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隔断她喉咙的刀子最终刺入了挡在她面前的枪手胳膊上。
“你流血了!”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
“好多血……都弄脏我的裙子了。”
米斯达又疼又气,再无犹豫地开枪击中了其中一名杀手。
终于忍无可忍地回头朝她大吼:
——“你闭嘴吧!我都受伤啦!你也不看看是因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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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斯达最终还是放任两个杀手活着离开了,至少现在无论是谁想取走她的性命,都该知道她有PASSIONE的人在照拂。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以及一地打斗的狼藉与满地板的鲜血——大部分还是那两个杀手的血,虽然米斯达伤的也不轻,他忍着还在承受范围内的疼痛抬眼去看她,她就站在血迹范围最外延,低垂着脑袋有那么点委屈地搓着自己裙摆上的痕迹。
他期望她能有点反应,她也的确做出了反应,无比愁苦地叹气:
“血都渗透到地板里了,会很难清理,房东太太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你住下去的。”
“就这?就这?!?!?!”
他气得不顾伤口疼痛就要跳起来,她难道不该……不该扑过来带着泪花感动地抱紧他亲吻他吗?至少态度应当是感激的,而不是如此事不关己的冷静。
他越想越气,越气越委屈:
“我好歹救了你一命!我还伤得那么重呜……呜呜好痛呜呜……”
她翻了个白眼,现在杀手离开了,她又恢复了以往高高在上的姿态,只是语气稍微弱了点:
“你冲我发什么火?既然你受伤了,那就赶紧去医院找医生包扎,我什么也帮不了你。”
“你什么也不做吗?我伤得那么重(?),你要让我自己去医院吗?!”
“你开枪了,我得留下来和警察解释。”
好嘛,所以她现在又打算做个遵纪守法的普通公民了?
米斯达才不管她的想法呢,他救了她,为她受了伤流了血,他就重新拥有了最高话语权。
他当即决定把现场的烂摊子留下来之后交给组织和警方去勾兑,并拽着她上了车,打算不去医院,直接去PASSIONE。
“你会开车吗?”
他坐在副驾驶上,小心翼翼地避免血迹沾染到坐垫上地系好安全带,才想起什么地看向坐在驾驶座上有些手足无措的小艺术家。
“会一点,以前‘男爵’教过我,但我没有驾照……”
他又没由来地觉得光火,她好端端地干嘛又要提起‘男爵’?
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虚构的画面:在卡普里岛阳光灿烂的海边,明媚的金发少女和银发年迈的绅士一同坐在豪车里,‘男爵’会宠溺地将苍老朽木般的手覆上她肌肤细腻的臂膀,和她温情地倚靠在一起,在米白色纯净无人的沙滩上驰骋……
就像浪漫电影里一样的场景,那是属于他们的时光,和他全然无关。
……她为什么还要回忆这些?
‘男爵’不是已经死了吗?她真的恨‘男爵’吗?那为何总是无意间提起并仿佛在怀念那些过去?
他烦躁不堪,语气不自觉地变得很坏:
“我只问你会不会开车,别说那么多废话!你只管开就是了!”
她吓了一跳,回头无措地看看他,抿嘴不再说话地发动了轿车,根据他简短的指示驶向了PASSI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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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驾驶技术不太熟练,稍微多花了那么十分钟才抵达了PASSIONE。
时间不算早了,组织里只剩下一些夜班当班的人员,在看到浑身是血的枪手拽着个金发艺术家出现时人群仍旧出现了小范围的骚动。
她本想留在车上,但出于安全考虑还是不情不愿地被米斯达一同拖进了PASSIONE的医疗室,陌生的环境让她不安,她比起以往更无精打采地打量着四周忙碌来往的人群,始终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他坐在病床上,等待医疗人员处理伤口的间歇里能清楚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明显焦躁与不适的磁场,并后知后觉地有些愧疚起来。
就在不久前,她的生命安危才受到威胁,他们共同经历了一场磨难,本该更加亲密地依靠并安抚照顾彼此,他或许不该朝她发脾气,应该更耐心更温柔地对待她……
可他搞砸了,又搞砸了,在与她相处的时候他总是无法保持理想中的成熟与冷静。
“我……我很抱歉,刚才在车上我不该吼你,”
米斯达想要弥补,于是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拉她的手哄她,
“你不喜欢这里,是不是?我保证,等处理完伤口我们就回去。”
她仍旧低垂着脑袋不看他,一副彻底蔫吧了的样子,也没挣脱他的手,忽然坐到了他身边,才有气无力地解释:
“我没有不高兴,我可以理解的,米斯达,你受了伤——因为我,受了本不会受的伤,所以你心情不好,并朝我发泄怒意,这都是符合‘规律’的表现。”
听到她‘善解人意’的安慰,他并没有好受多少,反而更难过了。
他不想要她的理解,如此生疏刻板的理解,她为什么总要将所有的一切用什么该死的‘规律’合理化?
