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鲁诺首先带着一脸【我很后悔撮合你俩在一起】的表情悲痛地宣布:
“你完完全全被她拿捏住了。”
“没有!她才没来拿捏我!”
枪手生气地为自己辩解,下一秒又陷入某种不知名的甜蜜忧伤地叹息:
“有时候真希望她能认真起来试图拿捏我呜~”
福葛咬牙切齿红着眼瞪着教父办公桌上那堆待处理的文件,犹如被勒住的猛犬急迫地想要扑咬敌人,耐着最后的性子质问:
“你为什么就不能直接开口问她呢?”
“我才不问,那太俗气啦,而且也太卑微,”
米斯达为自己定义的‘成长’不仅得意:
“我要等她自己说出口来。”
真实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18岁的他必然会忍受不了这种折磨,头破血流也得问出个答案;但如今他受到她的影响,学会了思考,学会了把很多话压在心里,更多地是去观察。他大抵已经过了追求快餐式爱情的年纪,热烈直白的激情不适用于36岁的枪手,至少目前阶段他很享受这种步调缓慢平淡如水含蓄内敛的陪伴式温情。
总而言之,就是拖长战线,慢慢在这段甜蜜又苦恼的关系里耗呗。
那边被教父强行按着才没扑过来的暴躁福葛都快吼起来了:
“那你到底还想怎样!?”
“……想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QAQ”
“更进一步?睡都睡过了?还想进哪一步?结婚吗????”
“不是啦,就是……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变得更像热恋中的情侣那样?现在总觉得还是不够甜蜜……”
这一次抛出问题后,房间里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米斯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失望地看着眼前的两个老光棍:
“哦不好意思,忘记了,你们都没对象。”
4秒后,PASSIONE的教父办公室里传出了福葛的咆哮:
“【Purple haze】!!!!”
☆☆☆☆
——“米斯达,你可以考虑送她礼物。”
赶在【黄金体验】救命地把枪手扔出办公室之前,教父随口如此提议。
对啊!礼物!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不喜欢出门,约会是不太可能了,但甜蜜的礼物可以有,来自于他的礼物会被摆放在4楼室内,提醒着他的存在。
可是送什么好呢?送什么才能受到那位挑剔艺术家的青睐呢?
令人苦恼的问题最终在某次任务出行时被轻松解决了。
那天下午米斯达刚好带着手底下的新人们去领地收拾一帮捣乱的混混,他如今不怎么亲自下场了,站在街边望风的无聊功夫就瞥见了街对面的家具店摆放在橱窗里的那一套黄色沙发——简直就是把【送什么】的答案直直塞到了他眼皮底下嘛。
那是个小众轻奢的意大利家具品牌,近些年因为手工转工厂制作成本降低而价位逐渐亲民,能放在橱窗展示的不是新品就是热门款,售价属于稍稍让枪手肉疼但出于生活品质也尚在考虑范围内的地步。
他原先是打算买给自己的,可想到了4楼工作室大片空旷的地板,顿时改了主意。
黄色,米斯达喜欢黄色,无论是黄色小说还是黄色沙发他都喜欢(。)。
乔鲁诺和福葛的发色就都是黄色的,替身小人们的颜色也是黄色的,更重要的是那位小艺术家,他可爱的小情人,也有一头金黄色的漂亮的卷发。
更何况当场付款买下沙发,家具店还附赠配送服务,他可以直接搭乘运送沙发的货车一起回到公寓楼。
一切都预示着这份礼物的合理性。
当米斯达带着搬运工人推开402的大门时,她正靠在窗边绘制一副巨型的百花大教堂风景画——她对于近期这种订单创作早就摆烂了,正愁眉苦脸地捧着一本旅游杂志,照着彩页上的照片敷衍地勾勒教堂穹顶,听到不同于往常的脚步声便回过头来,露出了惊恐不安的神色,大声质问:
“你们要做什么?!”
瞧啊,这就是他胆小又敏感的艺术家情人——米斯达当即怜爱地快步走过去像房间的男主人一般安抚她,安顿完沙发送走了搬运工后才解释:
“我买了沙发。”
“你为什么要买沙发?为什么要放在我的屋子里?!”
她放下手中所有的东西,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盯着他,似乎他带回的不是新沙发,而是吃人的怪物。
米斯达突然有些伤心了,像每一次没能证实自己特别那般伤心,并怀疑是否将要有一场激烈的争吵就此发生,他本可以解释,解释说这是礼物,送给亲密情人的礼物,但他没有,赌着气去争辩:
“我为什么不能买?我在这里待的时间比在楼下还要久!你这里只有椅子,坐久了硌得我屁股好痛呜!我只是想拥有一个可以舒服休息的地方而已嘛!”
