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路的蝼蚁死了,谁会在乎,谁会鸣冤?”
“也就是晚晚,心性太善良了,又太过理想主义。”
从初识到如今,仍旧至臻至纯。
这样的人,往往是世间权势的献祭者,若无人护她,死的或许都不如蝼蚁。
顾禹谦一想到黎知晚,心中思念欲甚,沉声道:“往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只能尽我所能,保她活着。”
程家之事,牵扯太多了,查是查不清楚的。
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程家背后的靠山是他外公苏老爷子。
即使想动程弘昌,顾家都得受他外公和苏家的掣肘。
如今也不知道程弘昌到底做了多少事,俞秋雨的死和他有没有关系,都查不出来。
周庭又和程弘昌走这么近。
水这么深,各家有各家的利益。
以程弘昌拉拢势力的野心,或许牵扯的不光是苏家,周氏,还有别的世家大族也不一定。
顾禹谦抚了抚发疼的眉心,轻声道:“先查查看。”
罗均的心态尽量平和下来,说道:“好的,顾总。”
*
大雪覆满京北城大街小巷的那一晚,沈彬被沈成焱叫回了沈氏老宅。
他将宋婉给的东西放在沈成焱的办公桌上:“爸,这个是我利用宋婉查的,照片视频都很清晰,若是以后程弘昌倒台了,想半路拉我们沈家下水,这些也足够威胁他。”
沈成焱接过东西,笑了一声,说:“儿子,你真以为以后倒台的是程弘昌?”
“不然呢?”沈彬坐在他对面,翘着腿:“您让我弄这些东西,不就是为了对付程弘昌么?”
“不是对付他,是为了更好的合作,相互掣肘而已。”
沈彬一怔:“您要跟他合作?”
沈成焱:“不止我,闻家也入了局。”
“我让你弄这些东西,一是为了让程弘昌行事有所忌惮,别到时候为了夺权,把我们沈家推出去当枪使。”
“二是因为你当年犯的那些错,证据都在程弘昌手里,闻平渊也知道这件事。如今闻平渊和程弘昌都有我们家的把柄,如今有了这些东西,也算我们三家公平合作,谁都别想轻易让对方出局。”
“儿子,今年过后,有好戏看了。”
沈彬手臂撑在桌上,声音不似平日里那般吊儿郎当:“什么好戏?”
沈成焱笑的意味悠长:“程弘昌这么多年远在江城,却处处受限。你说他隐忍了这么多年,会一直甘心屈于人下吗?”
沈彬面色凝重,前前后后把这些弯弯绕绕的局想了多久,才恍然大悟的站起身:“…爸,您不会和闻程两家结盟,逼着顾叔叔下台吧?”
“倒也不傻,还能猜出来这些。”沈成焱说道:“不过你少猜了一点,要顾明政倒台,单靠我们三家还不够,得苏老爷子搭好戏,请我们上去才行。”
沈彬心里惊了好几秒:“苏爷爷是顾叔叔的岳父,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女婿倒台?”
沈成焱喝了一口茶:“所以就得想办法,让苏老爷子推波助澜。这个就不用我们管,有程弘昌操心。”
沈彬坐下来,看着自己的父亲,语气很沉重:“爸,您到底为什么要针对顾叔叔?我记得您和他自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怎么要背后捅他刀子?”
沈成焱的表情僵了一瞬,靠在红木椅背上,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身不由己。”
“这些年你顾叔叔大权独揽,顾氏集团又在商界蒸蒸日上,导致了如今顾家一家独大。”
“顾家又和闻苏两家结了姻亲,地位不可动摇。如今顾明政一句话,别说程弘昌了,闻平渊都得乖乖听着。”
“我们这些人压抑太久了,闻平渊和程弘昌要权,我要利。所以你顾叔叔必须要倒台,他不倒,程弘昌和闻平渊就没有出头之日,我们沈家也没有垄断市场的机遇。”
“所以——”沈成焱抬手在太阳穴上按了几下:“怪就怪顾明政这些年锋芒太露了,都想除掉他。”
“在滔天的权势和利益面前,兄弟情义是再也廉价不过的东西。”
“你以为就我和他亲如兄弟吗?程弘昌和闻平渊哪个不是他挚友?闻平渊还是他妹夫呢。可儿子你看看,有谁心软了?”
