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开始说亲,两三个月定亲,假定入秋时完婚,足有半年时间呢,够骆心词将自家事情解决了!
骆心词忙附和道:“对啊,大哥该成亲了。上回大哥带我外出,许多姑娘偷看他呢。”
韶安郡主眸子低低一转,道:“找到合适的姑娘不难,难的是他那一关。”说着她扶着额头叹气,“每回宫中问起这事,我都不知该如何回话……”
“……”骆心词面露惊色!
这话听着怎么好像韶安郡主对明于鹤见不了人的嗜好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嘴巴微微张着,又不会回话了。
而韶安郡主瞧见了她的神情变化,在心底琢磨了下,继续诱哄,“这么多年,也就你与他走得近些……”
“聊什么呢?”淅沥的雨声中忽然多出一道清凉的男声。
骆心词扭头,看见明于鹤不知何时撑着伞站在了亭外。
“闲话家常罢了。”韶安郡主一反方才关切絮叨的模样,重新端起高贵清冷的贵妇模样。
“最好是这样。”明于鹤冲骆心词抬了抬下巴,“过来。”
骆心词看出母子俩有分歧,不敢介入其中,乖乖地从亭下走向明于鹤。
明于鹤将伞往前递去,将她接到伞下,与韶安郡主道:“母亲坐着,我送念笙回屋。”
韶安郡主“哼”了一声没理会他。
油纸伞不算很大,一人遮正好,两人勉强也行,但是需要靠得很近。以前骆心词在家时与表妹同撑一把伞,都是搂着表妹肩膀的。
现在与明于鹤同撑伞,她不敢靠近明于鹤,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每一个步伐都精心计算,生怕走歪了,不小心碰到了他。
“我让你反思与王束的对话,你反思了吗?”
“反思了。”骆心词宁愿踩到脚下的小水坑,也不愿意挨着明于鹤。
“反思了,怎么还这么容易被套话?”
骆心词“啊?”的一声停了步子,从伞下暴露出来。
雨水扑在她发顶与肩膀,她忙跟上明于鹤,重新躲回伞下。
“你就没发现母亲是在逐步试探,误导你、引诱你主动暴露秘密?”
与王束见面那日的骆心词太凄惨了,明于鹤不想趁人之危,特意给了她时间,让她仔细琢磨王束的话、收拾好情绪,为此,好几日没去见她。
今日回府听说骆心词找他,刚想去吓唬,没想到半路上听见她与韶安郡主的对话。
他再晚出现一会儿,骆心词就该把一切都说了。
更让他生气的是,他已经警告过骆心词一次了,这人竟然还敢踩着他的逆鳞,提他的婚事。
“再说那日,表面上看,王束是在严厉地维护王老夫人,可实际上,你之所以怀疑王老夫人说谎、有人诬陷骆裳,全是他在有意无意地引导。若非我打断,你恐怕会当着他的面怀疑起秦尚书。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骆心词一怔,仔细回忆起那日的对话。
一分心,脚步就跟不上了。
她想先确定明于鹤的说法是否正确,腾不出心思看路,顺势将手挽在了明于鹤撑着伞的臂弯。就像她在林州时,与母亲、舅母一起那样。
她是能凝神回忆了,明于鹤的脸色难看起来。
他盯着挽在他臂弯处那只白皙的手,看见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羊脂似的皓腕。
有几滴雨水斜打进来,落在骆心词手腕内侧,顺着清晰的青蓝色血液脉络往下滑动,将那片白皙托衬成出水的无暇白玉。
水滴继续下滑,在随着二人脚步而晃动的衣袖下摇摇欲坠。
“他想引导我往秦尚书身上查。”骆心词终于想明白了,喃喃自语着,“对啊,他又是清白的……”
她与王束的矛盾在于骆裳究竟是何时有孕的,这事很好查,她出生时舅母有准备出生礼送给街坊,许多人能作证。
虹桥镇上曾经的邻里也多少对这事有记忆。
只要去核查就能证明王束是受了王老夫人蒙骗,王老夫人死无对证,最大的嫌疑者成了秦之仪与秦椋。
而王束,另娶娇妻,飞黄腾达,却从始至终清清白白。
挽在明于鹤臂弯处的手摇了摇,骆心词与他求证,“所以凶手就是他,他说的那些都是假的,都是他推卸罪责的算计,对不对?”