她吓到了,不敢说话地开始焦虑踱步,有那么几秒钟米斯达觉得她可能都要去开瓶酒了,她才停下来,软下语气道:
“好吧……我能看看吗?你买的沙发。”
能!怎么不能!
原以为的争吵被遏止,米斯达又高兴起来,不安且期待地揭开了沙发的包装,在看到那刺眼夺目的黄色时她似乎没能忍住皱了下眉毛,但很快松开了,委婉又憋屈地小声问:
“没有……就没有其他颜色可以选了是吗?”
米斯达撒谎说没有了。
然后他把其中单人座的沙发往窗边的位置拖过去,再回过头来干脆抱起她,让她陷入到柔软的坐垫里去感受意大利家具的精妙之处。
看着她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柔和,他忍不住欣喜道:
“还不错,对吧?你看,你以后可以窝在这里看书,这不比坐硬板凳要舒服多了嘛?”
“……是挺舒服的。”
她终于松口了:
“除了颜色,沙发还是不错的,我很喜欢。”
她喜欢沙发!
四舍五入等于喜欢买这个沙发的米斯达!
真好呀——今天又为【她也喜欢我】挣了一分的枪手开始沾沾自喜。
☆☆☆☆
再后来她敷衍完了那幅百花大教堂的画作,换了一笔不算少的劳苦费,竟然就直接将那笔酬劳全部塞到了米斯达的手里。
米斯达不安地握着那叠厚厚的钞票,惶恐不安:
“这是要做什么?!”
“买东西,”
她理直气壮地命令:
“买,像那个沙发一样的东西。因为你很擅长花钱,你很会买东西。”
好消息!她认可他了!
坏消息……她大概也察觉到了他想送礼物的意图,并巧妙地用自己的方式回绝了。
真是令人高兴又沮丧。
但米斯达还是买了,尽全力花光了那叠钞票,4也终于如他所愿遍布了他存在的痕迹。
漂亮花哨的剪纸花落地灯,适合收纳各种杂物的漆黑置物架,米黄色复古美纹墙纸,地板换起来太麻烦,那就盖上一层柔软舒适的羊绒地毯……以及靠着入口摆放的榉木五斗橱——从二手古董店里找到的,也是所有新添置的东西里她最喜欢最满意的一件。
她总是喜欢那些老旧的、有年代感的东西,排斥米斯达强行为她换上的指纹密码锁以及全自动烘干机(米斯达:内衣阴干真的很容易滋生细菌!)。
她坚持自己的观点:科技是侵蚀人类文明的敌人。
米斯达:“……可是科技真的很便利,还能节省不少时间成本。”
“我愿意花时间和成本!”
她争辩:
“人们在那些漫长的等待中感受与思考,科技缩减了过程,也带走了过程中本可以慢慢发酵的、最天然最朴实的精华!”
米斯达早就学聪明了,他才不去和她争呢,用事实证明一切——把湿淋淋的内衣甩在她面前:
“今明两天都会下雨,用烘干机半小时后你就能换上健康干燥舒适的内衣裤,阴干至少得一天!”
她:“……”
她妥协了:“……烘干机可以留下。”
米斯达还使了点小心机,把那笔采买经费花完之后,他理直气壮地用自己的钱买了一条项链,试图混在其他物件里一起稀松平常地送到她手中。
项链是银质的,十分娇贵容易氧化,洗澡时还得注意取下,价格也不贵,并非什么名牌货,而是在公寓附近的一家精品店里无意间被枪手相中的——原因无它,项链的挂坠是一只可爱的小鸟。
她对项链的评价很简短:有点丑。
但也还是戴上了,非常嘴硬地解释这可以用来挂钥匙,她总是弄丢钥匙——但米斯达知道她几乎都不出门呀!
这之后他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地疯狂给她买一些稀奇古怪的小饰品:
什么面包发卡啦、小飞机发夹草莓发夹章鱼发夹zi弹发夹还有星星和甜甜圈的发绳……她被杀手削断的那截头发他也亲手修剪过,然后趁着她发呆或作画的间歇用那堆乱七八糟的头饰给她编各种发辫发型。
等她照镜子发现时又会发自内心地痛苦:
“丑……真的很丑。米斯达,你的品位实在令人堪忧。”
……然后顶着一脑袋的饰品愁眉苦脸地继续创作。
而后枪手会心满意足地滚进教父的办公室,无视福葛当着他的面带上新买的降噪耳机,急切甜蜜地和乔鲁诺分享所有细节并感叹:
“可能这就是生活吧,我们开始互相影响改变彼此了……乔鲁诺!你明白吗?她为我改变了!这已经无限接近于她爱我了!”
