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要把药送进她那可爱的小小菱嘴,杀死一只年兽可能还简单一些。
但是年兽哪里找?所以更证明要让曲若水吃药真是让冷冽伤透脑筋。
「这你昨天就说过了啦!换一个换一个。」曲若水从棉被里传出闷闷的声音。
冷冽翻翻白眼,不禁哀悼自己悲惨的命运。曲晸扬,我跟你卯上了。「你是想让曲伯伯喂你吃药对吧?好,我马上去找曲伯伯,你等着喔!」
「这个你前天就用过了啦!」
敢情曲二小姐在跟他玩游戏吗?冷冽终於可以了解到曲震远的辛劳了。
端着快冷掉的汤药,冷冽决定不再开口,但听着曲若水一次比一次还大声的咳嗽,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咳咳咳……」这小妮子是打算把肺咳出来才甘愿是吧?
「咳咳……哈啾!」他再也受不了了!
「咳咳……唉唉唉,你干什么?」曲若水瞪大了眼。完全没有想到冷冽居然会直接自己动手掀开她的棉被。
一张线条刚硬、轮廓深邃的俊脸离她不到三公分。曲若水红着脸,结结巴巴地看着他。「男女授受不亲……」
「吃不吃?」冷冽板着脸孔,故意忽略内心那异样的涟漪,冷冰冰地看着曲若水。
「不……吃……」刚说出口,曲若水就後悔了。
呜……她干嘛这么死坚持嘛!瞧瞧眼前那张快要变成包青天的青紫色脸孔,若此时冷冽一掌打下,曲若水一点也不会感到意外。
「我再问一次。」冷冽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努力克制想把她纤细的脖子掐断的冲动,「你到底吃不吃?」
「不……呜!」
她瞪大了眼,看着贴在自己唇上的那双冰冷的唇。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跑进自己的嘴里了?
曲若水整个脑子「轰」的一声,她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到烧焦。她直觉反应地吞下对方传送来的液体,软软地承受着他在她唇上厮磨的柔情。
这根本不是冷冽的本意。他很想立刻停下这个动作,他知道这个动作已经超越了对平常人的礼貌,但他又舍不得离开那两瓣柔软的触感。
发觉到曲若水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他才依依不舍地打住。
「来,呼吸。」他好笑地看着极度缺氧、正努力尝试把氧气灌饱的曲若水。虽然他不介意再用同样的方式让她吃药,不过他想「有很多人」应该会「非常」介意。
等曲若水的呼吸终於顺畅了,脸色也不再异常红热之後,冷冽端起一旁的碗。
「还有一大碗,你要不要自己吃?」冷冽咧出一口白牙。
***
冷冽端着空碗走往厨房。沿途精心设计的回廊从不曾让他震撼、感动过。
再怎么美的景色,都比不上家呵……他永远忘不了杀死他全家的贼人猖狂的笑声。
当时的他躲在花园中的大花瓶里,听着外头传来烧杀掳掠的声音,他害怕地抖着身体,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只能被迫听到家里的人惨叫着、哭泣着。
当「他」将头探看自己藏身的花瓶时,冷冽觉得自己的心脏快停了。但出乎意料地,「他」只是暗示自己不要说话,就离开了。
「他」虽然救了自己一命,但「他」以为自己就会感谢「他」吗?
得了吧!杀亲之仇不共戴天,他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冷少爷。」卫老头突然地喊住冷冽。
「有事?」挑起一边的眉,冷冽疑惑地看着面容凝重的卫老头。
「请冷少爷跟我来。」见冷冽怀疑的表情,卫老头不容置否地直接拉着他走向自己的房间。
冷冽想挣脱,却发觉这老头虽然看起来又老又瘦,但力气还不小。尽管心中充满了问号,但他还是顺着卫老头的意思,走进他的屋子。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冷冽看着带着自己过来、一言不发地到处翻找东西的卫老头,有丝不耐烦。
「找到了!」卫老头转过身,将手上的玉佩展示。「请少爷看看。」
这不过只是一块玉佩罢了,为什么卫老头会这么神神秘秘地叫他看?想必这定大有文章。冷冽接过玉佩,表情瞬间凝住。「这……这是……?你怎么会有我们凛家传家玉石?」
可不是吗?那块拥有清澈色泽的美玉,还刻着「凛」字样的玉石,不就是小时候他曾见过几次的传家玉?他记得小时候曾问过爹,为什么那块玉不见了,爹只是含糊带过,没想到……
「这是老爷六年前交给小的,要小的带离凛府。」卫老头闭上眼睛。「老爷那日突然要我速速离开凛府,到曲府工作,说未来会用得上。谁知道……六年後,凛府居然碰到这样的灾变……少爷……」
「等等!」冷冽依然防备地阻止卫老头的靠近。「除了这块玉,你还有什么方式证明你之前在凛府做事?」
冷冽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待在曲府的他,什么都要怀疑、什么都要防备,即使一切物质享受跟之前在家几近相同,但心理的压力却让他常在半夜惊醒,怕自己莫名其妙就身首异处。
卫老头的眼闪过一丝激赏。对於冷列的怀疑他并不感到气愤,相反地,他觉得很欣慰。凛老爷,您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他毫不迟疑地将手指向冷烈的左肩。「少爷您的左肩上,刻有个『凛』字。」
***
脑袋昏昏沉沉地继续走向厨房,冷冽的心中是五味杂陈。
卫老头认真的神情,冷冽永远都不会忘记。
「少爷,这块玉小的先帮你保管。您若带着这块玉,怕会引来另波杀机。小的老了不中用了,死不足惜,小的拼死也一定要保住少爷的性命!」
「走路不看路,是很容易跌倒的。」曲晸扬调侃的声音穿过冷冽的耳朵。
这两兄妹是怎么了?怎么老喜欢缠着他?
