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连洲修长手指勾住她书包肩带,不疾不徐地把人拽到身边。
第40章 【戒指】
朦胧的钟声萦绕在耳畔,久久未散。
祝夏迎上贺连洲洇着若有似无笑意的漆黑眼眸,愣了愣。
他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男人个子高挑,身材比例优越,漫不经心地往那一站,像大屏幕里走出来的男模,但又比男模多了疏冷的贵气和高不可攀。
祝夏瞥了眼贺连洲勾住自己书包的手,还没探个明白,人已经到他跟前了。
两人胳膊贴上的一瞬间,干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捕获。
祝夏怔然抬头。
贺连洲轻垂眼皮,与她目光相接。
“怎么来的?”
他的声音浸染着夜色的浓郁,消弱了冷感,徒添温意。
祝夏仿佛坠入一场听觉盛宴,长睫眨了下,才答:“搭地铁District线到Westminster站下车。”
她漆黑剔透的眼珠子转动,视线停在栏杆上两人轻轻挨在一起的手臂。
须臾,视线移开,瞥见一如既往完美漂亮的左手。
“看什么。”贺连洲的目光仍然停在她脸上,唇角微抬,明知故问。
祝夏问:“你的戒指呢?”
难不成销毁证物了?
贺连洲食指慢条斯理地插入她虚握的右手,迫使她白皙的手指向上折起,展露掌心。
有点痒。
有点烫。
还有点其他东西。
祝夏侧目看过去时,以上的感觉已经跟随温柔晚风飘走,只余微凉坚硬的触觉。
掌心闪烁着细碎光芒的物品。
正是那枚消失的戒指。
“这个?”贺连洲好整以暇地问她,嗓音溢出难以察觉的笑意。
祝夏“嗯”了声,拎起它研究一番,眉眼轻弯,直接问:“你戴它有什么含义吗?”
“设计师随手塞的。”贺连洲轻描淡写道,“无名作品。”
那就是没有任何含义。
戒指样式虽说简单,但细究还是能看出其做工精巧、设计巧夺,属于上乘珠宝首饰。
从设计到成品肯定花费了大量时间精力。
无名吗?
不过以贺连洲的身份背景,的确会有人随手把昂贵的珠宝塞给他。
钟声又一次敲响,泰晤士河水波潋滟,晚风吹动女孩子乌黑的长发,几缕发梢随风扬起,飘向她身边的年轻人,拂过栏杆上他们不知何时贴在一块的手背。
祝夏眸光如水般流动,盯着戒指反反复复琢磨半天,蓦地开口:“贺连洲。”
相识五个月,祝夏明白鲜少有人敢直呼贺连洲的名字。
大多数人会尊称他一句贺少爷、贺先生、贺总、贺生。
商洵这些认识多年、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会叫他贺老板。
既不失尊敬,又显现亲昵。
祝夏也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缘故,总是连名带姓称呼他。
可能是反骨,想与众不同,也可能是单纯觉得他名字好听。
听到她叫自己,贺连洲微微眯了眯眼,拖腔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祝夏举起戒指,满脸认真地跟他说:“这是一位很厉害的珠宝设计师。”
贺连洲看着她一会儿,倏地笑了。
“Blazing summer and dazzling you。”
祝夏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设计师设计这枚戒指的理念。”贺连洲垂眸注视她,平静地重复一遍。
“Blazing summer and dazzling you。”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娓娓动人,攫取祝夏所有思绪。
“炽热的夏天和耀眼的你?”
说完,她摇摇头,感觉这个翻译太直白了。
贺连洲幽黑的眼瞳倒映着女孩子白净的面容,他没作声,嘴角缓缓上扬。
随着时间的推移,温度降低,风变得越来越冷。
祝夏披着贺连洲的外套,裹紧自己,还是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
“阿嚏!”
赵晔正在跟祝夏汇报参加音乐节患者的情况,猛地打喷嚏,难堪又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下班回去吃点药,别发烧了。”祝夏叫他把各项检查报告给她。
赵晔乖巧道:“好,我会的……报告没问题,患者父母也同意,是不是就可以出院了?”
祝夏低睫浏览,全都过一遍,确保不会出意外:“可以。”
赵晔隔着口罩揉了揉鼻子,听到她的话,精神瞬间抖擞。
“那我去通知患者和家属!”
