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说:“喜欢,非常喜欢。”眼里都是欢喜。
顾笙笑了,“以后,他们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可不是,她釜底抽薪,让所有伤害过他的人都得到了惩罚。
江沉问她,“你是怎么做到的?是精神力?”
“嗯。”顾笙诚实又诚恳的解释,“这个世界不能随便杀人,还不能让那些人查到你,所有方茴不能真疯,就稍微多花点些时间。”
难怪这段时间都没来看他,往日她白日里从来不犯困,精神贼好,这回困成这样,怕是透支了。
“还很困?”他问。
“嗯。”
江沉牵着她起身,走到床边,“乖,去睡会儿,晚点我们回沉园吃宵夜。”
那张床又大又整洁。
床上半点褶皱都没有。
顾笙想到江沉的洁癖,摇头,“我衣服脏。”她爬过房梁的。
“不脏。”江沉掀开被子,“我没有洁癖。”
没有洁癖?
顾笙眨眨眼。
那个吃饭都要阿乔往座椅上垫厚厚一层卫生纸的人是谁。
她发呆的时候,江沉已经躺床上了。
他掀开被子,拍拍身侧,“笙笙,我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你陪我睡会?”
他眼下确实有黑眼圈。
顾笙不作他想,爬上床,躺下。
只是心中生出了一股别扭。
挨着江沉的半边身子好似都被触了电。
她习惯性蜷缩着身体,浑浑噩噩睡着。
江沉可高兴了,眼睛都是星星,同床共枕,有二就有三,有三就能有无数回。
越想越激动。
越激动,就越睡不着。
睡不着,就想做点什么。
听着耳边清浅到几乎没有的呼吸声,江沉更有兴致了。
偷偷摸摸侧过身,看她。
眼神直勾勾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像是被蛊惑似得,缓缓靠近,轻柔的吻落在她唇角。
然后。
肉眼可见的。
顾笙白皙的脸,眨眼间,粉扑扑的。
“……”
这是没睡着啊。
原本还露脸的顾笙,缩进了被子里。
气氛诡异。
江沉觉得好笑,戳戳那颗大团子,“生气啊。”
大团子不动。
他提出解决办法,“那我勉为其难再亲你一下,这下总可以了吧。”
圆团子往后缩了缩。
“笙笙……”
顾笙掀开被子,一双眸子惊慌乱窜,就是不敢看他。
“我先走了。”
也不等江沉回复,跳下床。
翻窗时不小心勾到了窗边做摆设的明朝花瓶。
花瓶落地的瞬间,被一双细白的手捧着,顾笙偷瞄了江沉一眼,放好花瓶,跳出窗,眨眼没了人影。
日薄西山。
窗外蝉鸣阵阵。
浅金色的夕阳一束束从树叶罅隙投下,落下斑驳光影。
江沉站在窗口,看着那个花瓶,后将目光望向顾笙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想,或许他不用等太久。
顾笙其实没跑多远,她躲在距离莫竹轩不远的一处阁楼上。
南边窗口位置实在巧妙,正好能看见江沉。
她缩在角落里,一双杏眸如秋水般闪动着光,清晰看见江沉站在窗口,看见他在笑。
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叫嚣,如平湖涨潮,眼看着就要满溢出来。
唇角被触碰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那种感觉很奇妙。
她不仅不讨厌,反而很开心。
是的,很开心。
开心到想要飞上天。
心跳如鼓擂,甚至影响了呼吸。
收回目光,顾笙悄无声息离开,她想,得找点事做。
第98章 江沉的报复,家破
晚上九点,宴席散尽,江沉让阿乔来接他回沉园。
阿乔一来就满脸幽怨,像个被抛弃的怨妇。
江沉皱眉,“你什么表情。”
阿乔捶胸顿脚,“听说寿宴出了好大一个八卦,都怪你不让我来老宅。”他没亲眼见到,太可惜了。
江沉睇他一眼,“我看你就像个八卦,方茴在警局,要不然让你去陪她?”
那倒也不必。
阿乔问,“咱们还要继续针对方氏吗。”方家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爬起来。
江沉想起方茴所言,淡淡道:“继续。”
真真假假确实已无追究的必要,但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阿乔应了声。
两人还没走出老宅,江家的下人脚步匆忙地跑了过来。
说是老爷子动了家法!