「等等,我有话问你。」
「有什么好问的吗?」冷冽轻易地绕过他,让曲晸扬万分惊讶。这小子不过来曲府两个多月,功夫居然进步的这么多。
「当然有,而且还很多。」曲晸扬不敢轻心,认真地和冷冽缠斗着。
只见一白一蓝的影子在阳光下交互穿梭,让人眼花撩乱。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俩人依然难分轩轾。「喝!」年纪稍长的曲晸扬硬是占了点上风,一个翻转动作骗过冷冽,他手指到冷冽的心脏。「可以让我问了吧?」
「愿赌服输,有什么话你就问吧。」冷冽虽有些不爽,但还是很有风度地看着蹲在地上喘气的曲晸扬。
等了一会,仍不见曲晸扬站起身。没耐性的冷冽转身要走。
「等等……」曲晸扬喘着气。这小子都不会喘的吗?真是可怕!
「唉!不是说要让我问问题吗?」曲晸扬早就稳下呼吸了,他之所以蹲着,是在想一些事情。
「可是我得先把令妹的碗还给厨房。有什么话,你改天再问吧。」他没有回头。
「我正要问你这件事。」曲晸扬飞快地跟上冷冽。「你是用什么方法,居然水儿这些日子都肯乖乖吃药?」奇了,这小子到底是有什么魔力?一向打死也不肯吃药的水儿居然会乖乖听话?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何不直接去问问令妹?」冷冽才不想说出自从上回用「嘴对嘴」的方式喂她吃药後,曲若水现在一看到他,不等他开口,就立刻端起药碗,咕噜咕噜地喝下药汁,害他想逗她也没机会了。
「问得出来我就不会问你啦!」水儿听到他问她时,只是红着脸猛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哦?」冷冽忍不住微微一笑。
看到他的笑,曲晸扬觉得冷冽和曲若水俩人之间,好像有什么秘密不肯让他知道,他一肚子不悦。「少跟我装傻!你刚也说啦,愿赌服输。你还不快点告诉我?」
「没什么好说的。」冷冽偏着脑袋看着气呼呼的曲晸扬。「既然有人不希望我说,我又何必多话?」
「你……」
「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曲震远的怒吼声打断了曲晸扬。「我不是叫你们今天要跟我出去一趟吗?害我找你们找了老半天!」
「有吗?」曲晸扬丢个眼神给冷冽,看见他似不领情的讽笑,曲晸扬的头皮开始发麻了。
「曲伯父。」冷冽开了口,「我记得,您是和我们约明天吧?」
「呃?是这样吗?」曲震远这下也无法肯定了。
「对啊!爹,是您弄错日期了。」曲晸扬打蛇随上棍。
「嗯,那明天可别忘了。」
「是。」
见曲震远逐渐走远,曲晸扬感谢地转头看向冷冽。「谢谢你啊,兄弟。」
「我只是实话实说。」冷冽没什么表情地转过身。
「你知道吗?」曲晸扬的叹息让冷冽停下步伐。
「我真希望,我们可以是兄弟。」
冷冽转过身,凝视着曲晸扬。「你刚说什么?」这人脑子是坏掉了吗?要跟一个将来定是敌人的人做兄弟?
曲晸扬表情严肃地回视。「你懂我的意思的。」
尽管他很欣赏冷冽,但是身为曲府的长子,他没办法抛下一切交这个朋友。
这真的是长子难为啊……
***
经过几天的调养,曲若水的身体也好了大半。强被押在床上几天,曲若水觉得终於可以到处乱走,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她一点都没有芥蒂地坐在「观霞楼」的栏杆上,悠哉悠哉地晃着两条短短的腿。
「水儿。」
曲若水一回一看,立即露出个大大的笑。「哥哥。」
「身体好点了吗?」见她快速地点点头,曲晸扬继续问,「一直忘了问你,之前你怎么会突然掉进池塘?」
曲若水一脸为难。「一定要说吗?」现在想起来还真的觉得很丢脸呢。
「不方便说?」曲晸扬暗忖。莫非是冷冽暗地里对她施压?