就不能有吗?
在他们之间,就真的无法容忍一丁点无法量化、不受约束、不被定义的浪漫存在吗?
“我没有……没有因为受伤不高兴呀。”
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让人透不过气来,米斯达抵御着那股不适感,艰难地开口为自己辩解。
“……”
“真的,我很愿意帮你,也很高兴能帮到你。我刚才生气、生气是因为……”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一不留神就脱口而出:
“你提到了‘男爵’嘛。”
“‘男爵’?为什么?”
她困惑,并来了兴致,抬头找寻到他的目光,好奇地探究起来。
撞上了。
他们的视线撞到了一起,他在她暖咖色的眼睛里找到了自己局促的模样,也瞬间明白了那重难以言喻的怒火来源:
——是嫉妒!
这就让他更加羞愧且无法说出口了。
“米斯达?”
她没察觉到什么,还在追问,
“我不是很明白,我提到‘男爵’对你造成困扰了吗?原因是什么呢?你为什么不说下去?”
她是真的困惑且想要弄清楚这一点,不自觉地更加抬头朝他靠近了。
他竟然忘记了后退躲避,任由那双迷人的眼睛靠近……
不止是眼睛,还有她的嘴唇,他亲吻过的那瓣柔软甜蜜的嘴唇,提醒着那个糟糕又甜蜜的夜晚发生的一切,所有被枪手羞赧掩藏抛诸于脑后的热情画面顷刻间汹涌回流到脑海里,夺取他意志力对身体的掌控权。
又来了,无法克制的冲动。
想要亲吻她的冲动。
她是理智的,习惯于将每个行为合法‘规律’化,可他不同,他在迫切跳出‘规律’的束缚,意图像个真正的艺术家般打乱秩序的全部,然后重组那份真挚热烈的感情。
或许他并不需要回答任何问题,一个亲吻就足够了,一个亲吻代表了所有,一个亲吻她就会明白他真正的想法——
就在那个亲吻即将被付诸行动之际,又有个意料之外的声音打断了好不容易重新暧昧浪漫起来的氛围。
那是乔鲁诺的声音:
——“米斯达?你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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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父意味深长地请艺术家在医疗室外等候。
教父意味深长地治疗了枪手身上的所有伤口(米斯达:呜呜嗷嗷好痛好痛真的好痛乔鲁诺都那么多年了你的技术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稍微温柔一点会死吗!)。
然后等两人走出了治疗室,发现不远处休息区座位上正在皱眉投入翻看杂志的某位金发艺术家时,教父又意味深长地看向了米斯达,仿佛在等待他交代什么。
米斯达真的要疯了,眼看着瞒不下去了也只好自暴自弃地躺平任嘲:
“乔鲁诺,你想问什么就只管问吧,我都会如实回答的。”
乔鲁诺摇摇头,反倒是正经起来,认真诚恳地看着眼前沮丧的枪手说道:
“我不问,米斯达,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拥有一段稳定的感情(毕竟都这个岁数了),如果你觉得她就是那个合适的人,我会真心地祝福你并为你高兴的。”
这番像是所有好兄弟会在婚礼上给出的诚挚发言顿时让枪手感动到要哭。
但是感动之余,他又不禁陷入了无尽的忧愁之中:
有一瞬间他无比肯定她就是,就是乔鲁诺口中那个【合适的人】。
然而他们真的合适吗?
他们实际相差得太多、太多了。
她悲观消极,他却乐观习惯于把一切往好的方向想。
他总在追赶她,追赶她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及思考的深度,追赶上去以试图理解她安慰她。
而她实际并不需要他的安慰,她脆弱但也坚强独立,她近乎是以一种宠溺的态度纵容他的存在与陪伴,但她同样也需要独处的空间。
一切都是矛盾的,就像他们迄今为止的发展,说出来的每个细节听上去都是古怪又浪漫的,却也处处透漏着勉强。
米斯达坚信自己是个性格简单直白的人,在过去那些浪漫关系的相处里,他总能一眼清晰地看到与对方未来的发展——合适,或者不合适,就像那些俗套的爱情故事,他甚至能预料到每一次分手的原因。
而她的一切都是不定数,无从预估。
他们会在一起很久吗?久到执子之手白头偕老,好像不会,因为她太飘渺不定。
但他们也很难真正彻底地切断彼此的联系,她的理智可以原谅一切,从而避免所有争吵,且命运始终在将他们不自觉地纠缠到一起。
总之,米斯达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思考,长到乔鲁诺都觉得有点反常,只好再度打破沉默再次确认般询问:
“所以,米斯达,你很迷恋她吗?”