“我和顾明政的现在,就是你和顾禹谦的未来。”
沈彬闻言,想反驳沈成焱的话,说他和顾禹谦永远不会有这一天。
不知道为何,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半晌后,只能干巴巴的说:“总有例外。”
沈成焱一笑,似是理解他此刻的心境:“年少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儿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能有如今的尊荣地位,靠的不是什么外在的兄弟感情,靠的是沈家根基深厚,富甲天下。”
“外面的人尊你敬你,是因为你背后有沈家。”
“沈家若是没了,那些你曾经不屑一顾的人,都会踩在你的身上。”
“包括顾禹谦。”
沈彬怔了许久,心里愈发沉重:“爸,天色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他刚走到门口,沈成焱就唤住他,问:“我之前收藏的好几幅字画怎么找不到了。”
“不止字画,连我桌上最喜爱的墨宝都不见了,你去把管家叫来,给我帮忙找找。”
沈彬回头看他,说:“别找了,我拿去送人了。”
沈成焱气的脸都黑了,指着他骂了几句:“我那些字画都是名家绝迹,全都是天价,你拿去送谁了?赶紧给我拿回来!”
沈彬看到他如此生气,反倒笑了笑,双手插兜,语调极为懒散:“爸,这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再说了,我这是送给喜欢的人,又不是外人。”
“您大方点,不就是几幅字画吗?您开个价,我赔您。”
沈成焱气的太阳穴发疼,却还是指着他:“你这臭小子,我说了天价,你拿什么赔!”
沈彬笑意更甚:“您这是气早了。”
“她以后还有很多年生日要过,我都打算从你这顺走字画,提前跟您打声招呼,别到时候气进医院了。
沈成焱气的把桌上文件摔向他:“你还打算把你老爹的书房搬空啊?”
沈彬表情正经的问:“可以么?”
第212章 “爸给你去提亲。”
沈成焱看着他半天顺不过来气,抚着胸口坐回椅子上:“这次又是看上公司哪个艺人了?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沈彬侧身看他,低声说:“不是艺人。”
沈成焱:“那是谁?”
沈彬叹了一口气,目光看向书房侧窗外的大雪,嗓音发沉:“跟您说了也没用,娶又娶不到。”
沈成焱笑说:“哪家小姑娘眼光这么高,连你都看不上?”
沈彬苦笑一声:“您还真当您儿子是个宝啊?谁都能喜欢我似的。”
“是不是宝不好说。”沈成焱站起身,走向他:“但就我儿子这长相,外面得招多少小姑娘喜欢。”
“你看上哪家姑娘了,大胆追,追上了爸给你去提亲。”
沈彬后退一步,有些感动的说:“爸,我原本还以为您要逼我联姻呢?原来您这么开明,害我担心了好几年。”
“爸,说认真的,我真的喜欢谁就能娶谁吗?”
“当然。”沈成焱说:“所有世家千金都可以,只要你喜欢,哪怕比咱们家的家世差点都没关系,爸给你做主。”
沈彬伸出拇指和食指合着比划了一下,说:“家世吧…是差了一点点,但我不介意。”
沈成焱:“哪家的小姑娘?他爸妈是谁?”
沈彬思考了近一分钟,想到黎知晚的家世。她那父母相当于没有,周家和闻家亦不是她容身之所。
干脆硬着头皮说:“她…无父无母,您看这样可以接受么?”
“无父无母?”沈成焱的脸色一沉:“谁能无父无母,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沈彬放下手,闷着声说:“…差不多吧。”
沈成焱气的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我在这诚心问你,你在这逗你爹玩呢?”
沈彬揉了下头:“我也是认真的。”
“她跟无父无母差不多。”
沈彬不方便说出黎知晚的名字,只好说:“算了,不跟您说了,本来就没影的事,您还非要问。”
“我走了。”
他说完后,就直接快速迈步从书房溜走了。
中式庄园的长廊外大雪纷纷,映衬着他孤寂的身影。
*
一月二十二号那日,大雪渐停,年前商业活动多,事务也多。顾禹谦从江城回来后,就只短暂的在圣和苑待了一天,然后就出发去了青城。
青城这几年市政府工程建设做的好,旅游业发展不错,经济前景势头正猛。顾氏在青城花了不少的心血,顾禹谦一直紧跟着这些项目进度,频繁亲自去青城给下面人开会。
他年前因为公务繁忙,陪黎知晚的时间很少,除了每日的视频电话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应酬上。
黎知晚也很体谅他的工作,没抱怨过一句,只是让他多注意身体,少喝些酒。
顾禹谦每次都会很乖的说:“都听晚晚的。”
两人分别在两个城市,各自忙碌。
二十三号下午,顾禹谦之前托人检验字画真伪的结果出来了。
工作人员将字画送回黎知晚手上,恭敬的说:“字画是真品,而且您手中这几幅字画市面上想买都买不到。建议您妥善收藏保管,以后若是遇到困难,想出售了,可以联系拍卖会。”
“这一幅字画天价难求,您一定要好好珍藏。”
黎知晚接过装着字画的礼盒,捧在手里,跟工作人员道了谢。
当天下午下班后,她小心翼翼的拿着那几幅字画和墨宝,打车去了沈氏集团。
到了沈氏集团一楼大厅时,前台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面熟,但还是婉拒道:“不好意思小姐,今日我们沈总有约,不见人。”
“如果您有急事的话,下次可以提前预约。”
“…好,谢谢。”黎知晚走远了几步。
她之前因为工作原因,加了胡煜的微信,索性站在大厅给他发了条微信【胡助理,您好。我有点事,方便帮我约沈总见一面吗?】
胡煜当时站在总裁办公室外面,听着里面徐徐传来的琵琶乐声,犹豫了一会儿,想到沈彬对黎知晚似乎还不错,回了她【黎记者稍等,我帮您问问沈总。】
黎知晚【好的,谢谢。】
第213章 讨厌死了。
胡煜轻轻敲了几下办公室的门,沈彬不耐烦的说了声:“进。”
胡煜走进去,就看到沈彬侧躺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左手懒散的撑着脑袋,右手摸着怀里一只白色的小兔子,垂下的耳朵是淡粉色的,煞是可爱。
沈彬的手捏着它毛绒绒的耳朵,抬眼看胡煜:“怎么了?又要开会?”
