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anxus说:“早知道八年前我第一个该宰了你。”
然而没有那么多早知道,就像九代目明明早该告诉他,他们之间没有半分血缘关系。他的彭格列血统源自他性工作者的生母,最早可以追溯到二代目身上。名门之后的堕落是一个悲惨却毫无新意的故事。
他自以为是的养父欣慰地说:“明年纲吉和他的守护者入学,你刚好作为学长可以照应他们。对了,今年学校招收了几名远东的异能者,是我们同盟家族里的女孩子,你可得好好照应一点儿人家。”
Xanxus冷笑:“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那所学校私底下是什么样子,你会不知道?我不亲手捏死泽田和那个远东来的女人就不错了。”
谈话在那时候随着他养母送香草茶进来被打断,于是他的心里就真的留下了一个远东来的女人的印象,全然忘了他今年二十多岁不错,按照正常的入学年纪,对方只有15岁,远远不到被称为女人的年纪。
他领口的衬衫被浸湿了一圈,为了显示对开学典礼的重视,好几位身为名誉校董的唐被请来,其中就包括九代目,几个月来他头一回后悔没有亲手杀死养父,否则也不会被困在38度的训练场听他讲废话。斯夸罗此时啧了一声,说怎么是她。
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黑头发的女孩,天气太热只穿了无袖上衣,手臂的肌肉线条漂亮,外套系在腰间,居然亭亭玉立地打着一把黑伞,以为自己是来度假的吗。旁边的一男一女一看就是她的守护者,一个用异能变出一块冰握在手里,脸上一副发呆的表情,一个用硬质入学手册当扇子获取一丝凉意:
“这老头怎么这么多废话。”
他顿时对远东的异能者多了两分强者之间的欣赏。
“讲话尊重一些,”少女一本正经地调教自己的守护者,“毕竟是彭格列的唐。”
“那我该怎么说?”
“老人家肺活量蛮好的。”
他们开始笑成一团,Xanxus懒散地问被迫拉来陪他受苦的斯夸罗:“你认识?什么底细?”
“我认识她哥哥,”斯夸罗警惕地说,“先说好,我不能揍她,不然要被她哥哥找麻烦的,她自己也不是芭比娃娃。”几年前斯夸罗去远东跟她的家族签一个大单子,被她扣下来编了五天的辫子。斯夸罗又不能真的把人家的小少主杀了。
“斯夸罗哥哥!”少女打着黑伞一路挤过来,年轻的脸满是笑容,天真得让人觉得恶心。打量了一眼斯夸罗的义肢,女孩说:“你的手还没长出来吗?你笨死了,当初干嘛砍掉。”
“你怎么回事,垃圾,”Xanxus睨了他一眼,“这种狗崽子都能骑在你头上了吗?”
名叫闻人肆的少女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你比我大好多,是留级下来的吗?你是从哪一年开始留级的,88年汉城奥运会以后吗?”
于是他开枪了,显然斯夸罗和她的守护者提前预判了这件事,淡定地躲到一边连灰尘都没溅到。训练场到处是土砾,陨石坑,死气之火的残余和子弹。Xanxus单手揪着衣领把她狠狠砸在地上,水泥浇筑的地面呈现蜘蛛网状的裂纹,一低头细长的刀身穿过了他的侧腹,原来她的黑伞用一把刀充当了伞骨。斯夸罗接过女守护者递给他的冰饮料:
“你不管吗?”
女性守护者一脸茫然:“她没叫我啊。”
说话时自己家少主肋骨被撞断的声音传来,她的男性守护者在训练场另外半边坐庄开赌局,赌Xanxus和自家少主谁会赢。一个彭格列同盟家的少年狐疑地说:“你刚刚跟我们打赌,说有办法让九代目大人又臭又长…我是说,思想深刻的演讲在五分钟内结束,做到的话这一届新生一人付你100欧。就算你投机取巧赢了吧?可是,那可是Xanxus大人,你的少主能赢吗?”
少年守护者一拍大腿:“所以你没看见我也赌了Xanxus赢吗?”
