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太令人震惊了。
刘科在前方开车,眼睛却总朝身后瞄。
当他的视线第三次移动时,邵宴清皱眉:“你不想干了?”
刘科转过脸,将方向盘攥得更紧些:“您别开玩笑,我可是非常热爱这份工作的。”见车堵住红绿灯口,又抬眸望向后视镜,“不过说句真心话,你的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邵宴清敲点着键盘,给新收到的剧本做备注。新项目的编剧团队前后换了两批,很多设定都无法对应,光是查漏补缺就要花费好多时间,更别提重新完善故事背景了。
其实这工作本不该由他干,但为避免再次出现消息泄露的情况,邵宴清还是决定要亲自参与修改。无论是为了父亲还是兄长,他都必须要战胜邵平南。
“看来你是太清闲啊。”
邵宴清推眼镜,冷淡地开口,“还有心情关注我。”
刘科后悔地咬舌尖,只恨自己话太多,忙是闭上嘴,一声也不吭了。
车拐过巷口,又继续往东边去。或是离别墅越近,道路两旁的景色愈发熟悉。
邵宴清从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抬头,指尖仍按着字母键,侧目朝窗外看去。
有女孩背着舞蹈包经过,穿身黑色的长款风衣,踩黑白相间的皮靴。她的长发披散于肩头,正握着手机与朋友对话,路灯的光垂落,耳垂处可见星点的亮。
邵宴清想到了许嘉。
他记得许嘉不喜欢钻石,而格外偏爱珍珠。原以为许嘉这样野心勃勃的女人,肯定会热衷于豪华又张扬的饰品,可相处一段时间后,她却比想象中要更低调。
邵宴清认为许嘉是个极其矛盾的存在,她既渴望金钱但从不挥霍,长相漂亮却只在乎舞蹈,即使气势汹汹地提需求,也仅仅是要一个首席的头衔而已。
邵宴清猜不透许嘉。
许嘉像是一团雾,又像一个简单却复杂的谜。他应该保持冷静,但仍在清醒的时候沉沦。
大概疯了,或者是哪里出了错。
邵宴清总在劳累时想起那夜的欢愉。身体尝到快感,似乎心也会获得满足。
人失去理智,就与野兽无异,凭借着本能去撕咬,继而在强烈的刺激下,忘记对感情的定义。
准确来说,许嘉并不是邵宴清的理想型,但她必须是属于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体贴是借口,做饭是手段。
邵宴清按照记忆里哥哥的模样,照顾着自己收养的宠物。
虽然许嘉不是猫,但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只要用合适的方法,就能让对方心甘情愿地陪在他身边。
夜已深,枯叶随风而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响。
“等会再回去。”
邵宴清合上电脑,“先到周边的商场。”
刘科点头,问他需要买什么东西。
邵宴清的指尖相互磨搓着,想起女孩耳垂的挂坠:“买些时新的饰品,越精致越好。”
分针又走过一轮,邵宴清依旧没有回来。
许嘉打个哈欠,将影片的进度条拖到最前头,《天鹅湖》的歌声再次响起。这是她看得第三遍,即使光听音乐,也能脑补出演员舞蹈的画面。
许嘉有些困,但仍在等邵宴清。或许是因为从小缺爱,她每次收到善意,就总会想着要千百倍的还回去。
某次霍思思送给她一条俄罗斯产的围巾,红蓝相间的纹路漂亮又新颖。
许嘉跑遍了平宁的商场也没有看见满意的,又特意飞到香港,左挑右选,才终于买到合适的回礼,
可当她将礼物送给霍思思,对方却有些不高兴了。
“你这是做什么?”
霍思思说,“我只是觉得那围巾适合你,并不是要和你交换礼物。”
许嘉无措地解释,表示她不好意思平白收东西,一定要回赠些什么才安心。
霍思思叹气,拉住许嘉的手:“你其实没必要放在心上。我们是朋友,我当然愿意无条件地对你好。”
可不经维系的感情又能持续多久呢。
许嘉没想过这个问题,也并不敢去猜答案。她害怕得到后又失去,所以要么直接拒绝,要么小心维护。
奥杰塔变成天鹅,奥吉莉娅吻上齐格费里德的唇。
这时,玄关外传来脚步声。
许嘉没有来得及将影片暂停,就听见邵宴清意外地问:“还没睡吗。”
“啊......”
