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月饼,等她回去再寄吧。
苏微雯今天依旧没来医院,祝夏漫步在走廊上查看电子版病历,前方扑遛遛跑来一小团。
团子霍地抱住她的双腿,柔软的触觉让祝夏低头看去,Farah正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望着她。
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白里透红,娇嫩细腻。
“祝医生。”蒋安屿将西装纽扣系好,走到祝夏面前,礼貌打招呼。
祝夏抬眼看他,“蒋先生。”
蒋安屿脑海闪过一个庆幸的念头——
还好这次没有让孩子乱跑,不然被逮到就惨了。
蒋安屿说:“贺老板今天忙着开会就没有来。”
祝夏不解。
为什么要跟她解释?
她明明没有问贺连洲。
“祝医生和贺老板很有缘呢,在伦敦认识,又在港区遇到。”蒋安屿话说得滴水不漏,表情也没有任何异常,就像是随口闲聊。
祝夏敏锐察觉到其中的试探,抿唇浅笑:“我跟蒋先生和Farah也很有缘。”
“姐姐~”Farah小胖手揪着祝夏的白大褂,稚嫩的声音软得能挤出水来。
“Farah,怎么了?”祝夏心都化了,柔声轻问。
“抱~”Farah朝祝夏展开双臂,咯咯笑起来。
“Farah,姐姐在工作,不能抱,爹地抱。”蒋安屿抱起Farah,臂弯稳稳托住她,又转眼对祝夏说,“祝医生,不好意思啊。”
“没事。”祝夏微微笑,问:“带Farah来检查身体的?”
蒋安屿点头:“苏医生不在,其他人我不太放心。”
看得出来他只相信苏微雯。
祝夏嘴角漾起礼节性笑意,不打算多言。
“安屿。”苍老浑厚的声音突地从身后传来,祝夏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果然,一转身便看见西装革履的白渊院长眉开眼笑走来,从脸上的褶子和笑容亲近程度能瞧出来他心情舒畅。
“院长。”祝夏略微低眉。
“白院长。”蒋安屿儒雅而笑。
“Sumer,你也在。”白渊看看祝夏,又看看蒋安屿,“认识?”
“几面之缘。”蒋安屿抱着蒋昭,姿态谦逊得体,“应该算是认识。”
“那就不用我给你们介绍了吧。”白渊笑笑,还是说,“蒋大律师和我们外科Dr.祝。”
医患关系愈来愈紧张,医生和律师打好关系挺重要。
祝夏和蒋安屿都看出了白渊的意图,声色不动地附和几句。
一位穿着深蓝色西装的魁梧男人走过来,在蒋安屿耳边说了什么,蒋安屿脸色微变。
稍纵即逝的变化,祝夏捕捉到了。
蒋安屿再度切换让人挑不出毛病、尽显精英风范的笑容:“抱歉,出门太久,家里人挂念,我先带Farah回去了。改日再请白院长和祝医生到茶楼喝茶。”
蒋安屿的步伐仍然平稳,从容不迫得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
祝夏恍惚地眨了下眼,听到身边的白渊院长慢条斯理开口:
“安屿也不容易,自己一个人抚养Farah。”
单亲爸爸?
“他太太呢?”祝夏侧了侧头。
“他太太三年前去世了。”白渊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言语简洁又语重深长,“开颅手术,术后并发症。”
虽说最后还是没有痊愈,但白渊做的手术,短暂延长了患者的生命。
蒋安屿对白渊心存感激,苏微雯的医疗官司很难打,白渊惜才不会放弃任何一位医生,遂请蒋安屿帮忙。
蒋安屿在律政界地位颇高,赢官司于他而言并不难。
白渊陪祝夏走了一段路,到病房,她跟院长道别,全身心投进工作里。
下午两点,WhatsApp弹出林嘉月的消息,说晚上来医院接她去玩。
祝夏回了个冇问题。
下午四点有场紧急手术,耽搁了些时间,祝夏从手术室出来,已经差不多七点。
她行动力强,交代完工作,换衣服,走出医院大楼。
坐在车里的林嘉月瞧见祝夏的身影,推门下车,走过去。
“Sumer。”
“Moon。”祝夏问,“等久了吧?”
“是啊,等了十分钟呢!”
林嘉月靠近祝夏些,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轻轻一碰,移开。
祝夏笑了笑,腰上突然被掐一把,“干嘛呢?”
“祝大医生,小腰挺细。”林嘉月笑眯眯说。
祝夏习以为常,笑道:“嘴甜是记者的必修课。”
“来来来,试试我的新车。”林嘉月招呼祝夏上车。
祝夏坐进副驾驶座,手掌摁了摁座椅,“很舒服。”
林嘉月挑了挑细眉,“适合睡觉吧?”
手机响起来,祝夏的心脏莫名一顿,愣了一下才拿出来看,来电显示李柏泽的小助理。
“祝医生,你现在能到一趟击剑俱乐部吗?李总失踪了!”
