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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之点了点头，在心里叹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文氏看了周景之一眼，想到半夏今日的反常，清了清嗓子，又停顿了少许，还是决定开口。
“景之，正好，我和你说几句话。”
周景之听到文氏清嗓子，便殷切地给她倒了杯茶，文氏话音落地，他的茶也恰巧递了过来。
“母亲请说。”
“那我就直说了。”
文氏接了茶，轻声细语道：“你与半夏乃是新婚，半夏性子倔，主意也大。虽说男子三妻四妾是平常，可到底还是要与妻子好生商量，方能家宅安宁。”
周景之愣了一下，眼底满是惊愕之色：“母亲何出此言？”
文氏见周景之这般反应，反倒不好继续说了，只道：“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周景之好一会才缓过神来，道：“母亲放心，景之绝无此意。景之此生只求夫人一人，绝无二心。”
这一下，倒是轮到文氏愣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周景之好一会，眼眶逐渐温热湿润起来。
她点了点头，都差点说不出话来，缓了缓才开了口，道：“景之，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第二日，黎半夏醒来后，发现周景之与文氏已经用过早膳了。
黎半夏用膳时，这俩人一左一右坐着。
文氏将一个碟子挪近了些：“这个糕点是外头如意斋新出的，你也尝尝鲜。”
“嗯。”黎半夏点头。
一抬眼，发现文氏笑盈盈的，眼下明明有些青黑，明显昨夜没睡好，可是精神状态却不错，眼里神采飞扬，嘴角的笑意更是压都压不住。
黎半夏思索着，母亲这般高兴，显然是因为昨夜自己陪着她睡。有女儿相伴，即便睡得不好，心情也是愉悦的。
黎半夏心里一动，那就再陪母亲多睡几晚吧。
“母亲瞧着心情不错。”黎半夏也跟着笑了笑，“以后我多陪着母亲。”
周景之一听黎半夏的话，再看她脸上的表情，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立马开了口。
“母亲昨夜喝了汤药后，回去能睡着了吗？”
“还好。”文氏点了点头：“年纪大了，睡眠上不比年轻人。”
黎半夏一愣，“什么汤药？母亲哪里不舒服？”
昨天晚上母亲还起来喝了汤药？她完全不知道啊。
周景之：“喝的安神汤，昨天深夜我来厅堂，见母亲也在。我与母亲闲话了几句，知道母亲也睡不着，便让厨房做了一碗安神汤。”
黎半夏顿时有些愧疚，母亲睡不着是因为被她扰了睡眠吗？她本意是要多陪着母亲，结果自己呼呼大睡，反倒害母亲失了眠？
黎半夏原本准备再陪母亲睡几晚，听了这番话，这念头自然烟消云散。
到了晚上，黎半夏没再提起陪文氏睡的话，一入夜便往正院走了。
周景之跟在后头，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快步追了上去。
“夫人等等我。”
躺在床上，周景之拿了一个小巧的暖手炉过来，熨在她的小腹上。
“夫人好些了吗？”
“嗯。”
痛经已经缓解好多了，如今小腹暖暖的，暖手炉里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味，倒是挺ⓌⓁ舒服的。
“里头放了几味药薰着，昨日找陈神医开的方子。”
周景之又贴近了一些，幽幽叹气：“昨夜便给夫人备好了，夫人却撇下我，去了别处。”
第79章 许诺
黎半夏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若真有心，怎么不见你昨夜把备好的暖手炉送过来？”
周景之扶着暖手炉的手微微晃了晃，带着十足的提醒意味， 道：“这暖手炉需得扶着， 若这般放着不管，你一动，就得滑下来了。总不好劳累母亲替你扶着吧？”
“我自己没手吗？”
“夫人要好生歇息， 还是我来代劳吧。”
“……”
黎半夏倒也懒得理他，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
而口口声声说让她好生歇息的人， 身体动作却明显不是这个意思，一个劲地在那左贴贴， 右蹭蹭的。
黎半夏深吸了一口气，便感觉到周景之的脸立马凑了过来。
