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禹谦没看她,自顾自打开手机,果然如他所料。
一点多发给黎知晚的微信,现在五点多了,还是没回他。
手机怕不是被狗叼走了。
顾禹谦合上手机,和迎面走过来沈彬打了个招呼,说:“你跟他们说一声,我先走了。”
沈彬说:“他们几个刚去洗手间,要不等他们回来一起吃个饭?”
顾禹谦心底那一丝丝莫名的烦躁,从中午一点多一直持续到现在,实在没心情聚餐,说道:“你们吃吧。”
“走了。”他转身就往外走,没有给挽留的时间。
顾禹谦回到锦江公馆时,红霞染红天际,从窗外眺望尽揽夕阳盛景。
黎知晚坐在书桌旁刚刚做完一套英语卷子,侧头望向窗外时,眸中倒映着霞光下的楼宇。
夕阳和门铃声在同一秒撞进了她的心间。
黎知晚跑过去开门时,仰头就瞧见顾禹谦稍显幽深的目光。
听到他说:“手机不要就扔了。”
黎知晚猜到他可能打电话自己没接上,所以生气了,只好低声解释:“对不起,我做题时手机一般是静音。”
这样干巴巴的解释并没有换来他的谅解。
黎知晚侧身让他走进来。
门关上后,顾禹谦站在客厅,低眸问她:“我一点多发的消息,现在快下午六点,中间四个多小时你都没看手机?你觉得我信吗?”
他宁可相信她是真的已读不回。
黎知晚着急的跑到卧室里取回手机,当着他的面点开微信。
映目是一个红色的小亮点。
问她【吃饭了吗?】
黎知晚指着屏幕,说:“是真的,我是真的没看手机。”
语气着急又郑重,生怕他误会什么。
顾禹谦心里那一丝丝烦躁慢慢消解下去,转而问她:“所以你吃饭了吗?”
“中午吃了,下午还没有。”
顾禹谦唇边浮起薄薄的一层笑意来,说:“那正好,我也没吃,要不一起?”
黎知晚刚想说不饿,自己随便吃点就行,但被顾禹谦握住手腕,拉着她往门口走。
“我不吃饭,学不进去习。”顾禹谦握她手腕的力道很轻很轻,生怕弄疼她,“你就当陪我吃饭。”
两人一路漫步走出了锦江公馆,在附近找了一家中式餐馆落座。
正值饭点,一楼几乎坐满了人,顾禹谦吃饭时喜欢清静,直接让服务员订了三楼的包厢。
两人订了个大包间,属实是过分奢侈,但对于顾禹谦来说却很常见。
他总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点餐时顾禹谦问她:“有忌口吗?”
黎知晚看着手上的绷带,如实说:“医生不让吃辣。”
顾禹谦:“没了?”
“…嗯。”
她年幼还不会做饭的时候,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哪里敢挑食。
顾禹谦这次点餐还算节制,没有点特别多,不然又得浪费。
这家中式餐馆在江城开的连锁店,非常有名。菜被服务员陆陆续续端上来,溢着诱人的香味。
黎知晚是等顾禹谦动筷后,才开始慢慢吃菜的。
顾禹谦虽然平时看着多少都有点吊儿郎当,但餐桌礼仪却做的分毫不差,看着相当雅致。
用餐中途顾禹谦接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他出去聊了几分钟,回来时见黎知晚正在小口的吃青菜。
见她碟子里还有片片青菜。
他坐回座位,有些不满道:“黎知晚,你是兔子吗?”
黎知晚闻言不明所以的抬眸看向他,眸子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顾禹谦和她目光相交,语气不由自主的柔下来,“你只吃菜叶是不是?”
“…不是。”
明明也吃了别的。
顾禹谦用桌上公筷给她碟子里夹了两个小鸡腿,又陆陆续续加了些排骨,舀了满满一大碗汤才罢休。
“都吃掉。”他说。
黎知晚看着碟子里堆成小山的菜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其实她吃到一半时就已经饱了,但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坚持把汤都喝光了。
见她吃完了自己夹的那些肉,顾禹谦心情十分愉悦,想继续给她加菜,却被黎知晚拦住,“顾禹谦,我真吃不下了。”
顾禹谦闻声一笑,说:“好。”
用完餐后,两人沿着街道漫步,似是担心黎知晚和自己走路累,顾禹谦步子散漫,走走停停,手还时不时捻一下路边绿化的草。
那天的夕阳渐渐褪去,黎知晚没有低头看路,而是仰头盯着那寸寸残阳,想记住这每一秒被黑暗吞噬的瞬间。
以至于没注意脚下的路,差点撞到了一辆垃圾车。
多亏顾禹谦眼疾手快,揽住她肩将人护在怀里,声音虽柔,却有点责备:“你不看路的?”
