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没睡好的缘故,此时她本就白皙的颊边几乎算得上惨白,再配上那双哭红肿胀的眼睛,配在一起莫名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沈清予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她伸手拍了拍颊边,俯身去接温水,一点一点擦拭着眼眶,想以此来消肿。可作用并不大,一直等到护士快上班时,才借了冰块来冰敷。
时间还早,但睡意全无。
她索性拿过手机随便找了部电影,来打发时间。
宋京迪是在九点过来的,当时正赶上医生查房。
偌大的病房内站在三四位医生和护士,一点一点替她拆开绷带上药:“伤口恢复的可以,回去之后不要碰水避免这个手劳累,等会儿我给你开点药膏你回去每天涂,五天后来找我拆线
。”
宋京迪站在另一侧,瞧着好友手心缝线的伤痕,不免有些心疼。
她整张脸皱在一起,问:“医生,她这个会留疤吗?”
“一般不会。”医生重新包扎好,看了眼床上女生,又道:“恢复需要时间,完全没有痕迹估计三到六个月,但每个人体质不同,也有快和慢的。但如果是疤痕体质的话,可能会留一些痕迹,也不明显。”
说完,医生看了眼时间,边走边道:“出院指导等会儿让护士送来,一定切记这段时间要忌口。”
“好。”沈清予悄悄活动着手掌,轻声道谢:“这两天麻烦您了,多谢。”
“没事儿。”
等医生出去后,宋京迪上前捧着她刚缠好的手,左右翻看,“我回家问问我哥,让他找个人好好看看,手上千万不能留疤。”
她回握着好友,语气真挚,“京迪,谢谢你。”
宋京迪大大咧咧的性格最受不了这样,故意抖着肩膀,“这么肉麻,不过我刚看你这正好伤到你感情线。”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笑出了声,“还记得咱上学时说的吗?这不正好给你续上了。”
听到这句话,沈清予不禁也笑了声。
当时学校放中秋假,只三天。她们宿舍人也懒得回去,一行人约着去附近爬山。那座山人很多,几乎可以算是旅游景点,沿路游客中混杂着不少看手相和算命的。
起先她们是拒绝的,但到三个推销的时候宋京迪实在抵不住诱惑,非要听听她是什么命数。
那天她们一宿舍人都让看了,沈清予是不信命的,可为了合群,也让看了。
人来人往中,一位年过古稀的老爷爷捏着她指尖来回观察,又抬头看她许久,就在她们以为看不出什么时,老爷爷忽然道:“姑娘,你前世命太好,导致今生时乖命蹇生不逢时。”
沈清予长睫微垂,无奈地扯了下唇角,似苦笑。
身后宋京迪不乐意了,一副要把摊贩掀了的架势,“你这老头怎么回事?会不会说话?”
“你这姑娘急什么。”老爷爷佯装温怒,带着厚茧的指腹在她手指第一个关节处摸了摸,又道:“但好在你是个命硬的,一生的苦就要受完,往后便顺风顺水。只不过……”
他顿了秒,又道:“但看你这感情线实在过于短,可你的生辰八字上显示你这一生会有三段感情……”
听到这句话,沈清予默不作声将手抽了回来,拿出约好的钱递给老爷爷,临走时忍不住说:“我和我男朋友感情很好,我这感情线又没波折和断裂,您不能乱说。”
……
思绪回笼,沈清予看了眼缠着纱布的手心,耸着鼻尖,笑说:“医生都说了,不会留疤。”
“这是最好的打算。”宋京迪说着,余光瞧见护士长手中拿着单子,自然上去接过,“这是之后的注意事项吗?”
护士点头应下,语速极快:“这几天好好休息,五天后记得按时过来拆线,这段时间伤口可能会痒,不要去抓。”
“好,谢谢您。”
送走护士后,两人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
其实东西并不多,只有段聿憬送来的几件换洗衣服,宋京迪一眼看出其中牌子,回眸看了眼好友,随后心照不宣地把衣服装了进去。
“这是什么花。”东西收拾好,她拿过柜子上放的白色花束,低头闻了下,“还挺好看的,谁送的?不会那谁来过吧?和好了?”
彼时沈清予刚换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她递过视线看了眼,整理裙身的手指微滞。
“那是香雪兰,以前我爷爷家院子里种了很多。”她说着扯了下唇角,“不是程旭哲送来的,昨天晚上我跟他说明白了,我们两个算完全分开了,没有过多纠缠。”
对于后半句,宋京迪像是意料之中,并不意外。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花束,又看向好友哭肿的眼睛,好奇问:“那是谁?”