正厅里,江正初趴在长凳上,但能听见声声痛呼,以及鞭子挥动时烈烈风声。
江沉走近才发现,是陈管家动的手。
江家家法遵循祖上规矩,寻常事一般不会动,一旦动了,必见血才能收。
陈管家手下未留情。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动家法?”
下人往两边挪开,为江沉让路。
江老爷子扫了众人一眼,温和道:“你身子不好,早点回沉园。”
江沉越过江正初走到老爷子身边,找个了位置坐下后才懒洋洋道:“早晚都要知道,不如看个现场。”
江老爷子未再多言,只吩咐下人,“继续。”
鞭子挥舞带起猎猎风声,每一次落下,江正初的后背便多一道血痕。
挥鞭之人很有技巧,虽不会让受罚者皮开肉绽,却痛不欲生。
江正初养尊处优多年,可惜身体是真的好,三十鞭打完都没晕,真惨。
“大哥究竟做了什么,让爸这么生气。”
江沉幽幽开口。
江正初后背皮开肉绽,连呼吸都在痛。
方悦神情冷漠:“我来说吧。”纤纤玉指,指向跪在地上的江粼,“这个野种,根本就不是我儿子。”
江沉一副我没见过世面你别骗我的表情:“大哥,这是真的?”
“是。”
“为什么?”
江正初没有回答江沉,强忍着疼看向妻子,“阿悦,我不是故意瞒你。当初你难产,孩子出生就没了呼吸,我怕你难过,才将这孩子抱回来。”
每一个字都说的艰难无比,或许妄图引得方悦心疼,毕竟他知道方悦爱他爱到无法自拔。
方悦却字字含恨:“所以你让自己的私生子名正言顺地成了我的儿子,江正初,不愧是你,多会算计啊。”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心有多痛,过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化作利刃,将她割的鲜血淋漓。
宴席上方家发生的一切,与此事相比,对方悦而言,都显得不值一提。
“我心疼他早产体弱,极尽所能疼爱,甚至为此冷落了阿珏,到头来我不过是场笑话,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更令她难堪的是,那个女人竟然与江正初旧情复燃。
江正初声泪俱下,“阿悦,不是的,你听我说……”
“不是什么!”
方悦拿出一沓照片甩在江正初脸上。
照片上,是江正初与一个半老徐娘颠鸾倒凤。
而那个女人正是江粼的生母,江正初的初恋。
“江正初,你是真饿啊。”
江正初好色,那张好看的皮囊下一无是处。
她不愿承认自己眼瞎爱着这样肮脏的男人,是以,这么多年她不听不看,相互折磨也不愿意放过他。
可今日方家已然丢尽脸面,她也没什么可在乎的。
她这一生,从十八岁到如今,一个女人最好的岁月给了江正初,到最后不过是笑话一场。
方悦擦干眼泪,向江老爷子,“爸,请把江粼逐出江家。”
当女人抛弃爱情,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她挣扎了半生,绝不可能让江正初解脱。
“不行!”
说话的是江正初。
“小粼也是我的孩子。”
方悦杀了江正初的心都有了,“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她眼里是赤裸裸的警告。
江正初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下一瞬,只听方悦道:“还记得二十五年前,清河路别墅的女人吗。”
哗啦——
仿佛一碰冰水兜头淋下。
这话如同平湖投下的石仔。
所有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
谁也不曾注意到江老爷子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杀意,除了江沉。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江珏问道:“妈,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悦似笑非笑,“这就要问你爸了。”
“你,你……”
“还要我继续说吗。”
江正初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不再言语。
江粼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妈,求你别不要我。”他蹒跚挪动方悦脚边,捏着她的裙摆哀求,“我以后好好听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也不会跟大哥抢的。求你别丢下我。”
他似乎没明白。
方悦曾经有多疼他,如今就有多恨。
她的无动于衷让江粼绝望。
江老爷子问江沉的看法。
江沉能说什么呢,于是什么也没说。
撂了句“走了”,起身离开。
或许是这无所谓的态度刺激了江粼。
又或许是知道江沉的态度代表了江老爷子的态度。
更或许因为江粼对空茫的未来感到绝望,破罐子破摔,心中想了,便脱口而出。
“我身体里也流着江家血,凭什么赶我走!五叔不也是母不详吗!”
