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而俊逸的面庞又多了两分笑意:“我可以换一把好一点的剑了。”
周平已来了, 他不单长得跟通缉令上的画像一模一样, 而且还是跟四个穿着杏黄色衣服的人一块儿进来的, 那些人大声谈笑着,没有丝毫顾忌地叫出他的名字,甚至有一人还道:“那可是整整一千两的赏金, 哈哈哈周兄弟年少英雄,手底下的功夫是真不错, 赶明个在帮主面前露上一手,还怕讨不到个舵主?”
周平笑道:“不敢不敢, 只要能为上官帮主效力,便是做他麾下一小厮,小弟也心满意足了!今后咱们就是一口锅里搅马勺的兄弟,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嘴上说着客套话,脸上却一片倨傲神色,显然对“舵主”这个位置志在必得。
几个人推杯换盏,酒兴正浓,忽然周平朝门口扫了一眼,面色一沉,放下酒杯,道:“入帮前小弟倒有一桩麻烦,不知可否容小弟先去解决一二?”
一个面庞清瘦的汉子恭维着笑道:“周兄弟今时不同往日了,既已入了金钱帮,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去找兄弟的麻烦?”
周平笑了一声,冷眼盯着阿飞,凉凉道:“这也怪小弟项上人头太值钱了些,这世上也有太多要钱不要命的狗杂种。”
阿飞面色一凛,握剑的手紧了紧,骨节响了一声,手背绽出两条青筋。
他站起来,走过去。
周平也站起来,朝他走过去。
跟周平一起进来的四个穿着黄衫短打的汉子也跟着走过去,奈奈却没动,小小一个坐在那,连蒙眼的白绫都不曾摘下。
站在最末的粗壮汉子笑道:“现在的人都活得不耐烦了么?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带着一个瞎了眼的丫头,也敢寻你周平的晦气?”
周平冷笑道:“跟了我一个多月,想来手底下有点本事!”
他话音未落,脸上笑容未变,一枚四寸来长的枪尖已抢先射了出去,风中“呲”得一声,像是过年爆竹在耳边炸响。
这是绳镖,枪尖的另一头是缠了铁丝的绳子,来去无踪,是诸多兵器中最难练的一样,也是最险恶的一样。
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它会从什么地方刺出,刺出后又会攻向你哪处要害。
它就像一条缠在人身上的,有思想的毒蛇!
周平的绳镖已练出了火候,若非出江湖太晚了些,兵器谱前十定有他的位置――不但是周平自己这么想,就连那四个邀他入帮的黄衫人也这么想。
绳镖去如惊闪,脱手便已逼近阿飞的咽喉。
这时阿飞的铁剑才刺出去,他出剑的招式既不灵巧,也不漂亮,或者说没有任何招式可言,只是平平地把手里的铁片刺出去,周平嗤笑道:“你……”
他本想说“你这也算剑法?”,可他只来得及吐出半个“你”字。
这句话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完了,那只神气活现的绳镖跟着他的主人一块摔在地上。
普通的看客当然不晓得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只有那四个黄衫人看得出,周平的绳镖明明已逼近这个少年的咽喉,近得不足一寸――任何一个人在对手的兵器距离咽喉不足一寸的时候都应该躲避的!
但是他没有。
他选择出剑。
剑出,人亡。
说起来简单,可要真的做成,不仅要有让人惊叹的速度,更要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的神经简直像铁铸的!
四个黄衫人不约而同地出了一头冷汗。
阿飞手上的青筋移到了额头上,持着剑冷冷道:“你们要为他报仇吗?”
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你推推我,我推推你,那个清瘦汉子站了出来,警惕地盯着阿飞,道:“你小子不错,可你不该为了一千两银子杀他。”
阿飞道:“一千两?我看他最多只值五十两。”
清瘦汉子道:“不管他值多少,入了金钱帮,就是金钱帮的人,你可知道,杀了金钱帮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他身后立刻有人接口:“只有死!你会被无穷无尽的高手追杀到死!”
粗壮汉子道:“我们兄弟几个也不愿与你为难,你放我们走,今天的事只当没发生,我们回去会禀明帮主,说在找到周平前他就已经死了,这样大家相安无事,你看好么?”
“不好。”阿飞拎着剑,指向了站在最后的黄衫人,一双眼睛好似寻仇的孤狼:“别人可以走,你留下。”
被剑指着的那人全身一颤:“为……为何?”
“两天前,小连子村!”
那人眼角抽了抽,下巴也微微颤抖起来,胸膛不住地起伏,终于,他歇斯底里吼道:“那只是个无知村妇!她……你……你莫非认得她?”
阿飞道:“我不认得她,可她也不认识你,不还是惨死在你的手中?”
那人看着阿飞就好像看着一个怪物:“你不认识她,又何必多事?你若杀了我,金钱帮不会放过……”
他话未说完,纵身起跃,好似一只直上九天的雄鹰。他本就站在最末,轻功又十分不错,竟生生越过阿飞,从剑下逃了!
