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总特意交代过,这个位置是留给您的。”大堂经理低声道。
顾予曦简直难以置信,眼底却露出久违的欣喜之色,“是……松墨集团的裴总?”
“当然,裴总还为您准备了一份礼物,就藏在您面前的桌上。”大堂经理点到为止。
顾予曦捂住自己的胸口,苦尽甘来的喜悦湮没了整个心间,喃喃道,“哥哥他终于原谅我了,他心里果然还是有我的……”
大堂经理的使命已经完成,转身离开。
她扶着椅背缓缓坐下,勉强克制住激动的神情。
想到刚才那个大堂经理说,裴松鹤还为她准备了礼物,立刻在桌上搜刮起来。
终于,她在面前那束香水百合中翻出了一只红丝绒盒子。
从盒子的大小来判定,她几乎可以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不禁呼吸一滞。
纤白的手指打开盒子,灯影折射下,一抹粉色光芒闪过她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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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库里南停泊在京辉饭店的门口,裴松鹤率先走下,朝车厢里的人递出手掌。
沈知懿剜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却被他紧紧握住。
下车后,她皮笑肉不笑的小声埋怨道,“你这挑的什么破礼服,这么沉!裙摆上镶了几公斤的钻吗,我都要迈不动步了。”
裴松鹤口吻透着讥诮,“你确定是因为裙摆沉才迈不动步的,不是因为点别的?”
沈知懿偷偷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把,低声威胁,“闭嘴!”
两人打情骂俏的功夫,已来到晚宴的正门。
进了门,数十家媒体记者都在等着拍照,即便是貌合神离的夫妻也得换上另外一副嘴脸。
沈知懿作为女伴,该守的规矩还没有忘,无比亲昵地挽住了裴松鹤的臂弯,跟随他走入内场。
大堂经理迎上前来,引导他们入座。
陡然,他看清了裴松鹤身侧站着的沈知懿,笑容僵在脸上。
脑中写满两个大字:完了。
两人按照指示方向走去,却瞧见顾予曦眉眼含嗔,坐在了他为沈知懿准备的位置上。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回眸一笑,春水含潮般向裴松鹤望了过来。
刚欲开口,视线扫到了挽着他手臂的沈知懿,顿时阴沉下脸,“你怎么在这里?”
裴松鹤眉头一皱,声调凛如寒冰,“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207章 以后不要叫我哥哥,你不配
顾予曦愕然又委屈,嗓音更加娇软,“不是哥哥你让我坐在这里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坐在这的?”裴松鹤口吻冷漠。
顾予曦咬着下唇,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她想不通,为何那个大堂经理的说辞和裴松鹤不一样?
但她看到一旁神色倦怠而昳丽的沈知懿,顿时明白了几分。
沈知懿身上那套香槟色的高定礼服出自京城最火热的设计师之手,据说一年只肯接一单定制,且要价令人咂舌。
香槟色已足够低调,仍能看出面料的精美与华贵,映衬着她像迪士尼的某位在逃公主,而自己则是为她提鞋的女佣……
都怪这个沈知懿,她回来做什么?
这些东西本应是裴松鹤为自己准备的,现在却被她给抢走了!
顾予曦的想法愈发偏激,又急于得到裴松鹤的肯定,拿出了那只红丝绒礼盒。
裴松鹤脸色微变,邃黑的眸中有暗潮汹涌,“它怎么在你手里?”
“哥哥,这个礼物太贵重了,你亲自帮我戴上它,好不好?”她声调里含着撒娇与邀宠的意味,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那只首饰盒。
一抹绚丽的光泽夺走了在场人的视线。
‘哇——’
周遭传来低声的赞叹与艳羡般的目光。
沈知懿看清盒中竟是一枚粉红色的钻戒,在暖黄的灯下闪烁着细碎光芒。
钻体被精良的工艺切割成了千瓣玫瑰的形状,镶嵌在白金花托上,精美又奢华。
没有女人能逃得了稀世粉钻的诱惑,因为它是传奇爱情的象征,如同泰坦尼克号沉落的那颗‘海洋之心’。
她淡淡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反倒挑起眉梢,用讥诮的目光斜睨着裴松鹤。
若不是两人昨晚已心意相通,恐怕她现在会当场转身走掉。
但现在,她想听他如何解释。
裴松鹤对她微微摇头,墨玉般眸子呈现出几分无奈,显然他也不知情。
“哥哥……”顾予曦心里有些慌,嗫嚅着唤道。
裴松鹤偏过头,犀利冷锐的眸光落在她身上,“你凭什么认定这是我给你的?”
“大堂经理说,是你让我坐在这里的,还说给我准备了礼物……”顾予曦急促地解释。
“大堂经理?很好,他明天可以不用再来上班了。”裴松鹤眯起狭长的眸子,吐出的话字字狠戾。
“可这枚戒指,难道不是你给我的吗?”顾予曦杏眸中透着期盼的光。
裴松鹤似是失去了最后的耐性,音色如淬冰般凛冽,“这是我送给未婚妻的求婚礼物,那指环上面刻着她的名字,你是瞎了还是不认字?”