许嘉关掉手机,遮掩尴尬地磨搓耳垂,“大概是下午睡太久了,现在不是很困。”抿唇,犹豫地问,“你,吃饭了吗。”
如果邵宴清没吃过,她就将事先准备好的牛排端上来;如果邵宴清说吃过了......她就让对方快去休息,然后等晚些时再将食物放进冰箱。
许嘉定好计划,继而扬唇,摆出和善的笑:“今天的工作很辛苦吧。”
许嘉穿身宽松的睡裙,微蜷的长发乖顺地伏在耳侧,双臂交叠于身前,正笑意盈盈地望向他。
邵宴清微怔,转瞬也眯眸笑了:“既然你有意关心我,再辛苦也没关系。”抬手,将奢饰品的礼盒递给她,“打开看看,喜欢吗。”
方正的丝绒小盒,内里大概装得是什么饰品。
许嘉下意识要拒绝,邵宴清却满怀期待地看向她,似乎十分在乎她的反应。
邵宴清打趣:“怎么,你难道在害羞吗。”
许嘉瞪他,抬手解开缠绕着的丝带,盒盖开启的瞬间,暖光洒向躺在黑绒布上的耳坠。
雅白的贝壳托住浅粉的珍珠,尾端是用钻石配成的流苏。小巧,华贵,像悉尼歌剧院的演员才能佩戴的首饰。
许嘉怔怔地瞧着,垂在身侧的手稍许发颤。
是由刘科挑选的礼物吗?不,应该不可能,因为对方并不知晓她的喜好。
难道......
许嘉忽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这是邵宴清单特意为她买入的耳坠。’
与衣柜里成批的黑裙不同,这是独属于许嘉的物品。
她以为亲手做的海鲜粥已是最后的关心,从没想过还能受到邵宴清的偏爱。
但为什么呢?
许嘉先是高兴,而后就有些悲观:是因为有肌肤之亲,所以邵宴清才愿意给她花心思吗?对啊,这本就是她提出的条件,根本就没必要感到惊喜。
那么这对精致的耳坠,就是合约达成的暗号吧。
啊......
幸好她及时清醒。
许嘉庆幸地想,咽下喉间的苦涩,看一眼耳坠,又平静地合上盖子。
邵宴清:“不喜欢?”
“不,我很喜欢。”
许嘉轻轻摇头,提步间,扯住邵宴清的领带,“宴清......”身体朝前倾,掌心覆住某个滚烫的物什,抬眸笑,“要现在做吗。”?
第32章 天鹅
◎“你今天很美。”◎
许嘉似乎在笑,可眼神像是在哭。她做着不符合性格的事,却想表现得更自然。
邵宴清感觉这局面有些熟悉,想了想,忽记起两人初见时的场景。许嘉也是大着胆子来拿他的烟,嘴上在说放浪的话,眼里却藏着羞涩。他不喜欢如此遮掩野心的伪装,故而用讽刺的言语调侃。可是许嘉却大声喊,要让他记住她的名字。
火在朝下涌,脑袋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邵宴清握住许嘉的手,果真感受到那细微的颤抖,笑:“你打算做什么。”
心脏快要跃出胸膛,喉咙也哑得说不出话。
许嘉本以为能杀杀邵宴清的锐气,可没有想到会被反将一军。这家伙非但不害羞,反倒表现得异常冷静,似乎掌管一切的人始终是他。
许嘉想收回手,邵宴清不让,耳尖红得滴血,含着水汽的眼睛瞪向他:“放开。”
有风来,帘纱轻微晃动着,屋内的温度却不降反升。
许嘉快要无法呼吸,本能地要朝后躲。
邵宴清的拇指抚过她的手腕,动作轻且慢,探索者,像在感知她的脉搏:“这就不行了?我以为你能坚持得再久些。”
许嘉全然说不出话了,脑袋被热浪冲得发昏,小腿却越来越软。她感觉轻飘飘得,双腿仿佛踩在云端,理智在催促着要挣扎,身体仍动也动不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邵宴清终于肯放过她。
许嘉向后踉跄两步才站稳,低下头,胸口急促地起伏着,尚未等呼吸平复,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又落于肩头。
许嘉一颤,贝齿咬住唇。
邵宴清:“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做。”替她整理领口的褶皱,笑,“今晚的月色很美,不是吗。”
许嘉看向他的眼睛。
邵宴清也同样望着她。
呼吸不断拉近,温热与温热在无形中碰撞。
许嘉垂眸,视线像被蛊惑般落于邵宴清的唇角。
邵宴清笑了,俯身亲吻她的侧脸:“真可惜,今天无法和你共进晚饭了。”
许嘉想要回答,话音却被埋葬于心跳声中。
邵宴清:“这对耳坠很漂亮,我想看见你佩戴它的样子。”指尖压着许嘉的唇,喃喃,“所以要戴在身边,知道吗。”
许嘉已经无法思考了,只顾怔怔地点头。
邵宴清笑,他说:“许嘉,晚安。”
风未歇,邵宴清的脚步声已渐行渐远。
直到‘哒’的关门声响起,许嘉才逐渐回过神来,耳尖仍在发烫,扶住矮桌才能勉强站稳。她抓紧手里的纸盒,任由尖锐的角戳疼掌心,依旧毫无觉察般地继续用力。
“疯了......真是疯了。”
许嘉缓慢地蹲下身,捂脸嘀咕着,“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整夜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掌心始终残存着握住烙铁的触感。
隔日,许嘉站在镜子前,直愣愣地望向眼底的乌青,又如脱线的木偶般垂下脑袋。她祈祷不要见到邵宴清,催眠似地想对方肯定去上班了,或者外出锻炼,反正怎么样都不会呆在房间里。
可刚推开门,就听见一声元气满满的“早”。
许嘉愣住,僵硬地转头去看,正对上邵宴清望来的视线。
邵宴清:“愣着干什么,今天我送你去剧院。”
周围飘浮着辛辣的胡椒味,摆在桌前的食物格外眼熟。白瓷碟子上托着红肉,深褐的酱汁落在摆拍用的西蓝花旁,将那蔬菜衬得愈加翠绿。
许嘉张了张口:“这是......”
