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笑着看向镜头,就像是看到了看照片人的心里,那黑漆漆的眼神十分有冲击力。
和一身红衣的的陈舒瑶站在一块,刘香云怎么看,怎么都有种他家孩子,被抢亲的错觉。
虽然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的确是好,可就觉得,这不像是个好人,连笑容都透着一股子凶残。
“老三真的是自愿结婚的?”这是陈家所有人内心的疑问。
江铭看舅舅家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连忙解释,“我姐夫人很好的,你们看他带的东西,看那肉没?那可是野猪肉,还有这个野兔,都是我姐夫猎到的,他枪法特别的好,这些他自己都没舍得吃,全让我给带回来了。”
只是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陈家人看着摆满桌子的腊肉,更证实了他们对谢秋白的印象,凶残,真的是太凶残了!
一个能把枪玩的贼溜,对大野猪都能下手的人,能是什么善茬吗?
刘香云不由落下了泪,“我就说不让她下乡,找个本地的嫁了多好,非要跑那么远,她心里还是怨我,这是躲我呢啊。”
刘香云这一哭,江铭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他说的有什么问题吗?舅妈不该高兴吗?怎么还哭上了?
众人劝了几句,刘香云止了泪后,江铭讲了他从郑多海口中听来的,英雄救美狼口脱险的事。
他又加工删减了一部分,添加了许多他个人的臆想,把子虚乌有的事,描述的更加惊险刺激,险象环生。
故事的发生地点,也被jsg他直接改成了古老山林里,陈舒瑶面对群狼围攻,可怜又无助,是谢秋白不顾同伴劝阻,不顾自身安全,用自己的身体为陈舒瑶挡住了狼爪。
然后一番紧张的追逐后,在紧要关头,谢秋白掏出□□,砰砰砰一顿扫射,狼群倒在了血泊中。
他讲的抑扬顿挫,把陈家人听的一愣一愣的,陈丽华忍不住感叹,“好浪漫啊。”
江铭擦擦额头冒出来的细汗,背一挺,与有荣焉道,“那当然了!”
陈盛华:“……”她细心的注意到了江铭脑门上的汗,怀疑这小子在说谎。
很有表演欲的江铭,还现场给他们高歌了一曲,这首充斥着浓浓爱国心的歌,总算安住了陈家人的心,相信了谢秋白是个善良的人。
只是,等江铭拿出厚厚的信件,读了信后的陈家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别的可能有待考证,但陈振文觉得,就他们家这位女婿的算盘珠子,打的可真够响的,不去当账房先生可惜了。
直到去江铭家串门,刘香云才听说了谢秋白给过在他们家一百块钱的事,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陈振文的脸色当即就很不好看,钱虽然是给她了,可陈舒瑶的姑姑陈安洁知道这钱也不全是给她的,还有她妈那一份在里边呢。
就算他们两口子是谢她,这些年对陈舒瑶的看顾,按理说也是她该得的,陈舒瑶小时候生病、上学样样都是她操持的。
她就看不惯老二两口子那伤心的德性,养都不养,有什么立场在她面前摆出这种脸色。
“瑶瑶真是嫁了个不错的男人,知道咱妈从小养大她不容易,连面都没有见到,就晓得给老人家些花用,这小子还真是有孝心。”
刘香云听了这话低下头来,陈振文的脸更加黑了,这是明着是夸陈舒瑶和谢秋白,实际上是点他这个做儿子的,还不如女儿女婿有孝心啊。
“今天我们就把妈接到我家住。”
“去你家?天天让妈喝刷锅水啊?”
“好了!”
陈舒瑶的奶奶王秀竹打断姐弟俩的争论,她今年六十二岁,是个很精神矍铄的小老太太。
她育有二女二子,自从为了让小儿子结婚,她只能腾出地方,给他们小两口当婚房后,她就开始了十多年在几个儿女家轮流住的日子。
开始的时候是轮流着住,渐渐地就固定住在了两个女儿家,两个女儿家条件好一些,住房条件也宽松一些,他们姐弟几个商量的是,两个儿子家每月给一点生活费,毕竟就算每个人每月都有粮食定额,也需要掏钱去买才行。
