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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捉鬼靠赶,我收鬼靠吹——满日从升【完结】

时间:2024-10-27 17:13:30  作者:满日从升【完结】
  钱卫病容难掩,墨发披散在身后,仿佛是被洛施描述的场景吸引,不觉冁尔一笑,神色怡然。
  洛施承认,自己软硬不吃的心可耻的动摇了。
  “可不是!”洛施轻快地哼了一声,扭过上一刻还凶巴巴的脸,又好心情的补充道:“不过徐夫人不是人,她也不是鬼。”
  钱卫看着她,想了想,“因为她能在白日里出现吗?”
  “那是你们这种对鬼只有浅薄了解之人的想法。”洛施懒懒的纠正,“事实上,鬼是可以在白日里出现的,但寻常人看不见、也摸不着就是了。”
  “我能看见徐夫人,所有人都能看见她,所以她不是鬼。”
  洛施没说的是,鬼也是有渠道将自己伪装成正常人的,不过解释起来就麻烦多了,而且于分析徐夫人之事无益,她没必要说得那么仔细。
  她草率的点了点头,实际上,她对徐夫人的身份大致有了猜想。
  钱卫不是个会一言蔽之的人,他本能的觉察到洛施还在隐瞒什么,也不忍下,直接张口:“想来,你应是神通广大的天师。这些驱妖捉鬼的事情我不懂,那你应该早早看穿了徐夫人是什么了吧?”
  他可太会说好话恭维自己了。洛施在心里莫名嗔了一句。
  “你可看过木偶戏?”洛施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看过的。”虽不明所以,钱卫还是回道。
  “木偶戏中的木头人由木偶师傅控制住,它们只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面无表情、眼神空洞,没有自己的自主思考能力。”
  被洛施这般叙述了一番,钱卫初时还没有感觉,眼前却恍惚闪现了一瞬木偶阴森森冷视着他的画面,现下身上倒是冷飕飕的。
  洛施还在说:“我记得一种秘术,能够将木偶变做为人,且与常人无异。书上将其称为‘傀儡术’。”
  “你怎么能够保证一定是这样?”
  洛施有些挫败,“不,当然不能确定。”话音刚落,她又摸着下巴思索起来,“我也是碰碰运气,昨夜误打误撞的与徐夫人提起了傀儡,她的反应不一般,这才让我能够顺藤摸瓜起来。
  “而她的身上,不是怨鬼独有的浊气,反倒是浓浓的木头沉香。”
  “哦,你是靠这个分辨的?”
  “嗯,她跟你身上的味道可不一样。”洛施快言快语,又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转移话题,“但傀儡术也是我在书上偶然看见的,恐怕连我师父都不曾会。”
  “这么说,徐夫人应是没有自我意识、被人操控的傀儡。”钱卫没往心上去,只疑惑起她的动机,“那么她对你动手,是受了谁的指使?”
  洛施与其对视,两人俱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答案。
  洛施抬了抬下巴,嗤笑一声,“看来徐太傅当日留我,就已经抱着一颗杀人泄愤的心了。”
  虽第一时间也怀疑上了徐炳元,钱卫却不敢苟同洛施的想法,“还不能这么快下定论,还有很多地方说不通。比如徐夫人为何装病,而你戳穿徐夫人装病之事,却是四处求医的徐大人操控着她来杀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洛施沉默少顷,这一家人都太怪了。
  钱卫又道:“如若徐大人丝毫不知情他夫人的事呢?那么在他身边埋下傀儡,又做出病重月余的假象……”他蹙眉,“此人怕是会对徐大人不利。”
  钱卫垂眸忧心,洛施却不以为意,话锋一转,“与我有何干系?”
  她踏入徐府,是以为徐夫人饱受被鬼缠身之苦,一时兴起,这才管上了闲事。
  事实证明,她曾经奉行的道理都没错:因为好奇而关注、后又生出多余的同情心,最后一定会惹上一身腥。
  “不弄清楚的话,徐夫人还是会对你出手的。”钱卫提醒她。
  “她打不过我。”洛施颇为自信,“如果不是因为她只派出了一个傀儡分身,这才能从我手里逃脱。否则,她昨夜便会被我收了。”
  “那你不好奇吗?”钱卫依旧劝着,“她为何要杀你?徐炳元身边为何会藏着一个傀儡?”
  洛施微笑着摇头,“我天生便没有好奇心。”
  钱卫抿唇,知晓洛施还肯搪塞自己,已经算是她最大的耐心了。
  他不言语,洛施却不肯了,她反唇相讥,“怎么,这闲事你又要管上一管?”
  钱卫无奈,洛施才认识他一天,这个“又”字就用的如此精辟了,“我与你不同,我天生便满是好奇心。”
  “我看是莫名其妙的善心!”洛施轻讽,知晓他是不放心徐炳元,“这都是我们的猜测,谁知道这闲事背后的真实模样。况且,你若是事事都掺上一脚,今日的惨态就是你日后的死状。”
  这话说的有些狠了,一贯没心没肺的洛施说出口也有些后悔。但面前的人分毫未理,声音清晰而坚定,“我做不到视而不见。”
  洛施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大骂了一句“榆木脑袋”,转身要离开。
  “我今夜想再探徐宅,还是翻墙去看。”钱卫像是自言自语,然而,洛施听得清清楚楚。
  洛施:“你还在劝我?”