他当然知道,论速度,自己是万万跑不掉的,得让那小子不敢再追才行!
他本可以冲出客栈,跑到奈奈身边时,顿了顿,脸上绽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而那剩下的三个黄衫人纷纷道:“老二若被这小子杀了,咱们回去也活不成,跟他拼了!”
一把朴刀,一双判官笔,一柄软剑如漫天飞雨般朝阿飞攻过来,他们知道阿飞的速度,所以一动手就选了最沉猛的招式。
是个人都知道,沉猛克极速。
但是不克阿飞。
他的出剑还是没有任何花样和招式可言,只是快,铁剑往前一送,判官笔坠地,朴刀断成两截,而阿飞手臂也被划了道口子,他却好像没有感觉,剑锋横扫过去,在那柄软件将要缠上他左臂的一瞬,寒光已至――
“住手!”
阿飞没住手。
鲜血在他剑尖绽开,结成一朵绚丽的花。
他这才回头,只见奈奈的脖子被一只手掐住,整个人都被拎起来,而她身后那人已近疯狂,嘶吼道:“放下剑,不然我掐死她!”
他的腿虽然在抖,手却极有力,任何人都不会怀疑那只青筋必现的手能否真的掐死一个柔弱的姑娘。
阿飞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你自找的。”
说完,他不但没有放下剑,反而把他插回腰带里,径直走向柜台,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放在上面――在他们打起来的时候,从掌柜的到客人早就跑光了。
阿飞连头都没回:“别玩了,要走了。”
“好吧,我以为你会放下剑救我呢。”奈奈这么说。
在黄衫人惊恐的目光下,被他挟持的少女竟突然不见了!
他的手里炸出一股白烟,紧接着,便是脊骨从上到下被搅碎的声音,叫人听着便不寒而栗。
黄衫人一时还没有死,但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只是在死之前要受很长时间的折磨。
他吐着血,流着泪,连嚎叫的力气都没有。
奈奈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那个被你杀死的姐姐,也是这样死去的呢。”
“刚刚阿飞他骗了你呢,我们都认识她,她就住在我们家隔壁,是个很爽利的姐姐啊。”
“奈奈,走了。”
“噢!”
……
房子建在依山傍水的地方,烟囱里冒着烟,勺子和铁锅发出碰撞,廊下是欢声笑语。
“哎呀!那是给鸡去腥的黄酒,不许喝!”
“喝一点有什么关系?”
“那我拿你的剑去砍柴有没有关系?”
“只要你砍得动……诶,不许砍!”
那是把很新的剑,锻造的并不漂亮,但剑身又薄又细,很是锋利,寒气森森的,阿飞很喜欢。
他把剑拿在手里,翻来看去,总算松了一口气,朝奈奈瞪了一眼:“我不喝你的酒,你也不要玩我的剑了……好不好?”
“哼。”
阿飞走进些,撩起了奈奈的一缕头发,在她脸颊上轻扫:“好不好?”
眉眼中含了笑意。
灯辉下,奈奈苍白的脸被晃出一层暖色的光晕,她没蒙眼睛,这时候看,写轮眼似乎没有多可怕,那双眼睛里有微弱的光芒在闪动,像流水一样。
被那双湿漉漉的,乖巧的眼睛看上一眼,阿飞只觉得心口一紧,就像把一整坛酒喝下去似的,暖融融,醉醺醺。
“你长得还挺好看的。”他道。
奈奈眨眨眼睛,笑道:“你也长得很好看。”
阿飞道:“我说真的。”
奈奈道:“我也没有骗你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好看,我觉得没有比你更英俊的人了,现在也是。”
阿飞道:“你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奈奈抽了抽鼻子,喜滋滋道:“呀,鸡熟了,快,快拿盆来。”
阿飞转过身去拿盆,奈奈才回答他:“当然啊,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难道要喜欢一个长得丑的?”
热腾腾的鸡肉盛了满满一盆被端上了桌,浓油重酱,分不清哪块是栗子哪块是鸡。
阿飞夹起一块,没吃,看着那双兔子般的眼睛,沉吟道:“你觉得……李寻欢是不是也很……很好看?”
奈奈道:“怎么?你看上他了?”
阿飞不说话了,奈奈长出一口气,撅起了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喜欢我,我知道。”她道:“我也很喜欢你呢,可是我这辈子最想嫁的人是大叔啊。”
阿飞道:“他并不想娶你。”
奈奈瞪了他一眼:“这还用你说?”
阿飞道:“我也不会娶你。”
奈奈道:“你想得美。”
天已经很热了,到了晚上暑气仍未散,闷闷的热,阿飞脸上渐渐有了汗滑下来,奈奈很自然的顺手拿了一块抹布就要帮他擦。
阿飞捉住了那只手,压了下去,压在自己掌下,他的脸有些发红,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手心里浮出一层细汗。
他道:“你在我这里,总是要跟李寻欢说的。”
第55章 好色
晚风徐徐入窗, 过了良久,奈奈咬着筷子道:“还用得着特意告诉么?”