顾予曦不能置信,双手颤抖着拿出那枚戒指,举在水晶灯下。
当她看到指环上明晃晃刻着一个‘懿’字,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借着那缕璀璨的光芒,沈知懿也刚好瞧见了那个字,心中咯噔一下,神思凌乱。
她垂下眼睫,不敢与裴松鹤对视。
怪不得他非要拉着自己出席宴会,他今晚原定的计划,竟是要向她求婚?
在这种大庭广众场合,他疯了吗……
“看清楚了吗?”裴松鹤语调冷而漠然,“看清楚了就拿回来,你应该不想再背上盗窃的罪名了吧?”
沈知懿偷偷瞄了他一眼。
在她的印象里,裴松鹤对顾予曦从来都是温柔体贴,即便顾予曦做了什么让他不悦的事,也会宽纵谅解。
所以她才断定裴松鹤对顾予曦用情至深,宠溺无度。
但此时此刻,他对待顾予曦的态度如同宿敌。
若不是她清楚,裴松鹤绝不会对女孩子动手,她甚至怀疑,他想废了她……
今晚之前,她心底或许还有半分怀疑,现在却连这点儿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他的确,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顾予曦。
否则他这种不疯魔不成活的样子,若是一旦坠入情网,哪里会在乎顾予曦到底是不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要的,便一定会得到。
同理,他不要的,谁也无法强迫。
顾予曦已然明了,泪意在眼眶打转,氤氲的水汽打湿眼睫,显得楚楚可怜,却固执地不肯松手。
远处,顾沿海与未来的女婿谈定好了婚期,感觉到周遭氛围有些诡异,恰好瞧见了这一幕。
厉声喝道,“予曦,给我过来!”
顾予曦无力僵持,只得把首饰盒交还给裴松鹤,转身时又被他叫住。
“等等。”
顾予曦眼底泛起微末的星光,满怀期待的抬眸。
“以后不要再叫我哥哥,你不配!”裴松鹤嗓音里含着不加掩饰的厌憎。
她全身如坠冰窖,没有理会顾沿海的怒吼,掩面跑出了会场。
闹剧结束。
沈知懿坐回椅子上,呼吸微促,生怕裴松鹤拿回那枚钻戒便向她下跪求婚。
后者却将它藏进自己的口袋中,侧脸在灯光的笼罩下晦暗不明,隐有懊恼。
发生这样阴差阳错的事情,今晚显然已不合时宜,只能等以后再觅良机。
她松了口气,发现裴松鹤看上去似有些挫败感,不由觉得好笑。
-
等主持人念完开场白,裴家才姗姗来迟。
裴延澈一进门,视线便锁定在沈知懿的身上,迢迢向她望了过来。
裴松鹤抬手,将桌上的蛋糕推向她,刚好挡住了裴延澈灼灼的目光。
而他做出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温声道,“饿不饿,吃块点心?”
沈知懿哭笑不得。
裴南屏见状,在裴延澈的耳边警示道,“别看了!再看,人也不是你的!”
裴延澈收回视线,哑声道,“爸,我去趟洗手间。”
当沈知懿吃完了蛋糕,再次抬头,见会场内已无裴延澈的身影。
她得知那天自己被绑架,裴松鹤能够在第一时间找到她,全凭裴延澈的帮助。
恩是恩,仇是仇。就算裴南屏作恶多端,也与裴延澈无关。
她想趁这个机会当面对他说声谢谢,便借故离场,顺着指示牌的方向朝洗手间走去。
安静幽寂的长廊空无一人,只有高跟鞋踩在地板的轻响。
来到拐角处,她突然听到一缕熟悉而矫作的腔调。
“裴延澈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要将她的下落告诉裴松鹤?如果她嫁给了你,岂不是正合你意?”
第208章 她会嫁给自己杀父仇人的儿子吗
沈知懿听出那是顾予曦的声音,而对面的人应该是裴延澈。
她刻意放轻了脚步,身体靠在洗手间的外墙上,想听听他们究竟要说些什么。
“我是很想让知懿嫁给我,但我并不想用这种方式逼迫她。
况且她要是嫁给了我,就会失去沈伯父留给她的那两块地皮。自从沈家失势,知懿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不想让她再失去沈伯父最后留下来的东西。”裴延澈声调缓缓。
沈知懿听他能说出这样的话,眼眶一湿,心里揉进了丝丝暖意。
而顾予曦却发出了一声嗤笑,“那你可真是白费心思了,你爸爸他绝不会轻易放过沈知懿的!这次绑架不成,后面或许就要对她的孩子下手了,还不如你娶了她,一了百了。”
沈知懿紧咬住下唇,强忍着没有发出声来。
“不可能!”裴延澈的语气听起来似有不悦,“我爸他只是被裴松鹤逼得失去了理智,急于挽救裴氏,所以才会出此下策的。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对一个襁褓里的婴儿下手!”