他声音柔到黎知晚都有些恍惚。
她侧身仰头看他,身后的天空留下最后一抹残阳,如血般肆虐张扬,落在顾禹谦的眼睛里,美不胜收。
黎知晚看着他眼睛里那抹残阳,问:“顾禹谦,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在她有危险时毫不犹豫的救她,会不停的问她疼不疼?
给她容身之所,也相信她的说辞。
在旁人以谣传谣之时,他语气郑重的说过,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
顾禹谦带着那抹残阳一点点靠近她,面容近到彼此呼吸可闻,在心跳起来之前,反问她:“你觉得是为什么?”
第30章 “你乖乖的。”
不知是不是他瞳仁里那抹残阳太盛的缘故,黎知晚本能的朝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才低低的说道:“我…我不知道。”
顾禹谦轻笑了一声,抬手在她脑袋上摸了下:“等高考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声音带着惯有的散漫调调,但却十分温柔。
不等黎知晚反应,便将手放下来,往前走了一步,转头看她:“走了,回去给我讲题。”
“…好。”
黎知晚跟上他的脚步。
回到锦江公馆时,天色昏暗,室内只能模糊的看清彼此的轮廓。
顾禹谦打开书房的灯,看着她桌上叠放整齐的卷子,问道:“以后是在你这里给我补课,还是去我那?”
黎知晚说:“都可以。”
顾禹谦顺手拉了把办公椅坐她旁边,说:“那就在你这里吧。”
两人座椅挨着,坐的很近,顾禹谦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味。
黎知晚看着他,问:“你平时成绩怎么样?大概各科能考多少?”
顾禹谦实话实说:“不记得。”
“我没有关注过成绩。”他补充道。
黎知晚:“……”
她短暂沉默几秒后,说:“那你要不要打开班群看一下上次一模的成绩单?”
每次成绩单出来,各班班主任都会在群里提前分享文件。
顾禹谦:“行。”
他点开手机,找到班群翻到成绩单拿给黎知晚看。
黎知晚接过他的手机,在成绩单里从上往下找他的成绩。
结果在那一页的倒数几行,找到了他的名字。
赫然在目的260分。
语文60,英语105,数学30,理综65。
黎知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很难相信这是人考出来的成绩。
她勉为其难的找了个亮点夸了下他,说:“…你英语考的还可以。”
顾禹谦笑:“小时候在国外待了好几年。”
难怪。
黎知晚把手机还给他,半晌不知道该继续说点什么好。
顾禹谦看着她蹙着的眉眼,说:“别这么悲观,我成绩差,才更有进步的空间,不是吗?”
黎知晚没他那么乐观,只觉得剩下这一个多月即使他拼尽全力,也几乎不可能有惊人的提升。
况且像他这种富家子弟,估计不会为了学习发奋图强。
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更是痴人说梦。
接下来一个小时,黎知晚选择先从他最薄弱的数学入手,拿了一套最简单的卷子给他辅导。
给他讲几何题时,中途顾禹谦一直点头,表示听得懂,黎知晚很是欣慰的讲完了这道证明题,觉得他孺子可教。
却在讲完后,听到他说:“过程大概听懂了,但是为什么AB等于2?”
黎知晚闻言欣慰的笑容慢慢僵住,笔尖近乎用力的戳在题目上,说:“题目一开始就说了,AB等于2。”
“顾禹谦,你真的听懂了吗?”
顾禹谦信誓旦旦的点头,“懂了,很简单。”
黎知晚将自己的证明过程盖住,换了一张新的稿纸,问出了学渣最怕的一个问题,“那你给我讲一遍?”
顾禹谦拿过她手里的笔,在稿纸上写了几行,仔细想着她刚才的讲解,但还是败给了薄弱的基础,讲了一半就讲不下去。
果然如她所料。
黎知晚叹了口气,把卷子合上,说:“顾禹谦,你其实挺聪明的,就是基础太差,我还是从课本给你慢慢讲,好不好?”
顾禹谦一笑,说:“好,都听你的。”
说好的每天一个小时,黎知晚却尽心尽力的给他讲了近四个小时。
针对顾禹谦这种学渣,每门课几乎要从盘古开天开始讲。
黎知晚觉得比自己攻坚克难还要艰难数万倍,但好在,顾禹谦目光格外专注,认真的不能再认真。
午夜十一点,顾禹谦听到她嗓音稍微有些发哑,打断了她:“今天就先讲到这里,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用的还是从黎知晚家里带来的那个粉色马克杯,从外面接了杯水走进来,递给她。
黎知晚放下笔,接过水杯喝了点。
顾禹谦问她:“今天手上抹了几次药?”
