谁还没个喝多的时候,开酒庄的人自然知道酒精的威力,他总不能揪着这事说一辈子。
夏树挺直腰杆,拍了拍手上的灰,一步一步踏上了地沟槽的楼梯,朝着车头走过去。
车头右前方,深邃的金红色余晖中,易年交叠双腿坐在红漆斑驳的实木椅上。
逆着光,夏树在虚幻的光线中与他对视。
他穿着一套充满质感的炭灰色西服,平整的肩袖,后颈极度贴合,优雅的收腰弧度,再配上长尖领衬衫和精致的王子结,看上去就一个字——贵。
夏树撑了撑自己的工装衣摆,眉眼轻扬:“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易年放下交叠的腿,站了起来,朝夏树缓缓走了几步。
夕阳轻晃着夏树的眼睛,他走到近处时,才看见他清亮底蕴含的明显笑意。
“之前常走的那条路在修,换了条路走,看见个汽修厂,正好想洗个车就开进来了,没想到这里是你开的厂。”
罗超正从院子中央将迈巴赫挪到洗车房,夏树从车头到车尾看了个大概。
“这么干净,还要洗?”
迈巴赫看上去比她的脸还干净。
易年也看了一眼迈巴赫:“干净吗?”
夏树:“……”
易老板高兴就好,车子干净,洗起来倒还省事了。
夏树偏头指向实木椅,“你过去坐着等。”
“不用,我不累。”
“我管你累不累,你别站这挡着全世界好吗?”夏树一只手拍了拍卡车头,“我要挪车。”
易年看了眼夏树身旁的庞然大物,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个小小的身躯还真是惊喜不断。
夏树坐上卡车驾驶座,启动车子,难闻的柴油机尾气迅速在院子蔓延开。
她下意识探出上身看了眼易年,这个味道,估计他闻不了。
于是她轻轻地踩踏油门,尽可能地减少尾气排放。
将卡车移到院子一角,夏树准备打电话通知卡车车主机油已经换好。
才按了拨号,一辆冰莓粉Taycan突然横停在了汽修厂门口。
夏树叫了保钦元一声,眼神示意他去看看怎么回事。
保钦元还未走到车旁,后排就下来了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一套镶嵌珍珠和闪钻的套装裙,手上提着一个爱马仕包,脚下的高跟超过了十公分。
脸上的妆容精致贵气,样貌比各种网红要出色些,这张脸,总感觉有点眼熟。
但紧接着,她的动作,让夏树觉得不太舒服。
李若尔眉头紧皱,用袖子遮住口鼻,一脸嫌弃,像是地上有脏东西一般,时刻注意着脚下,蹑手蹑脚地往里走。
她并未搭理迎面而来的保钦元,径直朝着易年走过去:“易年!你开这么快干嘛?杨师傅快把喇叭都按烂了,你没听见吗?”
这时候卡车司机正好接起电话,夏树没注意听易年和女人的对话,只注意到易年脸上一改之前笑意,变成不耐烦。
卡车司机在电话里说他今晚喝了点酒,能不能先把车子停在汽修厂,隔天早上再来开,夏树说最近汽修厂生意好,进来的车子多,只能让他免费停到明天中午。
挂了电话,夏树打算去地沟槽将工具收起来。
才一下车,就听见女人追问易年:“你难道没听见易爷爷的话吗?”语气咄咄逼人。
见状,她没从车前走,而是从车侧面绕过去。
易年没回话,只听那女人又说:“反正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跟你的事是板上钉钉,你要逃避也没用。”
易年:“李若尔,我说你能不能别异想天开!”
难怪觉得女人面熟,原来她就是夏树当年的大主顾李若尔。
夏树的第一反应是觉得易年有点惨,被同一个女人纠缠那么多年。
但是回过头想想,她还挺佩服李若尔,居然锲而不舍地“追”了易年这么多年,从她所知晓的十五岁到现在,至少也有十年了。
走到地沟槽,夏树朝着两人的方向看去,易年坐回了实木椅,李若尔则是怀抱双臂站在他正对面。
李若尔:“不是我异想天开,是易爷爷亲口说的,祖母身体不好,需要你结婚冲喜,爷爷和祖母一直对你那么好,你难道要违背他们的意思?”
易年未回话,而是将视线扫到了地沟槽。
与他对视了一瞬,夏树弯下腰捡着地上的工具。
听到这里,夏树大概是懂了,家里要让易年结婚,然后李若尔的意思是易年现在除了她别无选择。
李若尔继续用易年爷爷和祖母来胁迫易年,很明显,这个女人想占有易年的心,相比十年前不遑多让。
易年的语气寡淡到了极点:“你能不能别烦我?”
夏树收拾好地沟槽的工具起身,又听见李若尔笃定地说:“不能!反正你要结婚只能跟我结,这么短的时间内,我就不信你还能找到其他女人跟你结婚。”
“离阳资本圈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只要我不同意,没人会跟你结婚的,如果有人敢,那她家别想在离阳做生意了。”
此刻李若尔的语气变成了十拿九稳。
夏树从地沟槽沿着地面看了眼李若尔的背影。
倒不是她爱在背后嚼舌根,只是不远处这女人实在是连背影都很刁蛮。
此刻易年看上去虽然平静无澜,对李若尔视若无睹,但她真的挺同情易年。
如果按照李若尔所说的,没人会跟易年结婚,只能跟她,那他今后指不定要被她逼成什么样。
不过这也不是夏树该操心的事,她想这可能就是有钱人的烦恼吧,连婚姻都不能自主选择。
拿着工具离开地沟槽,夏树环视一眼汽修厂,罗超在洗车,保钦元早就识趣地闪到洗车房帮忙,这个剑拔弩张的场景,她也不便继续待在外面,要是被李若尔判她个偷听的罪,那多冤枉。
她正准备进里屋轧账,男人凛冽低沉的声音突然想起:
“白眼狼。”
夏树脚下一顿,这三个字只能是在叫她吧。
但他这个时候叫她干嘛?
她微侧着身子站在原地,易年再次开口:“有没有兴趣再挣个外快?”
夏树讪讪回头,易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李若尔也朝她看过来。
怕被李若尔认出来,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夏树抬手抓了些碎发遮住半边脸:“干嘛?违法乱纪的事我可不干!”
可别说是他不想打女人,所以要让她动手处理李若尔吧!
夏树余光看向那边的两人,易年从实木椅上站了起来,从李若尔面前经过,眼风都没掠过。
他径直走到夏树年前,敛下眼眸,喉结滑动了一下,片刻后,悠悠启唇:“跟我结婚。”
夏树:“?”
没听错吧?他说的赚外快是跟他结婚?
她凝眉看着易年,又迅速瞥了眼李若尔。
李若尔抱着双臂,嘴角挂着不屑一顾的笑,易年为了躲她,随便拉个陌生人,就说让人跟他结婚?
她倒想看易年如何收场。
通过李若尔脸上的表情,夏树猜测易年大概是为了堵李若尔的话,才会当着她的面问夏树要不要跟他结婚赚外快。
夏树又将视线落在易年脸上。
易年轻轻地扬了下眉,他的意思,应该是在让她像原来一样帮忙应付李若尔。
说赚外快可也能是想表达,如果她帮忙应付了李若尔,就可以给她点好处。
李若尔有多难缠,夏树自然是知道的。
易年今天接任仪式还跑了出来,难说就是为了躲她,只不过没躲成,还是被找到了。
犹豫须臾,夏树想,好像这个忙也不是不能帮。毕竟人家才帮她走关系去看了夏林的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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