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吉他跟着她满世界跑,承载了许多岁月的风与霜,于她而言,早已不是一把普通的吉他了。
老板不勉强,说修复需要3-5天,让她到时候再来取。
祝夏要回医院不宜久留,遂应可以。
-
夕阳的余晖逐渐消散,天色变得漆黑。手术室灯灭,四个小时的手术完美收尾。
祝夏解开手术服,摘下蓝色手术帽,换回平时白色医生袍。
长廊行人走动,乳白色的墙壁和地面洁净到能照清她的身影。
路过护士站,祝夏跟护士长佘怡说:“要是有人来找虎爪形状的袖扣失物,麻烦联系我。”
“冇问题。”佘怡抓起电脑旁的水果软糖,塞给她几颗,“手术累了吧,补点能量。”
“谢谢。”
祝夏看了眼手中五颜六色的糖果,医院不乏探病或生病的孩童,佘怡备糖果时刻准备哄孩子。
“医院来了位大人物,你知道吗?”佘怡忽然凑近问。
祝夏摇摇头。
“瞧我这脑子,你肯定不知道。你进手术室他才送过来的,那会儿白院长还问祝医生在哪里,叫她马上过来。大家都知道进了手术室谁都叫不来你,苏医生就先过去了。”
白院长亲自上阵,看来真的是位鼎鼎大名的人物。
“情况怎么样了?”
“具体不清楚,在顶楼VIP病房,白院长让你手术完去一趟。”
祝夏坐电梯到住院部顶楼,两位身材魁梧的保镖守在病房门口。苏微雯站在走廊中央和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说话,不知说到什么,贵妇面孔怒极生寒。
苏微雯应变能力强,能熟练处理医患关系。
为避免尴尬祝夏停在拐角一会儿,待贵妇态度缓和,她跨步走过去。
熟料拐角另一头肖纪谚同时探出头,眼看就要碰到,祝夏反应极快地往后退,惯性使然她不由趔趄几步。
肖纪谚开个玩笑,没想到祝夏遽然避开,还没来得及拽住她,祝夏感觉自己撞进了温热坚实的胸膛。
低沉动听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小心。”
第12章 【你和贺先生好登对】
祝夏身体一僵,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扶住她的肩膀,然后又很快松开。
沉稳、凛冽的余香裹挟着缠绵的尾调萦绕在鼻翼间。
如梦如幻,似真似假。
祝夏呼吸微窒,转身的同时往后退一步。
“抱歉。”
“祝医生。”
熟悉的低嗓,不熟悉的称呼。
祝夏几乎是立刻就抬起了头。
男人看她的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探究,数秒过后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阔步走向保镖守着的病房。
短暂的眼神交汇,祝夏发现五年时光似零下的寒冬,随着时间的推移,沉积在他眼睛的锐利冷寂愈发多。
这不,几天没见,贺连洲身上高位者特有的气场又强了三分。
明明男人连余光都懒得施舍,肖纪谚心脏却不由自主咚咚直跳。
勉强稳住心率,他扭头问祝夏:“没事吧?”
祝夏应得漫不经心:“没事。”
“白院长叫你去他办公室,具体什么事没说。”
“好,谢谢。”
苏微雯走过来,意味深长地盯着祝夏,轻轻‘啊’了声。
肖纪谚佯作诚惶诚恐:“苏医生,你这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是面神经麻痹了吗!?”
苏微雯白了他一眼,转而跟祝夏神神秘秘说:“我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祝夏不明所以。
苏微雯打趣道:“你和贺先生,你们好登对哦。”
“登对?”祝夏笑了笑,“登月还差不多。”
“你认识那个男人?”肖纪谚突然问苏微雯。
“不算认识。”
苏微雯边并肩跟祝夏往电梯走,边跟身后的肖纪谚说:“去年我有场医患纠纷官司,蒋安屿律师帮我胜诉了。蒋律师跟贺先生是旧识,我有幸见到过一面。”
肖纪谚惊愕:“贺先生?是贺家那个贺吗?”
苏微雯打了个响指:“bingo!”
港城贺家无人不知,但知晓现任话事人真面目的人却寥寥可数。
肖纪谚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那病房里住的是......”
“贺先生的二叔贺延珉。”苏微雯答。
祝夏在旁默不作声听着。
贺既华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贺延霆,小儿子贺延珉。
早些年,贺既华准备离位让权时,港媒纷纷揣度他会选择贺延霆,还是贺延珉。
谁知,贺既华并没有在两个儿子中选择继承人,而是让二十岁前活跃在国外的长孙贺连洲成为新一任话事人。
他是港区权贵圈史上最年轻的话事人。
祝夏遇到贺连洲时,他已经管理家族信托基金两年,后来贺既华把集团业务交给他,他频繁国内国外飞,行程安排满满当当。
肖纪谚迟疑了一会儿,又问:“他不是被廉政署请去喝茶了吗?”
