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禹谦将秦弛扔在桌面上,桌上的酒杯烟盒扑落一地。
包厢里那些人都吓了一跳,呆滞的看着这场面。
顾禹谦的目光落在沈彬身上,声音极为冷厉:“都滚出去。”
其余人见他发话,也不敢多待,麻溜的走了个干净。
沈彬放下手里的酒杯,并未站起身,而是看了一眼被按在桌角的秦弛,漫不经心的说:“谦哥,这人谁啊?”
“你把他带过来,是要给我介绍生意么?”
陈季川听着他的语气,急得直说:“你好好说话行不行。”
顾禹谦冷笑了一声,太多的情绪积攒在一起,哪怕一直强行压抑着,但说出口的话仍旧明显颤抖:“我问你,七年前的七夕节,你在哪儿?”
第229章 “你别嫌弃她。”
沈彬闻言并未看他,而是仍然坐在沙发上直视着秦弛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当然是在海边帮你布置表白现场。”
“谦哥,是你让我们都过去的,你忘了么?”
顾禹谦站在原地,眉目冷峻到令人生畏,声音近乎笃定:“沈彬,我走了之后,你就去了南宁旧巷是不是?”
“我没有。”沈彬淡笑了下,站起身来,朝前走了几步,单手攥起秦弛的衣领:“他跟你说我去的?”
“你我兄弟这么多年,你信他的话,不信我的?”
不等顾禹谦回答,秦弛笑了笑,大声的说:“沈彬,你敢不敢给他们看你背上的疤痕?”
沈彬一把掐住他脖子:“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顾禹谦凝视着他:“你还不肯说实话?”
“除夕夜,你和晚晚去了江城南宁旧巷,就是和当年这件事有关,是么?”
沈彬喉结微动,攥着秦弛的手没动:“…秦弛跟你说什么了?”
顾禹谦说不出那些字眼,良久后,才声音颤抖的说:“他说…晚晚在七年前七夕节那天…被轮奸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都等不到沈彬的回答,转了个身,抬手抚了下眼睛,然后垂下手来,背对着他们。
从陆元时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通红的眼尾。
任谁想,都能想到他此刻的崩溃。
陈季川也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沈彬身旁,低声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明白啊。”
“要是真跟你没关系,你就解释清楚。”
沈彬沉默的看着顾禹谦的背影:“当年我确实在现场。”
顾禹谦闻言回过身来,视线紧紧锁在他面容上,等着他下文。
沈彬却不愿意再多说一句:“我就只能说这么多。”
顾禹谦料到他会如此,只问:“这件事晚晚…知道实情吗?”
沈彬:“知道。”
包厢里安静了好几分钟,没有任何人开口打破这样的氛围,浮跃的灯光在此刻也变得压抑沉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禹谦才哑着声开口:“沈彬,你为什么…要瞒我七年?”
整整七年,装成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兄弟相称,却眼睁睁看着他和所爱之人分离七年。
沈彬面对他的质问,不发一言,只是放开了秦弛,坐回了沙发上。
陈季川急的走过去:“你倒是说话啊,真是急死我了。”
沈彬垂着头看地面:“没什么好解释的。”
陈季川:“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就只说你在现场,然后一句都不说了?”
“嗯。”
顾禹谦缓和了几秒情绪,冷声问:“这七年,你一直在劝我放下晚晚,到底是出自兄弟情义,还是私心?”
沈彬抬眸看他,沉声说:“都有。”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沈彬这次不想瞒着他,隐忍了这么多年,实在不想继续瞒下去了,低声说:“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在医院里遇到的小女孩吗?就是黎知晚。”
顾禹谦稍怔,而后冷声说:“十岁的事情,你当成爱情记到现在?”
“当然不是。”沈彬说:“这只是你后来让我给她搬行李时,我看到了她小时候的照片,才想起来这件事。”
“你说你喜欢她的那一刻,是因为她为你握住了刀锋。”
“而我是在我们赛车那一晚,撞到她的那一刻心动的。”
“再到后来,经常接送你们去医院。她失踪那次,你不在江城,你一个电话,我大半夜忙了一晚上去找她。”
“其实谦哥,说真的,我知道她不喜欢我,所以我七年前就没想过跟你抢她。”
“我这么浪的人,我总以为我能放下的。”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放不下。”
明明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痴情的人,也从未想过要对谁忠贞不二,到头来却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陈季川和陆元时听完他的话,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满是不可置信。
不等他们俩说话,顾禹谦已经开口:“她知道你的心意么?”