胜负已分,Xanxus的杀气浓得能割开皮肤,抵在她太阳穴的枪口沾着她从头发里坠下来的血,黑发蓝眼的臭狗崽笑着说:“有本事你就把我杀了,我不会让你偿命,但我有办法让你留级到洛杉矶奥运会。”
洛杉矶奥运会得到2028年。
Xanxus低沉地笑了,难得他看走眼了一回,哪里是狗崽,狼还差不多。他把一口血痰吐在地上:“耍小聪明。”
闻人肆说:“你好恶心。”
正好他没松开压着她的手,干脆又打断了她的鼻梁,直到九代目看不下去地出面将两个人分开。Xanxus的眼睛又红又肿,因为女孩打架一股下三滥的精神,往他眼里扔了一把细细的沙子。笼罩在她的黑发里像蒙了一层耀眼的金屑,这是他最后看到的样子。他的眼睛疼得睁不开,听见她跟九代目打招呼:
“您刚才的演讲给了我很深的感触,八代目身体还好吗?”
九代目说:“母亲很健康,每天早中晚各喝一杯雪梨酒,劝她就说她出生在二战后,以为她还能活多久呢。她很想念你,看了你的照片说你长得很像你的外婆。周末让Xanxus带你回家吃饭吧。”
Xanxus说他宁可把一头山羊牵进彭格列的饭厅。
闻人肆感慨:“就知道你们年轻的意大利男人对山羊有种特殊的偏好。”
泪水蓄在眼眶里的感觉接近滚烫,疼得久了反而麻木,不过那条狗崽只会比他伤得更重,断骨不戳进肺里就是好事了。斯夸罗说:“以前没看出来她是个小疯子啊,又甜又软的,糖块一样黏在她哥哥屁股后面,背地里小坏蛋一个。”
“蠢货,”Xanxus居然不觉得生气,“她拿我立威呢,以前不知道她是谁的人,今天往后也该知道这片丛林有她的一个位置了,而且只会高不会低。”
斯夸罗一愣:“被打得那么重也叫立威?”
Xanxus只好掰开了解释给他听:“她只有十五岁,输给我她丢人吗?”
好像不。
“那就像你说的,在看到的人眼里她是个小疯子。打起架来命都不要的人,你怕不怕?就算是前辈想教训旁听生,也会掂量一下,她是我的猎物。既然如此,教训了她会不会等同于冒犯了我。”
斯夸罗在嘀咕“怎么那么多弯弯绕绕”,他点起一根哈瓦那雪茄,火星半明半晦,散发着上等烟丝的辛辣,Xanxus第一次觉得未来的四年不会太无聊了。
有一天晚上,他坐在天台的水箱上喝威士忌,十月底的西西里天看起来是蓝的,风里浸润着凉意和鸢尾落败前最后的味道,门开锁的声音和调笑声从下面传来,是那个狗崽和一个记不得名字的小垃圾。狗崽说:
“安东尼,我过一会儿有事,你约我来天台是想打架吗?先说好,我从不帮人代写作业。”
小垃圾的脸色很难看:“我是托尼。”
她肯定是故意的。
察觉到自己的口气硬邦邦的,小垃圾缓和了一些:
“你的生活里需要一点罗曼蒂克,闻人。你不觉得太辛苦了吗,这个月你进了几回医务室?女孩子的脸是很宝贵的,美貌的女孩子尤其是这样。”
Xanxus算了一下,有三次是被他送进去的,还有一次两人是室友。
狗崽笑声底下一股轻蔑的味道:“我可不是这一届最漂亮的新生。Xanxus才是,你想说什么?”
“你不知道吧,Xanxus的母亲是个…”小垃圾用了他最忌讳的字眼,那时Xanxus就决定了,他要把他从七层楼高推下去。小垃圾接着说,“与其吸引他的注意力,倒不如考虑我。我是我父亲的第一个儿子,未来的唐。我喜欢你的眼睛,闻人,看起来像清澈的水。”
不,Xanxus想,不是水,不是那种脆弱的东西,任何一点异物都能把水弄脏。
“谢谢,我也喜欢自己的眼睛。”
托尼不耐烦了:“你一定要我说清楚吗?”