“夫人睡不着？”
“我若像你方才这般，对你摸来蹭去的，你能睡着？”
周景之皱了皱眉，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思索什么难题。
最后却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瞥了黎半夏一眼， 道：“要不， 夫人试试？”
黎半夏：“……”
周景之又贴近了一些：“夫人昨夜是不是生气了？”
“你不是应该问我今夜是不是生气了？”黎半夏索性闭了眼， 懒得搭理他。
周景之又道：“昨夜我与母亲在厅堂闲话了几句。”
听这意思， 似乎是要说说他昨夜与母亲的闲话内容？
黎半夏来了些兴致，半睁着眼睛，问道：“说了什么？”
周景之：“母亲问我关于……妾室的想法。”
黎半夏倒也不算意外，这确实是文氏的处事风格。她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等着他的后文。
周景之：“我向母亲承诺了，此生只求你一个。”
黎半夏猛地睁开了眼， 周景之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竟然能有这种觉悟。
之前黎半夏琢磨着，周景之这个病秧子，娶妻都勉强，肯定没ⓌⓁ精力再去弄出个通房妾室来，这么一想，倒是良配。
后来才发现，这病秧子虽然瞧着病歪歪的，一入夜却那般生龙活虎。搞得黎半夏都怀疑，他白日里的病歪歪，是在为晚上蓄力。
不过，黎半夏被他缠得压根没精力想别的，直到母亲文氏将妾室通房提到了明面。
依照周景之夜里的表现，若是真有这心思，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黎半夏一时也拿不准周景之的想法，这几日对着他便不自觉冷淡起来了。
没成想，他这思想觉悟竟然如此高。
“夫人，夫人！”
黎半夏正想得出神，却听见周景之正急切地唤着她。
“嗯？怎么了？”
周景之盯着她：“我向夫人许了今生唯一，夫人也该投桃报李，向我许诺才是。”
“嗯？”
黎半夏一脸震惊，她还需要许诺？这是在古代，男子三妻四妾、女子三从四德的古代，她还要许啥？保证绝不红杏出墙？
见黎半夏迟迟没开口，周景之目光幽怨：“夫人不愿？”
“为何需要我许？这个世道难道允许女子有多个丈夫？没有吧？”
黎半夏非常不理解，问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答案是“否定”的问题。然而，等了半天，却没等到周景之的回答。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难道哪条律法允许女子有多个丈夫？”
周景之缓缓道：“自然不允许。但是也取决于那女子是何人，是何身份。”
黎半夏嗤笑道：“我是何人你不知道？你明明比我还知道得更早。我这个身份难道允许有多个夫婿？”
周景之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幽深，迟迟不语。
嗯？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她不过是清河公主的女儿而已，若是进展顺利，大抵能捞到一个郡主头衔。公主郡主倒是有养面首的情形，可那也是夫家很弱、在朝中说不上话才有可能的情况。
周景之可是汝王世子，血统高贵，她若是搞面首那一套，怕是要被朝野上下给骂死。
这么简单的道理，黎半夏不信周景之不明白，可他却再次开口催促。
“夫人？”
黎半夏愈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凭周景之的身份，她若有机会搞出个面首之类的来，除非她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黎半夏瞪大眼睛看着他。
周景之：“夫人不是要争家产吗？”
——
第二天，黎半夏自然又起晚了，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秋梨伺候她洗漱，轻声道：“夫人，静空师太来了。”
黎半夏挑了挑眉：“七姐姐？她又来做什么？来多久了？”
秋梨：“没听她说有什么事，来了有一两个时辰了，太太在花厅作陪呢。”
黎半夏原本不甚在意，一听这话，手上的动作立马加快。
“什么？”
黎半夏实在是担心母亲耳根子软，被七姐姐忽悠几句，不知会不会出什么状况。