第43章 【红绿灯】
李柏泽的私人侦探公司总部在新加坡,在港区没有专门成立分部,而是潜藏在击剑俱乐部里。
祝夏跟林嘉月说李柏泽出事了,先去俱乐部。
“具体什么事情,好端端怎么会失踪?”林嘉月神色慌张,开车的手脚却依旧稳稳妥妥。
“暂时还未知,他助理说他已经两天没去俱乐部了,电话联系打不通,家里按铃没有人。”
“该不会是之前招惹的仇人吧?”林嘉月说。私人侦探调查的内容基本都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容易招恨。
祝夏蹙眉查阅和李柏泽的聊天记录,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城市灯光霎时亮起,街道上车水马龙,璀璨霓虹灯折进车内,洒在祝夏脸颊,给她镀上一层薄薄的光亮。
前方红灯,车子停在公路,微凉的晚风穿过半开的车窗飘进来,祝夏抬手,屈指蹭了蹭鼻子。
她侧过脑袋往外看去,忽瞧一辆熟悉的墨黑色商务迈巴赫。
那车比寻常的豪华轿车要长而宽,即便她现在看不到车牌号,仍能一眼认出是谁的车子。
路口红灯在倒计时。
迈巴赫后座的防弹车窗降下,贺连洲签完合同,缓缓转过头。
隔着淡薄的夜色,那双深邃的黑眸再度撞进了祝夏的眼里。
双方的目光在空中十分短暂地交汇三秒。
红灯变绿灯。
滞留的车子重新启动,祝夏不着痕迹地转回脸,没再去看另一辆车子,也没再看车内坐着的人。
前面开车的蔡叔注意到贺连洲的视线,瞟一眼过去,只能看见精致的侧脸和慢慢上升的车窗。
蔡叔望了眼后视镜,后座男人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波澜。
气息亦风波不动。
蔡叔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两个优秀的人变得更优秀,亲眼目睹他们初遇、相识、相知、相恋、分手。
即便明白祝夏是个理智坚韧的女孩子,也见识过她的狠心。
但还是忍不住为她动容。
他都如此,更遑论贺连洲。
-
“不是说新车有异味吗,怎么把车窗关了?”林嘉月眼角余光瞄向祝夏。
“有风吹来,烦。”祝夏说着,声音倒听不出任何消极情绪。
林嘉月只以为李柏泽的事情让她心烦意乱了,“冷吗,调下空调。”
“好。”祝夏没动作,继续低头看手机。
她怀疑李柏泽自己偷摸去调查商家,被发现了才失踪的。
不然以李柏泽的能力,平常人想动他很难做得到如此悄无声息。
祝夏点开商洵发来的消息,最新一条是今晚他在EVG会所组局,问她去不去。
祝夏迅速打字:「去」
一个小时后,车子平稳停在俱乐部停车场,两人疾步走进去。
击剑俱乐部拥有一流的场馆设施,超一整层很大,练习场宽敞明亮,广受各阶层人士的喜爱。
晚上人流量大,祝夏没来过俱乐部,由林嘉月领路。她们直接走到李柏泽的私人办公室。
助理小C已然等候多时,见着她们焦急上前:“林小姐,祝医生。”
“办公室门开开。”祝夏说。
“好的,祝医生。”
李柏泽的工作尤其看重保密性,小C不一定全知道,她还有工作要忙,打开办公室的门后,祝夏就叫小C去忙了。
办公室面积不大,布局简约,一张办公桌,一面档案墙,以及用来小憩的足以容纳成年男性的沙发。
林嘉月搜档案墙,祝夏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把电子文件和浏览器页面及聊天app浏览一遍。
“没什么发现。”林嘉月瘫坐在沙发里,唉声叹气,“人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啊。”
记者对新闻的敏感性,她其实有点想做报道,但看祝夏的神情,能猜出来事情不简单。
李柏泽和祝夏是林嘉月牵线认识的,他们两个查郑天佑并没有隐瞒她。
搞事业铁三角坚不可摧。
就是……未成稿的新闻报告直接夭折。
祝夏专心致志看着电脑屏幕,漆黑眼眸倒映着屏幕上的一张照片。
看起来像是在某个停车场拍的,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把一个身躯瘦弱的男子摁在地上,因暗淡无光,瞧不太清模样。
李柏泽出事和郑天佑,二者的联结就像一只死扣,越缠越紧。
祝夏放大图片,又缩小,终于看清跪在地上狼狈不堪,额头磕出血的男子是谁。
——郑天佑。
李柏泽查到郑天佑了!
祝夏心尖一颤,不断点击手里的鼠标,神速把整件事情理清楚。
但可惜,对方相当谨慎,除去当面聊的讯息外,只有那张照片。
林嘉月看看祝夏的脸。面容干干净净,眉眼清越,无论从皮相看还是骨相看,都是极为好看。刚认识的时候她并不爱笑,周围的同学对她印象不错,成绩优异又有教养,不少人喜欢她。
这么一个女孩子,怎么就会被人用来挡灾消难呢?