祝夏没问题。
办公室门口有人敲门,是一对年轻的夫妻。
“张太太,张先生。”
“祝医生,怎么会这样?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们给他做过全方位的检查,根本没有任何天生疾病。”张先生握着太太的手,皱紧眉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会不会检查错了啊?我们儿子根本没有先天性心脏病。”
“先天性心脏病在婴儿出生时是无法马上检查出来。”祝夏声音清晰,语速平稳,“而是当婴儿离开母体,整个系统转变了,一两天之后如若婴儿无法适应,我们才会发觉。”
“怪不得孩子出生四天体重减轻了,原来是心脏病。”张太太双眼微红,语气悔恨,早知道那时候就到孩子到医院了。
祝夏看出她的想法,尽可能减少她心里的愧疚感,“婴儿出生后有生理性减轻,三至四天内体重减轻百分之五至十是很正常的。”
祝夏跟他们阐述患者的病情,后续的治疗方法,耐心回答他们的问题……
忙碌一上午,中午苏微雯和肖纪谚叫她去食堂吃饭。
三人围着桌子坐,苏微雯专心干饭,祝夏和肖纪谚偶尔提到她,她回话,连头也没抬。
直到佘怡护士长带来饼干,苏微雯才神采奕奕地抬起脸。
三张私人艺术博物馆展览票,佘怡和丈夫儿子去看了,亲子活动很愉快,也学到了很多知识。她特地买珍妮小熊曲奇饼干感谢他们。
是经典的四味奶油曲奇,牛油花、咖啡花、脆牛油、提子燕麦。
“护士长,不用那么见外,票是Sumer的,我们都没时间去,你去了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没有浪费票。”苏微雯往嘴里塞咖啡花味道的饼干,声音含糊。
其余三人忍俊不禁。
嘴上说不用,实际吃得最欢。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苏微雯拿出来看了眼,附在耳边接听,脸色逐渐沉重。
第41章 【香江玄学】
祝夏耷拉眼皮,慢悠悠地给李柏泽发消息。
李柏泽:「查过其他人了,目前就郑天佑最有可能是你要找的人。商家真的不能查吗?」
李柏泽:「我之前也查过不少世家大族。」
祝夏:「查不了。」
祝夏:「商家不是普通的世家大族。」
上流圈子的人心狠手毒,没几个好东西。
商洵表面看起来好说话,可一旦触及他的利益,他绝对不会手软。
不止李柏泽想不到会查到商家,祝夏也没料到。
她只是想找到算命先生,澄清挡灾避煞、化险为夷的荒谬言论。
哪成想会那么麻烦。
香江玄学……
祝夏陷入沉思。
“哮喘病人是不能接触有毛的东西,不管是毛衣还是毛玩具都不能碰。”
苏微雯神色凝重,咬着牙齿说。
“不要让她进食生冷的食品,有时间让她做适量的运动。我跟你说多少遍了,你哪次记住了?”
祝夏撩撩眼皮看向苏微雯,颇感意外。
除去干饭,苏微雯向来温柔娴雅,很少见她生气。
苏微雯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惊吓到他们了,朝他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后,边打电话边起身往外面走。
祝夏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肖纪谚习以为常,还有心思问祝夏:“一个人神智不清,胡乱说话是不是有精神病?”
祝夏收敛视线,缓声述说:“很难说,病人的内科出现问题,例如血糖低、氧饱和量低,或者是电解质有问题,也可能会有神智不清的情况。”
她信手拈来的回答让肖纪谚略显诧异。
人与人之间来往最重要的是懂分寸,祝夏没有询问苏微雯的私事,亦没有跟肖纪谚解释为何她一个外科医生会懂内科。
下午三点,阳光透过窗帘洒落进办公室,照亮空中漂浮的尘埃。
没有门诊,祝夏得空研究病人的手术方案。
敲门声响起,胡茜欣走进来,姿态恭敬不拘谨。
说是苏微雯临时有事请假离开医院,七号病房的病人抽筋个不停叫她帮忙去看。
祝夏之前处理过一次,对这个病人情况也了解,即刻赶去病房。
一进病房就看见黎家逸用医疗布料塞住病人的嘴巴,他的右手上有一道牙印,显然是被病人咬出血了。
“祝医生!”
祝夏皱眉,几步过去从黎家逸手中接过患者。
将缠有纱布的压舌板置于患者的上下牙齿之间,调整卧姿、确保口腔有无异物……她的动作有条不紊,没多久,患者停止抽搐。
胡茜欣负责后续跟进,祝夏叫黎家逸到走廊安静的一块区域,先关心一句:
“手怎么样?”
“还能拿手术刀,不是很疼。”黎家逸笑得没心没肺,甚至还有些喜悦。
他等着祝夏夸他及时稳住了病人。
然而,祝夏面容沉静,嗓音平缓,不留余地地把他做错的地方指出来。
“抽筋的病人随时会呕吐,如果你用东西塞住他的嘴巴,他的呕吐物会倒流,轻则引起肺炎,严重的会令他没命。”
黎家逸的笑容瞬间僵硬,一点也笑不出来。
“还有你把手给他咬,倘若他有传染病,你已经出事了。”
黎家逸脑袋低下来:“这些我都知道,就是……就是情况比较紧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一时不小心而已,用得着这么严肃吗?
