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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甘上流——陆雾【完结+番外】

时间:2024-11-12 17:11:37  作者:陆雾【完结+番外】
  她也看傻了眼,愣着没动作。猫也不吃那只鸟,只是用爪子拨弄着尸体。单纯为了玩,一种弱肉强食的趣味。
  她走近几步,猫立刻撇下死鸟跑开,扭头回望了一眼,才又飞快躲回草丛里。地上的血还没干透。她冷冷看一会儿,就笑了。
  雨终于下起来。她纵身走进雨里,信步而行,浇得满身狼狈,心中却陡然一松。等车来,她先给小谢道歉,“不好意思,刚才话说重了,别放在心上。”再又一身是水坐进车里,她留消息给王秘书,道:“今天参会的有哪些人?你弄份名单给我,记得要偷偷做。”
  杜秋回家时,叶春彦正急着要去找她,还来不及放下伞,就立刻去给她拿衣服,“你淋了雨?快去洗个澡,把湿衣服换掉,会着凉的。”
  她推开他的手,不要他帮忙,只是叫来人拿点风油精擦擦,在外面待的久了,腿上让蚊子咬了一串。她木愣愣的,漠然的一张脸,声音又微微发颤,“我有话要问你。进去说。”
  房子进外间,关上走廊相通的那扇门,旁边就是游泳池。她问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或许应该这么说,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以至于我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你都怀疑我。”
  “我只是很担心你。许多事再发展下来就不可收拾了。”
  “别那么悲观,你知道些什么?”
  他迟疑,终究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道:“我爸来找过我。我妈还留着他的名片,所以我知道是那个人。能在银座花钱的不会是穷人,他是家冶炼公司的社长。家里一团糟,来问我要不要继承些遗产。一看就很麻烦,我拒绝了。去年企业已经宣布破产了,就是亡于内斗,兄弟间暗算,父子对薄公堂。”
  “那你就是看不起我。拿这样的人和我比。反正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真心对待你们,可你们每个人都恨我。所有人都看不起我。爸爸从来没有在意过我,时青为了一个男人背叛我,连你也要离开我。”
  “我从来没有说过你是错的。”
  “那你也从来没有觉得我是对的。”她转过头,轻笑一声,“既然我们之间已经失去了信任了, 勉强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我现在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
  她一跃跳进泳池里,不挣扎,水立刻没过她的头。叶春彦惊愕失色,立刻跳下去抱她。又是一阵撕打,他总算拉着她爬上去,都呛了好几口水。他先把她扶起,再撑到一旁去咳嗽。
  “你做什么?要我感谢你吗?”杜秋泪眼微红,扭身就要走。
  叶春彦去拉她,依旧是拉不住,追在后面道:“你不要这样啊,不要为了别人的错误让自己这么痛苦。这不是你的错啊。”
  “那这是谁的错?”
  “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遇事逃避,是我自命清高。是我既没办法全心全意支持你,也没办法帮你摆脱这个局面。”
  很重的一声响,膝盖敲在瓷砖上,杜秋扭头一看,叶春彦已经跪在她身后了,哽咽道:“我一开始没有对你磕头认错,现在我补上。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杜秋立刻回身去扶他,他却不要她扶。“春彦,求你不要这样,你有话好好说,先站起来啊。孩子在家里啊,别让她看见了。”她一并跪在他身边,也仰头默默落泪。 ”你想我怎么样?你站起来啊,我都答应你。”
  “我想求你原谅自己,原谅你爸对你的不公平,原谅夏文卿对你的算计,原谅你妹妹对你的背叛,原谅我不能一直站在你这边。原谅所有事,忘了这一切。我们可以像林怀孝一样,离开这里,去过平静的生活,趁现在还来得及。算我求你的。”
  “我求你不要再走你爸的老路了。权力攀登的路是没有止境的。你一旦踏上去,退出那天就是你一败涂地的时候。”
  他仰起头来,一滴泪慢慢划过面颊,晶亮如星。
  “你站起来,春彦,不要再为我哭了。我们婚礼那天你也流泪了,对吗?那一刻我就发誓,一定会让你幸福。”
  “一家人能在一起,过平静的生活,我就很幸福了。”
  “不,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错开眼神,泪也簌簌而下,滴落在手背上发烫。
  她抓着他的手,道: “我想让你比所有人都过得好,再没有人敢对你有异议 。 还有汤君,既然你在意她,那她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不能让她怕我,我想让她尊敬我,她要拥有谁也夺不走的快乐。我不要她重走我们的老路。”
  “我们能真心相爱,对我来说就足够了。真的足够了,比什么都好。”
  “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们立刻走了,什么都不重要了。我愿意为你放下的。”
  她抬手为他拭泪,他倒抽一口冷气,匆忙别过头,忽然泪流满脸,急急推开她,道:“别碰我!”