  “不。”钱卫果断的否认,“我只是觉得我们是朋友,想告诉你一声。”
  “谁跟你是朋友了?”洛施咬牙切齿。
  “姑娘记性不大好,昨日在酒楼门口遇见的时候,可是你亲口说的。”
  洛施:“……”
  洛施无语,原来是自己诓他付钱时随意的玩笑话。
  钱卫又道:“我不会为难洛姑娘,自是不会相劝。总之,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洛施恶声恶气的回着:“若是你死在那傀儡手里,我就发发善心,勉为其难去帮你收尸!”
  说罢,她瞬间消失在视线里。钱卫端详着卧房的出口,仿佛要盯出一朵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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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道无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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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夜之中,徐宅仿佛被黑雾笼罩。徐夫人的卧房内,只孤零零燃着一根香烛。
  徐炳元的侧脸映在黑暗之中,眼神痴迷地轻拂着杜寒腊的脸庞,“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老爷。”管家的声音在卧房外响起,恭恭敬敬的,“后院出事了。”
  徐炳元动作停顿,眼神中是浮于表面的阴鸷,但因为不想扰了夫人的清静,只得收敛所有的脾气,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
  待他一走,装睡的杜寒腊立时睁开双眼。如果有人细看,会发现她的眼睛初时是没有瞳仁、空洞无比的,缓上一缓,才恢复了黑如泼墨的颜色。
  她深深地看着徐炳元离开的方向,嗫嚅地无声道:“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老爷,西面的角门那边捉到了人。”管家一边将徐炳元引向出事的地方,一边解释道:“说是一个小贼,怀里鼓鼓囊囊的,抱着的都是府上的财物。”
  徐炳元跟着管家的步子,很快走到了事发地。
  在角门守着的护卫只有一个,因着平日里从这扇小门进出的人不多,护卫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怎么放心上。
  却没想到,今日正好就能抓住一个妄图偷盗的小贼。
  那贼人将脸掩在膝上,肩膀一颤一颤的,像是被吓的。他的右腿裤管上有着很明显的血痕,一个布包摊开展现在地上,里面有着不少的金银珠宝。
  徐炳元冷声道:“抬起头来,有胆子偷却没胆子认吗?”
  那人应声抬头,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
  “你不是我府上的人,竟打起了偷盗我府上财物的主意。”徐炳元说罢,便摆摆手,示意管家后叫来的家丁们给他上板子,“府内一定有你的帮手,要是不交代清楚的话,这一顿板子就算是轻的了!”
  徐炳元毕竟混迹官场多年,又在正值壮年时全身而退,身上的戾气和威压绝不会平和。
  很快,小贼被押着上了板子,但他死死的咬着嘴唇,愣是不肯交代一句。
  徐炳元没了耐性,伴着棍棒擦着皮肉的声音,暴戾的发出最后通牒,“既然不说的话,就将他移交至官府,依律处置。”
  贼人抖的更厉害了,但他还是忍下疼痛和喉头的血腥,自始至终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
  就在管家听从吩咐,命令着两个家丁将已经打得血肉模糊的贼人拖走之时,斜侧方又急急跑来了一个家丁,他站定后,人还是气喘吁吁的,“老爷,我们几人赶去院墙那边,又捉到了两个人。”
  他说完,身后跟上的两人果然各自都擒着一人。那家丁又道:“这两人鬼鬼祟祟的,躲在墙外东张西望不说,还试图爬上高墙进府。”
  “你胡说!”被掣肘的其中一人很快反驳,那声音,听着倒是一个熟人。
  徐炳元转眼看过去,果真是午时分离开府邸的巫师。
  那家丁是不认识他的,还在言之凿凿的说着自己看到的一切,“老爷,我没说谎。管家想到可能是有人与这贼人里应外合,这才让我们几个在院外巡逻。要不是他们想借院外的那棵大树翻进来却不成,闹出的声响太大,我们也不会抓他们。”
  巫师此刻已脱去彩衣,穿着一身墨黑色的衣裳,仿佛与暗夜融为一体。与他一起被抓的,是那个腰间挂着酒葫芦、惯常爱打哈哈的男人。
  有人证在场,巫师却还是很快辩驳,“就因为这个,凭什么抓我?我只是路过此处,在院外感受到妖邪的气息,这才踩上那棵大树,想在高处看看妖邪究竟跑到了何处。
  “何况,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徐大人的府邸。”
  一同被抓的男人不住的点头,神情却比怒喊冤枉的巫师慌张不少。
  徐炳元思索片刻,还是摆了摆手,将他们二人放了,“大师,是我府上的人没搞清楚状况,还请大师原谅他们的鲁莽。”
  巫师活动着手臂,高傲的轻颔首。
  似乎是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的一场闹剧。没有人注意到,被两个家丁架起来的、已经打得皮开肉绽的贼人,他最开始映出血痕的裤管匆匆淡了痕迹,鲜血仿佛浸入血肉。
  小贼幽幽掀起了沉重的眼皮。
  巫师二人正要走,小贼吐了一口血,似乎急眼了,“救我!东西是我们一起偷的,你们不能丢下我不管!”