祝夏说完后,叫他去包扎处理下伤口。
太阳西落,渐渐消失在地平线,夜幕泼墨般漆黑,城市高楼大厦和霓虹灯光交相辉映。
祝夏回到漾日居,吃完饭,她坐在书房里,电脑一开,在浏览器搜索澳城商家。
商家如今的话事人是商洵的双胞胎姐姐商乔。
商鲲集团主要是她在打理。
网上关于商家大多是商洵的桃色绯闻,没什么好看的。
祝夏关掉页面,打开邮件,开始处理信息。
等弄完,她伸了个懒腰,身躯懒软地往椅背靠,解锁手机。
上次聚之后,她跟商洵交换了联系方式,他给她发来消息,问她来不来玩。
祝夏无视他的消息,转而去回林嘉月的讯息。
林嘉月:「猜猜我转到财经频道的第一个采访对象是谁?」
林嘉月:「快猜!快猜!」
祝夏:「人。」
林嘉月:「具体点。提示,是位大佬哦!超级超级超级大!」
祝夏:「活着的人。」
林嘉月:「那死人我也不可能采访啊……」
祝夏:「采访谁?」
林嘉月:「贺连洲!」
祝夏:“……”
自那晚贺连洲生气,她把他的联系方式拉黑删除后,两个人之间再没了联系。
看着屏幕里的“贺连洲”三个字,到底还是有个念头钻出来,在她脑海中转了一圈。
贺连洲说他想把她的心挖出来……那他应该去学医做心外科医生。
不过从古自今,弃医从商、弃医从文……比比皆是。
倘若贺连洲去学了,以他的野心勃勃,他肯定也会弃医从商。
思绪纷飞,手机铃音乍然响起,祝夏回神。
电话是林嘉月打来的。
“Sumer,改天有空,我们去宝马山山顶吹晚风看日落吧。”
“好。”祝夏抻了抻胳膊,握拳垂打肩背。
林嘉月听着熟悉的声音,问:“在按肩膀吗?”
祝夏笑起来,“怎么,你要来替我按摩吗?”
“按摩找男朋友啊,免费按摩师。”林嘉月蠢蠢欲动,“我给你介绍几个,一周轮着按摩。”
“算了吧,男朋友按摩肯定越按越累。”
“也是,男人毛手毛脚的。”林嘉月转了个话题,百思不得其解,“你说贺连洲这么多年都不露面的人怎么就答应了采访呢?”
祝夏关掉电脑,走出书房,“采访不一定露面。”
“你怎么知道他不露面?”林嘉月讶然,神秘兮兮地笑道,“你对他了如指掌啊。”
“他的手掌我的确了解。”祝夏胡乱回话。
“虽然是财经采访,但内容会涉及男女关系,就是意中人、恋爱、结婚……诸如此类的话题。”
林嘉月顿了顿,问:“有个问题跟你有关,而且贺连洲没有删掉。你怎么想?”
第42章 【小腰挺细】
祝夏晃晃脖颈,活动下筋骨。
闻言,愣神两秒,随后语调平静说:“嘴长他身上,我管不着。”
贺连洲想说的话想做的事,没有人拦得了。
祝夏走进卧室,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搁在柜子上,她翻了下眼皮,点上香薰蜡烛。
香薰蜡烛是游风和乐谱一块寄过来的,据他本人所言,有位华人女生爱慕他,送香熏追求他。
祝夏不信这种天方夜谭的说法,但从何而来她也懒得深究。
听筒里林嘉月的声音变得细如纹蚁:“大家最感兴趣的莫过于妙趣横生的八卦新闻,估计采访一出来会引起轰动。”
“看热闹不嫌事大嘛,我懂。”祝夏说。
“哎呀,你骨子里有种泰山崩溃于眼前而色不变的气度。”林嘉月感叹。
祝夏忍不住笑,“那是因为泰山崩裂的瞬间我已经被埋了,没有时间变色。”
“胡说。我爹地打电话来了,我先挂了。”
“嗯好,再见。”
祝夏挂掉电话,深吸一口,香薰蜡烛的味道干净澄澈,犹如雨后天晴的阳光。
不知是不是香薰的缘故,晚上睡眠质量好了几个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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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区大棠山种植着密集的枫香林,一到秋季,整座山像被火烧起来一样,红的通透热烈。
距离中秋还有一个月,港仁医院食堂已经有各式各样的月饼,祝夏跟护士长取经,提前邮寄一些特色月饼给游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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