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的经济状况并不如他所以为的那般凄惨,她所就读并就职的耶鲁大学皮博迪自然史博物馆已经有古生物学家的正式编制,不必担心未来没有保障。
她会笑固然是因为觉得好笑,但她也很开心得知风翼对她的关心。什么柴米油盬、老年安养等的问题,普天之下大概只有飞飞会对她说这样的话。还有那句「突然跳出来的存在」,实在是……他怎么会想得这么好笑?
「絮?」风翼愣怔不已,他讲的话有那么好笑吗?为什么从开始求婚到现在,絮青总在听完他说的话后就莫名其妙的只会笑?他觉得他讲的内容都很严肃?。
杨絮青总算抬起头,拭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仍是笑意满满的问道:「然后呢?你在做什么工作,让你觉得可以帮我们两个赚到未来?」
风翼的神情霎时飞扬起来,「其实我尝试过很多种行业,可是要兼顾能够随时随地有钱可赚,又必须可以一直和妳在一起的,只剩下一种。」唯独这件事,他没有在给她的信中提起,因为他认为一定要做出一些成绩后才有资格告诉她、向她求婚。
「哦?」杨絮青饶富兴味的看着他。
「写作。」
杨絮青扬起眉,讶异的看着风翼,「你?写作?」
风翼不甘心被看扁,他头一抬,鼻一扬,「怎么?不可以呀?我的书卖得不错?!」
写作不限时间、地点,只要一枝笔、一张纸,以及一颗脑袋瓜就能够完成,这是他所想出来可以一直跟在絮青身边到任何地方,又赚得了钱的最佳工作。
杨絮青又笑了起来,「飞飞?那个从小就活泼好动、没一刻安静下来的飞飞?那个只有跟我在一起才会比较安静,其它时候却从不肯乖乖坐下来写功课,只想着要去哪里玩的飞飞?」
风翼嘟起嘴,「絮,妳看不起我喔!」
杨絮育笑着摇摇头,「我只是很惊讶。你都写些什么?」
风翼站起身,从房间角落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纸箱中拿出一堆书放到地板上,大部分是小说,其它还有三、四本散文小品。
杨絮青站起身坐到地板上看着琳琅满目的书籍,她有些讶异,继而柔柔笑起,看见道些书就像是看见了风翼的努力。以风翼的年纪,已经有如此的出书量,想必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用心钻研写作了。
风翼指着一套小说道:「从三年前起我开始写这一个系列的科幻小说。」他笑了下,「是有关古生物及恐龙的,从二叠纪的那次三叶虫灭绝记事开始,然后三叠纪、侏罗纪、白垩纪,最后是六千五百万年前的恐龙大灭绝,我的书中以这一系列最受欢迎。」
遵照「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古训,他对「情敌」恐龙的了解虽比不上专门人员,但已具有一定的知识程度,从小到大也存积了不少对恐龙的想象。结合知识与想象的结果,自然可以将恐龙的科幻故事写得人木三分、精采刺激。
杨絮青翻了翻书堆,「你写的种类相当多样。」
风翼点点头,「科幻、推理、悬疑,这三类写法的本质近似,创意、逻辑、布局与想象空间是这三者共通的主要考量因素,所以几年前我就认为我可以多方尝试写作的方向,这样也会有比较多的写作空间。」
「散文呢?它倒是与你的小说类型大相径庭。」杨絮青看他一眼,隐隐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答案。
风翼微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那是每次想到妳的时候写下来的东西,几年累积下来也有不少数量,有一次出版社的编辑看到了,说要帮我集结出书,就……出书了。」
杨絮青扬了扬眉,正想翻开其中一本散文来看,谁知风翼一个动作将书本捞走。
他慌张的解释,「这个……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看,先别管这个了,妳还有很多资料要整理吧!我等会来帮妳。」
风翼的俊脸竟红得像熟透的蕃茄,七手八脚收拾着散落在地板上的书本。
他在害羞,杨絮青清楚得很。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用说的他可以说得比任何人都溜,可是每次当她想看他的作文或者周记时,他总是不可思议的会红着脸逃避。其实他写的只是一般的生活事件,但他不好意思将心情类的作品摊在人前,而只要是不在他面前,不管是谁、要怎么看他的作品他就完全无所谓了。怎么会有这么怪异但可爱的行为偏差?