“有贺先生在,贺延珉自然不会有什么事。”苏微雯双手插兜,“只不过他前脚刚被放出来,后脚就被他儿子气进医院了,感觉还不如不出来呢。”
贺明良不学无术,做事浮躁,贺延珉恨子不成龙,经常被气得火冒三丈。
祝夏了然。
贺延珉住院,贺连洲来医院应该是看他二叔。
路不同,祝夏在电梯跟苏微雯和肖纪谚分开。
院长办公室。
头发花白但西装革履、目光炯炯的白渊坐在电脑桌前,愁苦盯着屏幕的CT报告。
祝夏屈指敲门,恭敬但不拘谨道:“院长,您找我。”
闻声,白渊抬头循去,眉目稍稍舒展:“Sumer。”
贺延珉喘不过气,大量出汗,意识模糊,因身体休克瘫倒送医。
诚然他是个大人物,但身体很健康,没什么大碍。
故不需要再在他身上浪费医疗资源。
白渊叫祝夏来是商榷另一个重症患者的手术方案。
-
贺连洲今天回老宅和爷爷用餐,吃到一半接到电话说贺延珉突然晕倒,人已经送进医院。
贺连洲慢条斯理地吩咐贺楚茵留在老宅安抚贺既华,他则前往医院问候二叔。
VIP病房,空间宽阔,仪器齐全,环境静谧舒适,不时传来岑淑和贺延珉的说话声。
贺连洲一进门,病房内沉静了瞬,岑淑下意识站起身来。
“来看二叔呢。”
贺连洲微微颔首:“二婶。”
虽说这位侄子面上颇有风度教养,但岑淑心底还是免不了怵他。
躺在病床的贺延珉脸色原本就不太好,看见贺连洲脸色就更苍白了,话里也带了刺:
“真是贵人事忙,非要我住院才能见你一面。”
室内气氛微妙而诡异。
贺连洲环一眼医疗仪器上显示的心电图,面容带了淡淡的笑意:“贺明良不忙,怎么不见他来看二叔。”
他的口吻平静,岑淑却听得脸色一变。
贺明良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把自己亲爹气进医院,还不敢露面。
贺延珉心里的火苗瞬间变大。
年初跟内地京城合作的项目出事故,他砸了很多钱,耗费不少心血,不可能看着项目打水漂,于是他想办法挽救,尝试联系贺连洲,可得到的都是对方特助陈绍回复没时间。
贺延珉被人拿捏到错处,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他咬咬牙,找上了父亲贺既华。
原以为就此高枕无忧,谁知贺连洲仍不给面子,说什么公私分明,并不打算出手。
直到贺延珉放弃内地项目,贺连洲才答应帮忙收拾烂摊子。
贺连洲短短一日解决掉大麻烦,贺延珉方知,他自始至终都掌控着全局。
坐等其成。
思至此,贺延珉厉声呵斥:“算计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叔叔,害集团损失惨重,你怎么跟父亲交代!”
“比起损失数亿资产,我更介意做事拖拉带水。”贺连洲冷淡的嗓音匀着慢条斯理,清晰入耳,无形之中裹挟一袭寒意。
贺延珉和岑淑背脊发凉。
做事太绝了!