可逐渐的两个儿子就不乐意了起来,觉得她一个老人家也吃不了多少粮食,她的粮食不都补贴了两个女儿家,他们再掏钱出来,就是在给他们家养孩子。
那段时间,本来领回父母身边的陈舒瑶,也被陈振文送到了陈安洁家。
当时陈安洁生过大女儿后,一直没再有孩子,想着陈舒瑶刚回家住了没多久,弟媳妇就怀了孕,半推半就的也就同意了下来。
可时日短了还好,久了陈安洁的丈夫江平远终于也看不下去了,他不但要养着岳母,连媳妇的娘家侄女都要养在家里,就没见过这样的。
他们的家庭矛盾也是愈演愈烈,好在没多久陈安洁就怀孕生下了儿子江铭,月子里离不开王秀竹的照顾,日子才慢慢平静下来。
后来陈振文也把王秀竹接回家过几次,他们家就靠他一人的工资,他本人心眼小,说话经常得罪人,在化工厂也没少被人穿小鞋,他当时那工资根本养不活一家老小。
陈安洁来看望,看王秀竹瘦了许多,一顿三顿饭就喝点能照出人影的稀汤,当即心疼的落下泪来,和丈夫江平远大吵了一架,还是把王秀竹接回了自己家。
连带着陈舒瑶也跟着奶奶,就这么一直长住在了陈安洁家。
只是陈安洁四姐弟的矛盾,到了坐到一起就要吵几句的地步。
“我听江铭说,瑶瑶怀孕了,他们小年轻什么也不懂,我不放心,老二你和老四兄弟俩凑出来车票钱,我去给瑶瑶伺候月子。”
王秀竹看自己说完,陈振文嘴唇动了动,就又道,“你们兄弟俩和老大老三不一样,你们是儿子,你们结婚花的钱,住的房子都是我和你爸留给你们的,你们也该多付出些,要不然我老婆子生你们这些儿子有什么用?这话你回去和老四也这么说。
这些年我住在老大家,你们想过你大姐的日子好过不好吗?他们家条件是比你们好,可那是人家江平远的能耐,你姐夹在中间受过多少气,挨过多少打,老二你这个做弟弟的,就一点不知道?我看你那心眼小的也就能装着你自己,你是谁都容不下啊你。”
刚刚还一脸强硬,对弟弟横眉冷眼的陈安洁,眼泪不自觉漫出眼眶,抓住王秀竹的手,哽咽不能言,“妈~”
王秀竹拍拍她的手,叹息道,“是我这老不死的拖累你了。”
亲人之间,讲究个难得糊涂,但当把事情摆在台面上,算的清清楚楚的时候,也到了情分几乎耗尽的时候。
王秀竹擦擦眼泪,对沉默不语的陈振文继续道,“你家老大二十三岁,老二二十一岁,也都是大姑娘了,香云是个不当家的,什么都由着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问问你,你打算拘着她们在家不结婚,是要到什么时候?没见过你这样当爹的,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王秀竹说话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陈家来串门,向来是全家出动的,陈盛华站在刘香云背后,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流,她曾经有过喜欢的人,只是爸妈张嘴就问对方要三百块钱,才能娶他们家的姑娘,从此再没有人敢给她介绍对象。
那个她曾经喜欢的人,也终于不再等待,前不久和妹妹一起下乡去了。
和天真的二妹不一样,陈盛华已经不相信他爸妈为她好的那些话,她终于明白,她爸不是想让她们过得更好,是想让她们找个有钱的,能让他过得更好的对象。
她一个小学毕业,连正经工作都没有的女孩子,就算找个家庭条件好的对象嫁了,大约也会重复她妈妈的一生。
每一天的日常,除了家务就是生孩子,还要忍受爸爸的挑三拣四,以及他工作不如意时的拳脚相向,没有退路,也没有其他选择。
“奶,我陪着你一起去,路上我可以照顾你。”她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
陈振文正在想是说服老娘不要突发奇想,还是写信给陈舒瑶寄钱过来,就听到陈盛华的话。
在他眼里,大女儿一贯勤快听话,知道体谅父母的不易,而她刚说的话无疑是一声惊雷,打在了他不可侵犯的,身为父亲和一家之主的威严上。
陈家的闹剧在热烈上演的时候,谢秋白正在为过于多的鱼肉发愁。
早餐他试着做了生滚鱼片粥,把鱼切成薄薄的鱼片,用滚沸的米粥一浇,里间拔几颗小葱切粒,往上一撒,再放些芝麻和几滴香油,粥滚烫滚烫,生鱼片已经熟了。
陈舒瑶本来还怀疑,“这就能吃了?”