沈彬摇了摇头:“我没跟她说过。”
“估计即使我说了,她也不会信,她应该挺讨厌我的。”
顾禹谦没应声,心情难捱到难以平复下来:“七年前的事,起因是什么?”
不等沈彬回答,他又问:“和沈家有关系么?”
沈彬恢复了刚才的沉默。
顾禹谦注视着他:“沈家和程弘昌有合作对不对?”
沈彬依旧不语。
顾禹谦步子沉重的走到桌旁,弯腰取出两个杯子倒满酒,一杯推到他面前,嗓音冷冽:“沈彬,我奉劝你一句,程家这艘船迟早都得沉下去,到时候你别把自己赔进去。”
“沈家世代经商,别到最后一夕倾覆。”
他这些话带着难明的劝诫意味。
陈季川看到顾禹谦亲自倒酒,又听到这些话,以为是打算冰释前嫌,心里放松了好多,凑到陆元时耳边说:“还好没打起来,否则咱俩还得拉架。”
陆元时看懂了顾禹谦的意思,表情十分凝重,低声道:“没打起来,才是真的完了。”
陈季川:“啊?”
果然下一秒,顾禹谦就抬杯过去,和沈彬放在桌上的酒杯轻碰了一下,然后仰头将满杯的酒一饮而尽,垂眸看他。
说出的话十分平静:“沈彬,这是你我之间最后一杯酒了。”
他说完后,也不再看沈彬的神情,手松开,任由酒杯掉落在地上摔碎,然后转身往外面走。
背影决绝又冷漠。
沈彬那杯酒一直没喝,在他走到门口时唤住他,看着他的背影,缓缓道:“谦哥,七年前她没有被轮奸。”
“你别嫌弃她。”
第230章 “我是闻平渊的私生女。”
那晚顾禹谦回到圣和苑时,是深夜十一点。
他在门口停驻了许久,寒风肆虐的深冬夜,他却麻木到感觉不到寒冷。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才步履沉重的走了进去。
闻玥还坐在客厅,陪着黎知晚聊天,桌面上放着几个高脚杯,杯里有未喝完的红酒。
黎知晚坐在地毯那里望着他笑了笑:“你回来了。”
闻玥转头看他,带着酒意晃着身子站起身:“这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几个好久没见面,要熬个大夜玩呢。”
她见顾禹谦不笑,说:“你这什么表情?脸黑成这样,在外面跟人吵架了?”
顾禹谦却没看他,发出的声音很沉哑:“姐,罗均就在外面,让他送你回去,我和晚晚有事要聊。”
闻玥看了他们俩一眼,大概猜测可能闹了矛盾什么的,就打算给她们留出独处的时间,从沙发上拎起包,朝黎知晚挥了挥手:“晚晚,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找你玩。”
她说完后,就迈着步子离开了圣和苑。
客厅的灯是暖色的,小橘猫从地毯蹦到沙发上玩。
黎知晚看着他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主动站起身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出什么事了吗?”
顾禹谦垂眸看她,抬手摸上了她的脸,一开口嗓音就颤抖的不像话:“七年前…七夕节那天,我一直都找不到你,你有没有怨过我?”
他不敢直接提秦弛说的那件事,担心黎知晚回忆起来,会崩溃难过。
黎知晚却在他说出口的那一刻,就领悟到了他其中深意,眼睫微颤了几下:“是不是沈彬…跟你说什么了?”
顾禹谦轻摇了摇头,没说话。
室内灯光暖融融的,黎知晚碰到他的手时,却是一片冰凉。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几秒,黎知晚握住他的手,仰头看他:“…你可以直接问的。”
顾禹谦望着她眼睛里碎碎的光亮,弯腰将她轻轻拥进怀里:“晚晚…对不起。”
“错都在我。”
他的声音带着沉哑的颤栗感,黎知晚从未见到过他如此崩溃的情绪,手放在他后背上:“顾禹谦,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你。”
“是你一次次带我走出深渊,细心的照顾我,从来…都没有嫌弃过我的出身和经历。”
“我不想做,和不想说的事,你都尊重我的意见。”
“其实我知道…除夕夜我没有和你提前打招呼,就和沈彬去了江城,是不对的。”
“但即使这样,你也没有说过我一句不好。”
顾禹谦将她抱得更紧,脸埋在她颈窝处。
黎知晚能感受到那里有湿意。
顾禹谦低声说:“对不起,我要是那天陪你过去,就不会…发生那些不好的事了。”
“你当时…该有多害怕。”
但是他却不在她身边。
“不怪你。”黎知晚安抚他的情绪:“其实我一直都想和你说的,刚开始是不敢说,怕你…嫌弃我。”
“后来是因为沈彬,我怕我说了,你们没有办法相处,我不想让你左右为难。”
顾禹谦放开了她,抬手摸了摸她湿润的眼尾:“晚晚,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
“那件事无论真假,都不是你的错,也不该成为你的枷锁。”
“女性和男性有着天生的体质差异,力量本就悬殊。何况你当年还未成年,出现那种情况,能做的只有尽可能让自己活下来,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黎知晚眼睛里蓄满了泪,发出的声音都是哭腔:“那天…我是想报警的,我去了警局,但有个女孩…跳楼自杀了。”
“我打电话给我妈,我妈却说…是因为她穿的太暴露。”
“可是顾禹谦,我那天…穿的是你买给我的裙子。”
顾禹谦闻言,心里痛到升腾起窒息感,将她带入怀里抱住:“你没有任何错,穿任何衣服都不能成为被性侵的理由。”
“犯错的是施暴者,不是你。”
黎知晚靠在他怀里,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开口:“除夕夜那天,我之所以答应沈彬开车去江城,是因为他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什么秘密?”