胡煜摇了摇头,说:“…不是,是黎记者联系我,说想跟您见一面。”
沈彬摸兔子的动作一顿:“她没说什么事?”
胡煜:“没有,但我问了前台,她应该就在楼下,您要见吗?”
沈彬沉默了几秒,听着琵琶舒缓的乐声。
年轻女孩穿着白色的刺绣旗袍,抱着琵琶,坐在办公室中央的椅子上,微垂着眉眼,修长的手指拨动在弦上。
她在这间顶层办公室里,从昨夜一直弹到现在,到如今手指都被琴弦磨出血来。
但沈彬始终没让她停。
就这么从昨夜一直弹到现在。
过了几分钟,沈彬轻声说:“让她进来吧。”
胡煜看了一眼坐在办公室弹琵琶的女孩,然后走出去给黎知晚回了条微信,让她上来。
女孩的手指从弦上离开,颤着声问:“您要来客人了,那我……”
沈彬头都没抬,说:“没让你停。”
“…好的,沈总。”女孩继续垂眼弹着琵琶。
乐声到达高潮的时候,黎知晚踏入了这间办公室。待看到里面弹琵琶的女孩时,并不想打扰他的雅兴。
她将带来的字画放在他面前的桌面上,站在他面前。
正准备开口说明来意时,沈彬却抬手拉住她的手腕,用了些力,将她拉着坐在他身旁:“有什么事,这首曲子听完了再说。”
黎知晚从他手里抽回手腕,坐的远了一些,目光时不时看向他怀里的小兔子。
养猫养狗倒是比较常见,养兔子倒是少见一些。
黎知晚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本身对琵琶就没有研究,她也听不出来曲子什么时候结束。
等了一会儿就有些不耐烦,不想耽搁时间,就主动开口:“沈总,我——”
沈彬状似不满的打断她:“我没名字么?”
天天沈总沈总的,听得他心烦。
黎知晚蹙了下眉,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不想节外生枝,只好改口道:“沈彬,上次生日你送我的礼物太贵重了,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物归原主,就给你送回来了,你要不要打开检查一下?”
沈彬气极反笑:“黎知晚,我送都送了,你现在给我还回来?”
“你真有礼貌。”
黎知晚:“……”
沈彬侧头看她,真挚的发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字画?”
黎知晚不太会骗人,注视着他:“我再喜欢也不能收,这些字画这么昂贵,你送我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沈彬挑眉:“谦哥吃醋了?”
黎知晚站起身,觉得和他讲不通道理似的,只好解释说:“那…那你送这些字画,你以后过生日,我出于礼貌,是不是还得回礼物?我们俩财力都不对等,我到时候怎么还你。”
沈彬一听是这个原因,轻笑了一声,说:“又不让你还。”
“我白送你,还不行么?”
黎知晚:“……”
好神经噢,这人。
她默了默,干脆说:“反正东西我已经还回来了,我走了。”
“回来。”沈彬唤住她。
黎知晚停住脚步,转身就看到他将怀里的小兔子放在沙发上,然后打开装着字画的黑色礼品盒,拿出一幅卷轴字画,问:“你真不要啊?”
黎知晚说:“不要。”
“好。”沈彬拿出打火机,划动了一下,橙色的火苗映在卷轴下方:“反正我也不喜欢字画,留着也没什么用,干脆烧了省地方。”
黎知晚本以为他是作势吓自己,却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烧。
火苗点燃黑色卷轴的时候,她以很快的速度跑过去,用手心攥紧卷轴,试图灭火。
火倒是很快熄灭了,但她的手心被烧的有些明显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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