阿飞道:“你是说……”
“你忘了?今天咱们杀了金钱帮的人,很快就要被他们追杀啦, 到那时候, 大叔怎么可能不知道?”
阿飞轻叹:“只希望那时他不要骂我不够朋友。”
用不着李寻欢骂,阿飞自己也觉得这样很不够朋友。
但他能怎么办呢?李寻欢一旦找来,奈奈一定会跟他走, 到时候自己又是孤身一人了。
只要一想到那种孤独的生活, 他就会像呕心抽肠般的痛苦。
奈奈当然不知道阿飞的痛苦,她笑了一声, 反手握住了阿飞的手,轻轻地摇一摇:“往好处想想, 被天下第二的人追杀诶,我们很快就能出名啦,你的心愿也能达成了。”
“或许很快就要死了。”
奈奈坐过去一点,头靠在阿飞的肩上,笑盈盈道:“那我就跟你死在一起。”
阿飞垂眸,正对上奈奈认真至极的神色――或者说, 那是种近乎于虔诚的依赖。
是啊, 她说过, 她是没办法独自活下去的。
阿飞揽住了奈奈的肩膀,把她彻底拉到自己的怀里,松松地抱着, 呼吸落在她耳畔。
檐下的两盏灯笼被风吹得摇晃,窗棂上斜映着老树枝丫也似跟着晃起来, 阿飞呆呆地,直勾勾的盯着窗户看, 枝影模糊,眼前似幻觉一般,竟生出另一副图景来。
少女柔软的身躯,甜蜜的芬芳……阿飞渐渐觉得燥热,口干舌燥,一滴热汗从额头划过鼻骨。
他的身体开始有了变化。
像他这个年纪的人,这种“变化”总会莫名其妙地,频繁的出现,在他感到孤独的时候,在他练剑的时候,或者在睡梦中,哪怕他什么都没想,也会出现。
更别说此时此刻温香软玉的抱着。
“变化”来势汹汹,他在忍,不但忍得辛苦,而且忍得痛苦。
奈奈也是在忽然间感觉到,她依靠着的肩膀,那条手臂的肌肉正一块块地突出。
“你怎么了?”
她转过头,被吓了一跳,因为她看见阿飞正像一头狼似的盯着她,“你不舒服吗?”正要起身好好瞧瞧,腰就被一只手钳住:“你……啊――”
奈奈一声尖叫,她被阿飞打横抱起来,像要飞起来似的,她紧紧扣住他的双肩,身体微微战栗。
阿飞也是,被她触碰到的每一寸肌肤在轻轻发着颤。
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一定是要发生什么重要的事了。
阿飞抱着奈奈飞快地走向里屋的床榻――他自己的那张床。
奈奈被丢在床上,他的身体也跟着覆上去,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颈窝里。
奈奈知道他想干什么。
她被两条手臂禁锢住了,阿飞长而结实的腿曲着跪在床上,这也使两个人中间还有一段距离,没有完全地贴在一起。
这样的姿势如果是生死互搏的话,奈奈有至少五十种方法脱身,也有五十种法子将身上的人瞬间杀死。
偏偏她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还在紧紧搂着阿飞的脖子。
阿飞也没有再动作。
他像一头第一次捕猎成功的幼狼,瞳孔放大,他兴奋,紧张,似乎在思量着从哪里下口。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僵持着。
总得有人说点什么。
“可以吗?”阿飞涩着声,小心翼翼地问。
奈奈道:“你想睡我。”
“嗯。”
“但是你不想娶我。”
阿飞怔了怔,张了张嘴,道:“只要你愿意。”
奈奈道:“我要是不愿意呢?”
阿飞道:“你是不愿意嫁给我,还是不愿意……”
奈奈连忙打断他:“我得考虑考虑……至少你得让我看看,你哪里比大叔好。”
阿飞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一根细白的指头,轻佻地勾住他的衣领,慢慢地往下拉。
衣衫松开,挺阔的胸膛露出来,阿飞只是看上去很瘦,剥去衣衫后,肌肉均匀地分布在这具年轻的身体上,随着身体的紧绷,它们鼓动着,可以想象能爆发多么强悍的力量。
胸膛的振动在她面前展露得多么清晰。
阿飞被摸得有点不自在了,盯着床头燃烧的那盏烛台,呐呐道:“你……你再不住手,我可要,可要……”
他被撩得又焦又燥,低头看,奈奈正痴痴地盯着他,甚至还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好漂亮……”
她是那样的贪婪,如同一个饥饿了许久的旅人在享用独属于她的盛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之前跟李寻欢睡的时候,大叔都不愿意让她乱碰,更不可能脱了衣服给她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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