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回到了大学时刻,宿舍其他同学都早早睡下,她们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带着耳机看电影。
那晚两人聊了好久,到最后宋京迪非说要留下来照顾她,沈清予不习惯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会让她很不自在。
她拒绝多次,但宋京迪不依,甚至直接抱着她不松手,一副撒泼打滚的架势。
两人打闹的期间,段聿憬又让人送来了几套换洗衣服和各种补品,夸张到连宋京迪都觉得惊讶。
看到那些物品,宋京迪又来了兴致,也不敢聊现下感情状况,只能拉着她聊起上学时同学们的八卦。
大学四年,是沈清予这辈子过的最轻松的四年。
没有人知道她的家世如何,也不会在某处拐角时听到别人在用各种污秽的言语骂她。
身边只有好朋友和自视良人的男友,不用和往日一样活的胆战心惊。
可现在,原来陪在她身边的,只能是朋友。
当晚宋京迪还是回去了。临走前,她又发挥起戏精模式,扯着她刚打完点滴的手指不松手,拂去眼底无形的泪。
直到两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才挥挥手恋恋不舍的离开。
好友离开后,她整个世界又再次陷入寂静。
她瘫坐在床上,望着眼前闪烁的霓虹灯,俯瞰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繁华的城市,让她恍然有种之前发生的所有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可内心的刺痛又不断的提醒着,她刚经历了一段特别失败的感情。
那晚,沈清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醒来的时候,手背上已经再次扎上了液体。
得知她住院,林诏特意在百忙之中赶来了一趟,来的时候还带着项云。
小姑娘很担心她,进房的那一刻直接把林诏抛之脑后,来到她身前问东问西,得知她没什么大碍,才放心下来。
“我没什么事,只不小心摔到了。”沈清予温笑,安抚着眼前情绪全然泄露的小姑娘,“好好工作,不出意外我后天就回去上班了。”
“真的吗!?”项云激动的问,“姐,那我明天帮你把休息室好好收拾一下。”
沈清予轻声应着:“好。”
“不过姐。”项云指了下门外,“这几件病房住了明星之类的吗?怎么外面一群保镖,跟演电视一样,吓死我了。”
“保镖?”
眉心微皱,沈清予下意识问出了声。
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
也明白为什么程旭哲没有和第一次吵架那次,夜里翻墙也要来看望她。
“嗯嗯。”项云不以为然地点头,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不知道是哪个明星,如果可以见一面就好了,我还没见过活人呢。”
听到这句,林诏嗤笑,打趣着:“死人你也见不到啊。”
项云背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两人没聊几句,沈清予余光瞧了眼不停打量病房的林诏,想了想,还是道:“小云,你帮我问一下护士晚上还有没有液体。”
项云也是个人精,听到这句话看了眼远处的林诏,拿上东西便走了出去。
等人出去后,林诏走上前,问:“没事吧?”
“没什么问题,也不会留疤。”她轻笑,敛了下唇角,抬眸说:“林哥……”
“怎么了?”
“段聿憬让我帮他找新的拍卖行,”
房间静了一瞬。
过了一会儿,林诏无所谓地点头,“我知道,他跟我说了。”
沈清予抿了下唇角,“那我要继续吗?”
