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始的不平等,即注定永远不平等。
而这个女孩子给人的感觉是,无论她眼前站着多么位高权重、多么强悍恐怖的大人物,她都可以不卑不亢,应对自如。
陆谦看着祝夏,但笑不语。
不多时,贺连洲回来,陆谦遂离开。
Bella炎症痊愈,也已经消毒清洗过,陈绍和动物医院做好后续工作。
祝夏看看时间,快到22:30点了。
虽然在车上补了一觉,但仍然犯困。她抬起下巴望向贺连洲。
即便忙碌一整天,男人的眉眼疏冷,不见丝毫倦怠之色。
精力可真旺盛啊。
祝夏心里感慨,神色泰然:“你让我跟你到一个地方,我到了。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她的口吻公事公办,像是在问老板,我可以下班了吗?
贺连洲:“我让你和我到一个地方,可没说那个地方是动物医院。”
祝夏盯着他:“还要去哪里?”
贺连洲伸手,长指穿梭她被Bella弄乱的一缕头发,黑发顷刻被捋顺,指尖似有若无蹭过她的脸颊。
“我送你回去。”
祝夏微微愣了愣。
怎么感觉他如玉石敲击般的冷嗓透着一股难以察觉的戏谑……肯定是她的错觉。
天黑脑子容易搭错线。
祝夏和Bella告别。主人和她的宠物久别重逢,还没一个小时就又要分离。一人一狗都有些不舍。
“你有空可以去看它。”贺连洲漫不经心说。
祝夏问:“去哪里看?”
第47章 【你不欠我】
祝夏问:“去哪里看?”
“我的住所。”贺连洲答得风轻云淡。
祝夏知道他在浅水湾的顶级豪宅,多年前也去过一次。
她指尖揪了揪Bella干净柔软的毛发,不吭声。
贺连洲没在意,轻抬了抬下巴:“走吧。”
祝夏保持适当的距离跟在男人身后。
他驻足,她也停下脚步。
贺连洲静静看着她,眸色深不可测。
祝夏浅抿了下唇,提步跟上去,和他几乎同行。
回去坐的另一辆豪华轿车,开车的是司机师傅,祝夏坐在后座没看旁边的男人,脑袋靠着椅背又睡了一觉。
车子停下,她敏锐地睁眼醒来。
祝夏揉了揉眼睛,侧头正欲和贺连洲道谢告别,她尚未开口,就听他问:“不请我上去坐?”
低嗓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无端撩拨了几根心弦。
琴音旋律不是轻缓的舞曲,而是紧张的号角
在阒寂的夜里,像某种讯号。
祝夏不按常理出牌,她慢声说:“等我搬家之后吧。”
等我搬离漾日居,再请你到漾日居坐。
反正我请了,地点是不是我家无所谓。
贺连洲闻言,轻笑了起来。
祝夏呆了一瞬,他的这个笑容很轻松,和记忆深处的某个时刻很像。
他一轻松,反而搞得她有些不自在了。
祝夏咽了口津水,态度和善:“今晚的事情谢谢你。”
贺连洲掀起眼帘,黑眸注视着她,嗓音平缓,言语却耐人寻味。
“哪一件事。”
祝夏几乎立即就明白了他暗指的是何事。
——在车里,与她十指相缠。
那滚烫、强硬、有力的触觉让人不容忽视,难以忘记。
祝夏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没有回答他:“太晚了,路上平安。”
“祝夏。”
贺连洲漫不经心地停顿,祝夏关车门前回头看他,“怎么了?”
“你不欠我,不用愧疚。”
男人的声音低沉,随着风送到祝夏耳边,让她听清每一个字。
祝夏一怔,搭在车门的手指轻轻抽动。
她没应话,缄默着往里走。又一次心不在焉地乘电梯,庆幸的是这回身上没有他的衣服了。
祝夏坐在玄关处换鞋,啪嗒一声,室内的灯光亮了起来。
她趴在沙发窝,面孔埋进柔软的抱枕里,堵着喉咙的一口气这才出来,可心跳竟然剧烈起来。
她都没有道歉,他怎么就原谅她了!
搞得她越来越可恶了。
手机铃声响起,过了好一会儿,在即将挂断时她才慢吞吞拿起来看。
显示【李柏泽】。
祝夏登时稳住心神,划过接听,清清嗓子‘喂’了声。
“李柏泽。”电话那头报姓名确认。
祝夏盘腿坐起来,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大碍。”李柏泽说。
从贺连洲那一句‘活着回去’,祝夏能隐约猜到会有皮外伤,她大致问了下情况,伤势不严重,李柏泽正在处理。
“郑天佑被抓了,时间在你来到港区前两天。”李柏泽娓娓道来,“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抓,涉及什么罪名,密不透风,完全查不到。我多加打探一下,反而被警告了。”
祝夏了然:“现在不能追问下去,里面的水头比预想的要深,牵扯进去对我们没有好处。”
李柏泽‘嗯’了声,又继续道:“一直有人想动郑天佑,但不知道何缘故,拖着没动手。”
时间线拉那么长,这位布局的人城府和背景绝对深,行事也绝对够狠。
祝夏沉吟片刻,问:“商洵对你动的手吗?”