那滴雨水在骆心词晃动他时,如流光一闪,终是没进了骆心词衣裳底下。
明于鹤转开眼,道:“或许,还需要查证。”
“那就要接近他身边的人,才好继续往下查。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
明于鹤的感知全部放在臂弯处。
他给骆心词撑伞是想让她不自在,最初是成功了的,在她分心想事情后,不自在的成了明于鹤。
明于鹤感觉被人轻薄了。
与骆心词的较量,在骆心词一无所察的情况下,他再次落了下乘。
他不允许这事发生。
“雨大了,走廊下。”明于鹤打断骆心词的呢喃,拐入廊下。
骆心词如愿放开了他的臂弯,他面色却更加阴沉。
这次的肢体碰触全程只有他一人在意,好似骆心词是个坦荡清明的正人君子,而他一个大男人矫情敏感,为了芝麻大点的小事耿耿于怀。
……骆心词还妄想与韶安郡主干涉他的婚事。
明于鹤开口:“王束、秦之仪、秦椋怕是已对你有了戒心,念笙想查王束,可以从王凌浩下手。说起来,哥哥给你送过他的画……”
“说好过去的事不与我计较……”骆心词大胆而又惶惶不安地将明于鹤翻旧账的话堵了回去。
明于鹤:“……嗯。”
两人在廊下并行几步,明于鹤道:“念笙知道怎么最快接近一个陌生人吗?”
骆心词见他不再提过往,真当他是什么大方的好男人,彻底将过去说的谎言抛之脑后,一心思量眼前事。
“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太卑微,为兄更喜欢反其道而行。”见骆心词满脸迷茫,他话题一转,道,“念笙,哥哥给你出主意,你得有些表示才行。”
“……”骆心词瞬间清醒,生出逃跑的念头。
跑不了。不敢跑。
明于鹤看着她瑟缩的眸光,心情好转,深情款款地俯首低腰,为她提供便利的条件。
“呵呵。”骆心词干巴巴笑着,神色纠成一团。
上回为她撑腰算是擦脸一亲的报酬,这回帮她出主意,她理应再给好处。
骆心词抿了抿嘴巴,感觉唇上发烫。
自从亲了明于鹤,她三天没睡好觉,闭上眼就是明于鹤在与她讨亲密。
再亲他一次,她得把嘴巴洗烂,吓死在梦里。
不能亲……那就抱吧。
就当明于鹤是表妹,小孩子,长大后成什么样都有可能,说不准就随了舅舅,长成这人高马大的模样呢。
她难道会因为表妹长得太像男人,就拒绝表妹的亲近?
骆心词说服了自己,停顿了下,闭上双眼,毅然地往前扑去。
第25章 好奇
同一种错误,明于鹤不会犯两次,所以当骆心词扑来时,他早有准备地抓着她肩膀将人止住。
“哥哥与你说笑呢。”明于鹤含笑道,“念笙将来是要正常成亲的,怎能坏了名声?”
骆心词被迫站稳,闻言怔了下,继而向四周张望,见潇潇雨幕中,有下人正在照料庭院中的名贵花草,再远处,时有侍女路过。
好不容易做好与明于鹤相拥的心理准备,事情忽然有转机,她情绪还没恢复,短时间内心绪纷杂,没想好怎么接明于鹤的话。
而明于鹤放开了她,退回到正常距离。
他不想与骆心词有肢体碰触,又要让她为自己的选择惊惶害怕,眸光往下一扫,落在骆心词被衣袖遮掩住的手腕上。
那滴顺着凝脂皓腕下滑的雨水,再次映入明于鹤脑中。
他看着神色不安的骆心词,笑了一下,温柔安抚道:“哥哥喜爱念笙,也知道这样让念笙为难,不着急的,慢慢来。今日……到了云上居,念笙让哥哥画一幅画就好。”
第一句话听得骆心词头皮发麻,后面一句,则让她喜出望外,连忙道:“好的啊。”
画一幅人像而已,无需肢体触碰,而且明于鹤已经暗中画过了,不差这一幅。
骆心词的喜悦肉眼可见。
明于鹤心情也不错,但他不表现出来,转身继续往云上居去,边走边问:“念笙为林州那位骆姑娘做了这么多事……你们关系很好?”