「也不是啦!」曲若水笑呵呵的。「我以为冷哥哥不想吃糖葫芦,所以我就把它丢进池塘,後来想想不太对,所以水儿就跳进去捡啊。」
「糖葫芦?」就为了糖葫芦,这娃儿连命都不顾了?他想,如果给爹知道了,爹不知会不会气到昏倒?
「对啊。就是糖葫芦。」
「嗯,我知道了。」他得想想该怎么跟爹说明才是。
「哥哥,水儿有个问题。」
「嗯?」
「为什么你会让冷哥哥来喂我吃药?」她承认自己什么都不懂,但是这回老看冷冽不顺眼的哥哥,居然会向爹要求让冷冽来照顾她,曲若水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因为你不是喜欢冷哥哥吗?」曲晸扬一副「好哥哥」的样子,想藉此打混过去。
怎么可能告诉水儿,他之所以会央求父亲让冷冽去照顾她,是因为他想藉此证明水儿会落水并不是意外,也证明冷冽其实对曲府会造成极大的不利。
但没想到……原来他最初就料错了。
原来水儿会掉进池塘,并非冷冽的阴谋,而真的是水儿那白痴自己跳进去的;况且这些日子以来,水儿不但没有差错,反而顺从地让冷冽喂她吃药;还有自己和冷冽相处下来,也觉得他是个很不错的人,只是……
「我哪有喜欢冷哥哥!」水儿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双优美的薄唇,脸儿开始红了起来。「哥哥你乱说!」
「好好好,我乱说。」曲晸扬又不是白痴,自然看出了曲若水莫名的脸红一定跟冷冽有关。
这下可好玩了。
水儿喜欢上冷冽,如果冷冽也喜欢水儿,那两家的恩怨可能就此一笔勾消,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但是,如果冷冽对水儿无意呢?
「不过……哥哥,」曲若水还是对那个吻很介意。「嗯……呃……」
这妮子八成是要告诉自己一些小秘密。曲晸扬弯下腰,「想说什么,跟哥哥说没关系。」
「……」想了一想,曲若水还是觉得很别扭。
若是璃姊姊的话,她大概还会很直接就说出口,但是对大哥,曲若水发觉她还是说不出来。
算了!还是把那件事情当作是她和冷冽之间的小秘密吧!
「没事?」曲晸扬意外地看着脸蛋红红的曲若水。「水儿骗哥哥。」
曲若水慌张地眼睛飘啊飘的:「没有啦!哥哥你真的想太多了。」
见曲若水不愿说的样子,曲晸扬也知道再怎么逼也没用。「好吧。但你若有心事,可以告诉哥哥,好吗?」
「嗯!」曲若水一把抱住曲晸扬,曲晸扬也任由她抱。他心理知道,每次她一对他说谎,就会过来抱住他。看看眼前心虚的脸儿,曲晸扬一点都不怀疑,曲若水一定又说谎了。
而这次的谎,一定和冷冽脱不了干系。
远远的,一双邪美泛着不知名怒火的眸子,冷冷地看着这对兄妹亲热的模样……
「你在这做什么?」曲震远老远就看见冷冽躲在树丛中,表情复杂地不知盯着什么看。曲震远悄悄靠近,正好瞧见曲晸扬带着曲若水离开「观霞楼」,一阵不安的感觉急促涌上心头。
距离他把冷冽带回家,已经过了一段时间。照一般而言,一个人明明知道把自己带回来的人就是杀害他家人的帮凶,怎么会一点想报仇的迹象都未曾展露?甚至恭敬安份,一点都没有复仇的动作?仔细想过,曲震远觉得这的确不合常理了些。
当他看见冷冽用如此阴骛的表情看着曲晸扬和曲若水,他开始感到紧张。
冷冽撇撇嘴,像是被人偷窥到自己不愿展现的一面,没有回答地转身离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曲震远心中警铃大响,他怒红了眼,揪起冷冽的领口,「我在问你话你听见了吗?」
「没想做什么。」冷冽不愿再戴着恭谦有礼的假面具,他毫无惧意地回瞪曲震远:「你有看见我做什么吗?」
被冷冽冰冷的表情吓住,曲震远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因为一时慈悲而将冷冽带回家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我警告你,少打点歪主意,对你对我都好。」
「什么叫做对你对我都好?」冷冽几乎要笑出声音了。「你杀我全家,我什么都没有了,还会有比这更糟的吗?我还会有什么好?我今天不过只是站在这,看看你那双宝贝儿女,你这么紧张作什么?」冷冽勾起一个不属於他年龄的冷笑。「倘若我动了曲若水一根寒毛,你岂不要了我的命?」
曲震远忍不住咬紧牙,加重手上力道。「不准你动我家人一分一毫。」
冷冽抬起早准备好的脚,重重地踹向曲震远的膝关节。没料到冷冽会这么做,曲震远吃痛地丢下他,单脚跪在地上呻吟。
冷冽拍拍身上的尘土,冷冰冰地看着曲震远。「如果我也这样对您说,您是不是也会放过我凛家呢?」
冷冽才不管曲震远怎么想,他直挺挺地离开,徒留下曲震远一个人在原处。
看着那孤傲的背影,曲震远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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