贺延珉无恙,并不需要住院,他躲进医院无非是想逃避。
贺连洲未作久留,礼节性道声好生休养便迈着长腿离开。
病房门关上的刹那,病房的气氛瞬间缓和。
贺延珉却撑不了,喉咙一堵,咳个不停。
-
夜幕降临,泼墨般漆黑,港区错综复杂的街巷七彩霓虹,灯火阑珊。
港仁医院的工作人员脚步逐渐缓慢、停歇。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时间差不多,祝夏换衣服就下班了。
绕过停车场,还未穿梭马路,一辆墨黑色的商务迈巴赫启动,缓缓停在她面前,挡了她的去路。
港牌号码是阿拉伯数字无英文字母,象征着高贵身份的无字头车牌。
后座车窗半降,露出贺连洲深邃冷隽的侧脸,在长街高饱和色彩的灯光映衬下过分好看。
再次对上他沉静如墨的眼眸,祝夏愣了下。
男人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淡腔道:“上车,我送你。”
第13章 【年轻男女,干柴烈火】
车窗徐徐降下。
男人的脸颊由模糊到清晰,像极具美学价值的胶片影像,在视野里一帧帧浮现,祝夏怔怔地看了几秒钟。
今天开车的是陈绍,他能成为贺连洲的助理,察言观色本事不可谓不强。
加之上次拍卖场蔡叔给他介绍祝夏,那积极的态度让陈绍知道祝夏是不同的。
陈绍动作利索下车,绕到后侧给祝夏开门。
祝夏脑子神速运转,琢磨利弊。
贺连洲久居高位,是人人敬畏的掌权者,周围全是奉承、臣服他的人。
若是有一个不顺从他的人,他估计会觉得……嗯,很新鲜很特别。
祝夏不愿特立独行,她要同流合污。
况且袖扣的事情还没解决,可以顺道问问。
于是,祝夏端着礼貌的笑容道了声谢,遵从高位者的热心肠。
陈绍回到驾驶座启动车子。
千万级豪车车厢宽敞,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雪松木质香和檀香,基调雅致,清新自然,是晨曦般的澄净感。
祝夏微微靠着舒适的真皮椅背,偏头看向贺连洲。
男人姿势随意地叠着长腿,窗外偶有光晕掠过,斑驳光影间,他肩背线条硬挺,就像是笼着冰冷黑雾的孤屻。
深不可测,难以揣度。
乏倦的脑子加上相似的环境,回忆不受控制般跳出来。
在一起的某段时间,他忙于家族企业,她学业繁重经常挑灯夜读。
他们明明都忙得不可开交,却总能挤出时间见面。
两人碰面,他让困倦的她休息,她就顺道拉着他小憩片刻。
坐车的时候,升上车子挡板隔绝前后。
后座空间充沛,她直接躺下枕着他大腿沉睡,脸朝着他小腹方向。
而男人慵懒靠着椅背,阖着眼,大手扶着她的脑袋,长指还时不时撩起她几缕发丝把玩。
年轻男女,干柴烈火。
昏黄暗淡的光影无端增添几分旖旎暧昧,情到深处,他们有回差点在车上乱来。
这人颇有手段,即便隔着衣料,也能将她缠磨得毫无招架之力……
祝夏耳根发热,连忙掐了把自己的虎口。
Delete!
删除!
车子行驶一段路程,她屏蔽少儿不宜的记忆,正了正色,温声告知地址:“油尖旺区漾日居,谢谢。”
“祝医生不用客气,应该的。”
陈绍恭敬说完,稳当扶着方向盘,没有改变路线。
贺先生本来就会路过漾日居。
祝夏望向车窗外,是回家的必经路。
她眉梢放松,拿出手机,黑暗里腾起一抹亮光。
贺连洲侧目而视,屏幕冒出的浅光自下而上照亮她白净的面容,相当刁钻的角度,却难掩她随遇而安的心态。
祝夏打开ins,想拿照片问贺连洲袖扣是不是他的。
她点进私信页面,指尖忽而一凝。
消息旁边有一个小圆圈,里面是一个复选标记,表示消息已读。
已读却不回。
他还在用这个账号?
余光瞟向清贵冷峻的男人,祝夏否定此想法。
他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玩无聊的app。
估摸是别人盗号了。
短暂的静默,祝夏出声问:“你是不是丢了枚袖扣?”
贺连洲缓缓撩起眼皮:“嗯?”
“这个。”
祝夏把手机递到他眼前,让他看照片。
贺连洲轻描淡写睨一眼,目光又落在她脸上:“在哪里。”
祝夏收回手机,“在我家。”
贺连洲唇畔微勾,嗓音裹挟了缕漫意:“我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你家。”
呃,好问题。
祝夏没想出完美答案,迟疑三秒,避重就轻地回答:“它上面刻着ZX,同事误以为是我的就交给我了。”
贺连洲伸手松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露出性感的喉结和锁骨,“依你所言,刻了你名字就都是你的所有物。”
祝夏:“……不是。”
这男人怎么断章取义,等等,刻了你名字?
他说ZX是她的名字?
祝夏诧异地看着他。
男人目光凝着她,眸间是深邃的黑,像深不见底的渊。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半晌,画面仿佛被定格住。
空气沉寂,四目交织,祝夏察觉到某种道不明说不清的东西正在滋生。
喉咙有些发干。
她不露痕迹地将视线往下移,停在他袖口,想探究探究,但好奇心仅三秒。
前面还有‘依你所言’四个字。
有条件的假设。
贺连洲见她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不咸不淡问:“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璀璨灯火点亮这座经济腾飞的港岛,祝夏侧头望向窗外,路灯下聚满了飞虫。
飞蛾扑火,每一次奔赴都写满了孤勇。
听闻,她收敛眼睑,转回头看他:“等下你有时间吗?就耽搁你五分钟,我回去拿东西下来给你。”
男人静默不语。
车子驶入柯士甸道,开进漾日居,平稳停泊。
6/93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