沈清予上前拿上手机,过了一会儿,才道:“段聿憬,他凌晨来过一次。”
四周静了静。
瞧着好友弱柳扶风的模样,宋京迪想了想,提议道:“我觉得忘掉一段感情最有用的方式,是开展一段新的感情。”
“正好最近快圣诞节了。”她放下手中花束,上前一副哥俩好的姿态勾着好友肩膀,“我到时组个局,把全北京优质男青年都召集过来。”
原本她想说一下有关一些段聿憬的,可目前来看并不合适。
沈清予弯唇笑,面露娇嗔,“借我名义为你图便利吧。”
“这么明显吗?”宋京迪捏着发尾,古灵精怪地鼓着嘴巴,“反正吧,你最近就跟在我身边,京姐为你排忧解难。”
“什么失恋后遗症,通通滚远点,这辈子谁还没遇到过烂人。”
听着好友的一番话,沈清予也跟着笑了起来,内心困着的一团雾逐渐散去。
还好,在这偌大的城市,她还有朋友在身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准备离开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找到熟悉的对话框。
漆黑一片的头像,依旧是没有备注的大写字母。
她想了想,把备注改成段聿憬三个字,而后又返回了对话框。
左手打字不习惯,她慢吞吞地删删减减:[二叔,我朋友来接我了,今天就不麻烦您了,多谢。]
消息发完后她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琢磨着对方回复时应该要说些什么。
宋京迪快走到电梯前才发现原本后面跟着的好友,此时扔在原地盯着手机一动不动。
话说到一半她闭上了嘴巴,无奈叹了口气,认命上前来到好友身旁,“干嘛呢?看手机连路都不走了,电梯都到了。”
“啊?”反应过来,沈清予连忙收起手机,挽着好友朝电梯走去,边走边道:“回个消息,刚没注意。”
电梯门合上又打开,一位穿着妖娆的女人走了进来,瞬间狭窄的空间内充斥着刺鼻的香水味。
宋京迪挺了挺胸脯,故作深沉地推了推墨镜,说:“你现在得注意点,手还没好,别又伤到脚,那太得不偿失了。”
她扯着嘴角,低声应着:“知道了,宋老师。”
从医院出来后正值下班高峰期,排长的车辆一点点磨着轮胎缓慢行驶。
额头抵在车窗,渗进的寒风落在额边。她紧了紧外套,仍旧不为所动地望着窗外穿着职业装加快脚步行走的男男女女。
快毕业的那一个月,他们三个也是其中一员。
现在一切都变了。
正想着,车内忽然响起抒情缓慢的音乐,紧接着,一道醇厚低缓的男生缓缓道来。
是古巨基的《爱与诚》。
应景的歌词,如若不是知道好友平日里爱听这类音乐,沈清予大概会怀疑是好友刻意安排的。
她侧眸看了过去,瞧着中控屏上转瞬即逝的歌词。
有那么一瞬,空气中弥漫着伤感。
“换一个换一个。”宋京迪动作极快的点了切歌,余光观察着好友神情,随口问:“不然改天去搬东西吧,这天瞧着估计会下雨,咱回家点外卖吃东西如何?”