宋成煜经常给祝夏打电话,偶尔飞去看她,林嘉月也是认识的。
她还跟他说过做人不能太离谱。
幸好宋成煜有良心,知道关心祝夏,不是把祝夏当工具人。
不过她也摸不透这位京圈贵公子的心思。
“李柏泽会不会回新加坡了,有问过那边的人吗?”林嘉月回过神来,问祝夏。
“这边事情没有解决,他不会回去“”的。”祝夏冷静回答,她了解李柏泽的为人处事和职业道德。
“怎么样,有发现吗?”林嘉月又问。
“有张照片。”祝夏说,“你过来看看。”
林嘉月从沙发爬起来,走到办公桌边,下巴挨着祝夏的肩膀,眼睛看向电脑屏幕,忽然开口:“啊,这个车我前不久刚见过。”
祝夏歪头看她。
“电视台前几天来了一位外号茉莉公主的钢琴家,茉莉公主结束采访后,有数辆车来接她,排场可大可热闹了,都上娱记新闻了。”
林嘉月继而述说:“一众豪车里最嚣张跋扈的就是这辆车,茉莉公主上的也是这辆车。大家恍然大悟原来豪车出行是为了讨茉莉公主欢心。”
祝夏问:“接她的人是谁?”
第44章 【夏天,心跳】
“这个人你也认识。”
林嘉月说:“商洵,他最近在追茉莉公主。”
祝夏沉吟片刻后说:“茉莉公主是指周茉吗?”
林嘉月点头:“对,你跟她很熟吗?”
熟倒不是很熟。
在纽约和周茉见过一两面,但也仅限于“见过”。
祝夏看看时间,商洵说的时间要到了,她问林嘉月要一块去会所吗,林嘉月说不了她回老宅找爹地。
林嘉月开车把祝夏送到EVG会所,叮嘱她有事随时喊自己,祝夏笑笑应“OK”。
乘坐电梯到三楼,踩着地上吸声的厚地毯还没到包厢,拐角处有个落拓挺拔的身影倚靠墙面,听到动静,轻撩眼帘看向她。
男人逆着光,五官轮廓隐在暗处,像是不可摧毁的远山,辨不明神情。唯有那幽黑的眸子投射的目光如有实质,分外清晰地压在祝夏身上。
祝夏愣怔了几秒,正欲跟贺连洲擦身而过。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他蓦地抓住。
男人的手宽厚,攥着她纤细手腕,拢紧一圈绰绰有余。
祝夏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粗糙不平。那是她留在他身上的一道伤疤。
祝夏的指尖震颤一瞬,呼吸也轻微颤抖了下,她霍然抬起头来。
“贺连洲——”
天花板的灯光晕染朦胧,她又一次撞进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
“跟我去一个地方。”他说。
祝夏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祝夏知道跟贺连洲装不认识是不可能的了。
谁家陌生人会在这里拦截女孩子。
那不是变态吗。
沉默片刻,祝夏说:“我答应了商少爷参加他组的局,不能缺席。”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邀请更不能拒绝。”贺连洲攥着她手腕的力气使重了些。
祝夏想抽出自己的手,挣扎几番,没挣脱出他的掌控。
这是哪门子的邀请,分明是劫持。
跟上回抢她烟的强盗行为一样恶劣。
手腕的细微痛楚迫使祝夏愈加冷静。她看向他,毫无惧意道:“想过了,但我还是拒绝。”
贺连洲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卸掉部分,就在祝夏即将挣脱开时,她听到他平静地说:“你在找李柏泽?”
祝夏一下子顿住。
她望着他沉如雾霭的黑眸,浓密的长睫上下煽动。
一秒、两秒。
“别太远,我明天还要去医院。”她说。
祝夏摸不透贺连洲要带自己去哪里。
他始终没有松开她的手腕,拽着她从三楼到地下停车场。祝夏偶尔低头看看他包裹着长腿的西装裤,偶尔抬头望望他黑头发的后脑勺。
停车场,蔡叔等候着,看见他们亲密的举动并不觉得意外,只恭敬地喊了声:“少爷,祝医生。”
祝夏礼貌跟蔡叔打招呼。
贺连洲拉开车门,把她塞进去。
祝夏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坐进去了。陷入柔软舒适的座椅,脑子还有点懵。
贺连洲一手拄着椅背,毫无征兆地俯身入车内。
祝夏下意识躲避,后脑勺紧紧贴着真皮椅背,屏住呼吸。
两人的距离不过分寸,男人灼热的气息经过空气稀释之后,轻飘飘覆上她脸,祝夏眼都来不及眨,便听耳畔刷啦一记安全带的声音,再听一声“咯”,她被安全带套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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