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透很了解银子,一看银子这幅神态,就知道它昨天肯定不听话,偷偷出现在伊织面前了。
时透本想说那也没关系,他也没说什么。但是话还未出口,就中途卡住,他好像跟相原修说不需要伊织再做他的继子了。
不会时间碰得刚刚好,就把这句话听进去了,那人就是他赶跑的了。
时透垂下眼帘,陷入自责,伊织一定是误会了。
银子脑瓜子转得很快,它决定将功赎罪,赶快催促无一郎:“快快快,无一郎,去找主公大人。伊织要离开鬼杀队,肯定会跟主公请辞的。”
一人一鸦,来得时候有多急迫,走得就有多凌乱。
等时透回到总部,却没有见到主公,天音夫人代她的丈夫出了面。主公病情恶化,一天只能处理少量事务了。
天音夫人见到去而复返的无一郎,在这孩子开口前,就知道了他的来意。
早上无一郎前脚刚走,后脚他的继子就过来向产屋敷告假。
伊织思虑她的手伤已经不需要专人照顾了,在康复到能够战斗之前,想独自找个地方修养一阵子。
她不是懦弱贪生,只是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想再给鬼杀队这边添麻烦了。
鬼杀队尊重每个孩子的意见,产屋敷和天音夫人同意了伊织暂时离开的要求。
在得知这个孩子的手可能无法完全康复后,天音眼中露出愧疚的歉意,这个勇敢的孩子承担了太多。
天音夫人跪坐在位置上,手掌贴地,微微弯下腰,动作沉稳又优雅,真挚说着:“伊织,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伊织受宠若惊地挪过来扶住了天音夫人,她那双手笨拙地厉害,露出腼腆的笑容,她紧张说着:“夫人,是我应该感谢您和主公的关照才是。”
鬼杀队给了所有迷失孩子一个温暖的家,她受不起夫人这一重礼。
天音的手重新放回膝上,目光中流露出温和。她欣慰地说着:“伊织你做得很好。”
这个曾经不被众人看好的孩子,不仅能够独当一面,还成长到如今坚韧的模样,
伊织整理好的心情被轻轻触动,泪光悄然浮现,她垂下头装作无意地眨了眨眼,将湿意隐没。
尽管想要继续留下来,但伊织清楚她现在的状态只会为他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身心都承载着无尽的疲惫。
伊织轻微哽咽,试图用一个轻松自然的微笑来掩饰,她的视线下移盯着死死盯着手指,艰难地说着:“如果以后我不能战斗了,还请您和主公原谅。”
天音夫人看着伤心的伊织,宽慰道:“伊织,不用为此愧疚,好好去养伤。如果想回来,这里随时欢迎你。”
女孩眉眼轻弯,纯净又明亮。即便眼角发红,也无碍那份温暖的光辉。整个空间被温暖包围,笑容中的拘谨随风散去。
短暂告别后,伊织还是向天音夫人提起了时透。她希望主公能再为他挑选合适的继子人选。
这么多年来,她并没有改变什么,似乎证明她从一开始就不是合适的人选。现在有了很多优秀的人出现,霞柱的实力也达到了空前的高度,或许一切跟主公所预知的都有了偏差。
不过为了霞柱的安全起见,还是望主公在她走后,能够有人介入。
但没想到天音夫人在这件事上,没有立刻允诺,而是反问起伊织:“你知道无一郎恢复全部记忆了吗?”
伊织讶然,惊讶后是难言的喜悦,她双眸明亮,摇头道:“还不知道。”
天音没有将话点破,若有所指地轻笑着说道:“或许你要重新认识他了。”
恢复记忆的时透无一郎,是一个比之前更加温柔的孩子,相信等伊织养伤回来后,两人的关系会发生新的改变。
面对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话语,伊织没有参透。她只是由衷地替时透恢复记忆而开心,她知道这些年受那段朦胧模糊记忆的折磨,他有多么痛苦。
至于她与霞柱,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
天音夫人已经在院子里等无一郎很久了,她面对着一脸急色的时透,轻柔地开口道:“是来找伊织的吗?”
时透在这种时候,也没有失了礼数,而是恭敬地单膝半蹲回复道:“是的,天音夫人。”
天音夫人低头观察着无一郎的微表情,得体浅笑着说道:“她今早来辞别过,人已经离开了。”
时透听到这个答案有些失落,但还是不放弃地问道:“您知道伊织去了哪吗?”