顾予曦笑得愈发夸张,刺耳中又带着犀利的嘲讽,“裴延澈啊,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我父亲联手做下的那件事……你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
“什么事?”裴延澈声线微微收紧。
顾予曦放低了音量,口吻却凛冽了几分,“看来你真是被裴南屏和白晴保护得太好,所以才会对沈知懿这种贱人动了心。如果你知道沈钰是怎么死的,就不会爱上世仇的女儿了!”
裴延澈沉默了半晌,再开口时,嗓音沙哑起来,“你是说……”
顾予曦冷声说道,“具体的过程我也不清楚,只是有一天我爸喝醉了酒,无意间透露了一点,我曾偷偷派人调查过,被我爸发现后线索就中断了。但我能确定的是,沈钰的死,跟你我父亲都脱不了干系!”
沈知懿身体猛然一颤,她扶着门框的指节用力到发白,心里被剧烈的情绪冲击着。
是恨,是难以置信,更多则是愤怒与震惊。
“不会的……沈伯父和我爸是至交好友,他怎么可能……”
同样方寸大乱的还有裴延澈,语无伦次的反驳着,可声调却越来越低。
“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去问问裴南屏啊,看他愿不愿意告诉你!”
顾予曦娇戾的嗓音里满含嘲讽与轻蔑,“不过你可真够蠢的,居然还真想过要跟她结婚!你说,如果沈知懿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的话,她会愿意嫁给自己杀父仇人的儿子吗?”
裴延澈无言以对。
沈知懿感到阵阵阴凉从脊背骨蹿了上来,她双腿发软,用仅有的力气靠着墙体缓缓挪动。
就这样一步步,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了宴会厅中。
当她走到桌前,几乎是瘫软在了座位上,冷汗沿着失去血色的脸滑到下颚,被她抬手擦去。
裴松鹤被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吓了一跳,皱眉问道,“知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沈知懿自从听见顾予曦和裴延澈之间的谈话,身体就如同掉入深不见底的汪洋中。
这种溺水般的窒息感令她仿佛处于幻境里,什么声音都离她远去,一切都不像是真实存在的。
直到裴松鹤那急切而又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像无形的绳索般再次将她拉回现实。
她手指蜷曲,无力地扯住他的袖口,音调轻柔得不像话,“裴松鹤,我很累,咱们回家好不好?”
裴松鹤见她神情并无异常,以为真是昨晚累到她了,薄唇染上笑意,“好,我们回家。”
他半搂着她的腰身,率先带她离场。
裴松鹤怕她对清音别苑仍有阴影,便让老刘开车送她回了公寓楼。
沈知懿到家后便恢复如常,神色自然的换衣服、卸妆,与宴会上露出的疲态判若两人。
裴松鹤只当她是不喜欢那种场合。
洗漱过后,她掀开被子上床。
纤瘦的身体滑入他温暖的怀抱里,腔调有些漫不经心,“这房子是我花钱租的,你现在寄人篱下,得安分守己,不许惹我生气,否则我就把你赶到大街上去!”
他们如最寻常的情侣那样相拥着说悄悄话,谁也没提今晚那场求婚闹剧。
裴松鹤关了灯,单手搂着她,淡哑的声线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好听,“你现在是金主爸爸,你说了算。”
屋内沉寂下去,裴松鹤以为她早已睡着,她却再次开口。
“一天没看到小初见了,明早去把她抱回来,我想她了。”
“好。”他微凉的唇印在她额角,低哑的嗓音模糊不清,“不是说累吗,还不睡?”
“这就睡了。”沈知懿头枕着他的臂弯,把脸埋在他心口处,阖上眼眸。
直到身侧那人的呼吸逐渐绵长,她才缓缓睁开了眼。
他并没有察觉,她的指尖一直紧紧攥着被角,她脸上神情有多么镇定,内心便有多么慌乱。
这一年来她经历了太多,已不再是那个出了事只会找他寻求帮助的沈知懿了。
她需要自己去调查顾予曦今日所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还有他父亲的死,到底和裴顾两家有没有关系?
五年前,沈钰遭人匿名举报,以非法买卖象牙的罪名被抓。
警方在沈钰的古玩城内搜刮出三百公斤的走私象牙,证据确凿。
沈家所有财产都将被没收处理,而沈钰也逃不了牢狱之灾。
她曾查过父亲的订购记录,那几年猛犸象牙刚开始在圈子里流行,而猛犸象牙的开采与买卖是合法化的。
沈钰当时也的确订购过三百公斤的猛犸象牙,但并非是违禁品的‘象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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