她还在装傻:“你是说你妹妹向我借项链,却被我拒绝了吗?你也想被我拒绝一次吗?你真是一个好哥哥。”
到这个地步就彻底聊不下去了,托尼门一甩脸色铁青地下楼。Xanxus从水箱跳下来,狗崽被吓了一跳,警惕地说:
“干嘛,我们说好了星期三休息。”
他懒得反驳她上次说的“星期五休息。”
他追上去把安东尼从五楼的窗口扔下去(安东尼:是托尼!),回来发现她在偷喝全麦威士忌。咳得要死还是抓着玻璃的大肚瓶不放,让他想起小狗标记自己的领地也是这副表情。她甚至得意洋洋地说:
“别想拿回来了,我已经在里面吐口水了。”
Xanxus今年24岁了,先是被一个14岁的男初中生打败。回到学校,他公认的“宿敌”是一个15岁的女孩。远东人,无神论者,有一双年幼的狼的眼睛,从来没有抽过烟,第一次喝酒就喝醉了,害得他被斯夸罗骂,因为斯夸罗被她哥哥骂了。她能想出最残酷的报复是在他的酒里吐口水。除此之外,她的守护者隔三差五拿她跟Xanxus的比试开赌局,赚到的钱跟她三七分。
顺便一提,她只分到三。
第26章 幕间-狱寺隼人
高中四部曲(2/4)
狱寺隼人篇
来点西西里版傲慢与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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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后,狱寺隼人回忆第一次见到闻人肆的场景,他想到的不是阳光打进教堂,撑起一个金色的尘埃浮动的空间,也不是她垂下眼眸貌似恬淡的样子,而是世上怎么能有人把施坦威钢琴弹得如此难听。
他很多年没回过家了,这一次借着入学,父亲和碧洋琪有了堂堂正正的借口来探望,看见衣着华贵的继母时他全身僵硬,如同老鼠见猫。说起来他一个私生子,见了父亲的合法妻子不就如同下水道的老鼠吗?他不是爱情的结晶,他是对结婚誓词里忠贞这条最好的羞辱。
他没有想过这个女人会来,她太恨他的母亲了,恨到母亲死后多年仍然恨着她的遗产继承人。狱寺隼人小时候有次被人从身后吓到,从楼梯滚下去磕到了眼睛,半张脸是血,谁也说不好他的眼睛有没有受伤。
吓他的人是碧洋琪,她反而死抓着他的手不放,哭得眼泪鼻涕直流,父亲在骂管家为什么还没有把医生喊来,继母在旁镇定自若地说:“大不了给他换一双。”
人人都说他有他母亲的碧翠双眸,像价格昂贵的猫眼石。
在这之后一年,他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生怕母亲留给他的为数不多的遗物被偷走。
他的美貌是从生母那里遗传的,碧洋琪也是,倒退二十年,继母是另一个骄傲冷淡的碧洋琪。瘦高身材,手腕的骨节突出,穿最新一季的定制款连身裙,明明有着洋红色的头发,瞳色却严厉至极地灰败下去。继母是某位唐的女儿,大学毕业后嫁给某位唐。
丈夫的冷漠和情人的存在折磨了她十年,好不容易熬到情人出车祸死了,情人的儿子也长大有了前途,要跟她的亲生骨血争夺下一任的首领之位,她用青春和尊严换来的居然是一碗吃剩的冷饭。
是的,狱寺隼人心想,换他也会恨,喝水的时候恨,浇花的时候恨,看见猫眼石的时候最恨。
不远处,门外顾问家光先生正在拥抱他“即将像鲟鱼一样离家”的儿子,追溯着广阔天地里祖先当年出走远东的航线折返,回归地中海,继承彭格列和泽田两个姓氏的荣光,初代目泽田家康的嫡系十世孙失控地大喊:
“这个十代目是我想当的吗?!我已经累死了,我没有你这样抛妻弃子不负责任的父亲!”