乔鲁诺:“……”
乔鲁诺:“……你出去。”
☆☆☆☆
米斯达又甜甜蜜蜜地滚出了教父的办公室。
现如今当初撮合他们在一起的乔鲁诺那【你们俩最好赶紧谈一场腻歪死所有人的恋爱】愿望四舍五入基本达成了。
米斯达很满足,哪怕这段关系并不总是很和谐,哪怕他们会起争执会有不同的观点,他仍然很满足,因为一切都很真实,连同那些不完美的部分都真实得令他无法割舍。
虽然他仍会莫名感到不安,那份无法由语言描述出来的不安自然也无法同两位信任的伙伴分享(且信任的伙伴似乎也不想再听他分享了),于是米斯达转向寻求神秘玄学力量的帮助——找到了PASSIONE对门摆摊的街边占卜师。
占卜师是个皮肤黝黑慈眉善目的胖夫人,她甚至都没开口询问南意枪手的烦恼,径直覆着他的双手神叨叨地摸起了水晶球,摸了将近4分钟,摸到米斯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揩油了的时候,对方才准确占卜出了他想要咨询的苦恼。
“这是一段非常美妙的关系,”
占卜师神色柔和地在他惊喜羞怯的目光中缓慢开口了:
“你们看上去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但融合在一起却意外和谐,她是你渴望的,你也是她需要的……”
——她需要我!
米斯达正要高兴,谁知占卜师话锋一转:
“非常微妙呢,先生,这段关系甜蜜却也折磨,而且最终会结束。没有争吵,非常平和圆满地结束。”
听到这里,他都做好情绪铺垫准备开始伤心之际,占卜师一个大喘气,又把话接上了:
“不过别担心,还有个好消息。”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她的能量负面但也温柔,感觉上是个被动的等待者,所以最终结束的选择权握在你的手中,你是那个决定是否要继续还是结束关系的人。”
——都要结束关系啦!选择权在谁手里重要吗?这能算得上什么好消息?!
米斯达好气,付了44欧元的咨询费后就更气了,当天回到4楼就没忍住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她听完,表现得无比平静,也没嘲笑枪手迷行的自扰之举,仅仅是淡淡的评价:
“占卜师说得没有错。”
“没有错?哪里没有错?你就是想和我分开了是不是?!”
“我没有,”
她的态度都算不上辩解,只是平静地叙述:
“我很习惯且享受目前发生的一切,但你要承认一点,米斯达,那就是每一段关系无论多美妙,最终都会结束的。人们从相遇的那一刻起,就在无限接近于离别。或因观点分歧,或因天灾人祸,或因生老病死……”
他想反驳她不知从何而来的消极观念,想反驳说难道不存在吗?无论发生什么都阻隔不了的两个人?
既然选择权在他手里,他就能去抗争啊!
和那股宇宙恒定的与人对抗的能量抗争,和所有意图分开他们的能量抗争。
如果他们争吵,他可以妥协退让;如果房东要他搬走,他也能想尽办法留下。除非现在他们之中某一个人突然得了绝症暴毙又或者出了意外比如车祸身亡……他再也想不到其余分别的可能性了。
所以只要她相信他,他会去和命运中注定的苦难与别离抗争,杜绝再度面临18年前的痛失,那么这一次除了生死,将没有什么可以把他们分开。
……可是她太过悲观了。
桌上如果摆放着半杯牛奶,
那米斯达绝对会是乐观的那个:看啊,还有半杯牛奶在呢!
悲观者:唉,只剩半杯牛奶了。
而她呢?她讨厌牛奶,把牛奶倒了还得洗杯子,洗杯子可能还会发生更不好的事,比如打破杯子割伤手流血……
她会把事情想得很糟糕很糟糕,拒绝相信幸运降临,不抱期待以避免失落。
占卜师有一点没说错,她被动地直面一切不幸,她的抗争就是平静地去接受。
她真的表现得太平静了,平静到米斯达有了落差感地难受起来:
……不是、在他努力想要尽可能延长这场相遇的同时,她怎么就这么淡定地在思考分别的事啊Q口Q)!这就是乐观主义和悲观主义的观点碰撞吗?
“你先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终于忍受不了地问出口:
“你就告诉我,听到占卜师说我们会分开,你……你就不难过吗呜QAQ一点都不难过吗?”
她露出头疼的神情伸手浮夸地去扶额:
“你才是,为什么想那么远的事?而且占卜师不都说了吗?最终的结束会很圆满平和,或许有一天你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就会选择告别。比起难过,我更好奇这段关系会因为什么而结束——毕竟我的人生安全危机解除了你都没离开,人们总在试图从我这里获取一些他们想要的东西,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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