“啊,我从冰箱里发现的。”
邵宴清将牛排放于唇间,缓慢地咀嚼着,直到将其完全咽下,才说,“口味还不错,卖相也挺好。综合来讲的话,打个6分吧。”
许嘉垂在身侧的手直哆嗦,忍耐半晌,硬是挤出一句话:“不喜欢就别动,没人强迫你吃。”
邵宴清:“怎么生气了?”下颚垫在手腕上,指尖捏住的刀在一摇一晃,“难道这是你做的?”
许嘉:“......不是。”拉开凳子落座,小口小口地往唇间塞花胶粥,“路上随便买的。”
邵宴清笑:“看来我没猜错,果真是你特意准备的。”
许嘉手一顿,这才意识到又上了当,咬唇:“这只是答谢。”尽可能平静地说,“我不习惯平白受人照顾。”
瓷勺与碗沿碰撞,发出哒哒哒的脆响。
偏是这般细小的声音,成为屋内唯一的动静。
许嘉顾自地喝着粥,动作却越来越慢,想留给对方充分的时间思考。
“你我之间没必要太客气。”
邵宴清放下刀叉,用丝巾擦拭唇角,“许嘉,我希望你能更加依赖我。”
许嘉微怔。
邵宴清:“喜欢什么,需要什么,你完全可以向我提需求。”双手交叠于身前,抬眸看她,“我的夫人应该更轻松自在,没有必要去维持收获与付出的平衡。”
许嘉垂眼,望向瓷碗中的粥。花胶炖得格外软烂,只轻轻地拨弄着,就很快与薏米融为一体。
更轻松自在吗。
她出神地想:自己也可以向许耀一样,毫无顾忌地索取吗?
曾经拼劲全力也得不到的尊重与爱,此刻却成为随手就能拿起的糖果,仿佛她只要答应邵宴清,就拥有了被爱的资格。
她可以这样做吗。
她可以活得更轻松吗......
许嘉望向邵宴清的眼睛,希望能看见其中的戏谑与调侃。
可邵宴清的神情依旧专注,似乎所言就是所想,而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我知道了。”
许嘉开口,嗓子有些哑,“我会尝试做到。”
话落,手被握住。
突如起来的温暖惊得她一颤,许嘉下意识地抓住小勺,像是将要溺水之人攥紧仅存的浮木。她无措,害怕,亦是难以遮掩的......高兴。
邵宴清扬唇笑,说:“不用尝试,许嘉,做你自己就好。”
今日晴,向来厚重的云都比往常淡薄许多。
许嘉调整着耳坠的位置,试图用发丝遮掩闪亮的钻石流苏。这时听见咚咚的响,她透过镜子看向站在外面的邵宴清,不觉加快速度。
邵宴清抱臂于胸前,歪头依靠在门边:“需要帮忙吗。”
许嘉:“不用,我很快就好。”
许嘉的房间似乎没有居住过的痕迹,床总是叠得很整齐,背包只放在角落里,柜中照旧是那几样老物件,很少再见她添补新的日常用品。
没有零食与饮料,也不见首饰和化妆品,唯独墙边放着卷成束的瑜伽垫。
她像是苦行僧,又像是随时都将远行的过客,因为必定会离去,所以从不愿留下痕迹。
邵宴清望向空空荡荡的房间,剑眉缓而蹙成川字。
许嘉拉平衣领的褶皱,将银链挂着的戒指放于胸口,拎上包,正要往外走,看见邵宴清依旧站于原地,问:“怎么了。”
邵宴清:“你平常就这样随意吗。”
许嘉一愣:“嗯?”
邵宴清抬手比划,指尖从东点到西:“我记得这个房间有药箱,你干嘛将纱布放在地上?”
药箱早已装满,柜子里全是他送的金银首饰,连丁点的空隙也没留下。
许嘉不想被他看出窘迫,解释:“这些药是昨天才用的,太忙就忘记收起来了。”
邵宴清叹气:“你这么年轻,怎么会这样健忘。”
许嘉硬是没吭声,提步就要往外走。
邵宴清垂手跟在后面,扬声说:“平时多吃些核桃,听说可以增进记忆。”
许嘉没有理他,脚步比方才更快,逃也似地跑出院内,却怎么也没找到刘科的身影。
黑色的奔驰停在树荫下,泛黄的叶片在轮胎边堆积。
邵宴清站在驾驶座前,手握着门把,腰身朝后倾:“别再找了,今天刘科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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