看着将纸箱放回原位的风翼,杨絮青眼里隐隐游荡着神秘的色调,她唤道:「飞飞。」
风翼转回头,看见她对着他漾起柔柔浅笑。
「辛苦你了。」
她的一句话让他这几年来的努力全都有了回报。他定定看着她,耳边响起自己怦然的心跳声,心像在云端飞翔,胸口涨得满满的,有点呼吸不过来。
「絮……」他不自觉的低唤。
「嗯?」她偏头看他。
风翼一个箭步跨到她面前蹲跪下身,冲动的脱口而出:「我可以吻妳吗?」
杨絮肯听了微愣。
风翼在她直勾勾的清明视线下退缩了。「呃,我的意思是说……」他眼神左右闪了闪,「我……我先去帮妳拿资料。」
他起身想逃,她却拉住他的手,笑得坦然,「我没有说不好啊!」
他愣了三秒钟才了悟她肯让他吻她,然后又花了三秒钟确定她真的肯让他吻她,最后仍然用了三秒钟发现她答应让他吻她的另一层涵义。
他正想开口,她就笑着道:「试试看啰!看看你有没有办法让我想和你结婚。不过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因为一个月后我就要回美国了,紧接着要参与一项蒙古戈壁的挖掘化石计画,预定在蒙古工作三个月。而你应该知道我因为工作的关系已经申请了绿卡,无论去什么国家都非常方便快速,你如果想和我一直在一起,依照我这样飘忽不定的行程,想办法和我结婚才是最实际的作法。」
古生物学家的工作分成两部分,一是野外挖掘化石的工作,一是实验室的修复作业。
身为古生物学家,杨絮青经常得不定时、不定期的在各个不同的国家挖掘化石,行不定,风翼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在几经思量后选择自由业为终生职业,这样也才能「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
她是没答应嫁他,但她也没有马上拒绝他,她给他机会证明他的真心,也给自己时闲让她接受他的爱。明白这点后,风翼认真且郑重的说:「絮,我要吻妳。」也要让她答应嫁给他。
她笑着微仰起头。
他深情款款,缓缓俯近笑意盈然的杨絮青,直到两唇只差吋许时,他忽然轻蹙起眉,对着那双仍然大睁的瞳眸迟疑的问道:「絮,妳不闭上眼睛吗?」
杨絮青的眼睛睁得更大,「我应该闭上眼晴吗?」
被她这么一问,他也不甚了解的想了想,「一般……应该……都是会闭上眼睛吧?」
她耸耸肩,「好吧!」说完便将眼睛闭上。
风翼终于舒展开眉头与唇线,缓缓将唇贴上她的。
两唇相贴的感觉是如此柔软而甜美,像小两落在青草地,滋润了一整个季节的干渴;
像阳光拥抱住玟瑰花瓣,唤醒了一整片大地的温暖。风翼心中充斥着激动澎湃的情绪,啊,他能活在这世上真是人幸褔了!
他试着吻得更深人,突然「卡」的小小一声牙齿的碰揰声响起。
「对不起。」他赶紧退开,红着脸道歉。
杨絮青在同时睁开眼,看见手足无措的风翼,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风翼恨不得此时此地有一个地洞可以让他钻进去躲起来,他竟然碰到了她的牙齿!
天啊!为什么不给他一把刀让他切腹算了,还来得有尊严些。尢其它实在不知道絮青现在笑成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又不是故意撞到她牙齿的。
杨絮青笑够了,眼里还带着浓浓的笑意,对那个兀自揪起一张俊脸,恨不能立即消失似的风翼说道:「还不错。」
惨淡如死灰的情绪像在瞬间被电殛救醒,风翼的眼睛闪着希朢的星芒,期期艾艾的问:「真……真的吗?」
她点头并给他一个坦然的笑。
「那……」这就表示……
「加油吧!」她又给他一个美丽无比的笑容,「我会拭目以待。」
第三章
「穗彤。」
杨絮青与风翼手牵着手走进服装秀的彩排会场,依着工作人员的指示找到杨穗彤,杨絮青出声唤着。
站在舞台前方的杨穗彤回过头,美艳无双的脸上绽出优雅又妩媚的笑容,「你们来了。」
杨絮青回以微笑,将一份资料交给她,「这是妳忘记的资料。」
昨天晚上穗彤打电话给她,要她帮忙送一份她忘在家中的资料给她,正好她今天没事,所以答应替她送来,而且因为她们两姊妹都忙,她也可以乘机和穗彤聚聚,看看她的工作情形。
原本风翼是咧着一张嘴笑,满脸幸褔的模样,却在看见杨穗彤后端出不满的脸色,「小彤,为什么你要絮背帮妳送东西过来?妳再忙也不至于没空回家吧?」
杨橞彤笑着,领他们到舞台边的特别休息区落坐,「怎么?打扰到你们约会了吗?」
风翼理直气壮地回道:「当然啊!」
从他求婚那天后,杨絮青连着几天都在各个大学与博物馆之间来来去去忙着工作,好不容易等到她没事的空档,他才想要带她出去走走,偏偏杨穗彤这个程咬金不识情趣的蹦出,让好好一个假期就这样化成泡影,教他怎能不失望?