狱寺隼人:“……”
狱寺隼人的父亲:“……”
路过了一名亚裔学长,背着保温箱兜售绿豆冰糕,售价比平常高出两倍,花花绿绿的纸钞从拉链没关好的腰包丰满地冒出尖。一问就说冰糕是异能者手工定制,非常有利于感受量子波动和能量场。他感慨地说:
“这多有意思,喊她来凑热闹又不来,偏偏跑去练钢琴。”
这个字眼触发了温暖的记忆。
世界各地的孩子都有安抚情绪的玩具,碧洋琪是料理,他母亲有只很旧的抹香鲸布偶,却把钢琴言传身教地送给了他。
向学长问路钢琴教室花了五百欧,学长迟疑地说:“你可能会遇到一只脾气不太好的黑猫,喜欢抢钢琴键。”
狱寺说:“我从不虐待动物。”
“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安全,”他露出诡秘的笑容,很温柔,像爱一样,“只是提醒你不要被对方抓伤。”
狱寺隼人和猫相处得非常好。在并盛的日子里,有时从便利店下班他会把临期食品喂给流浪猫,另外一个女店员偷拍过他蹲下喂猫的照片,发现后被他硬逼着删掉了。
无论如何,猫都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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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男人对东方文明有种傲慢的忖度,觉得远东女人要么像蝴蝶夫人一样哀弱柔美,要么像图兰朵公主“冷如冰,燃烧起来热如火”。
有一个瞬间他真的以为她就是图兰朵了。
希望在夜晚出生,在黎明死去,这么算来他对她琴技的期待死得还要更早一些。怎么会恍惚之间,以为她是他母亲那样娴雅的女性呢?终于耐着性子把儿童水平的钢琴曲听完,狱寺隼人发自内心道:“全欧洲都没有几架的施坦威琴,在你手下完全是糟蹋。”
疑似前辈的少女说:“这是吸引我注意的新方式吗?”
狱寺:“…….?”
狱寺十五岁,在并盛中学收到的从来是塞满鞋柜的情书,叠纸,烹饪课作业。他收到来自女同学的食物统统扔进了垃圾桶,原因是害怕里面有敌人浑水摸鱼下毒。生平第一次,他得到了“你是不是勾引我”的评价。
“别做梦了,”他奚落,“没有人告诉你,你弹钢琴是一场噩梦吗?”
她安静地笑了:“你没听说过《国王新衣》的故事吗?谁都知道国王没穿衣服。”
“所以你也知道自己弹得难听?”
“不,”她换了叠脚的姿势,手指随意地划过琴键,“重点是,故事里没穿衣服的人是国王,没有一个人敢戳穿。”
“而我,”她从三角琴的内部空间依次变出枪,油性笔,写字板…放这么多东西干扰琴弦,琴音不难听才怪呢,“这所学校的国王或许是Xanxus,然而他瓦利亚的事情太忙了,一个星期有两天在就算出勤率高。他不在的时候,你猜国王叫什么,穿裤子还是裙子?”
她好整以暇地握住笔,以为凭前辈的身份就能压制他吗,被记过他不是第一次了,从没有畏惧过:“你的名字,新生?狱寺隼人是吗,我听碧洋琪说过你。”
而他也终于想起了她的名字,半个月前回家拿衣服,他听继母在电话里提过。
“是的,碧洋琪有一个弟弟名叫隼人,”继母顿了一下,彻底刺痛了他,“不是我生的。你一定知道我在担心什么。那孩子心太软了,将来搞不好家里没她立足的地方。她父亲可不在乎婚生非婚生,他只在乎他是心爱女人生的,委屈了母亲,便想补偿儿子。”
拿什么补偿,大家心知肚明。否则凭什么不是更年长,母系势力更强的碧洋琪去当十代目的守护者?
继母好似在讨人情债:“你是碧洋琪的学妹,reborn是她牵线搭桥介绍给你当老师的,能帮我留意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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