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一石笑容更深了,“我很乐意!”
陆慕娘情绪激动,有些生气地道:“你们、你们怎么回事?明明阻止他都来不及了,怎么反过来支持他?”
裴班芙对陆慕娘眨眨眼,“大娘,您不觉得浅平哥很帅吗?”
很帅是裴班芙她娘亲在世时常说的话,但指的不是长的帅,而是行为与众不同。
如果今天换成任何一个人说这番话,陆慕娘也会觉得很帅、觉得佩服,可那是她的儿子,她最不情愿的就是她的儿子和官字扯上边,让他有任何一丝会上京的可能。
他绝不能去京城,绝对不能!可如今,好像不是她能阻止得了了……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裴家所有人走路都轻手轻脚的,所有人在陆浅平房门口经过相遇,都会不自觉地抬手放在唇上嘘一声,彼此提醒小声点,不要打扰了读书中的陆浅平。
陆浅平前世是学霸,可裴再思并不知道这一点,不过他很快就发现陆浅平“是读书的料”,还断言他一定考得上童生,但他从不问陆浅平是如何会识字、写字的,只指点他该背什么。
对于裴一石的预言,陆慕娘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她的儿子不傻了,甚至还有读书的潜质,有乃父之风;忧的是,再这么下去,万一“不小心”过五关斩六将,进到了殿试怎么办?他那肖似他父亲的脸庞,很容易会引起怀疑,乃至于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可想到这,她又觉得自己太看得起自己儿子了,进入殿试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她不需要太过杞人忧天,自己吓自己。
于是陆慕娘不知不觉间也认同了陆浅平要考功名之事,她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她给陆浅平缝衣纳鞋、煮消夜做点心,整个人都鲜活了,脸色也较之前红润许多。
“浅平,你休息一下,把这碗补汤喝了。”
夜已深沉,陆慕娘端着一碗刚炖好的羊肉汤到陆浅平房里,关切儿子的心意溢于言表。
陆浅平接过托盘,随口道:“娘身子才好,有空就多歇着,不需要为我张罗这些,我若饿了,自己会去厨房找东西吃。”
他觉得陆慕娘跟他前世的母亲颇为相似,就是个恪守本分的小妇人,小小的变化就足以让她心惊胆颤,他倒是有些好奇,这样的妇道人家怎么会带着他寄人篱下,她的夫家、娘家呢?都去哪里了?他又何以从母姓?
“娘也不能帮你读书,替你做些夜消,心里也踏实,你就不要管了,只管吃就是。”陆慕娘微笑地看着他道。
陆浅平拉着她的手道:“娘,您坐,我有些事要问您。”
陆慕娘面容慈祥地坐了下来,“什么事呀?”
他面色一正,注视着陆慕娘,冷不防地问:“娘,我爹呢?我爹在哪里?咱们又为何会在这里生活?”
突然听见这个问题把陆慕娘吓了一大跳,陆浅平以前是傻的,所以从来没有问过她这个问题,她也就没有想过要怎么回答,如今他好了,会想知道自己的父亲也是人之常情。
这可怜的孩子,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这都是她的错,都要怪她……
她语带苦涩地道:“浅平,你爹他……”她想说死了,可她又不想诅咒那个对她来说极其珍贵的人。
“你爹他、他……”她实在不会说谎,不由得语塞了。
陆浅平蓦地按住她的手,“娘,您有苦衷,不想说便不要说,无须给我找理由,您只要告诉我,我爹是恶人吗?他是罪犯吗?”
“绝对不是!你爹他绝对不是坏人!”陆慕娘拼命的摇头,涩声道:“他是个好人,世上再无他那么好的人了,他也对我很好,若是他看到你,不知道会有多开心,若是……他能见到你……”说到后来,她的声音渐小,眼里已隐隐泛泪。
陆浅平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我明白了,您不用再说了,我也不会再问的。”
见她不能吐实,他已主观地认定了陆慕娘是第三者,而他的身分极可能是私生子,甚至,他的父亲未曾见过他,可能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裴班芙就站在陆浅平房门口,裴一石原本让她拿两本书过来给陆浅平,可到了门前,见房门半掩,里头母子俩的交谈声传了出来,她悄悄听了一会儿便安静地走开。
以前她从没想过陆浅平的身世,因为自小时候起,她的生活里就有他们母子,他们就像她的家人一样,所以她没想过他们有真正的家人,也没想过他们的家人在哪里。
可现在看来,陆慕娘说得隐讳,让她也想知道陆浅平的爹在哪里,若是他们的家人找来,他们是不是就得离开彩虹村了?