  “怎么了?对不起,我说错什么,你怎么哭这么厉害。”
  叶春彦仰着脸,止不住眼泪,又哭又笑,道:“是你的手,碰过风油精,记得去洗啊!”
  “都沾了水了,怎么可能?”她将信将疑,拿手指摸了摸 ,起先还不觉,刚要嘲笑他太娇贵,紧接着也捂着脸哀嚎。
  事后杜秋把保姆叫来,问她道:“听说这个风油精是你带来的,什么牌子的?”
  保姆颇一得意,向她邀功,道:“对啊,我们老家的一个牌子,这里买不到,效果特好。我就带过来了。 ”
  “确实挺好的。不过下次还是不用再带了,有点辣。你自己也记得别碰在脸上。”她一指沙发上的叶春彦。他正仰头望着天花板,手上拿冰袋压着眼睛。
  杜秋领着叶春彦上门道歉了,态度极恳切,措辞极谦卑。她把所有的责任往身上揽,也愿意背下供应商的黑锅。杜守拙自是不方便再追究了,只催着市场部抓紧出一份通告,必要时发出去平息众怒。这件事如今还在压热度,视频删了又放,放了又删,于是但到真正兜不住底,也就是眼前的事,必然熬不过这周。
  杜守拙把叶春彦叫上去单独谈,倒了杯茶请他喝。叶春彦也不推辞,端着杯子坐在他对面。
  “出去以后,她就全靠你照顾了。要是有什么麻烦,不要拉不下脸,随时和我说。”杜守拙感叹道:“唉,她到底还是为情所困,竟然为了你全放弃了。女人啊,到底是把爱情看得很重要的。”
  “你真的这么想?”
  “什么意思?她可是特意找我求情,说愿意走,让我别追究你。我也就不怪你上次冒犯我的事。”
  叶春彦瞪他一眼,忿然作色,一脚踹翻面前的矮几,杯碟尽落,茶水淅淅沥沥淌了一地。杜守拙弄不懂他突然发作,顿时倒又不敢动弹了。
  “你是真的老糊涂了还是在装傻?” 他一脚踩在茶几的横档上,随手把杯里的茶往地上一泼,俯下身去,居高临下道:“我对你们家的恩情,你就是跪下来磕头谢我都是应该的。”
  “你疯啦?在说什么啊?”
  “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你女儿。你既然用父亲的身份压她,她就不能用姐姐的身份管教她弟弟吗?现在你一点亲情都不讲,在家里只有上下从属,以后她也会这么对你的。 杜秋要是不走,再留他们斗下去,你就要家破人亡,成为最出名的笑话了。”
  杜守拙愣一愣,倒也反应过来,“文卿的事,你知道了?”