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回避这个问题,这一次米斯达放弃挣扎脱口而出地喊道:
——“迷!迷啊T口T)你还看不出来吗?我简直迷恋她迷得快要死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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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鲁诺问:你迷恋她吗?
米斯达答:迷啊真的好迷!迷得死去活来的!
乔鲁诺说:那就好办了。
米斯达惊:?你、你打算做什么?
教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带着枪手一起走向了被暂时安置在一旁的某位艺术家——她正被PASSIONE三三两两的八卦成员围在中心追问和米斯达的关系。
她看上去很烦躁,并没有心思回答,只顾驱赶众人:
“和你们有关系吗?管好你们自己!请不要再来打扰我,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人群散去,教父和枪手也刚好走过来,她抬头看到两人,于是放下杂志站起来迎接,注意到米斯达全然愈合的伤口后似乎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很快敏锐地看向了乔鲁诺,似乎察觉到对方有话要说。
乔鲁诺也确实有话要说: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女士?米斯达解决了这一次的杀手,但他们的目的没有达成,下一次又该怎么办呢?”
她盯着乔鲁诺皱起了眉头,还算平静地顺着他的话问:
“你有什么建议吗?”
“无法确定下一次的刺杀的发生,警方很难采取措施保护你。但我们愿意向你提供帮助,PASSIONE可以对外发布消息将你纳入保护名单之中,同时追查幕后主手,并在彻底解除隐患之前24小时保护你的个人安危。”
“24小时?你确定PASSIONE的人手足够吗?”
“当然,白天我们的人会在圣方济教堂一带进行守卫,没有任何可疑的人会有机会靠近你,至于晚上,”
乔鲁诺停了一下,视线有意看向了呆愣在一旁的枪手,
“你的邻居,我最信任的副手,米斯达先生,这段时间我会确保他没有任何形式上的加班,能在下班后准时回到公寓。他是那不勒斯最可靠的枪手,他会尽全力保证你的安全。”
米斯达听懂了,当下止不住崇拜又感激地看向教父兼自己最好的兄弟:
——乔鲁诺这是在助攻他啊!!!!
聪明的艺术家也听懂了,并尖锐地问到了重点:
“你为什么愿意提供这样的帮助,教父先生?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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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报当然是【你最好像他迷恋你一样迷恋他然后两个人滚去谈一场腻歪死所有人的恋爱】——这话同样聪明的教父不便说出口,巧妙地换了种方式回答:
回报可以通过金钱支付,也可以等待艺术家的名誉恢复稳定后,利用人脉帮助PASSIONE。
换言之,PASSIONE给予她的帮助是寻求双赢的一场合作。
她虽然厌恶人们带着目的靠近她,但实际这种摊开说白的世俗互利互惠也能令她安心。
于是当晚,米斯达就美滋滋地跟着她回到了公寓,抱着被子枕头正大光明地搬进了4楼卧室里,一边故作不情愿的愁苦一边不忘倚老卖老:
“还是得换张大一点的床才好嘛,我年纪大了,老睡地板对腰不好。”
她没好气地走过去,一把抱起枪手带着斑马条纹的被子一股脑就往床上扔:
“没关系,床让给你睡,我白天补觉就好了。”
米斯达一听可不干了:
“你不一起睡怎么行——我是说,我得保护你呀,我们得呆在一起!”
糟糕、这话说得有点太过直白,她开始露出怀疑的神色仔仔细细打量他:
“我晚上睡不着,我现在也不困。”
她边说边开始警觉地朝后退,让那无形的河流涌动着出现将他们划分开来——米斯达当然不允许他们再次被莫名其妙地分离,连忙一把抓出了她的手腕,稍稍用力一拉……
砰咚一声响,两人一起摔倒在柔软蓬松的床铺上。
他紧跟着拽过被子把他们一同裹入黑暗之中,急切地在她耳边脱口道:
“我……我有办法让你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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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无意逼迫她做不愿意的事,只是感情有时来势太过汹涌无法抵挡。所以他原本只是打算在被窝里装模作样狠狠亲她一两下就顺势让她踹下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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