从巷子搬出来后,宋京迪邀请来她的房子里住一段时间,怕她拒绝,嘴巴里面还不停地说着她最近实在不适合独处。
简单的换洗衣服和工作上面的文件,好友在那天拿银行卡的时候已经帮她拿了出来。
瞧着外面阴沉的天色,明明是正午,乌云笼罩着像是傍晚。
“好。”她点头轻声应着,撑唇笑说:“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
“你就算了吧,还忌口呢。”堵塞的车通有了疏通的迹象,宋京迪一下来了精神,“等回去之后我看看,实在不行让我家阿姨送点过来,正好补补。”
她时常觉得沈清予实在太娇弱了,有时候看着她经常想一个人怎么可以娇弱与魅惑并存。
那种感觉,又上头又想上前紧紧保护着她。
回去的路上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过了红绿灯仅一个转弯的空隙,天空忽然下起瓢泼大雨,路上行走的行人不禁也加快了脚步去近处躲雨。
天变幻的实在太快了,望着外面沱沱雨幕,两人不禁庆幸还好选择了回家没去搬东西,不然肯定要淋成落汤鸡。
那天过后,沈清予独自调整好状态,确认好看不出其中异样所在,第二天便去了品缘阁上班。
因受伤的原因,林诏没再给她安排其他工作,只让她盯着其他人准备下个月拍卖会的事宜。
她也没闲着,整理好那次晚宴交流过的拍卖行,确认无错后把文件给段聿憬发了过去。
瞧着几乎空白的对话框,沈清予才反应过来上次出院发的消息对方并没有回复。
似想到了什么,她只看了眼,确认文件发送成功后又留了一句话退出了对话框。
而再次收到段聿憬的消息,是在三天后的下午。
当时代替她的同事请假,偏她的一位老顾客新淘了物件让她看一下。
没办法,沈清予再表明手受伤的对方不介意的情况下,她简单整理了一番朝会客室走去。
雅致的走廊里格外静谧,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一旁的项云看出了她情绪不高,正准备说话时,四周忽地响起手机振动的声响。
“姐。”她看了眼不为所动的人,小声提醒着:“你手机响了。”
“啊?”沈清予反应慢半拍,拿起手机看也没看接通了电话。
她语气很轻,听起来有气无力,“您好,哪位。”
电话对面很静,连微弱的喘息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眉心微皱,见对方没说话时,她下意识拿远手机,想看一眼。
下一秒,听筒内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像似寒冷冬夜里的凝霜。
“是我,段聿憬。”
“见一面?”
第15章
抬起的脚步微顿, 有那么一瞬沈清予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将手机拿远了些,看到那串号码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蜷着的指尖暗暗收紧,听筒再次抵在耳廓。
四周很静, 伴随着男人较低的喘息声,再次传来一声轻笑。
段聿憬笑的很低, “这才几天, 不认识了?”
“没。”
沈清予本能否认, 想到男人刚说的第二句话。
见一面……
她紧抿着唇,轻声回拒:“抱歉二叔, 我这边有点忙。”
话落,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掺杂着细微的风声。
像是在外面。
这样想着,耳边又再次响起“啪嗒”声,是打火机摩擦点燃香烟的声音。
过了几秒,男人话语间仍是带着淡淡笑意,道:“打算一直躲着我?”
沈清予只觉得这句话问的莫名其妙。
“没有躲您。”保持着职业操守, 她耐心解释:“今天真的有事,马上就到了预约时间。”
“好, 信你。”段聿憬嗓音微沉:“我在品缘阁楼下, 等你下来。”
楼下?
眉心紧皱,刚想说话时耳边已经传来机械的嘟嘟声。
沈清予张了张嘴巴最终又缓缓合上,长睫遮掩的情绪下掺杂着许多疑惑不解。
望不到尽头的走廊只有她们二人,她刚刚接电话也没有躲避, 所以项云也听了个大概。
小姑娘凑近低声问:“姐, 段二叔找您吗?”
“嗯。”沈清予低声应着, 翻着手中时间安排表。
上面记录着每人每日的行程规划,为防止时间冲撞, 每个人都会在上面填写完整。
她翻到第二页,找到顾客预约的时间,在十分钟之后……
“小云。”她垂眸看了眼手上缠着的纱布,放下手上工具,细声嘱咐着:“我下次一趟,等会儿你进去和齐先生说一下,我可能会晚两分钟。”
说着,她顿了秒,又道:“也可能用不了十分钟。”
项云清点着物件工具,比了个OK的手势,“行,姐您放心去吧。”
品缘阁一共有五层,最顶端两层放置着林诏和顾客从世界各地淘来的珍品,平日里除了林诏,其他任何人没有指令都不能上去。
而中间两层大部分都是接待室和藏室,而楼下一层,则是会客室以及林诏的办公室。
她们这些人,基本都在二楼忙碌。
因一楼大厅挑高问题,温度也比其余的较低。
刚下来的一瞬,刺骨的寒风涌入过堂风袭来,刺得人不禁耸了下肩膀。
品缘阁的装横处处都透着奢靡与贵重,一楼全面的落地窗仅站在楼梯拐角处便能将外界山间景象窥的一清二楚。
沈清予步伐不快,扶着栏杆下楼抬眼那刻,正好瞧见门外站在的男人。
男人个子高挑,此时只穿着一件深色质感大衣,内里则是一件高领黑色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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