  “自己的裤裆都管不住,还管别人知不知道?”他面无表情道:“如果今天你死了,你觉得会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
  “只是一个假设,假设你现在吃着饭,突然噎住了,来不及抢救。然后会怎么样?我猜会有很正式的通告,很多重要人物会致哀。董事会会立刻开会,公司会乱作一团。”
  “你想得太简单了,远远不止这些。”
  “当然了,因为你是个重要人物嘛。最开始几天,很多人的生活会受到你的影响,然后时间慢慢过去,一个礼拜,一个月,一年以后,还会有多少人记得你呢?到忌日,到清明的时候,又多少人会一直为你哀悼呢?又有多少人会隐隐松一口气,庆幸这事恰是时候?”
  “我看你是头一个盼着我早点死吧。”
  “并没有,我是真心想让你长命百岁,因为你死太早,你惹下的烂摊子就没人收拾了。要是有一天杜秋真的和夏文卿不死不休,还是你众叛亲离,你都应该活着看到。”
  杜守拙忍着怒气,不说话。叶春彦继续道:“衰老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像是在算总账,过去你怎么对待别人,就怕别人以后怎么对你。你怕了吧?”
  “我看你也在怕。”杜守拙站起身来,施施然一整衣襟,道:“你急着让她走,就是怕她越来越像我。华尔街流传一句话,股市里最昂贵的教训就是‘这次不一样’。那我告诉你,这里最昂贵的一句话就是‘下一任不一样’。谁都一样的。”
  “随你便吧,反正这一次是我赢了。我再怎么骂你,你一会儿都要客客气气送我下去。对吧?”
  杜守拙拿他没办法,强颜欢笑把他丢出书房,对女儿道:“我和他把话说开了,他向我赔礼道歉了。没事了,我不追究了。”叶春彦在后面直翻白眼。
  杜秋并无异议,只是道:“这件事之后我就去加拿大待几年,时青也该回来了,一家人聚一聚吃顿饭吧。”
  行程定在月底,汤君的新学校已经找了几家候选,还是许多手续要办。虽然忙,但他们似又回到蜜月时,无遮无拦的快乐。
  结婚以来,她从没见叶春彦如此自在。 深蓝色的丝绸像是海浪,修长的腿快速交叠着,发梢扬起,他走起路来连影子都轻快。
  他们又见缝插针接吻,连递接物品时,手碰在一处,都不由会心一笑。夜晚又太荒唐。因为她的心愿,他把结扎复通了,床整夜地摇,一切随缘。
  杜秋躺在床上,对着灯光张开手,光漏过指缝落在无遮拦的胸口。他的手还环着她的腰,被单下有一下没一下捏着,没什么特别的道理,习惯罢了。
  她忽然笑了,他随即问道:“你笑什么?”
  她道:“中国人羞耻于谈性,却很喜欢聊生育。明明是一回事。谁向我炫耀自己小孩,我就会想到他躺在床上,没穿衣服的样子。”
  一套不常住的房子要打理花园,雇了一批人去干活。叶春彦就拉着全家去监工。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在房子里住两天,买些饮料和冷饮犒劳帮佣。下午闲来无事,他索性抓过汤君教她骑自行车。
  学了好几个小时都不会,汤君索性坐在地上耍赖,指着一旁看热闹的杜秋道:“她也不会,你先教她啊。她还是大人。”
  杜秋转身就要跑,被叶春彦一把揽住,道:“她说的有道理。你也应该学起来。技多不压身,谁知道哪天外星人入侵地球了,电力供应不上,所有车都不能开了,全靠骑自行车。”
  虽然是鬼话连篇,但为了给孩子做个好榜样。杜秋还是硬着头皮学了,折腾了一下午,除了给叶春彦小腿上一顿踹,留下几个脚印外,并无其他长进。
  帮佣也乐得看热闹,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道:“你们这样永远都学不会的。先生你要放手啊,稍微摔一下就学会了。”
  叶春彦笑道:“她摔一下,那我可舍不得。”
  前一晚刚下过雨,天高气爽,天朗气清。临近黄昏,依旧天光敞亮,照得两排树叶翠绿鲜亮。一阵风起,吹起淡淡的青草香气。暖意融融,催得人昏昏欲睡。
  只剩下收尾工作要做,无事的帮佣席地而坐,三五闲聊。叶春彦也有样学样,坐在台阶上,因为他和气,对面的人也不怕他,依旧嬉笑。
  杜秋靠在他肩上,懒洋洋道:“他们看着我们在笑,你猜他们会不会在说我们坏话?”