话音刚落。
“混账!”
江老爷子一声怒吼,浑浊的眼里巨浪翻腾。
“你算什么东西,敢诋毁长辈。”
江老爷子夺走陈管家手里的鞭子,重重打在江粼身上。
惨叫声在厅里回荡,谁都没出声阻拦,更无人敢。
唯独江沉。
他拿走江老爷子手中的鞭子,淡淡道:“您何必生气,他说的也没错。”
“胡说八道,”老爷子呵斥他,“你是我江云归的儿子,谁敢胡乱攀扯,就是跟我江云归作对!”
最后那句,是对江粼说的。
江粼离家出走的理智回归,终于知道怕了。
可惜,晚了。
老爷子一脚踹在江正初身上,“都是你错。”随即喊了陈管家:“去拿族谱来,今日起,江粼除名。对外通知,江家长房只有长孙江珏一人。”
陈管家应了声‘好’。
江沉不喜不怒,仿佛这事与他无关。
等一切尘埃落定,江老爷子叫住要走的江沉。
“小五,你别胡思乱想,好生照料身体。”
天上明月发暗。
一如江沉深如渊的眸底。
“二十多年,这是我第二次问您,爸,我母亲究竟是谁。”
江老爷子手微颤,看着江沉,似乎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
到最后。
他依旧什么都没说。
这般结果在江沉的预料之中。
他并未追问,只道:“这是我最后一次问您,您保重。”
话落,他不再停留。
看着江沉渐行渐远的背影,江老爷子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身后有响动。
“先生,已经办妥了。”
江老爷子垂下目光,“老陈,你说,这孩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陈管家垂眸未语。
*
“五爷,你没事吧?”
阿乔正厅门口等着,江沉出来,他收起手机,问的小心翼翼。
方才江粼的话他都听见了。
那简直是往老板心头上插刀子。
“五爷,我觉得这事不对。”
阿乔跟在江沉身后,边走边小声逼逼。
“江粼被方悦扔去距离京州最偏远的国家,断了信用卡,撕了护照,甚至方悦还跟大使馆打了招呼……根本没可能回来。”
除非有人帮忙。
阿乔试探的问江沉,“我让人去查查?”
江沉‘嗯’了声。
脑子里挥之不去是老爷子那双带着杀意的眼神。
他蓦地停下脚步,低声吩咐,“去查查江正初在清河路别墅三十年内都住过谁。”
阿乔:“明白。”
二人跨出大门,上车离开。
那辆骑士十五世转瞬消失在夜色中候,大门内树丛下走出一人,瞧着空荡荡的路口,伫立了许久。
直到身后传来下人喊声。
“温医生,您东西取了吗?大少还在等您处理伤口。”
第99章 你抱抱我就不难过了
霓虹璀璨,遮掩了繁星光芒。
新川路整条路都种满了梧桐,两边是商铺,灯火通明。
江沉远远便看见商场外的休闲区蹲了个人,仰头望着夜空。
“蹲这里干嘛?”
江沉下了车,走过去,垂眸看她。
她正走神,一双没有焦距的眼里就出现了想见的人,于是自然而然的露出笑。
“等你啊。”
话说的忒好听。
江沉暗沉沉的心情,明亮起来。
这姑娘虽然不会哄人,可她有时说话专戳人心窝子。
他问她,“刚才看什么,那么认真?”
顾笙指着夜空,“那里有颗星星。”
江沉循着她的指尖看,那是卫星,“喜欢星星啊。”
她说,“一闪一闪的,有趣。”
江沉不懂,“何来的有趣?”
顾笙没有回答,反而问他:“你不开心?”
江沉原本平静的表情皴裂,他轻轻勾着她的指尖,“嗯,不开心。”
顾笙见过很多面孔的江沉。
高兴的、生气的、大发雷霆的,也有生气时一句话不说的。
但从未见过此时的江沉,悲伤又冷寂。
像极了曾经被家人抛弃的自己。
顾笙不会安慰人,她只是木讷地伸手揉他的发顶。
“别难过。”
“别不开心。”
反反复复都是这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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