话题骤然落到骆心词本人身上,她弯起的眼眸一眨,瞬间全身心戒备起来。
跟着明于鹤走了两步,骆心词谨慎地“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她现在是明念笙,不仅要“帮”骆心词查清究竟是谁在作怪,查清之后,还要不惜代价地将人绳之以法,所以不管是出于歉疚、友谊或是别的感情,她都必须与“骆心词”关系极好。
“怎么相识的?”
骆心词怕他对自己有过多关注,不想多提,瞧他一脸随意,像是随口闲聊,思索了下,还是如实与他说了。
“八岁那年,我与……”刚开口就差点代错身份,骆心词赶紧闭嘴,停了下,重新开口。
“我与姨娘替祖母去寺庙拜佛,看见一个少年欺负小姑娘,他用手臂勾着她的脖子,举止轻浮,吊儿郎当地管她要银子……”
少年是骆颐舟,想问骆心词借银子买一张弓箭。
骆心词不肯,被骆颐舟从后面圈住脖子打闹起来。
骆颐舟没用力气,也不会真的抢骆心词的银子。
兄妹俩在家时常这么打闹。
大人见多了,知道是在玩就没插手,谁知道明念笙当真了,大喊一声,朝着骆颐舟重重撞了过去。
骆颐舟没一点防备地被撞倒,跌在庙中修建了一半的菩提像上,辟里啪啦,佛像、贡品等等摔了一地,惊动了主持。
没伤人,就是得赔寺庙银子。
两户人家中,无疑是武陵侯府地位更高,也是明念笙撞人不对,合该他们赔偿。
可明念笙与桃姨娘到了林州之后,虽然比在京城自在许多,也处处被人高看,但手里并没多少银钱。
倒是可以让人回府支银子,只是老夫人不待见桃姨娘,得知后,多半会责怪桃姨娘教女无方,将人关起来反省。
“骆家人见我与姨娘尴尬,主动与寺庙赔了银子,了结这事。”骆心词道,“骆家是林州有头有脸的门户,不算多富贵,但是名声好。后来常有偶遇,走动的多了,就渐渐熟悉了。”
明于鹤道:“这么看,你与那骆心词并无太深的交情。”
骆心词由着他的话想了一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她与明念笙是儿时玩伴,常互相吐露心声,但真算起来,在入京之前,这份情谊仅局限于少女间的玩耍,不牵扯任何利益、家世,相对的,也没有那么多保障。
连星是同一个道理,对她有恩的是明念笙,而非骆心词,带着她入京也有很大风险……或许哪日遇到危险,她会为了自保将骆心词出卖。
骆心词知道明于鹤是这个意思,也觉得有点道理,但她从未往这方面怀疑过。
她很认真道:“骆家人都很善良,都是好人,可以信赖。”
顿了下,又说:“我也是好人。”
然后补充:“周夷的事不算。”
明于鹤大方地同意她略过周夷相关的漏洞,问:“骆心词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念笙你也是?”
“嗯。”骆心词想做恶人,但还没做成,本质上还是个好姑娘。
“那哥哥呢?”
霎时间,骆心词脑中里被癫狂、狠毒、绝情、目无法纪、仗势欺人等等谴责的词句充满。
她违背良心,抿着嘴笑了笑,眉眼弯弯道:“哥哥是最善良、最公正、最大方的好哥哥!”
说的全是好话,哪料明于鹤皱起了眉,道:“念笙怎么骂人呢?”
骆心词:“……啊?”
两人在这时到了云上居,几个侍女迎上来给二人擦着沾到衣裳上的雨珠,骆心词不好再说什么,瞄了明于鹤两眼,不再提那话题,吩咐侍女去准备画笔、宣纸。
一切就绪,侍女全部退下,骆心词依窗而坐,认真地等着明于鹤来画她。
“今日只画一只手即可。”明于鹤道。
骆心词更加高兴,将两只手摊开在桌案上,一副任君挑选的模样。
明于鹤也不挑剔她的手如何摆放,提笔就画了起来,边画边道:“哥哥可不是什么善良公正的人,以后不许这么说了。”
骆心词:“……哦!”
忘记他脑筋不正常了。
明于鹤时不时看一眼桌面上白皙的双手,专注地画了会儿,又问:“念笙知道范夫人为什么准许范柠与你来往吗?”
这个范柠说过,骆心词忙道:“她觉得我心眼多,想让范柠与我学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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