黎知晚的心沉了许久,才终于有勇气开口:“他说…我是闻平渊的私生女。”
第231章 “你去哪儿?”
深夜的寒风将花园里的花朵悉数吹落,呈一片凋零之势。
那晚黎知晚和他坦白了所有。
将有关七年前一切,毫无隐瞒的告诉了顾禹谦。
她和闻平渊不为人知的关系,程弘昌和闻平渊的合作纠葛,以及她对于俞秋雨死亡的怀疑等等,这些都一并告知了他。
顾禹谦全程耐心的听着,神情隐没在室内暖色的灯光下,一言不发。
她控制着情绪,声音很柔和,顾禹谦也从未打断过她的话。
直到听完所有,他依旧坐在沙发上,垂着头沉默着。
说不清楚是哪种情绪占了上乘,今夜的一切在脑海里都变得虚无缥缈。
自己挚爱之人成了闻平渊的私生女。
而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闻平渊算得上是他敬爱的长辈,亦是亲人。
这些话就算是由沈彬说出,可信度又有多少?
自己的亲姑姑和闻平渊自幼相识,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就算不论感情,以闻平渊的职业性质,他这么做,难道不是自毁前程?
若是单纯的为了寻求刺激,这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而自己的姑姑又不是傻子,这么多年枕边人阳奉阴违,竟然毫无察觉?太不现实。
所有的一切,都太过荒谬。
即使黎知晚真的是闻平渊的私生女,那也一定另有隐情。
而沈彬的做法,就更是荒诞。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挑了除夕夜这个时间,引他去了江城,又不选择当面告诉他,而是侧面刺激他,再借着黎知晚的口告诉自己。
沈彬到底想做什么?
是想借他的手,除掉谁?
秦弛么?
这么小的角色,不至于借他的手。
顾禹谦盯着光洁的地板,瞳仁愈发暗下来。
黎知晚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手机上的时间定格在了凌晨一点。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在想什么?”
顾禹谦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没变,依旧看着有些淡漠:“没什么。”
“…嗯。”
顾禹谦抬手揉了下发疼的侧额,站起身看了看她:“今晚早点休息。”
“好。”黎知晚看着他独自上楼的背影。
甚至连一句晚安都没有说,冷漠的不似往日的他。
黎知晚心里涩的发疼,却只能落寞的看着他上楼的身影。
爱人和亲人之间,他选择站在闻平渊那边,并没有什么错。
也在她意料之中,只是很难过而已。
这么多年的人生里,她被相依为命的林莞抛弃过,被信任的周庭伤害过,亲父养父都对她起过杀心。
不断的被抛弃,伤害,背叛过,她早已习惯。
只是她本以为,顾禹谦真的可以一直爱她的。
那晚她喝完药,回到主卧里,却迟迟没有等来顾禹谦。
直至凌晨四点,他都没有进来过。
一直等到五点,还是没有等来他。
窗外一片漆黑,黎知晚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她慢慢从床上下来,走到衣帽间里开始收拾衣服。
衣服很多,大多是顾禹谦买给她的,她拿走了自己买的那些衣服,装进了行李箱里。
箱子不大,没一会儿就被塞满。
她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然后拉着行李箱往外面走。
或许是箱子太重,她提下楼的动静吵到了他。
顾禹谦从次卧里走出来,站在二楼拐角处,在昏暗的夜灯里望向她:“你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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