想到陆慕娘和陆浅平可能会离开,她的心里不是那么好过……好吧,是很难过,她不希望他们离开,一点儿也不希望。
那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们不要离开?
让她爹娶了陆大娘?哎哟,不成不成!她爹和陆大娘十几年来都像兄妹一样相处,陆大娘喊她娘嫂子,她怎么可以让哥哥去娶妹妹呢?因此她很快否决了这个馁主意。
那么,除了这个方法之外,还有什么方法可以留住他们?
如果要用姻缘的方式留住他们,那她……嫁给陆浅平?
她没有立刻否决自己脑中冒出来的想法,可她的脸却热了起来。
她能嫁给陆浅平吗?她有资格吗?她配得上吗?
他要考功名,而且她爷爷说他一定能金榜题名,而她是被退亲的大龄姑娘,今年都二十了,村子里像她二十了都还没嫁人的姑娘根本没有。
想到这里,她有些忧郁起来。
陆浅平不知道她被退过亲,若是知道了,不知会怎么看她?
第四章 好友的提点
叩叩!叩叩!
天未亮,陆浅平已经起来读书了,这时听到敲门声不禁有些讶异,谁这么早?
他打开门,看到一脸神清气爽的裴班芙站在门外。
“早啊浅平哥。”裴班芙冲着他一笑,抬高了手里拎着的东西。
他瞪着她手里的东西,“这是……”她手里拎着的是运动鞋,虽然做工不甚精细,但看得出是运动鞋。
“运动鞋。”裴班芙微笑道:“你应该知道运动鞋吧?我娘教我做的,我娘说,运动有助记忆,浅平哥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记忆力,所以,咱们去运动吧!”
她把鞋递给陆浅平,浅浅一笑,“喏,换上,再换轻便些的衣裳,像我一样。”
陆浅平这才注意到她穿的很轻便,头发紮了起来,脚上也是一双运动鞋。
她说的不错,运动有助记忆,况且他要考功名,是长期抗战,更需要好的体力,因此他也就拿着鞋子,从善如流地进房去更衣换鞋。
鞋子一套上去他就觉得舒适无比,比他来到这里之后穿的任何鞋都要舒适,大小也刚刚好,他不禁露出一个笑容,小丫头还有这等手艺,叫他颇为意外。
一见他出来,裴班芙立即紧张的盯着他的脚看,“如何?会太紧吗,还是太松?”
陆浅平抬脚作势踢了踢,脸上挂着笑容,“不会太紧也不会太松,大小刚好。”
裴班芙的表情颇为满意,得意地道:“我就知道会刚好,我可是盯着你的脚看了好几天才下手做的。”
陆浅平眼眸泛着笑意,说:“你盯着我的脚看了好几天,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只盯着书看啊。”裴班芙哼了哼,“我猜想,在考上童生之前,就算你窗子外有十头牛跑过,你也不会抬头看一眼。”
听到这话,陆浅平不由得失笑,“我有那么专心吗?”
裴班芙重重点头,“心无杂念,非常专心。”
陆浅平读书的方式她看了都佩服,除了吃饭、洗漱、睡觉之外的时间都在读书,他很坚定,照着她爷爷开的书单读书,看得出是个自律性非常强的人。
两人并肩到了屋外,晨光熹微,天边露出了白光,依稀可见远处的青山。
陆浅平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不得不说,古代的空气确实很清新,各项空气污染的条件都不存在。
“你想做什么运动?”陆浅平问道。
在这古代,没有运动器材,能做的运动也有限,除非裴班芙那位穿越者娘亲连运动器材也有办法打造出来。
不想裴班芙却指着远处的山林道:“浅平哥,咱们慢跑吧,沿着玲珑山跑一圈。”
陆浅平眉毛一挑,“你说,要跑一圈?”
裴班芙歪着头看他,秀眉一挑,“你不要小看我,我自小跟我娘一块慢跑,我娘说我的实力都可以跑马拉松了。”
陆浅平眼里充盈着笑意,“是吗?”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如今身在古代,而她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却时常用现代用语与他对谈,真不知这是什么样的缘分?
两人沿着玲珑山跑完一圈回到家时,天色已透亮,大黄狗麦可在院子里迎接两人,兴奋的围着两人打转。
陆慕娘已经做好早饭了,一家人在堂屋里围着饭桌,好不热闹。
“姑姑,今天村里的孩子都要进城去看放水灯,你带我们去好不好?”