尝过后,直赞好吃,连被妈妈遣来送菜的小红梅,也直嚷,“好好喝。”
只是再好吃,那么多鱼一时之间也吃不完,好在他这房子的灶台在入住前,改造出了一个烤箱,谢秋白打算把小一点的鱼烤成鱼干储存,大鱼切成块先腌制起来。
而在他们家吃了早饭的红梅,对谢秋白好感备增,给他跑前跑后的剥葱、递姜,或者是帮忙拿个什么东西,特别的贴心。
让谢秋白不由发出感慨,“有个像红梅这么乖的女儿,也太好了吧。”
完全忘记了,第一次见人家害怕打针哇哇大哭时,他还嫌弃小姑娘是个熊孩子。
中午的时候,谢秋白支起油锅,开始炸鱼块。
自从和赵前进合作,虽然有很大的风险,可他们家的生活水平确确实实提高了不少,像每月定量的这些油票、肉票和工业券,想买的时候,也有了可以买的地方。
“好香,好好吃。”
小红梅刚咬了一口鱼块,就被进门的金美娟给揪起了耳朵。
“我说怎么哪都找不见人呢,原来是跑到这了,快回家去。”
“走什么?要不是红梅帮忙,我们家还不能这么快开始炸鱼呢,让她在这玩吧jsg。”
陈舒瑶把红梅拉到怀里,端起炸的金黄的鱼块,“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这哪用尝,油炸的东西有不香的嘛,”金美娟捡了一块最小的,看谢秋白被火光映的愈发俊俏的脸,朝陈舒瑶挤挤眼,“你可真有福气。”
陈舒瑶抿唇一个劲的笑,“那你是没见烦人的时候。”
一旁的谢秋白提醒,“我就在这呢,你们要说我坏话,多少也背着点人。”
几人笑谈几句话后,金美娟说起了正事,上次给她的布料,她都已经卖完了,过来和他们说下次需要的量,顺便结清一下欠款。
自从他们家添了大件,买了自行车后,每月要还债的他们家是月月光,一开始卖布的布料钱都是先欠着的,现在她手里终于有了盈余。
金美娟很感激谢秋白和陈舒瑶能把这个稳赚不赔的赚钱机会,转给了她。
再加上现在她丈夫戴明哲跟着谢秋白学维修,有这一层关系,两人的关系更加密切了。
知道陈舒瑶白天自己在家,她没事就抱着孩子过来陪陪她聊天。
金美娟善于交际,通过他们团场人的联络,她现在已经把布料卖到附近其他团场或是农场。
只是,这段时间听了金美娟、王桂英她们和陈舒瑶谈话内容,谢秋白觉得有点不对劲。
等金美娟带着孩子走了,谢秋白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舒瑶,你不会也认同金美娟她们说的,女孩子‘干的好不如嫁得好’,‘有个厉害丈夫,就是最大的成功’吧?”
陈舒瑶不妨他会说起这个,不明所以的道,“她说的也有道理啊。”
“有个屁的道理!”谢秋白不明白原著中积极上进,对医术孜孜追求的女主,怎么变的不一样了。
原著中她从没有放下对医术的热爱,卫生所的工作,每天都坚持要去,风雨无阻。
再看看现在,对卫生所万分抗拒,不愿意去的样子。
“你见那棵大树下有其他树和大一点的草吗?参天大树底下寸草不生,大树能遮风挡雨的,也同样会让树下的人不见天日,被什么保护,就要被什么限制。
就像咱们团场喂的猪,到最后手拿尖刀杀它的,和喂它一日三餐的,其实都是一伙人。人的一生也差不多,依赖任何人,都等于是在自杀!
况且,我也不是大树,我早晚有一天会死,未必能一直陪着你,你要能有独自谋生的能力,你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顾忌孩子的问题。
以后孩子你也不用担心,团场很快就会办托儿所,放里边就行了,不会耽误多少事。”
谢秋白又想到了前段时间陈舒瑶的大胆,只觉得头疼又糟心,学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好的不学,净学些歪门邪道。
看陈舒雅不吭声,谢秋白又放缓了语气,“你能自由选择工作的机会,曾是无数前人努力争取才得来的,你不能轻易放弃。
天天待在家有什么意思,这世界那么大,你未来会有无限可能,但绝不是待在家里成为家庭主妇。
我和你说实话,我以后是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回京市或者去其他大城市的。
洗衣做饭请人来做就行了,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钱有才袁大勇曹广志他们仨,都愿意让他们母亲或者是妹妹来,掏来回路费,一个月十块钱工资。
要让带孩子,再加钱就是了,这些用不着你,你想想你到底喜欢什么,然后去做就行了。
别想着天天躲在家里,这不行。还有你别跟她们学那些乱七八糟的对付男人的招数,回来用在我身上,我和他们不一样!!!”
谢秋白怀疑,是自己的出现改变了曾经他欣赏的女主陈舒瑶,这感觉很不好。
他竟然把一个人身上最闪亮的优点,给蝴蝶没了。
他不由自主陷入自我怀疑,难道他还不如原主那个混蛋吗?
“我是有些害怕出去工作,还担心别人怎么看我,可你有话你就不能好好说是不是,干嘛扯着嗓子大呼小叫的?”
陈舒瑶骨子里是坚韧不拔的性子,从小的成长环境造成了她的自卑。
在被糟糕对待时,她会不屈不挠的去奋力进取,但她身上也不可避免的有这个时代女性的影子。
致使原著中她在婚姻里,并不快乐,也只能选择为了孩子继续忍耐,而不是打破婚姻的围墙。
可这段时间谢秋白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也无形助长她内心里的惰性,沉溺在舒适区不愿意去改变现状。
同时也给了她许多勇气,对着谢秋白那张凶巴巴的脸,不知不觉间没了曾经的害怕怯懦,和不愿袒露心声。
可就算她心里真的想不去上班,就这么待在家,让谢秋白养,被戳破心思的她也不愿意承认,除了一点心虚,满腔都是被宠出来的理直气壮的怒气。
“还有,我学什么招数,回来用在你身上了,你给我说清楚!”
谢秋白居高临下的看着叉腰和他对吵的陈舒瑶,白嫩的脸因激动,变得红扑扑的,像个红苹果,可可爱爱的。
他抱手倚在墙上,似笑非笑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谢秋白,你混蛋,得了便宜还卖乖,当时你怎么不反抗,也没见你多么坚贞不屈,现在说你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了,哼!我看都一样,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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