「那真是抱歉了。」杨穗彤仍浅浅笑着,成熟性感的外貌、尊贵优雅的雍容气度与眼中的圆滑世故让人完全看不出她才二十出头。
与杨絮青站在一起,只要是不认识她们两姊妹的,一定会以为杨穗彤才是姊姊,而那个穿著套头毛衣与长裤的杨絮青反而给人女大学生的印象。如果不是有眼光的人,恐怕看不出来比起杨穗彤潜藏在内心的野性,杨絮青实则更加沉稳内敛。
「不过你不是很有信心吗?应该不差一两次小小的约会吧?」杨穗彤调侃着,心里其实很高兴看到风翼与杨絮青坐在一起的画面,让人一眼就可以感受到幸褔。
杨絮青回国第二天,风翼就像是恨不得昭告全天下似的对所有热诚的人发布消息,他终于向杨絮青求婚了!也不管他还在「试验阶段」,就一副江山底定的自信模样,彷佛杨絮青已经非他莫属了似的。
当然风、杨两家的人都乐观其成,但恐怕有些人并不这么想。杨穗彤的眼神微扫了下舞台,此时正有几个模特儿在排练台步,如她预料中的,从杨絮青及风翼一进会场,舞台上就产生了一股小小的异样骚动,一直蔓延到后台去,待会儿恐怕有好戏可看了。
「当然有差。」风翼义正词严,「絮青的空闲时间有限,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做最有效的利用,让絮青看到我最好的一面,让她明白我的真心。妳这样突然要絮青来找妳,不但破坏了我精心的计画,让我和絮青长相厮守的机率少了──」
说到一半,杨穗彤的眼神就往他身旁看去,他顿住话跟着看向他身旁的杨絮青,这一看他差点没流下两行心酸泪,杨絮青正微低头轻掩着层,从她指尖的缝细明显可看出她扬高的双唇与洁白的牙齿。
「絮……」风翼无奈又无辜地垮下脸,「没关系,妳想笑就笑吧!」
看来他和她的浪漫程度有着天堂与地狱般的洛差,而这样的落差极可能会持续一辈子。风翼在心里哀悼着自己纯纯的爱恋与坎坷的未来,他看了眼老实不客气笑出声的杨絮青,唉,算了,只要她高兴就好。
杨穗彤饶富兴味的看着风翼与杨絮青的相处情形,细眉微微挑起,像是看出了些什么,她若有似无的笑了下,对风翼说道:「看来阁下你的革命尚未成功,仍需多加努力。」
风翼握拳敲放桌面,壮士断腕般的宣誓:「那是当然,我会倾尽毕生的努力,让絮青明白她的幸褔无可替代的──就是在我怀里。」
他的一番话又惹得杨絮青笑不可遏。
「只是出去约约会就能够掳获我姊姊的心吗?你总有些具体的计画吧?」杨穗彤开口,拯救那个只能苦笑的风翼于悲惨可怜的境地。
「具体的计画?」风翼不解,每天陪在絮青身边照顾她、疼宠她,给她他所有的一切,让她明白他的真心爱意,这样不算是具体的计画吗?
「比如说,我姊姊被人欺负,然后你可以挺身英雄救美,让她从此对你另眼看待。」
「飞飞很会打架吗?」
「谁敢欺负絮青,我一定跟他拚命!」
杨絮青与风翼同时开口,注意到的事与其语气却有着天壤之别。
两人说完后互相看向对方,杨絮青笑了起来,摸摸风翼的头,语气温柔的说:「谢谢你。」虽然她一点都不以为她需要他的保护。
真……真是太可爱了!风翼怔怔看着杨絮青,她又对他这样笑了,他二话不说地将她紧紧拥进怀里,觉得他真的是世上最幸褔的人了。
杨穗彤又同舞台方向略扫一眼,微微勾了下唇角,眼神转回相拥的两人,笑道:「真是,为什么你们会同时将事情想得那么野蛮?我所谓的欺负又不是在上演黑社会动作片,什么打架、拚命的。也有另一种形式的欺负啊!」
「管它是哪种形式,反正对絮青不好的人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杨穗彤非常满意风翼的回答。
她和絮青虽然是感情很好的姊妹,但她从小就不会与絮青腻在一起,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年龄的差距,另一个原因则是风翼老早就霸住絮育不放,一副谁也不能和他抢的鸭霸样,照顾她的人反而是风家的老大风曜。她从小看着风翼跟在絮青身后的景象看到大,而现在,风翼总算是能够追上絮青的脚步,和她一同携手向前了。
「小彤,你话中有话。」放开杨絮青,风翼说着。
杨絮青也是相同的想法,但她没说些什么。在她的观念里,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只要训练好自身的应变能力,坚定自己的原则,凡事顺其自然就好。
杨穗彤轻挑眉,不错嘛,她还以为风翼早被爱情冲昏了头,压根儿不会去注意到其他事情呢!
「我只是想对你的求婚行动给些建议。又比如说,除了英雄救美,你还可以找个美女让我姊姊吃醋一下,看看是否能激发她潜在的恋爱因子嘛!」杨橞彤不着痕迹的转回话题,对杨絮青这个情感智障的姊姊,她可也是十分同情风翼的。
「妳别在那里出什么馊主意了!」风翼又一把抱过杨絮青,护卫似的宣告:「此生此心,包括我整个人早就已经是絮青的了,绝不可能去做出会让她伤心的事。」
原本还在观察着杨穗彤的杨絮青,听到风翼的话,理所当然地又笑了起来,「又不是宠物,我可没有将你关起豢养的打算。」
「没关系,即使被妳关一辈子,我都心甘情愿。」风翼眼里亮晶晶的坚定认真可比钻石。
在杨絮青心里,如果不是对风翼爱说肉麻话的习惯体悟甚深,他的说法简直就是一种被虐待狂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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