李柏泽犹豫了会儿,才答:“算是。但不是因为郑天佑的事情。”
“那是......”祝夏有点意外。
李柏泽:“周茉你知道吧?”
怎么都问周茉?祝夏心中疑惑,面上点头:“知道。”
“我之前调查过她家,揭露过一些丑闻。”李柏泽述说。
祝夏懂了。
寻仇。
商洵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哄茉莉公主开心,特地对李柏泽下手。
两人谈论许久,祝夏最后跟李柏泽说跟林嘉月报个平安及叫他有事找自己就挂断电话。
今晚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纷至沓来。祝夏感觉全身205根骨头、每一块细胞都无比疲惫,她决定泡个澡,舒舒服服地慰劳一下自己。
点燃一烛香薰,放着惬意的音乐。祝夏泡在满是泡泡的浴缸里,缓缓阖上眼。
按理来说,太过于疲累是不宜泡澡的。因为很容易出事,尤其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祝夏擦干手指,抻臂去够手机,玩小游戏打发时间。她先去玩了斗地主、扫雷、麻将,又转回来去玩植物大战僵尸。玩腻了刷刷动态、新闻热点。
【钢琴天才‘茉莉公主’周茉即将在港区举办首场个人音乐会!】
她点进去,刚浏览了个开头,手机屏幕陡然弹出新的来电。
深更半夜,除了那个男人,也没有谁会来打搅她。
饶是如此,祝夏心头还是惊了下。
两个小时前,在Pets Central动物医院,她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不是很情愿,但也不是很抗拒。
祝夏心平气和地准备挂断,脑海遽然响起他那句‘你不欠我,不用愧疚’。纠结半晌,还是接听了。
她点免提,把音量调到最大,看着手机屏幕正在显示的通话中,礼貌问候:“你好。”
电话那头却陷入诡异的沉默。
良久没听到动静,祝夏迟疑道:“贺连洲?”
三秒之后,男人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出来,低沉磁性里是掩不住的暗哑:“在做什么。”
祝夏不答,而是径直问:“大晚上有事吗?”
她发音强调了‘大晚上’,察言观色的男人肯定听得出来。可他又短暂地默了默。
祝夏脚有点僵麻,她动了动,水流涌动,波浪的细微音响回荡在浴室。
“你在泡澡。”贺连洲兀自下结论,嗓音清晰犹如在耳边说话。
祝夏条件反射地环顾四周,确保无人后,镇定道:“洗澡吃饭睡觉,人之常情,有什么稀奇的。”
“祝夏。”
“嗯?”祝夏等着他下文。
“你舒服的时候声音不一样。”
第48章 【诱惑】
浴室充盈着蜡烛香薰和沐浴香氛的味道,浴缸正对的是淋浴间,以玻璃墙隔开。
灯光下,可见玻璃上吸附的水汽,形成湿漉漉的水痕。
祝夏泡进浴缸,手臂搭在浴缸边沿,下巴垫着胳膊,体温上升脸微热,舒畅地眯了眯眼。她一手捏着手机通话,另一手,纤长手指在瓷白浴缸沿轻点。
听清贺连洲的话,祝夏的手指霎时顿住,眼睛猛地睁开。
什么叫她舒服的时候声音不一样?!
怎么有人能风轻云淡说污言秽语?
祝夏不是不经人事的女孩子,相反,她曾经跟贺连洲太经人事了。
即便他语气一本正经,她仍能立刻领悟他话里的深意。
祝夏吓得险些挂掉通话,但转念一想,又觉倘若她落荒而逃,不就是正合了他的意?
她没挂,修剪圆润又整齐的指甲敲了敲手机边缘。
电话那头的罪魁祸首呼吸的频率没有一点变化,好似强劲的台风拂过他身边,都会自动安分下来,静止成普通气体。
即使看不见他,隔着冰冷屏幕,也能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平静下来。
祝夏一言不发,脑中不可遏制地浮现昏暗车内,男人那极富侵略性的幽深黑眸。
贺连洲有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亦有成熟男人的荷尔蒙。他若想让人想入非非,只需轻飘飘的一个眼神。
同时,他又是冷淡疏离的,若想让人吃斋参禅,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兼具性张力的欲感和禁欲的冷感……跟他手给人的感觉很像。
极具诱惑。
一直没听到祝夏的声音,贺连洲低声询问:“怎么不说话了?”