“没事儿。”林诏直言:“想垄断整个市场,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和资本都不够,尤其是拍卖一事,除了你和雅彤没人能顶起来。找不到作品可发掘处,就无法抬高价。”
她点头,轻声说了声“好。”
许是她面色实在过于惨白,林诏看了眼,嘱咐道:“不舒服多休息几天吧,这段时间你也挺累的。”
指腹抵着颊边,病态的小脸倔强之意从眉眼中显露,沈清予摇头,“我没关系,原本都不用住院的。”说着,想到眼下自己的情况,她提议:“实在不行,您继续让我跑外勤也行,我不要休息。”
尾音刚落,病房门被推开,项云拿着一张单子走了进来。
林诏接过放在桌上,视线在四周扫视了一圈:“事已成型,也不用跑外勤了。”
说完,他笑了声。
沈清予不解地看了眼,侧眸和项云对视了眼,发现小姑娘和她一样,都不懂。
因林诏还有公事,两人并没有呆很久。
人走后,沈清予又是孤独一人,百般聊赖时,她忽然想到什么,借医生的电话给宋京迪打了通电话,让她下午来的时候把银行卡带过来。
当时宋京迪正被父亲抓着学习公司业务,还是趁着开会时间把银行卡给她送了过来,不过只待了半小时,又被电话叫了回去。
沈清予也乐得清静,除了吃饭时间,她几乎都坐在窗边。
望着窗外逐渐变暗的天色,她数不清在这里坐了多久,直至整个天色完全陷入黑夜,她才有了反应。
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颈,她起身拿过手机重新回到窗边,受伤的掌心只能半托着手机。
她长按着开机键,紧接着按了下静音键,瞧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消息,几乎数不清。
牙齿紧咬着唇边,她深呼吸移开视线,一直过了将近半小时后,屏幕暗了下去才重新拿起手机。
每个软件几乎都是99+消息,她一键清空,打开了和程旭哲的对话框。
沈清予:[我们还是分开吧,这几年还是谢谢你愿意陪着我。房子我搬出去,东西我最近回去整理一下。]
消息发过去没到一秒,对方像是在等着,手中虚握的手机猛然振动。
熟悉的名字不停闪烁,以前的过往在脑海中浮现,泪水占满了整个眼眶。
指尖忍不住轻颤,她艰难吞咽着,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清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喝酒,你原谅我吧。”程旭哲也在哭,嘶哑的嗓音极力挽回这段感情,“我最近压力太大,一直听同事抱怨魔怔了,绝对没有这样想你的意思,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我是最清楚不
过的……”
寂静的房间只剩男人挽留以及女人微弱的呜咽声。
指尖擦去眼角的泪水,沈清予仰着脸,张着发哽地喉咙,声音仍是很轻。
她打断道:“阿哲。”
听到她的声音,程旭哲也静了下来。
眼泪止不住,沈清予小声吸着鼻子,望着玻璃上倒映,缓缓道:“你既了解我,也知道当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们不可能还会在一起。”
“我那时喝多了……”
“可我的身世永远也不会变。”她再次打断,“就算我们走到结婚那一步,你家人也会陷入和我一样的流言蜚语,日后你再后悔我也承担不起。”
眼泪顺着脸颊落在掌心,她撑唇笑了笑,故作轻松:“所以还是分开吧,对你我都好。”
对面静了好久,沈清予知道程旭哲是想明白了。
七年的相处不是假的,他了解她骨子里的倔强,也知道当年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她唯一的逆鳞。哪怕这次重归于好,可那句话仍是会像沟渠一样,在两人之间蔓延生长,最后跌的头破血流。
程旭哲哭的哽咽,他也不知道最后这段感情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昏暗的房间只有电脑屏幕亮着微光,一封辞退邮件在右下角不停地闪烁。
他望着两人毕业时拍的合照,张着失声的喉咙,尝试好久才发出声,“好,还有清予,对不起,希望你能忘了那句话。”
一直到电话挂断,沈清予最终还是没提那通女生打来的电话。
夜晚的玻璃映着女生无助的身影,她垂下头擦着怎么也止不住的泪水,全然没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紧紧笼罩着她。
她哭的伤心,可敏感的神经似乎察觉到周遭的异样。
指尖胡乱抹去眼角泪水,她茫然抬眸朝忽然出现的身影望去。
晦暗的四周没开一盏灯,窗外微弱的光线渗进,依稀只能看清男人大致轮廓。
淡淡的清香越过消毒水涌入鼻息,她本能捂着胸口,悬着的心因刚刚惊吓仍不断加速。
“二叔。”她快速擦去眼泪,视线落在男人放在柜台上白色花束,呼出的嗓音仍带着哭腔:“您走路没有声音吗?”
段聿憬轻笑,褪下外套挂在一旁衣架,“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沉浸到连开门声都没听到。”
他迈着长腿,步伐并不轻在女孩对面坐下,抬眸淡声问:“处理完了吗?”
轻飘飘的语气,就好似再问吃过早饭了没。
借着月光,沈清予望着男人没什么情绪的脸庞,但仅一秒,她便移开视线再次望向窗外。
无论多伤心,她说话声音总是放的很轻,“您不是都听到了吗?”