“两次。”她答。
顾禹谦看着放在书桌右侧角落的药瓶和棉签,稍倾身拿过来,打开瓶盖,拿出几根棉签,说:“我给你抹药。”
黎知晚放下水杯,说:“不用了,我自己来。”
顾禹谦把药瓶往她那边推了一点,说:“那你自己来。”
黎知晚先拆的左手绷带,两只手心都包着绷带,低头小心翼翼拆绷带的样子看着有些可爱。
顾禹谦轻轻握住她两手手腕,将人往自己这边稍稍拉一些,指尖勾着绷带,笑着说:“我来吧。”
黎知晚不想牵动伤口,只好顺着他意。
顾禹谦的那点笑容在看清两道伤口时便消解了。
或许是因为今天用手写字太多,缝针的伤口处泛出一点点血。
不多,但顾禹谦看着却十分碍眼。
他沾了点药水轻轻抹上去,说:“疼了就说。”
黎知晚忍着那些灼疼感,违心的说:“不疼。”
顾禹谦没拆穿她,手上力道轻了又轻,换上了干净的绷带慢慢缠在她手心上。
待绷带缠好后,带着商量的语气说:“黎知晚,你乖乖的,这段时间先不写字了,等伤口好了再写,好不好?”
黎知晚有些失笑:“那我上课总要记笔记的。”
顾禹谦觉得她这人真是犟,知道劝不住她,只好说:“那就尽量少写点。”
黎知晚点点头没说话。
书房灯光亮堂,两人的身影映在落地窗上,与城市灯火交相辉映。
顾禹谦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落地窗上,嗓音平和:“黎知晚,很晚了。”
黎知晚看着他,嗯了一声。
顾禹谦站起身,将桌上稿纸和卷子整理整齐,笔盖也扣上。
他拿着手里的笔,用圆润的那头在黎知晚的鼻尖上轻碰了一下,笑说:“晚安。”
说罢,黎知晚就听到笔落入笔筒的声音。
不大不小的声音,像极了突然而至的心跳声。
顾禹谦说完就抬步往外走,走至门口时,又转身看向低头的她,说:“黎知晚,你不打算和我说晚安吗?”
第31章 “你不可能一辈子都保护我。”
门口灯光不够亮,顾禹谦的身影一半陷在昏暗里,眼睛却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
固执的等那一句晚安。
黎知晚轻轻说了一声:“…晚安。”
那一夜两人都睡得格外好,顾禹谦一觉睡到中午,醒来下楼找黎知晚时,她刚从外面回来,正在门口按密码。
顾禹谦问她:“你早晨出去了?”
黎知晚打开门,请他进去,说:“不是早晨,是十点多才出去的。”
“是有事吗?”他问,问完又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黎知晚嗯了一声,说:“许芷晴约我出去买卷子。”
顾禹谦:“嗯。”
“吃饭了吗?”他问。
“我和许芷晴一起吃过了。”
顾禹谦站起身,有些耍无赖的语气说道:“那你再陪我吃一次。”
“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他补充道。
那天黎知晚被他霸道的拽出去又吃了顿饭。
假期的最后一天,两人在书房里相对而坐,埋头苦学。
中途陈季川打来电话,约他出去打球,被顾禹谦一口回绝,说:“正学习呢,别烦我。”
电话挂断后,陈季川冲着驾驶座的沈彬说:“见鬼了,你听到没?谦哥说他在学习。”
沈彬笑着说:“佳人在侧,我要是谦哥,我学的比他还用功。”
“不…不是,啥意思呀?”陈季川问:“哪个佳人?”
天天围着他转的女孩子那么多,陈季川实在想不来是谁。
沈彬正想开口说黎知晚的事,又看着自己这辆新车,讪讪道:“你到时候自己问他吧。”
陈季川一脸不解:“你到底说不说?”
沈彬说:“我不说,我一说车就没了。”
俩人吵了一路,陈季川也没撬开沈彬的嘴。
那边顾禹谦挂断电话后,将做完的物理卷子递给黎知晚:“写完了。”
“好。”
顾禹谦本以为和她在一起学习是件十分无聊的事情,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是能静心来学习的那种人。
但真正坐在一起时,却不得不被她影响到,不由自主的静下心来。
要是自己爸妈知道他还能完整做完几张卷子,高低给他办个庆功宴。
假期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五一结束,高三生返校。
顾禹谦是个懂得拿捏分寸的人,担心学校里有人传闲话,上学途中并未和黎知晚同行。
总是离着七八米远的距离,吊儿郎当的走在她身后。
但每晚晚自习结束后,等一中学子尽数散尽,校园里陷入一片漆黑时,他都会上楼敲响十六班的门,轻声说一句:“黎知晚,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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