裴班芙才一坐下,裴元瑛就提出要求,她和裴元康两双渴望的小眼眸期盼地看着她。
裴再思蹙眉道:“水灯节人多,你姑姑一个人怎么照顾你们两个皮蛋?万一走丢了,要上哪里去找人?”
裴元康马上保证道:“不会走丢!我们一定会紧紧牵着姑姑的手,绝对不会放开!”
叶东承惋惜道:“可惜我早上劈柴伤到了手腕,不然就可以陪你们去了。”
闻言,裴班芙转着眼眸思忖,她爷爷上了年纪,是不会去城里凑热闹的,她爹这几日染了风寒,精神不大好,陆大娘身子弱,就算跟去了也不可能帮忙照顾孩子,东承哥又伤了手……
想着想着,她的眸光定在身强体健又有不知名武功能够保护他们的陆浅平身上,眼睛闪了闪。
她展颜一笑道:“浅平哥,你还没看过放水灯吧?不如晚上陪我们一块儿去看放水灯,吃吃小吃?”
听见这话,陆浅平不由得一愣,这段日子大家知道他要考试,谁也不敢打扰他,所以他没想到裴班芙会邀他去看灯。
更没想到的是,陆慕娘也接口道:“是啊浅平,你就陪芙儿他们一块去吧,努力读书的同时也要适时放松一下,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她这是有私心的,她的浅平已经不傻了,又已经二十六岁,早错过了婚期,现在的当务之急可不是读书,而是帮他找个媳妇儿!
在她看来,世上再没有比芙儿更好的姑娘了,若是芙儿能当她的媳妇,她死后不必担心浅平一个人留在世上无依无靠的,浅平也能永远留在这个家,成为这个家的一分子。
“年轻人是该出去走走。”裴一石摸着胡须道:“浅平,你就陪他们去吧,我对你有信心,即便少读一晚你也一定考得上。”
“浅平叔,陪我们去嘛!”裴元康跳下椅子,他一溜烟地跑到陆浅平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哀求。
裴元瑛则是道:“浅平叔,我们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去!村子里的孩子都会去,如果我们没有去,我们会让人瞧不起。”
“这么严重?”听到这话,陆浅平不禁笑了,他摸了摸裴元康的头,“好吧,我陪你们去就是了。”
“耶!”两个孩子都发出了欢呼声。裴班芙看着陆浅平,唇畔泛着一抹微笑。
怎么回事,想到晚上要和他一块去看放水灯,她怎么会莫名的开心?这是她娘亲说的约会吗?但是有两个小萝卜头跟着,应该不叫约会吧?
一年一度的水灯节在半月城是大事,家家户户门口都搭起灯棚,悬挂各式花灯,各地来赶集的摊贩将城里几条主要大街都摆满了,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
游客把道路挤得水泄不通,除了半月城的居民,邻近城镇的居民也来凑热闹。赏灯的酒楼外,有许多人在猜灯谜,半月湖上,几百盏水灯缓缓顺水漂流,彷佛天上的银河落在河中,显得流光溢彩,两岸边上有民俗表演、舞龙舞狮和杂耍班子,还有戴着面具的歌舞妓载歌载舞,吸引着人们驻足观赏。
陆浅平看了看,觉得水灯节更接近现代的元宵节,且灯品制作也极富巧思和新意,连他这个现代人都觉得精巧。
“浅平哥,咱们先去张家面馆吃元宵,我和朋友约好了在那里见。张家面馆的元宵可是一等一的好吃,吃过才算不枉此生!”裴班芙拍胸脯打包票说道。
陆浅平莞尔笑道:“要不要这么夸张?”
裴元康认真的眨着眼睛,“是真的,浅平叔,张家面馆的元宵真的很好吃,我可以吃两碗!”
裴元瑛听了,敲了他一记,“你什么不能吃两碗?”
他朝姊姊扮了个鬼脸,“你下的面不能,太难吃了,吃不了两碗。”
姊弟俩斗嘴已是日常,裴班芙不理会,吆喝着领路去了张家面馆。
裴元瑛和裴元康去年吃过张家面馆的元宵后,今年说什么也要留着肚子吃元宵,所以他们全都没吃晚饭,就为了吃这一碗元宵!
四个人来到张家面馆,不大的面馆里已是座无虚席,裴班芙伸长脖子张望,正好瞧见王意菱也举手向她招呼,她连忙带着陆浅平、裴元瑛姊弟快步过去。
王意菱和弟弟王意君在位子上笑望着他们。
王意君笑道:“裴姊姊总是这么活力充沛,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晚上好!”裴元瑛、裴元康异口同声地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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