天音夫人早就发现无一郎跟伊织的关系并不如鬼杀队流传的那么糟糕,相反,她留意到了有趣的事情。
她摇头道:“伊织没有提。”
来晚了没有赶上,时透沮丧地垂头,肩膀都绷得紧紧的,心中惆怅。
天音夫人第一次见到无一郎脸上同时出现这么多鲜活的表情,恢复记忆的孩子,对情感的表露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封闭了,她若有若无地开口说着无关之事。
“无一郎,每个人都有选择去留的权利,不用强求。”
“如果你还需要继子,这边可以安排,有一个学水之呼吸的年轻人也很优秀,叫相原修……”
“伊织就是跟这人一起来的。”
后面,时透无一郎都不记得怎么从主公院落里出来的,只记得说又要分配个水之呼吸的给他。落荒而逃地拒绝了。
但也不算一无所获,之后的日子,相原修虽然很少出现在鬼杀队里,但是一出现,就会被时透堵住。
霞柱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相原修。薄荷色的眼眸清冷疏离,每日固执地等候伊织的消息。
如果伊织真的想离开,他不能将人带回这伤心地。只能期待相原修主动说些什么,能够解释一下为什么伊织离开都不跟他说一声。
不告而别是在生气吗?
相原修最开始理直气壮地觉得他的隐瞒不重要,这不伊织走了,霞柱也没过问吗。肯定是当初误会了,霞柱压根不在意没了继子。
但最终还是扛不下这个救命恩人的目光谴责,再也没办法装作不知情。他看着面色无虞,神情肃然的霞柱又向他走来,老实地问道:“霞柱,您有什么事吗?”
时透又准时地找到了相原修,日复一日的等待,悄然滋长着焦灼的情感。宛如寒冬里的霜雪迎来了漫长的冬季,不得消解。
他要问的问题,相原修不可能不知道。
时透无一郎神色如常,但眼中还是闪过难掩的紧张,得不到想要回应的沉默悄然涌动。对伊织离去的不安,让他无法泰然。他终于开口:“伊织去了哪?”
相原修见霞柱这般内敛的人为了伊织而主动询问,知道先前的所有猜测都是真的。他对着这面被捅破的窗户纸,有些恍惚,但还是坚持说着:“我也不清楚,但伊织现在过得挺好的。”
相原修撇开视线,紫眸寻找着逃避方向,唇角带起的弧度略显僵硬,他又说了慌。
但时透显然把这句话当了真,听到这句话,以为伊织打定主意决绝离开。手指在袖口下轻握,闪过挣扎,但语调还是保持着沉稳:“好,我明白了。”
汹涌的暗潮迭起,孤舟被冰冷吞没,时透转身离去。
之后相原修再也没有见到霞柱来堵他了,打心底松了口气。
这样就挺好的,两人各走各的阳光道,伊织再也不用终日活在那追逐未果,连累时透枉死的噩梦之中。霞柱在鬼被全部剿灭之前,也不会受这些情爱的滞阻。
在破晓到达之前,柱的人生都是先属于世人,再属于他们自己。
可能过不了多久,霞柱就会忘了伊织吧。
清晨云雾在连绵的群山中缭绕,溪水潺潺地淌过。草木湿润青绿,露珠从叶尖滑落,掉入溪中,垂开一圈涟漪。
顺着石径走过,一座朴素简致的木屋坐落在翠绿的竹林后。木廊下的风铃随风摇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配合着竹子的沙沙曳动,宁静致远。
木屋的门半掩着,桌上新煮的茶水冒着袅袅的热气。
简洁干净的木屋没有多余的装饰,风带来了草木的清香,女孩在这个僻静之处养伤,时间柔和地将她的不安慢慢抚平。
清晨出门回来的伊织,鬓间一层薄汗地跑了回来,虽然已经离开鬼杀队了,但她还是在慢慢复健着体能。
看到门半开着,伊织不加有疑,以为是相原修又过来了。边用毛巾擦着脸,边拉开门说着:“今天没有任务吗?”
清澈如水的薄荷色眸子轻轻抬起,悸动轻盈缱绻地浮动,眼底的温柔附着一缕轻愁。晨光从竹间缝隙洒落,虔诚停留在这张清疏温润的脸上。
伊织对这份安静感到奇怪,放下手里的毛巾,抬头望去。万物寂然,她的眼中倒映出一个在梦中出现过千百次的熟悉身影。
第49章 亲吻
如墨夜幕为繁星点缀,波光粼粼的湖水静谧摇载着漫天星辉,远山虫鸣不知疲倦地回荡在幽谷之中,勾勒着这片世事勿扰的天地。
时透与伊织并肩坐在湖畔的草地上,微凉的夜风从两人中间穿过,明明无声,却在彼此心底发出呜咽回响。
伊织的手无意识地拨弄着膝边野草,偶尔会抬头看向这满目星河。因为身边人的存在,她的心思没有放在湖景上。
时透今早来了后,就没有要走的意思,在这待了一整天。身姿挺拔如松地坐在桌前,默默盯着伊织,等待着屋主人的安排。
虽然很怪诞,但是伊织确实从霞柱身上看到了大写的“乖巧”二字,一度怀疑是昨晚睡胡涂了。
伊织也不敢关门送客,就提议过来看看,说不定等会人就会顺路离开。
到现在伊织都还没明白,为什么霞柱会找过来。她已经拜托相原修向霞柱解释她需要静养而离开,凭借对时透的了解,他不会对此事介意的才是。
但伊织感觉时透的心情有些低落沉迷。同她讲话时,也总是静静望着她。眼眸专注如初,却多了几分阴影。
不是说霞柱找回记忆后,性格变得温和谦润了,现在怎么看都觉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伊织悄悄用余光看向时透,夜风吹动着鬼杀队的衣袍,时透这些年保留的穿衣习惯好像改了。
不再穿着大一码的衣物,换上贴己剪裁的黑衣后,修长的身形完美展现,宽窄适中的衣领恰到好处地衬出如玉般的脖颈,隐隐彰显着沉稳洒脱的气韵,将俊逸风姿衬托得愈发。
时透不经意转头,与伊织目光在空中相遇。
伊织心跳加快,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低头,专心致志看着都要被她薅秃的那一地荒草。
“这里很美。”时透打破沉默,看着那满载星光的清潭说道。
伊织顺着时透的目光看过去,星光落在湖面,分不清人在银河披星辉,还是水依天际伴海流,轻声附和说道:“是的。”
这个地方伊织常常一个人过来,在这满天星光里,人会忘了所有忧愁。她虽然不知道时透现阶段在为何事烦恼,但她希望他周遭的哀愁退散。
两人就这样坐在湖畔,心底的拉扯和默契的沉默如萤火点缀,游走在空气中。
短暂的交流后,又是无言的寂静。
伊织松开那命途多舛的草叶,握紧了掌心,放它们一马,也放自己一马,她犹豫道:“霞柱,最近还好吗?”