  气氛凝滞,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
  徐炳元抬眼,表情狠厉,“你在胡扯攀咬些什么。”
  小贼本是被打的冷汗连连,痛苦难堪,这会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一双阴冷的眸子只盯着要走的两人,“你们这两个招摇撞骗的骗子,哪有什么捉鬼驱邪的本事,分明就是打着治病的幌子,想在徐府捞些油水。现在我被抓了,你们竟是想要弃我而去!”
  这回没轮到徐炳元出声叱责,是巫师咬着牙转身,不留情面的给了叭叭着小嘴的小贼一巴掌,“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却平白无故的诬蔑我,想要拖我下水。”
  流畅的一连串动作阴鸷果断,摆出的大师架子消失得干干净净。
  小贼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肿,却是森森的哼笑了一声,对着徐炳元道:“徐大人,他们先前离开的时候,除了带走你给的谢银,已经卷走了一包财物。您要是不信的话,大可去他们留宿的福东客栈搜,要是搜不出来,自然可以算做我胡扯,要是搜出来了……”
  他对着巫师那张一瞬惨白的脸冷笑:“到底谁在撒谎,就一目了然了。”
  巫师完全没想到他会和盘托出,脑子里的想法走了一圈又一圈,试图搜寻出能够逃离这里的办法。
  “啊——”
  徐炳元作势要管家去查,同巫师一块被抓的男人却是大叫一声,瘫倒在地,“有鬼,有鬼!”
  在场的人立刻发出一阵骚动声,徐炳元也听着声音暗暗扫视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烦躁的一脚踢向那男人,认为这是他转移自己注意力的伎俩,“把他们几个都抓起来关进柴房。”又吩咐管家,“明日带人去福东客栈好好查查,要真是一伙的,有一个抓一个全送去官府。”
  徐炳元吩咐着,巫师作为三人之中唯一一个还算是意识清醒、有行动自由的人,自然不甘心直接被抓,他背对着众人,脚底抹油就要逃。
  小贼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图,他像是凶恶的猛兽,力气大到直接挣脱开了家丁加在他身上的桎梏,疾速扑到巫师的身上,衣裳的血腥染在后者深黑的长袍之上,勾勒出一束妖冶鲜艳的花朵。
  混乱过后,家丁们堪堪将两人拉开,小贼嘴里不住冒出鲜血,他却笑得不能自已。再一看,呆呆躺在地上的巫师耳朵被整个咬了下来,血腥之气充斥着鼻间。
  一缕微风拂过,小贼被带走的时候,如醉如狂的眼神忽而变了一变,仿佛根本不知道做了什么,自己现下又身在何处。
  徐炳元心力憔悴的掐着眉心,谁能想到,被打成那样都没松口的小贼,会在一瞬之间变成另外一个人,又是毫无隐瞒地交代,又是狠心对同伙下手。
  ……
  徐府的西面,主人正断着案。另一面,钱卫也在做着与贼无异的勾当。
  “嘭——”钱卫又一次翻墙失败,掉了下来。
  不过他并不气馁,很快安慰好自己,就想站起身。
  一道黑影在徐府檐上游走,洛施身影极快,眨眼之间,就站到了躺在地上的钱卫的身边,笑眯眯的吓他:“小贼,哪里跑!”
  她早就到了,只是走至西面,顺手打落了一个想爬墙逃走的小贼,到此地后,钱卫没来,却看见巫师二人鬼鬼祟祟的,便特地引了几个巡逻着的家丁来此擒住了他们。
  没留姓名的做了件好事,也看了场不错的热闹。
  钱卫看着天空,视线内乍一出现一张人脸,还以为自己被徐宅的人发现了,就要挣扎着起身。
  但就在他翻身背对着洛施之时,却是在脑海里重新映出了来人的笑眼。
  洛施闲闲的声音一道响来:“就你这本事,做贼翻不了墙,查案防不了鬼,也好意思四处做大善人?”
  钱卫抬眸看她,洛施抱着手臂,见他认出了她,嘴上虽不饶人,却是伸出手,看起来是想拉他一把。
  钱卫如愿搭上她的手,洛施一用力,他轻松的起了身。
  洛施又问:“怎么不带上次那个木头脸一块来?他也受不了你多管闲事了?”
  钱卫拍着衣裳上的尘土,反应了一会,才知道她指的是零星,摇摇头,“他受伤了,说是要花上几天调整气息。”
  洛施也愣了,哦对,这好像还是她干的。
  见她不吱声了,钱卫这才有空见缝插针,“我没想到你会来。”
  他的表情可完全不是这一回事。洛施撇嘴,“你明明笃定我会来。”
  “为什么这么说?”他无辜的笑。
  “我还想问你,我们才认识一天,你就用上‘我们是朋友’这种话了。”洛施不上他的当,不自在的撇过脸去,“也不知道,你在装什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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