祝夏的思绪一瞬间像蒸汽一样悄然消失殆尽,她咳了两声,特意加粗声音:“干嘛。”
贺连洲听着她故作的嗓子,轻笑了一声,开口,声音却清淡无波:
“你经常在泡澡的时候接电话?”
除了你,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祝夏树起坚固的防备心,态度强硬起来:“我现在不方便,你有事赶紧说。”
贺连洲指骨分明长指旋转了下手里的钢笔,言明来意:“你钢笔在我这里。”
“钢笔?”祝夏一愣,“不小心掉你车上了吗?”
不应该。
一整个晚上她都没有掏出过钢笔。
“我故意拿走的。”男人话说得慢条斯理,仿佛理所当然。
祝夏:“......”
贺连洲嗓音低沉磁缓,说:“改天一起吃个饭。”
“我能说不吗?”祝夏问。
贺连洲反问:“你会吗。”
选择权又一次抛到她手上。
祝夏沉吟了片刻后说:“Bella在吗?”
“你是跟狗共进晚餐?”贺连洲说。
祝夏明白她多此一问了,但又有点沮丧,仿佛Bella是她的私有狗,现在却被人横刀夺爱。
若是旁人倒也好处理,偏偏是贺连洲。
半晌,她慢慢开口:“我报警。”
“不予受理。”贺连洲斩钉截铁,声音淡得听不出情绪,“改天见。”
切断通话前,他漫不经心跟她道了句粤语:“早唞。”
晚安。
祝夏呼吸忽地一轻,她趴在浴缸边沿,双手无力下垂,思绪纷飞。
粤语保留了很多古汉语的语法和用词,听起来会有特别的韵味。而贺连洲的声音原先就极其悦耳,再配上语言,更是锦上添花。
粤语的早上好是早晨,晚安是早唞。她起初接触时还记得疑惑,晚安为什么有个早。
可能这就是语言文化博大精深吧。
之前在Lady M买的士多啤梨海绵蛋糕,士多啤梨其实是草莓,只不过霉字不吉利,所以改成英文strowberry的音译。
她粤语水平不高,但那些有意思的会记得比较清楚,例如挪嚟衰、无得弹、缩骨仔等等。
祝夏端详地面深红色的地毯,若有所思。
行一步,睇一步。
她眼尾轻轻一翘,结束泡澡从浴缸出来,套上睡袍系上腰带。
关灯,一头栽进被窝里,没多久就睡着了。
祝夏这一觉睡得极好,醒过来时一看时间是上午十点,她下午才需要去医院,又躺在床上直到肚子饿,吃午饭才起来。
吃完午饭,祝夏进了琴房。窗帘拉开,热烈阳光洒在大理石地板上,她站在窗前遥望远处蔚蓝天际和小区的湖水、绿化带……有一瞬间仿佛看见了秋天的京城。
祝夏眨眨眼,摸过手机翻看时间,定下中秋回京城的机票。
恰好WhatsApp游风发来图片和文字,说是收到了她寄过去的粽子,港区粽子不错,然后得寸进尺催促她寄京城的……养女防饿。
祝夏随手回了他一个“记得打钱”的表情包,指腹无意识划着屏幕,突然看到一条微信讯息。
宋成煜:「夏夏,预计何时回来,我去接你」
祝夏:「不用,你工作忙,我自己可以」
郑天佑的事情暂时搁浅,港区就没必要继续待下去了。也许该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回京城安营扎寨了。
出门前,她回头看了眼浴室的方向。
诱惑……这种程度的诱惑,动摇不了她。
-
港仁医院,医护人员步履匆匆,病房和各室能听到医生和护士的交谈。
“洗伤口要注意三件事,首先是由内洗至外,第二伤口以外一寸地方都要洗,第三,棉花只用一次,洗完便扔掉。”
“钾低会是怎么样的?钾对人体的肌肉功能以及心脏的跳动是很重要的。钾低会令人心跳混乱,严重的还会有生命危险。”
……
祝夏结束一场手术,难得有空闲时间,她在护士站和护士长佘怡交谈患者情况。
佘怡热情款待:“帝苑饼店的蝴蝶酥四味混合,尖沙咀店要排队才能买到,港城站 IFC也有分店不过那比较远我就没去。”
祝夏:“听说这是港区蝴蝶酥天花板?”
佘怡笑道:“食物各人各味,好不好吃因人而异。”
祝夏赞同地点头。口袋手机震动,她拿出来看,是宋成煜回她说他派人去接她。
祝夏唇间咬着块酥饼,打字回了个「好」。
想了想,又给贺连洲发去消息。
「你什么时候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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