时透望着平静的湖面,眼睑微垂,直白道:“不好。”
“啊,”伊织第一反应是鬼杀队出了什么事,侧身过来,一脸焦色问道,“是主公的病严重了吗?还是银子眠眠?有谁受伤了吗?”
说话时,伊织还检查了一下时透有没有外伤。在看到眼前人没事后,眉间也未见舒展,不安地等待时透开口。
时透的笑意浅染上眼尾,心底某处柔软的角落被人叩响,他看着伊织,绿眸仿佛在倾诉眷念,深情又柔和。他定眸说着:“都不是。”
伊织提到嗓子眼的心高悬着,追问道:“那发生了什么?”
时透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错开了眼神,声音故作冷淡地说道:“某个人突然离开了,连句解释都没有。”
伊织离开鬼杀队后,对里边发生的事就一概不知了,相原修过来探望,也总是避而不提,劝她少费点心神。伊织还真不知道是谁的离开,让霞柱感到了困扰。
于是伊织担忧着问道:“人还能找回来吗?”
时透没想到伊织想错了方向,猝不及防之下愣了一愣。后微不可察地露出笑容,不动生色地说着:“能。”
伊织放下心来,说道:“那就好。”
“但是,”时透无一郎话锋一转,转而询问起伊织,“人能找到,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让对方回来。”
无辜的深瞳中盛着星光,他看向伊织的目光中溢出无措,瞧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情况。
原来是在为这件事困惑,伊织觉得问题不大,她还是比较擅长跟人打交道的,于是坐在一旁出着主意:“先去了解一下对方离开的原因,如果因为现实遇到什么特殊情况,您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提供帮助的……”
伊织将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都列举了一遍,时透认真学习着,时不时还反问两句,假设着另外的情形。
“您看那人大概属于哪种情况,对症下药就好了。”伊织把能告知的全说了,舒了一口气,希望这些能帮上时透。
但没想到时透露出极淡的笑容,带着些许狡黠,如月下薄霜轻盈从容,他语气中流露无奈地说着:“可惜都不是,那人就是想远离我才离开的。”
伊织大为震撼,刚低下的头又猛然抬起,怎么还有这种事,为了不伤害到时透,她安慰道:“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不要多想。”
很多人对时透有偏见,等真正接触后,就会大为改观,现在就卡在如何改观这个环节。
伊织苦思了半天,觉得这事让霞柱自己出面去解释,有些突兀。让主公和天音夫人出面,又太小题大做了。或许霞柱这次来,就是想寻求自己的帮忙。
伊织终于想通了前因后果,作为霞柱前任继子,她的话肯定是最有说服力的,加上她之前在鬼杀队人缘也不错,正合适去做中间人调解的。
打定主意后,伊织黑眸掠过神采,单手撑在草地上,连不小心压住了时透的衣袍都没有注意到,坚定说着:“霞柱,我来帮你跟那人说吧。”话中的坦荡真挚烫得人心发颤。
时透还在逗伊织,忽然被这力的惯性带着不受控地往前倾,两人的距离瞬间被压缩,蹭过对方的脸颊。
温热拂上面庞,心跳都漏了几拍。时透无一郎锁在心底的苦潭,险些冲破心中最后的防线。只要再靠近一点,就能听到他那略显急促的心跳声。
暧昧的氛围悄然出现,时间被放慢了几个维度。时透的耳根微微发烫,绿眸闪过慌乱,却没有挪开视线,两人视线于点点星光中交汇。
还是伊织吓了一跳,手哆嗦地松离,让那遭了罪的衣角得以释放,赶紧往后退了好几寸。
伊织眼神躲闪,完全没有注意到时透的神态变化,垂着脑袋连声道歉:“不好意思霞柱,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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