  叶春彦忽然想起,有一次听到保姆说悄悄话,说他们一看就知道是新婚夫妻,整天黏着不挪窝。他不好意思起来,轻轻说了声,“诶。”
  “诶是什么意思啊?你看你都脸红了。”
  “没什么意思。”他生硬地换了话题,指着天边道:“你看那片云,像不像一座在融化的冰山?”
  杜秋歪着头仔细打量,笑道:“我觉得像是一座在行驶的渡轮。”
  他们各执一词,就把孩子叫来评理。汤君认认真真看了许久,道:“像是一只拉屎的小猫。”
第84章 .5 我相不相信你不重要,关键是钱信不信你
  杜秋私下去见了任总,场所是对方定的,所以还约在上次的素菜馆。她和东山资本不算太熟,毕竟父亲有戒心,过去和大股东走太近怕他起疑,现在倒也顾不得这些了。
  任总对她没什么耐心,看了眼表,道:“我留三十分钟给你够吗?”
  “可以了。我要的很简单,希望你们全力支持我。我爸已经老了,他早点退休对大家都有好处。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们可以联手做很多事。”
  “他是老了,但不代表你能上位。家族企业是有很多弊端的。我相不相信你不重要,关键是钱信不信你。”
  “因为我有一个计划。听完我的计划,你就知道我有不择手段获胜的决心。凭着这个决心,我至少是不会让你们亏钱的。”她顿了顿,道:“我喜欢大家有钱一起赚。一旦我上位,我爸不答应的条件,我都可以同意。”
  “比如说?”
  “比如说公司可以赴美上市。路线我也想好了,先在纽约泛欧交易所上市,之后转到纽交所,这样就算被浑水之类的机构做空,我们还有补救的余地。”
  福顺做实业,赚的是薄利多销的钱,自然比不上资本市场获利快。近两年方便面市场走下坡路,几方大股东早就不满,催着杜守拙早日上市。他是老牌实业人,宁愿勤勤恳恳做事,也不要担风险做这无本买卖,紧咬着不松口。东山资本其实早有怨言,但找不到把柄轰他下台。
  任总果然来了兴致,道:“美股上市可是很有风险的,一旦被攻击,你们破产了怎么办?辉山就是这么完蛋的。你爸怕的就是这个。你不怕?”
  “怕归怕,我是要为股东负责的,你们花钱也不是搞慈善。而且退一万步,就算我们破产,福顺是纳税大户,地方政府会力保我们。只要品牌和消费者还在,破产重组还能再杀回来。”
  “你倒是挺乐观。在高位上,犯错是很容易的事,因为是别人帮你付出代价。”
  杜秋笑道:“那不是更好。风险别人担,有钱我们一起赚。”
  任旭笑笑,不置可否。杜秋走后不到一小时,他就打了个电话,把夏文卿叫来。他们之间其实是更生疏。夏文卿不过才见过他两面,连几个大股东的脸都没认齐。杜秋还知道投其所好,知道他爱打球,送了套拍子。
  任旭对他却不比先前冷淡,笑容满面着请他坐下,点了一桌菜,道:“夏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来找你吗?”
  “我猜因为你刚见过杜秋。”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我今天刚和杜小姐谈过,她去意已决,挽留不住。所以我想听听你的计划。”
  “不是很懂。”夏文卿将信将疑,索性就装傻,“什么计划?”
  “既然杜小姐要走,那么要是你接班了杜守拙先生,成为了福顺的领导者。你对大股东和公司有什么计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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