段聿憬泰然自若地点头,没有一丝因偷听的尴尬。
指腹玩弄着打火机,他又问:“之后呢?打算如何。”
话题终究回到了这里。
望着窗外几近刺眼的霓虹灯,甚至连天上的月光都要掩盖。
想到什么,她起身朝病床旁走去。
四周实在太暗,她伸手想打开阅读灯,可受伤的手怎么也伸不直。
正当准备绕过另一边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阴影,紧接着她微弯的脊背上忽然覆上一层温热的触感,男人手臂越过她的视线。
“啪嗒”一声落下,头顶灯光亮起。
反应过来,沈清予紧抿着唇,正准备撤步褪去时,身后微妙的触感消失,耳边响起男人低沉清冽的嗓音。
“是这个吗?”
“嗯。”
她点头应下,拉开抽屉在杂物中寻找着什么。
最终,她是在枕头下面找到的银行卡。
泛白的指尖紧攥着一角,余光注意到身后男人身影,她无声吸了口气,转过身将手中银行卡递了过去。
看清女孩递来的东西,段聿憬不由得笑了:“怎么,要包|养我?”
第14章
四周很静, 两人之间距离只不过间隔半臂。
见她没说话,段聿憬随手扯过凳子在一旁坐下,低醇的嗓音笑问:“嗯?怎么不说话。”
温热的气息落在耳边碎发, 沈清予歪头揉了下发痒的耳朵。
又过了几秒,她摇头轻声, 语气有些不自然:“不是, 这几天您帮我的太多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偿还。”
她知道,像段聿憬这样人什么都不缺。
可她目前仅有的, 也只有眼前这张银行卡。
耳边只有两人平淡的喘息声。
视线落在眼前女孩因分手哭红的眉骨上, 泛着水光的眼睛没敢看他。
像似听到什么好笑的事, 段聿憬,伸手接过那张泛白的银行卡放在眼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卡面上模糊的名字。
他勾起嘴角,“所以……用钱吗?”
见男人接过,沈清予心中难免一喜, 就好像压在心口的石头碎掉一小块。
“嗯。”她点头应下,或许也觉得有些不现实, 仍道:“我知道您不缺这些, 但我目前只有这个了。”
话落,眼前划过一处阴影。
很短,仅0.01秒。反应过来,她低头瞧着手背上掉落的银行卡。
扑朔的长睫微滞, 她张着发哽的喉咙, 刚想要说些什么, 耳边又再次响起男人低醇清冽的嗓音。
“偿还的方式有很多。”他嗓音微沉,像似意有所指, “却选了最没用的。”
隔着夜幕,尽管看不清男人淡漠的神色,可无形的压迫感却在延伸。
眼神躲闪,沈清予抿了下唇角,无声将银行卡收了起来。
两人没再提刚才的事情,段聿憬垂下眸,牵过女孩受伤的手腕,似岔开话题,低声问:“明天就要出院了,有什么不适吗?”
她体质凉,男人温热的指腹抵在腕骨上,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
“好多了。”她点头,敛着眼眸:“还是谢谢您。”
“一样的话听耳朵都起茧了。”他声音仍是很淡,笑说:“下次说点其他的给我听。”
话落,段聿憬松开她起身,他望了眼窗外的黑夜,拿过外套一副要走的架势,“你先休息,明天我来接你。”
“不用了。”沈清予想也没想拒绝,而后说:“京迪来接我,我们约好了。”
她约了宋京迪,明天回她和程旭哲家里拿东西。
闻言,段聿憬没说话,只深深看她一眼,留了句“没关系”便走了。
沈清予也不知道他那句没关系是什么意思,也不敢问。
等人走后,她瞥了眼头顶仪器上显示的时间。
他来的时候是凌晨一点,现在还没到两点。
四周又再次静了下来,她垂眸看向躺在床边的银行卡,胃里翻涌的情绪又再次顶了上来,蕴在眼眶的泪水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她望着窗外模糊的一切,始终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把生活过的这么糟糕。
程旭哲是,段聿憬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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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沈清予躺在床上静静的流着眼泪,复杂的情绪,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是在哭七年的感情,还是在哭之前的过往。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不过蒙亮,而掺着消毒水的气味的枕头上面一片濡湿。
她紧抿着唇,抚去眼角残留的泪水,默默调整着情绪,随后起身朝洗漱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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