秋梨：“太太原本也说要叫夫人起身的，郎君说您昨夜睡得有些晚……让您多睡一会，这才没叫您。”
黎半夏心下稍安，对了，周景之也在呢，终归能托底，出不了什么大事。
到了花厅，黎半夏发觉这位七姐姐今日有些不一样了。之前那副趾高气昂鼻孔朝天的嘴脸竟消失不见了。
见黎半夏过来，她甚至露出了一个激动的笑容，立马开口道：“九妹妹来了。”
黎半夏瞥了一眼，发现她的笑容竟像是真心实意的。
“七姐姐怎么来了？”
黎知夏：“来向九妹妹道谢的。往日我与九妹妹常起争执，没想到九妹妹愿意摒弃前嫌，为了我竟这般豁得出去，我……我实在是感动……”
黎半夏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她就说七姐姐怎么突然改了性，原来是以为自己去御前求恩典，是为了她。
“我也不单单是为了你。”
黎知夏眼底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点了点头：“我知道，胡奉仪那日也与我一起求了你帮忙，除了帮我，你也帮了她。”
黎半夏：“……”
这位七姐姐的脑回路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奇啊。
虽然黎七的感激与笑意全然不似作假，黎半夏还是不认为她今日仅仅是来道谢的。
黎半夏也懒得绕弯子，直接问道：“七姐姐还有别的事吧？”
黎七飞快地看了黎半夏一眼，随即又垂了眸，声音也低了下去。
“我想去天牢探视祖父和我爹，还有诸位叔叔婶婶。”
黎半夏看着她，心情实在是复杂，
“我会转告祖父和大伯，但是他们同不同意见你，我就不知道了。”
七姐姐这句话迟到得实在太久了，之前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她出现的人，如今不一定愿意见她了。
黎七有些愕然，显然没料到黎半夏会这么说，随即她又低下头，含糊道：“哦，知道了。”
黎半夏一看她这反应，就知道黎七也不是为了这一桩事来的。
“七姐姐还有别的事吧？”
黎七这才抬眸，目光闪躲道：“皇上下了旨，让我在太子娶姜念芙那日回太子府观礼。”
黎半夏倒也不意外皇上的这道旨意，却有些意外这位七姐姐的反应。
“怎么？七姐姐不愿意去观礼？”
“不……不是……”黎七赶忙摇头，“我……我不知皇上为何会有这道旨意，且那日宾客繁多，我实在是害怕……九妹妹，你可以随我一起去观礼吗？”
黎半夏倒是明白七姐姐的担忧了。新太子妃入府，她这个前太子妃被皇上要求出席，这事在她看来透着诡异，忧心其中有诈。再加上那日宾客众多，新旧两位太子妃同在，指不定众人怎么议论。
“七姐姐不必忧心，皇上这道旨意不是冲着你来的。至于旁人的议论，你理他们作甚？”
黎半夏再清楚不过了，皇上虽然妥协，心里对太后与姜念芙肯定是有怨气的，请黎七去观礼便是他表达怨气的一环，纯属恶心姜念芙与太后的。
黎七点了点头，却还是坚持道：“九妹妹可愿意与我同去？若是没有请帖，我……”
她咬了咬牙，有些艰难道：“我去求皇上恩典，给你发一道请帖。”
“……”
黎半夏一真无语，一时之间，竟有些分不清，这位七姐姐是太看得起她还是太看不起她。
若是看不起她，怎么眼巴巴求她作陪？
若是看得起她，又怎么会觉得她连一张请帖都要不到？
在太子眼里，她一波操作为他保住了后院的旧人，又给他多添了三个新人，怎么着，太子也得送她几张请帖，感谢她这个“大媒人”吧。
“九妹妹？”
见她迟迟没应，黎七愈发惶恐，“请九妹妹再帮我一次吧。之前那般难办的事情你都愿意帮我，为何这次不行？我如今身份尴尬，实在是……”
身份尴尬？
这四个字，却让黎半夏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对了，此次若是好生运作，定然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甚至，也许是她身份曝光的好时机。
“七姐姐，你确定要我陪你一起去？”
“自然！”
“那好，七姐姐，你去求皇上，求他再下道旨意，命我前去观礼。”
“这……我……”
黎七又瑟缩起来，方才为了劝黎半夏与她同去，不得已信口开河了一句，她哪里敢去求皇上的旨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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